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精神分析理論視角解讀《覺醒》中的愛德娜

摘? 要：本文以獨特的角度來解讀19世紀末期女權主義文學先驅者凱特·肖邦的小說《覺醒》中的女主人公愛德娜。凱特·肖邦出版的最后一部短篇小說《覺醒》中的女主人公愛德娜受到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中的求同機制、愛的本能和死的本能的作用，逐漸從精神覺醒走向死亡的胡同。本文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視角來揭示《覺醒》中的愛德娜是如何覺醒以及為何她會最終走向大海的深淵。

關鍵詞：凱特·肖邦;《覺醒》;精神分析理論

作者簡介：李蘭（1996-），女，漢，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人，哈爾濱師范大學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3--02

凱特·肖邦作為19世紀末期女權主義文學的先驅人物，其最后一部出版的短篇小說《覺醒》曾被列為禁書行列，塵封多年，直到1969年挪威學者Per Seyersted重新發掘了肖邦和她的小說《覺醒》。這部小說講述的是一名處于父權制社會下的已婚女性—女主人公愛德娜在種種條件下自我意識逐漸覺醒，并且試圖反抗自己的丈夫、搬離丈夫的房子到一個人生活都覺得狹小擁擠的類似鴿子居住的小房子里、重新恢復自己的藝術事業—繪畫以謀生。

精神分析學旨在探求人的精神的深層結構。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伊德在二十世紀前后提出了心理分析學說。弗洛伊德曾探究“伴隨心理活動的生理過程，從中發現心理的真正本質，并對意識過程進行一番新的評價”，其結果便是“意識體驗的三層結構”：意識，前意識，無意識。1923年弗洛伊德進一步修改了以上的精神理論，提出了“人格的三重結構”說。他指出心理過程是三重力量沖突的結果：本我、自我、超我。本我受本能的驅使，遵循“享樂原則”，盡最大努力使原始欲望和沖動獲得滿足。自我處于本我和感官意識之間。超我則是外部世界在人內心的反映，表現為人人都必須遵循社會道德準則這樣一種意識，也就是俗稱的“良心”。

昔日的關于《覺醒》的研究角度包括存在主義視角、文學倫理學視角、福柯女性主義壓迫視角、種族主義視角、超驗主義視角，以及女性自我空間視角等等。本文以獨特的源自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心理分析學說視角來解讀愛德娜的覺醒過程以及揭示為何她會最終走向大海的深淵。

一、愛德娜的無意識舉動

17、18世紀德國思想家萊布尼茨的單子論哲學觀點中的“微知覺”觀點，黑格爾在其《精神哲學》中說的關于無意識理論的觀點，叔本華在《作為意志與表象的世界》中把無意識的意志看作是萬物的起因的結論，還有尼采與叔本華基本相同的關于無意識理論的觀點等都為弗洛伊德無意識理論提供了重要的依據和理論支撐。且弗洛伊德也研究了心理學、醫學各學派等與此有關的思想，以作為其無意識學說的理論來源。

弗洛伊德指出，精神分析學“是一種關于無意識心理過程的科學”，也就是說肯定了精神過程本身都是無意識的，相反那些有意識的精神過程只不過是整個精神生活的局部。這解釋了愛德娜自我覺醒時所說的，她是在不知不覺，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樣的決定，就是遵循了自己的內心。她的精神過程是無意識的，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之下，她受到了羅伯特的吸引;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之下，她才一時決意搬離了丈夫生活的地方;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之下，她最終走向了她曾經認為美好的海邊。如《覺醒》中“愛德娜·蓬迪里埃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愿意和羅伯特一起到海灘去。她本應該起初就拒絕他的，但是后來又向驅使她的兩股相沖突的沖動中的一股屈服了，跟著他去了”這就說明愛德娜在她自己的無意識的深洞中，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形象的并且和意識中存在著的觀念世界中的兩股沖動一直在催促著她做出選擇，這也就是愛德娜的無意識心理運作和作用的結果。

二、凱特·肖邦、愛德娜的參照對象—求同機制

凱特·肖邦以及《覺醒》中的愛德娜的所做作為都是有對應的參照對象的，這也就是弗洛伊德提出的求同機制，且是其中細微的角度：目標定向性求同機制。這種機制的求同作用可能擴大范圍，即如果一個人已經模仿另一個人的一個特點，那么，他也可能模仿后者的其他特點。在求同機制的作用下，凱特·肖邦是以法國優秀作家喬治·桑、莫泊桑以及美國散文家、思想家、詩人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為目標，且在她的作品中體現了后三者的作品中的特征以及相似的主題。

由于19世紀法國女性文學的先驅人物女作家喬治·桑的作品往往僅關注的是某些特定女性的個人內心的感受，將愛情和婚姻看成是女性最好的歸宿。在目標定向性求同機制的作用下，凱特·肖邦的《覺醒》中的女主人公愛德娜起初也是把婚姻看作是自己唯一的歸宿才對丈夫百依百順。但是通過后來漸漸地精神的覺醒，她決心做一個獨立的人。再加上喬治·桑也在其作品中體現出女性應追求自由、平等，這在凱特·肖邦的作品中也是有所表露的。

從另一方面來說，凱特·肖邦在目標定向性求同機制的作用下，也是深受美國散文家、思想家、詩人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的影響。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在其《自立》中寫到：“人身上蘊藏的力量本質上是新的，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自己也只有在盡力試過以后才能知道這些。”“相信你自己的思想。相信你個人內心深處的真理也就是所有人的真理……”“你的心認為偉大的東西必定偉大。靈魂深處的強調總是正確的。”這些顯而易見、不置可否的對于人應該依靠自己，相信直覺，讓自己的內心的想法引領自己的觀點可以說是對肖邦以及《覺醒》中的愛德娜而言產生了極其重大的影響，甚至可以說是這些觀點起到了決定愛德娜命運的作用。由此愛德娜才能做出驚人的行為：反抗丈夫、搬出居所，放縱欲望。且愛默生頌揚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這也促使愛德娜鼓起了要依靠自己的藝術才能—繪畫來謀生的勇氣。這與小說《覺醒》中的愛德娜相對應的是：愛德娜捧著一本愛默生的作品，她意識到她之前漠視了讀書，于是她下定決心重新開始要學習并且提高學習素質，因為此時她的時間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來支配。

三、愛德娜的愛的本能與死的本能

在眾多的本能中弗洛伊德確定了兩個最基本的本能：愛和死。這里的“愛”是廣義的愛，包含對自己，對他人，乃至對種族、人類的愛，其核心自然包括以兩性結合為目的的性愛，并且這是通常人們所指的愛，也是詩人所謳歌的愛。正如弗洛伊德所言，兩性之間的愛是最基本最強烈最重要的，所以有人把“libido”譯成“性力”，它是和死亡本能相反的，愛的本能是保存物種，延續生命，弗洛伊德稱之為“力比多”（libido）。這是來自于情感理論的一個術語，借以稱呼那些和“愛”所能包括的東西有關系的本能能量，在此視作一個巨大的量，雖然目前無法進行實際衡量。在兩性關系中，這些沖動強制性地導向兩性結合，但是在其他情況下，它們從這個方向轉移開或者被阻止實現這一目標，雖然總是保存了足夠的原質以使它們的身份可以被識別，如渴望親近或自我犧牲這樣的特征。

所以在任何一部想要表達女性追求自由解放的作品無疑都會涉及到這一點，凱特·肖邦的《覺醒》也不例外。在《覺醒》中，女主人公愛德娜對于自己的覺醒顯現在對自己的愛的解放與釋懷，也就是她和羅伯特、阿羅賓之間的兩性之間的愛。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覺醒》的前端部分愛德娜和家人在格蘭德島上度假時，起初她無論如何學游泳都學不會，必須在有人陪伴的情況下她才能痛快地游來游去。但是當她處于意識到她對羅伯特的感情非同尋常的階段時，她自己驀然就會游泳了。也是在這一天的晚上愛德娜的丈夫召喚愛德娜回到房間時，她展開了積極的反抗：“不，我就在這外面待著。”“我就想待在這。我不愿意進去，也不打算進去。別再那樣跟我說話了，我是不會回答你的。”這體現了愛德娜對羅伯特的這種特殊的熾烈的感情，是很激烈且具有反抗意識的，這也就是愛德娜的愛的本能在起作用。不僅如此，當羅伯特離開了格蘭德島，在小說的后幾章愛德娜將這種覺醒的意識中的愛的本能轉移到了阿羅賓的身上。

死的本能究竟是什么呢？弗洛伊德給出了如下答案。像人這樣的有機體，最初的狀態是無機狀態，人身上那種具有保守傾向的本能，所要恢復的正是這種無機狀態。弗洛伊德把這種本能稱為死的本能。死的本能實際上表示生的初始，是生命周而復始這個循環鏈上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因此，“一切生命的目標就是死亡”。需要注意的是，弗洛伊德的“死亡”和“生命”是相互連接的，“死亡”是“生命”的開始，而不是它的結束。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愛德娜的“死”不是生命的結局，而是生命這個循環鏈上關鍵的一環，是和“生”連接在一起的，是“生”的開端，而不是生命的結束。愛德娜最后無法承受被孩子所牽制、束縛，無法承受自己的自由、自己的本能意志不能被釋放，自己不能解脫。正如弗洛伊德所言的，她發揮了人的有機體的最初狀態的無機狀態—死的本能。最后，在本能的驅使下，愛德娜來到了小說開端的她們一家人度假的那個海邊，實現了她的本能的愿望。

結語：

綜上所述，愛德娜的自我意識覺醒與逐漸走向大海的深淵是處于精神的無意識狀態之下的。她敢于沖破桎梏的牢籠，毅然決然地反抗丈夫，搬離出居所到鴿子房里去一個人生活和繪畫，大膽地追求、勇于直面自己的感情且最后瀟灑地走向大海走向她人生的終點，這些是在愛的本能、求同機制和死的本能的運作下發生的。從弗洛伊德關于精神分析理論、心理分析學說來看待凱特·肖邦的《覺醒》中的愛德娜可以看出愛德娜在意識層面的作用下，她的反叛精神、女性追求自我獨立、渴望精神解放的行為更顯得格外別致。愛德娜雖說是最終吹響了死亡的號角，但這并不意味著對她來說是一個悲慘的結局，在愛德娜看來也許這也是一種奔向她心靈深處、靈魂深處原始位置的一個方式，她的“死”不是生命的結局，而是生命這個循環鏈上關鍵的一環，也是與生相連接的一個嶄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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