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朵花

步魚

遠遠的，那一團鮮得發亮的紅就像一簇火苗在輕輕跳躍。

我迫不及待地走近，這漫長的獨自一人的旅途已經使我感到疲憊。

一朵盛開的花！

邁向荒蕪的季節，這朵花的旁邊，其他的花早已卸盡了花瓣，只有這一朵，開得閃閃發光、旁若無人。

“真美啊！”我忍不住贊嘆。

“謝謝！”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說，好像小提琴的弦被風撥弄了一下。這朵花微微仰起臉來，顯得越發嫵媚了。

“你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獨自開放呢？其他和你一樣的花都已經凋謝了。”

“我啊！就是不想和其他的花一起開！一想到所有的花一起打苞，一起展瓣，好像聽著口令齊刷刷地行動，整個原野上開滿了一模一樣的花，我就感到厭煩。”

“可是，那很壯觀啊！”我忍不住插話。

“我只想獨自開放，靜靜地享有世界。”

“原來是這樣。”

花兒在陽光下的側影顯得更美了。“好羨慕你啊！旅行的人，你有雙腳，可以行走四方。我希望，等下你出發的時候，能把我摘下來，插在你的帽子上，讓我也看看別處的世界。可以嗎？”

誰能拒絕這么一朵美麗的花兒提出來的愿望呢？于是，我小心地摘下她，把她別在我的帽子上，繼續我的旅途。當我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也會為她灑點兒水。她會仔細地整理花瓣，像一個愛美的小姑娘整理她的裙裾一樣。

黃昏時分，翻過了第三座山坡。就在那時，我看見在不遠處的一大片灌木叢中，一朵正開著的橙黃色的花。

橙黃色的花，也單單這一朵，獨自驕傲地搖曳著。

“我想，你可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了。”我對帽子上的花說。

帽子上細細的聲音傳來：“也許，我不必再和你去遠方了。”

我們一起走向那朵橙黃色的花，橙黃色的花上下搖擺著綠色葉片：“哦，紅色的花朵，你真美！見到你們真高興！”

“見到你也很高興！”我邊說邊摘下帽子，好讓兩朵花靠近一些。

“ 請把我插在這朵花的旁邊吧！”紅色的花說。

“好的，旅行結束了！”于是，橙黃色的花、紅色的花，靜靜地靠在一起，她們的葉片互相摩挲著，在風中輕輕吟唱。那一刻，我竟然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所以你瞧，旅行固然好，但如果找到合適的伴，共賞眼前的美好，可能你就不那么熱衷于遠方了。

（摘自《十月少年文學》2020 年第5 期，劉玉蘭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