黃元虎
文本解讀是語文教學的根,是語文教學永遠無法回避的話題。近期,筆者觀摩了以文本解讀為主題的市級語文教學研討活動。10節展示課中,有的教師站在作家的角度,從文學的高度解讀文本;有的教師站在成人的角度,以教師的視野解讀文本。不可否認,這些做法具有一定合理性,但仔細揣摩,真正站在兒童的角度解讀文本的語文課少之又少。語文為誰而教?當然是兒童。筆者認為,基于我們的教學對象——兒童來解讀文本,應成為主導方式。
一、遵循兒童的眼光
心理學研究表明,兒童看待世界的眼光與成人存在較大差異。在成人眼里并無多大意義和價值的事物,兒童卻會視若珍寶,倍加珍惜。在解讀文本時,兒童選擇的語段、探究的視角、捕捉的信息、獲取的結論,往往與成人的眼光大不一樣。因此,教師應換位思考,遵循兒童的眼光,以兒童的眼光走進文本,攜手兒童共同觸摸文本的秘妙,徜徉在文本描繪的世界里。
如教學《草船借箭》(統編本五年級下冊)一課,教師抓住“神機妙算”引導學生從知天文、曉地理、識人心、巧安排四個方面來解讀課文。一個學生卻提出:“諸葛亮為什么不在船上和魯肅下棋,而是喝酒呢?這樣做有沒有特殊的意圖?”教師始料未及,稍作思考后,首先肯定學生眼光獨特,善于思考,緊接著鼓勵大家各抒己見。許多學生從待客禮節、人物喜好等方面解讀,但都沒有真正明白諸葛亮的用意。這時,另一個學生引用課前查閱的資料,陳述理由:酒是液體,容易保持水平。諸葛亮借助杯中酒,能夠及時了解草把子受箭情況。當酒傾斜到一定程度時,他下令掉轉船身,使草把子另一邊受箭。當酒回到水平時,說明草把子兩邊受箭均勻,就該回營了,否則,船身不平衡,影響速度,萬一曹軍追來就危險了。他的解答使大家茅塞頓開。這樣的文本解讀,教師遵循兒童的眼光,呵護他們的好奇心,將解惑的“繡球”拋給學生,在“為什么飲酒”的討論中,讓學生感悟到諸葛亮不僅料事如神,而且膽大心細,真可謂“細節決定成敗”,從而讓人物形象在學生心目中更加豐滿。
二、契合兒童的方式
從思維方式來看,成人往往抽象邏輯思維占有較大優勢,對語言文字的領悟有時會借助一定的邏輯推理來完成。兒童往往形象思維占有較大優勢,即使到了小學高年級,抽象邏輯思維也僅僅處于萌芽階段,尚未成熟。因此,兒童對語言文字內涵的領悟,常常借助于生活情境、活動操作、游戲體驗等形象化的方式來完成。有人甚至認為:“兒童的生活就是游戲的生活,游戲映照著兒童的生活,是一種生存的狀態。”在文本解讀中,如果我們以成人的方式要求兒童,常常勉為其難;反之,如果我們能夠契合兒童的方式,常常會收到事半功倍、相得益彰的效果。
如教學《守株待兔》(統編本三年級下冊)一課,在文本解讀中揭示故事的寓意是教學的難點,學生對簡單的講解往往難以接受。一位教師這樣創設語言交際情境:
師:如果你是種田人的鄰居,當你看到他在守株待兔時,想對他說些什么呢?現在老師就是文中的種田人,誰來勸勸我?
生:小伙子,別等了,兔子是等不來的。
師:現在不來不等于以后不來,再等一會兒,兔子或許就來了。
生:兔子撞死在樹樁上的情況少之又少,不
可能經常發生。
師:上次不是有兔子撞上了嗎?今天等不來,明天繼續等,總有一天會來的。
生:你是僥幸心理在作怪,不該把偶然發生的事情當作經常發生的事。
師:那你說怎么辦?
生:你趕緊拿起鋤頭去種田,不然,今年就要喝西北風了。
這樣,教師以情境表演的方式,引導學生體會文本蘊含的深刻哲理,讓他們在傾聽、對話、體驗、思考、表達的過程中形成自己的情感、態度和價值觀。
三、觀照兒童的經驗
兒童的經驗世界與成人的經驗世界有著較大區別。兒童在閱讀文本時,常常不由自主、自然而然地將文本傳遞的信息與自身的經驗世界相互鏈接在一起。在語文教學中,如果教師總是從成人的經驗出發來解讀文本,容易造成兒童經驗與文本信息無法實現有效鏈接,從而無法突破閱讀障礙。反之,如果在教學中,教師能夠觀照兒童的經驗世界,滿足兒童的學習需要,就能實現兒童經驗與文本信息的有效鏈接,促進兒童對文本的融會貫通。
如《繁星》(統編本四年級上冊)一課中,巴金先生這樣表達在南京菜園觀看繁星的感受:“星光在我們的肉眼里雖然微小,然而它使我們覺得光明無處不在。”既然星光“微小”,為什么“使我們覺得光明無處不在”呢?這是文本解讀的難點。教師拋出這樣的問題后,學生難以理解,課堂出現了冷場。見此情景,教師講解創作背景:“1923年,巴金和三哥沖破封建家庭的牢籠來到南京讀書,參加社會活動,民主思想進一步發展。為了學習經濟學,‘向西方找真理,1927年,巴金赴歐洲考察。在郵輪上,他撰寫了《海行雜記》,《繁星》是其中一篇游記。”盡管這樣,學生還是一片茫然。教師只好不再啟發,而是被動講解:“作者當時掙脫封建家庭的牢籠,融入外面的世界,尋找未來的光明,因此覺得星星很親切,光明無所不在。”對此,學生仍然似懂非懂。應該說,教師的主觀意圖是正確的,但教師對文本的解讀為何無法轉化成學生的感悟?原因在于,教師過早講解創作背景,而未能首先觀照兒童的經驗。教師可以先啟發:“漆黑的夜晚,當你在野外行路時看到幾顆星星,即使星光黯淡,也會給你怎樣的感覺?請聯系生活體驗說一說。”有的學生說:“心中會突然感到一陣驚喜,仿佛光明就在眼前。”有的學生說:“星光雖然黯淡,但仿佛把我的心照亮了。”在此基礎上,教師以兒童化的語言簡要介紹創作背景,學生就能調動已有生活經驗,引發現場情境感,深刻體會到作者仿佛使星空染上自己的感情,實現融情于景,情景交融:當時社會就像黑夜一樣,而星星代表著光明,盡管微小,卻讓在黑暗中行走的作者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四、呵護兒童的心靈
童心,即兒童對客觀世界充滿好奇的憧憬與向往,有著鮮明的年齡特征,更有獨特的文化和價值體系,其主要特征表現為感性、直接和異想天開。童心無瑕,童真無價。在文本解讀的過程中,受好奇心的驅使,兒童總是用自己的心靈去感受文本描繪的世界,去評價文本描述的人物和事物。對于文本解讀過程中學生所表露的童心和童真,教師應倍加珍惜,用心呵護,鼓勵與肯定他們率直而真誠地表達內心的感悟。
如教學《跳水》(統編本五年級下冊)一課時,教師引導學生討論:“孩子為什么要追猴子?結合人物當時的心理說一說。”學生認為:一方面,孩子看見猴子在撕帽子,就嚇唬它,猴子不但不理,還撕得更兇了,孩子非常氣憤;另一方面,水手的哄笑更使他感到受了羞辱,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要挽回面子,所以一定要奪回帽子。教師繼續追問:“孩子的做法好嗎?如果你是那個孩子,會怎么想呢?”學生有的說:“我不要那頂帽子,我會重新買一頂新帽子。水手拿猴子取樂,我‘犧牲一頂帽子,換來大家高興也值得。”有的說:“猴子摘孩子的帽子,是由水手逗猴子引起的,可以讓水手想辦法。”還有的說:“我可以在甲板上放一些猴子喜歡吃的東西,讓猴子把帽子拿下來。”最后,教師總結:“同學們設身處地、實事求是地面對和接受現實的考驗,想法比文中的孩子合理。這說明你們具有良好的自控能力,遇事沉著冷靜,對你們的健康成長十分有利。”此案例中,教師讓學生先剖析文本中孩子的心理,再聯系自我,談談假如自己是那個孩子,會如何處置,從而讓學生體會到遇事要沉著冷靜,不能慌張和沖動,而要尋求有效辦法,合理解決問題。這樣的教學,在文本解讀中既發散了思維,又不失時機地滲透了心理健康教育,呵護了兒童美好的心靈。
五、尊重兒童的差異
每個兒童都有著獨特的個性,兒童之間是千差萬別的。兒童的差異是一種客觀存在,包括個體間的差異和個體內的差異,還包括群體間的差異,反映在兒童的性格、興趣、愛好、能力、認知風格、認知速度等方面。其實,換一個角度看,兒童的差異也是寶貴的教學資源。教師應尊重兒童的差異,尊重兒童對文本的多元解讀,充分肯定合理之處,并作出適當點撥與指導。
如《鳥的天堂》(統編本五年級上冊)一課中有這樣一句話:“我仿佛聽見幾只鳥撲翅的聲音,等我注意去看,卻不見一只鳥的影子。”教師引導學生思考:“這句話為什么用‘仿佛這個詞語?”通過討論,學生出現了截然不同的答案:一部分學生認為當時有鳥在撲翅膀,但是作者注意看時,沒看到鳥,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有鳥,所以用了“仿佛”。另一部分學生認為,當時沒有鳥撲翅膀,作者聽了朋友的介紹后,急切地想見到鳥,以至于耳邊好像傳來鳥兒撲翅膀的聲音,這是一種錯覺,是作者心馳神往的結果,所以用了“仿佛”。教師這樣評價:“同學們說的都有道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恐怕只有作者自己才能真正明白。但有一點大家都已經清楚,‘仿佛這個詞語使我們產生了身臨其境的感受,體會到作者用詞的準確。”在這里,教師并沒有對學生作出孰是孰非的明確評判,而是充分尊重學生解讀文本時在語言理解上的差異,合理點撥,在“為什么用‘仿佛”的討論中,使語言豐富的內涵、強大的張力得以最大限度地呈現在學生面前,使學生深切感受到語言的意境和魅力。
課堂教學中,合理、準確、透徹地解讀文本,是兒童享受閱讀、品味語文之美的過程。基于兒童解讀文本,歸根結底是一種教學方式的轉變,核心理念在于“以生為本、以學定教”,讓兒童走入文本深處,以自己的方式觸摸文本,與文本形成一種真正的深度對話,從而有機會與文本中的美景巧妙相遇。
(作者單位:江蘇揚州市廣陵區教研室)
責任編輯 郭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