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喜榮 徐進康 陶鳴浩 楊 煒 胡 蕓
(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昆山市中醫醫院脾胃肝膽科,江蘇 昆山 215300)
潰瘍性結腸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一種累及直結腸黏膜和黏膜下層的特發性炎癥,主要臨床表現為中下腹部脹痛,解赤白膿血便,往往伴有肛門燒灼感及里急后重感[1]。目前,現代醫學對UC的療效不甚理想[2],且UC病情容易反復,需要長期服藥,增加了患者的痛苦。中醫藥對UC的治療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治病求本,標本兼治。江蘇省名中醫徐進康教授認為,UC活動期病機以腸道濕熱為標,脾胃虛弱為本。2017-01—2019-05,我們采用潰結靈口服、青蒲方保留灌腸聯合美沙拉秦緩釋顆粒治療UC患者40例,并與美沙拉秦緩釋顆粒治療40例患者對照,觀察對白細胞介素6(IL-6)的表達及其基因甲基化的影響,結果如下。
1.1 一般資料 全部80例均為我院脾胃肝膽科門診UC患者,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2組。治療組40例,男22例,女18例;年齡22~69歲,平均(39.17±7.81)歲;病程2~26個月,平均(9.17±3.52)個月。對照組40例,男21例,女19例;年齡20~67歲,平均(38.95±6.42)歲;病程2~24個月,平均(8.97±3.84)個月。2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 病例選擇
1.2.1 西醫診斷標準 參照《炎癥性腸病診斷與治療的共識意見(2012年,廣州)》[3]診斷標準,并結合患者臨床表現、腸鏡檢查及腸黏膜組織學檢查確診。
1.2.2 中醫辨證標準 參照《潰瘍性結腸炎中西醫結合診療指南(草案)》[4],辨證為大腸濕熱、脾氣虛弱證,主要表現:腹瀉,黏液膿血便,腹痛,腹脹,里急后重,肛門灼痛,納差食少,肢體倦怠。舌質紅,邊有齒痕,苔薄黃或黃膩,脈滑數或脈沉細。
1.2.3 納入標準 符合UC西醫診斷標準及中醫辨證標準;入選年齡18~70歲;UC分期為活動期,嚴重程度為輕、中度[3];本研究經我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批通過;患者知情同意,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2.4 排除標準 病情程度為重度;發生并發癥如腸道局部狹窄、腸道梗阻、腸穿孔、中毒性結腸擴張;妊娠期、哺乳期婦女;合并心、肝、肺、腎等影響其生存的嚴重疾病。
1.2.5 剔除標準 患者自行要求退出本研究或者失訪;患者不能按時服用藥物或按時檢查;在研究觀察期間,患者出現其他危重疾病,不能完成本研究。
1.3 治療方法
1.3.1 對照組 予美沙拉秦緩釋顆粒(上海愛的發制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20143164)1.0 g,每日4次口服,4周為1個療程。
1.3.2 治療組 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予潰結靈口服聯合青蒲方保留灌腸。①潰結靈藥物組成:白頭翁30 g,馬齒莧15 g,黃連6 g,黃芩10 g,白術15 g,檳榔15 g,枳殼10 g,木香10 g,白芍20 g,陳皮10 g,厚樸10 g,白扁豆30 g,建曲10 g,薏苡仁30 g,冬瓜子10 g,升麻3 g。日1劑,水煎2次取汁400 mL,分早、晚2次口服。②青蒲方藥物組成:青黛3 g,蒲公英30 g,白頭翁30 g,馬齒莧30 g,赤芍30 g,黃柏炭10 g,黃連10 g。日1劑,濃煎取汁100 mL,冷卻至37 ℃左右,晚餐后30 min行保留灌腸,灌腸時患者臀高頭低位,灌腸過程中取旋轉體位:右側臥位—俯臥位—左側臥位,每種體位時間為10 min,30 min灌腸完畢取側臥位、俯臥位、仰臥位,每15 min變換1次體位,保持1 h以上,以后取自由體位。
1.3.3 療程 2組均4周為1個療程,共治療1個療程。
1.4 觀察指標
1.4.1 癥狀評分 2組治療前后均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6]對主要癥狀進行評分,腹瀉、膿血便、腹痛、腹脹癥狀由輕到重,分別記2、4、6分,無癥狀記0分,肛門灼熱、里急后重根據有、無,分別記1、0分。
1.4.2 C反應蛋白(CRP)、紅細胞沉降率(ESR)及糞鈣衛蛋白檢測 2組治療前后均清晨空腹取靜脈血,采用電化學發光法檢測CRP、ESR,試劑盒購自上海澳普生物醫藥有限公司。取早晨糞便20 g行糞鈣衛蛋白檢測,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試劑盒購自瑞士Buhlmann公司。
1.4.3 腸黏膜組織及血清IL-6檢測 治療前后查腸鏡,取病變腸黏膜組織2塊,回盲部、乙狀結腸、直腸黏膜組織各2塊,采用免疫組化法檢測腸黏膜組織IL-6表達,試劑盒購自上海澳普生物醫藥有限公司。血清IL-6水平采用酶聯免疫吸附法,試劑盒購自上海澳普生物醫藥有限公司。
1.4.4 IL-6基因啟動子區CpG位點甲基化檢測 加入蛋白酶K消化腸黏膜組織碎塊,沉淀DNA后使用酶標儀測定DNA樣本濃度。用亞硫酸氫鹽修飾DNA樣本,使未甲基化的胞嘧啶(C)全部轉化為尿嘧啶(U),使用甲基化特異性聚合酶鏈式反應(MSP)引物進行聚合酶鏈式反應(PCR)擴增(引物序列見表1),將PCR產物與緩沖液混勻后加入瓊脂糖凝膠中,電泳成像并保存。

表1 MSP檢測IL-6啟動子區CpG位點甲基化引物序列
1.5 療效標準 完全緩解:癥狀消失,腸鏡檢查見結腸黏膜大致正常;有效:癥狀基本消失,腸鏡檢查見黏膜輕度炎癥或假息肉形成;無效:癥狀、腸鏡和病理檢查結果均無改善[5]。

2.1 2組治療前后癥狀評分比較 見表2。

表2 2組治療前后癥狀評分比較 分,
由表2可見,治療后治療組各項癥狀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對照組腹瀉、膿血便、腹脹、肛門灼熱及里急后重評分均降低(P<0.05),且治療后治療組腹瀉、膿血便、腹痛、里急后重評分均低于對照組(P<0.05)。
2.2 2組治療前后CRP、ESR及糞鈣衛蛋白比較 見表3。

表3 2組治療前后CRP、ESR及糞鈣衛蛋白比較
由表3可見,治療后2組CRP、ESR及糞鈣衛蛋白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且治療后治療組均低于對照組(P<0.05)。
2.3 2組治療前后腸黏膜組織及血清IL-6表達比較 見表4。

表4 2組治療前后腸黏膜組織及血清IL-6表達比較
由表4可見,治療后2組腸黏膜組織及血清IL-6表達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且治療后治療組均低于對照組(P<0.05)。
2.4 2組療效比較 見表5。

表5 2組療效比較 例
由表5可見,2組總有效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療效優于對照組。
2.5 2組治療前后腸黏膜組織IL-6基因啟動子區CpG位點甲基化結果比較 見表6。

表6 2組治療前后腸黏膜組織IL-6基因啟動子區CpG位點甲基化結果比較 個
由表6可見,治療后2組腸黏膜組織IL-6啟動子區CpG位點甲基化水平均較本組治療前升高(P<0.05),且治療后治療組甲基化水平高于對照組(P<0.05)。
近年來,隨著人們飲食結構的改變,UC發病率逐年上升,嚴重困擾患者的生活,且部分存在癌變的可能,給患者造成較大的心理負擔[7-8]。目前,西醫治療UC主要以口服5-氨基水楊酸(如美沙拉秦)、免疫抑制劑、糖皮質激素和生物制劑為主,但需要長期服用,極易出現耐藥及較多副作用,停藥容易復發,給患者造成了嚴重的思想及經濟負擔。中醫藥可以標本兼治,發揮整體優勢,在治療UC方面療效較顯著[9-10]。
UC屬中醫學“久痢”范疇。徐進康教授認為,UC活動期的病機為患者感受濕熱外邪,或嗜食肥甘厚味及不潔食物,濕熱疫毒內侵人體,滯于脾胃,積于腸腑,使氣血滯留,腸道不能正常傳導,大腸脈絡受損,肉腐化膿,故出現黏液膿血便;濕熱疫毒之邪使腸腑氣機阻滯,腸道不能正常傳送糟粕,不通則痛,不通則脹,故出現腹痛、腹脹;濕熱下注于肛門,肛門滯而不通,則出現肛門灼熱、里急后重感?;颊唛L期腹瀉,黏液血便,病勢遷延不愈,導致中焦脾胃受損,水谷精微運化失司,出現脾胃虛弱,正虛邪戀,清濁不分,傳導運化失調,則加重腹瀉、黏液血便、里急后重之感,使病情更加遷延難愈,周而往復,虛則更虛,實則更實。故徐教授認為,UC活動期病機以腸道濕熱為標,脾胃虛弱為本,故擬經驗方潰結靈治療,方中白頭翁、馬齒莧清熱解毒,涼血止血止?。稽S連、黃芩清熱燥濕,清除濕熱疫毒之邪;木香、厚樸、檳榔、枳殼行氣除滯;升麻提升中氣,調氣則后重自除,緩解里急后重感;行血則便膿自愈,白芍養陰活血,減少膿血便;白術、陳皮、建曲、白扁豆、薏苡仁、冬瓜子健脾益氣化濕,以治病求本,使患者脾胃功能恢復,運化得健。諸藥合用,共奏清熱化濕、健脾益氣之功效。現代藥理研究顯示,白頭翁提取物可以抑制中性粒細胞彈性蛋白酶的釋放,從而抑制UC患者炎癥介質級聯反應,達到黏膜愈合的療效[11];馬齒莧提取物馬齒莧生物堿具有明顯的抗炎作用,可減輕UC患者腸道黏膜的損害[12];白術可以修復腸黏膜受損的細胞,減輕結腸黏膜損傷,減少上皮細胞凋亡,促進腸黏膜細胞的再生[13]。
中藥保留灌腸亦是治療UC的一種有效手段[14]。腸鏡顯示,大部分UC患者結直腸黏膜充血、水腫、糜爛甚,結合中醫理論分析,腸鏡病變處當屬于濕熱之象,故使用清熱化濕之青蒲方保留灌腸。方中青黛、蒲公英、白頭翁清熱解毒瀉火;馬齒莧清熱涼血化濕;黃連燥濕清熱;赤芍活血化瘀;黃柏炭除清熱外,還能收澀止血。諸藥直接作用于腸道黏膜潰瘍、糜爛面,清熱解毒之效更加明顯。現代藥理研究表明,青黛可以降低UC患者的炎癥因子水平,從而減輕對腸黏膜的損傷,促進腸黏膜修復[15]。采用旋轉體位進行灌腸治療,可以促進灌腸液與腸道黏膜面充分接觸,防止部分腸道黏膜得不到藥物治療。
本研究結果顯示,潰結靈口服聯合青蒲方保留灌腸治療UC效果明顯,總有效率92.5%,優于對照組(P<0.05),在緩解各癥狀方面均比治療前有明顯好轉,緩解腹瀉、膿血便、腹痛、里急后重優于對照組(P<0.05)。潰結靈方中健脾益氣藥物治病求本,使患者脾胃功能恢復,運化得健,故可減少腹瀉,且療效持久。清熱藥可以快速清熱化濕,去除病因,同時加用白芍、赤芍活血行氣,行血則便膿自愈,通過清熱行血可迅速減少膿血便,緩解腹痛,促進疾病的恢復。西醫治療里急后重效果不明顯,選用木香、枳殼、升麻調氣則后重自除,癥狀迎刃而解。
血清CRP、ESR可以反映UC患者腸道的炎癥情況。糞便鈣衛蛋白是一種腸道炎癥細胞活化的標志,可以明確腸道是否有炎癥[16]。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后2組CRP、ESR及糞鈣衛蛋白均降低(P<0.05),且治療后治療組低于對照組(P<0.05)。說明潰結靈口服聯合青蒲方保留灌腸可以較好地改善UC腸道炎癥。
IL-6是UC發病中重要的炎癥因子,在病情的發展與預后評估中起到重要作用。有研究證實,UC患者血液中IL-6的表達高于健康人,并且與結腸黏膜壞死程度有顯著相關性[17]。另有研究表明,UC小鼠的腸黏膜IL-6表達高于正常小鼠[18]。同時DNA甲基化在UC患者的發病機制中起十分重要的作用。本研究顯示,UC患者IL-6基因啟動子區的甲基化水平較健康人顯著降低,血清和腸黏膜IL-6水平升高[19],說明IL-6基因啟動子區的甲基化水平降低促進IL-6的高表達,最終影響UC的進展。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組腸黏膜組織中IL-6甲基化水平提高,腸黏膜組織及血清IL-6表達降低,與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
綜上所述,潰結靈口服、青蒲方保留灌腸聯合美沙拉秦緩釋顆粒治療UC有效率高,能夠較快較好地減輕各臨床癥狀,控制腸道炎癥,值得臨床推廣。提高腸道黏膜組織IL-6甲基化水平,降低腸黏膜及血清IL-6表達為其治療UC的作用機制之一。在下一步的研究中,進一步挖掘中醫藥的治療優勢,明確潰結靈口服聯合青蒲方保留灌腸對重度UC是否也有一定的治療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