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普洱農業文化遺產特色產業扶貧分析

伽紅凱，趙子銳

南京農業大學 中國地標文化研究中心，江蘇 南京 210095

一、引言

2017 年6 月23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政府深度貧困地區脫貧攻堅座談會上指出：“產業扶貧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也是增強貧困地區造血功能、幫助群眾就業的長遠之計，要加強產業扶貧項目規劃，引導和推動更多產業項目落戶貧困地區[1]。

2005 年聯合國糧農組織將浙江青田稻魚共生系統列為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第一批的試點之一，從此開啟了中國系統性農業文化遺產發掘與保護的工作。農業文化遺產系統大多位于“老少邊窮”地區，農業文化遺產五批保護名錄區域與我國目前劃定的重點扶貧攻堅區域具有很高的契合度，有約40%的農業文化遺產地位于國家貧困縣之內。農業文化遺產保護可以促進特色產業的培育壯大，助推遺產地的經濟發展，有利于從根本上解決遺產地的貧困問題。王思明教授提出“農業文化遺產是人類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歷史、科學與人文價值的綜合體”[2]，具有歷史、審美、科技、生態、經濟、文化和社會多重特殊價值。楊波等認為農業文化遺產有助于有針對性地消除貧困的主要原因是農業文化遺產具有商標屬性、信用屬性、差異性、一定的價格控制權以及存在價格溢出這幾個特點[3]。

結合我國當前脫貧攻堅的背景，以農業文化遺產和特色產業扶貧為切入點，以云南省普洱古茶園與茶文化系統為具體案例，梳理分析普洱農業文化遺產地為脫貧攻堅所采取的行之有效的措施，為其他農業文化遺產地脫貧攻堅提供經驗借鑒。

二、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業扶貧普遍存在的問題

（一）農業生產勞動力不足且綜合素質偏低

目前，我國農業文化遺產貧困地區普遍勞動力不足且綜合素質較低的情況。貧困地區的教育水平普遍低下，農業勞動力受教育程度大多以小學和初中文化程度為主，這使得很多農戶由于科學知識的不足，思維方式落后，保守不能與時俱進，造成貧困地區精神貧困，嚴重的還有許多貧困人民安于現狀并形成了等、靠、要的思想，大部分農業勞動力缺少脫貧意識、脫貧責任心、脫貧能力，產業發展后勁不足。加之深度貧困地區條件艱苦，青壯年勞動力外流而且難以吸引高素質人才，進一步限制了貧困地區的發展。

（二）互聯網、物流配送等配套設施滯后

位置偏遠是貧困形成的原因之一，若遇到大雪封山、山體滑坡等自然災害的發生，就會給當地的交通網絡系統造成嚴重影響，一些農村地區的配送難度極大，配送成本也是城市的幾倍。物流和配送基礎設施不完善，無法正常架設通訊網絡，網絡維護困難、通訊不暢等因素也使得部分地區的電商工作無法正常進行，網絡基礎設施已成為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一大障礙。配套設施跟不上發展要求，嚴重制約了遺產地旅游、農產品生產和銷售，給當地農戶持續增收帶來較大的困擾。

（三）農產品銷售渠道不多，增收困難

價值不高、相對單一的初級農產品且銷路不暢是貧困地區農戶增收困難的重要原因。農戶粗放式的自產自銷模式，農產品運輸成本高，缺少農產品銷售渠道，即使品質再好的農產品也存在“賣難”問題難以應對各式各樣的市場風險。農戶組織化程度低，未形成合力，“自發式”的農產品銷售量普遍不高，且難以賣出好價格，農民收入增長緩慢，通過銷售農產品的創收能力還有待于提高。

（四）農產品品牌營銷薄弱，缺乏競爭力

農產品品牌創建能力不足是貧困地區農產品市場競爭力低的主要原因。農業文化遺產貧困地區生產的一些農產品雖然品質優良，但由于品牌建設滯后，大多數農戶市場意識、品牌保護意識淡薄。遺產地農產品主要依靠小規模企業自主經營、各自為戰，缺少統一組織和包裝宣傳，許多優質的農產品有品質但知名度不高，營銷體系不完整，品牌特色不突出，主要表現為“傳統產品多，特色品牌少，中低檔產品多，高檔產品少，初級中間產品多，高附加值產品少”[4]。

三、普洱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業扶貧案例分析

（一）普洱市背景簡介

普洱市位于云南省西南部，下轄9 縣1 區，總面積45 385 平方公里。普洱市是普洱茶的主要生產地，野生普洱茶樹群落主要分布在無量山、哀牢山和瀾滄江兩岸。2018 年普洱茶的種植面積為10.98萬公頃，占全省種植面積的26.16%，采摘面積10.31萬公頃，占全省采摘面積的25.75%。全年毛茶產量11.65 萬噸，綜合產值達255 億元。

普洱市10 縣（區）中有8 個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貧困人口數量排全省第四位，是云南省扶貧攻堅的主戰場，扶貧開發任務十分艱巨。造成普洱貧困主要有以下幾點原因：第一，農村貧困范圍廣、貧困程度深、貧困人口多。截止2018 年底，普洱全市共有建檔立卡管理人口59.1 萬人，未脫貧15.98 萬人，占云南省的8%，居全省第五，貧困發生率14.1%，高于全省4.2 個百分點。第二，“直過民族”貧困問題嚴峻。境內的拉祜、布朗、佤族、傈僳四個“直過民族”，共有建檔立卡人口10.93 萬人，占全市貧困人口的40.93%。第三，邊境地區貧困問題突出。普洱國境線長486 公里，長期以來擔負著戍邊守土、鞏固邊防的重任，經濟發展被邊緣化，直到20世紀90 年代初，工作重心才轉向經濟建設，致使全市特別是邊境沿線貧困問題突出。第四，因災返貧現象嚴重。普洱市地震、干旱、泥石流、洪澇等不可控的自然災害易發頻發，經常發生人民群眾因災致貧、因災返貧的情況。各級財政防災減災救災剛性支出大，對經濟建設的投入少。

（二）普洱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業扶貧的主要措施

1.樹立農業文化遺產品牌，以品牌效應助力脫貧攻堅

保護和樹立農業文化遺產品牌可以推動農業文化遺產可持續發展，提高市場競爭力。近年來，在普洱市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普洱市工商局按照“立足自身資源、抓好商標注冊、帶動特色品牌”的商標戰略思路，基于良好的生態和氣候環境，在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和產業化經營的過程中，把打造特色品牌作為發展現代農業的首要工作，通過品牌來擴大規模，開拓市場來增加農民收入。

普洱市瀾滄縣“景邁芒景茶”以其獨特的自然生態環境和1800 多年的栽植歷史，在普洱茶產業中占有重要地位，為此，瀾滄縣工商局重點打造了綠色經濟試驗示范區，開發普洱“綠三角”旅游環線和景邁芒景景區來推動瀾滄縣普洱茶產業發展，緊緊圍繞“普洱市推進商標戰略工作實施意見”，鼓勵企業創建自主品牌，積極引導農民專業合作社和企業注冊并提供快捷便利的服務，鼓勵農民專業合作社和企業把注冊商標和品牌相結合，為今后打造品牌、產品銷售做好準備。目前瀾滄縣共有214 戶專業合作社，景邁、芒景兩個村就有57 戶茶葉專業合作社，其中的46 戶專業合作社已在政府的幫助下注冊了自己的商標。

2.培育龍頭骨干企業，引領行業發展

普洱市政府緊密結合云南發展高原特色農業的戰略，圍繞茶葉產業發展目標，引進培育了一批技術先進、管理科學、有較強市場競爭力的龍頭企業，比如瀾滄古茶集團、普洱集團等，并形成了農戶或者古茶園和企業產銷對接的一種模式。采取“公司+專業合作社+農戶”等形式，引導特色種養基地與企業產業鏈無縫對接，深入推進農業生產向產業化經營方向發展[5]。這樣可以更好的發揮龍頭企業在市場開拓、加工增值、科技創新等方面的帶動作用，發揮區域特色優勢，除此之外，這些龍頭企業在這個過程中不僅投入了大量資金，還為遺產地輸送專業人才并傳播先進理念，推動整個普洱茶葉產業的發展，提高脫貧致富的能力。

3.電商助力農業文化遺產扶貧，拓寬農業文化遺產產品銷售渠道

為了拓寬普洱茶的銷售渠道，普洱市政府與淘寶、京東等知名電商平臺合作，打造了普洱農業文化遺產銷售網絡，構建了市、縣、鄉、村四級電子商務公共服務體系，并在省內率先建成市、縣兩級電子商務公共服務中心，目前已有103 個鄉和200 個村級電子商務公共服務站點建成。瀾滄、思茅、景谷三縣實施的“村淘”項目也在順利推進，部分貧困鄉、村寨的農產品通過運用電子商務平臺逐漸形成了特色化、專業化、品牌化的發展模式。市、縣兩級服務中心運營平臺也順利完成對接，為市、縣普洱茶產業發展提供創業孵化、人才培訓、產品開發、網絡營銷等基礎服務。

“村淘”項目實施后，政府開放城鄉物流信息渠道，推動互聯網逐步向農村延伸，推動普洱茶等產品網絡銷售渠道建設，改變傳統農業農產品銷售模式，開發特色農產品銷售新模式。現已構成由郵政配送企業“郵路”物流體系、城鄉公共客貨運物流體系和城鄉快遞物流配送體系組成的三個部分物流體系，較好地解決了由鄉到村“最后一公里”的物流難題。

4.文化旅游業助力農業文化遺產扶貧，推動經濟發展

茶文化旅游產業不僅能夠宣傳各地獨具特色的茶文化，滿足人們對于不同地域茶文化的好奇感，展現茶文化的魅力，還能從中增收致富。近年來，芒景村抓住普洱景邁山申遺、景邁普洱茶特色小鎮打造、國家級民族特色村寨建設、第一批“國保省保集中成片傳統村落地點工程”等特色工程的契機，完善旅游基礎服務設施和景觀打造，并且派出工作隊對村民進行旅游服務技能培訓，引導和鼓勵村民以古茶資源和少數民族文化為立足點，發揮“千年古茶”特色，宣傳普洱茶傳統文化，通過茶文化旅游產業的發展，促進芒景經濟社會發展。

拉祜族人民能歌善舞，有著獨特的民族文化。根據這個特點，瀾滄縣酒井鄉勐根村老達保村民小組自發建立了“快樂拉祜”文化品牌—瀾滄老達保快樂拉祜演藝有限公司，村民們在地理資源和人文資源基礎上，打造了獨具韻味的《快樂拉祜》老達保拉祜風情實景演出項目。老達保拉祜風情實景演出項目的運營，帶動了該村普洱茶產業、傳統手工藝品、民族文化旅游的發展，為當地拉祜群眾增收致富發揮了積極作用。4 年以來完成演出600 余場，從中獲得的演出收入215 萬元，群眾獲得的分紅169 萬元，依靠旅游產業收入近500 萬元，人均增收3 500 元，全組有90 戶383 人實現了脫貧。

四、繼續推動農業文化遺產特色產業扶貧發展的啟示

“十三五”期間，普洱市取得了128 個貧困村實現出列，貧困人口從2012 年的64.93 萬人下降到2017 年末的26.72 萬人，累計凈減少38.18 萬人的脫貧成果；貧困發生率從30.42%下降到14.09%。預計2020 年前，將實現現行標準下全市26.72 萬貧困人口全部脫貧，9 個貧困縣、41 個貧困鄉、368 個貧困村全部退出的脫貧攻堅目標。

普洱茶產業對普洱整個地區的脫貧事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以瀾滄拉祜族自治縣境內的景邁芒景古茶園為例，依靠茶葉當地茶農戶均年收入達到10 萬元左右，順利實現了脫貧。另外云南省普洱市把發展茶農專業合作社與實現農業產業化相結合，共發展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4 604 個，成員總數19.65 萬戶，覆蓋87.6%的行政村，農業合作社統一銷售農產品年總值達7.3 億元。

根據農業文化遺產地普遍存在的問題并結合普洱遺產地借鑒的實際措施，得出了以下啟示：

（一）珍惜優質資源，強化品牌意識

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是優質產品的代名詞，政府、企業、農戶要珍惜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資源，強化精品意識。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是自然界的造化，也是農耕文明的濃縮，因此要把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當作精品去打造。在生產生活當中愛護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這個名片，避免個別地方的惡意仿冒[6]。農業文化遺產農產品往往具有不可替代性、唯一性和不可復制性的特征，這就意味著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的農產品會產生品牌效應，與同類農產品相比更有市場競爭力，更能獲得消費者的青睞。

（二）持續增加對文化教育培訓的投入

治窮先治愚，扶貧先扶智。政府應該加強繼續學習的宣傳教育開展系列講座，讓農戶與時俱進接受專業的職業教育，學習先進的種植知識和經營理念，讓農戶更加詳細系統的了解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與土壤、水質、氣候、管理等有關方面的專業知識，以及其背后的文化內涵[7]。同時充分發揮脫貧先進人物的帶頭作用，在貧困地區開展“脫貧故事”征集活動，為貧困鄉村樹立脫貧模范，從而從村民內心激發生產積極性。這樣既能更好的保護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也能更好的推動農業文化遺產地特色產品為特色產業扶貧服務。

（三）完善以互聯網為代表的軟硬件設施建設，提供網絡支撐

互聯網電子商務平臺為農業文化遺產農產品和相關產業產品的發展提供了優質的舞臺。市場上對普洱茶需求大幅增加要歸功于互聯網的運用。通過構建的網絡基礎設施和網絡銷售平臺，增加網絡銷售人員的培養，完善互聯網物流配送體系，形成了完整的銷售網絡，建立了普洱茶產業與普洱茶消費者的溝通渠道和銷售渠道。互聯網普洱茶市場規模持續擴大，這也進一步推動了普洱茶產業的發展和壯大。

為了實現脫貧，在貧困地區有必要發展“互聯網＋特色產業”模式。對于這些產業基礎薄弱的貧困地區，在“硬件”上應該完善網絡設施建設；在“軟件”上要培養互聯網農業復合型人才，引進經驗豐富、合格稱職的專業人士，建造或加入網上農資信息發布和農資采購網絡，成立網上特色農產品銷售平臺，將網絡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運用到農業的網絡化生產管理中，建立和完善“互聯網＋特色農業產業”扶貧的產業基礎。

（四）開發鄉村旅游，農旅文產業融合發展

大多數農業文化遺產地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資源種類十分豐富，有優質的資源品質。這正是現代社會發達地區受到環境污染和壓力困擾的城市人所向往的地方和生活方式[8]。以普洱市瀾滄縣景邁山為例，景邁山位于普洱、西雙版納與緬甸的交界處。景邁山上的村寨被群山環抱，原生態環境基本沒有遭到破壞，山上遍布著千年古茶園，茶香四溢，處處都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景象，這是在喧囂的大都市難以尋找到的景象。通過2018 年一年不斷地努力，瀾滄縣通過樹立普洱茶特色產業并結合鄉村旅游產業，通過開設農家樂、茶葉采摘等方式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前來旅游，為脫貧攻堅作出了的巨大貢獻。

我國這些農業文化遺產地鄉村旅游扶貧模式發展受限于交通不便、基礎設施落后，以至于良好的旅游資源未能得到充分的開發，當地居民未能從中獲益[9]。政府應該投入更多的資金加快建設這些農業文化遺產地的基礎設施建設，通過當地的旅游特色資源帶領當地農民脫貧致富。

五、結語

農業轉型升級是貧困地區精準脫貧過程中不可缺少的環節之一。而農業文化遺產包括豐富的要素，具有多重價值的資源，作為農業文化遺產地脫貧攻堅的重要資源基礎，農業文化遺產地應該深挖這些資源潛力，利用遺產地當地和外部兩個市場，努力推動特色產業發展，依靠優勢產業帶動其他產業發展，順利實現脫貧并且保證農業文化遺產地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