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貝寧，服了你 馮超

馮超

身穿閃閃發光的宮廷風演出服，囂張地坐在紅色沙發上，當這樣的撒貝寧用粵語唱起《野狼disco》“心里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時，網友炸開了鍋。

他們已經數不清，這是撒貝寧第幾次突破觀眾的認知。從《今日說法》里的正義青年，到《明星大偵探》里毫無偶像包袱的“芳心縱火犯”，再到央視《主持人大賽》里的“控場王”，撒貝寧總是這樣討人喜歡。

但他看起來又沒用什么力。他人生順遂，有才有運，總能憑一點點小事出現在微博熱搜。這種“別人家的孩子”似乎天生就該被人愛，像一件渾然天成的藝術品，因找不到制作的工藝，難以復制。

當謙謙君子走上“邪”路

“道理不說不清，法理不辯不明。你說，我說，我們《今日說法》。”

1999年1月，還是研究生的撒貝寧以中央電視臺《今日說法》主持人的身份，第一次出現在電視里。青年才俊的形象迅速俘獲了大批觀眾，此后十幾年，“小撒”成為這檔王牌節目的不二招牌。

前同事張紹剛曾對此“怨念”頗深。同為《今日說法》主持人，每次被這樣介紹，別人都會質疑：“主持人不是撒貝寧嗎？”自己做脫口秀后，他還曾在節目中調侃撒貝寧走的是女婿路線，是占了形象優勢的“偶像型選手”。

“偶像”的確有特別廣泛的粉絲群體。除了保證國民度的中老年粉絲，看《今日說法》長大的死忠粉也不在少數。

2015年，撒貝寧錄制《魯豫有約》，一位女粉絲送上一張光碟，里面刻著她剪輯的、偶像出道以來的所有視頻資料。節目還曝光了一位“私生飯”，她為找到偶像，拽著張紹剛的衣服，逼問“撒貝寧在哪兒”。

可就在這期節目播出幾個月后，謙謙君子撒貝寧突然走上了一條“邪”路。

因為他采訪了馬云。

“名場面”發生在央視節目《開講啦》的演講臺上。當嘉賓馬云一本正經地說“我對錢沒有興趣”時，作為主持人的撒貝寧放棄了表情管理。他先是凝視，隨后抿嘴憋笑，貢獻了一批表情包的同時，讓自己十幾年的莊重氣質蕩然無存。

事實上，撒貝寧早在2011年就邁進了綜藝領域。當年中央電視臺改革，《今日說法》歸入中央電視臺綜合頻道。頻道一共四位男主持人，三位都在“外面跑”，唯一“待在家里”的撒貝寧，被一人多用，主持了很多新開設的央視綜藝節目。北大才子過人的綜藝天賦才真正開始顯露。

2016年，撒貝寧參加央視綜藝《了不起的挑戰》，開始徹底丟掉偶像包袱，放飛自我。他給觀眾看自己畫的腹肌，看增高鞋墊，毫不避諱隊友拿自己的身高開玩笑。

同年，他參加了綜藝《明星大偵探》，不僅跟上了節目尺度，還借角色之口說出了比《今日說法》時期更有影響力的開場白：“我就是那個放火的人，我是在女人的芳心里縱火的人。”

為什么偏偏是撒貝寧

成為“芳心縱火犯”的撒貝寧，在2017年以一番“北大還行”的炫耀式演講紅出了圈。被保送北大、保送北大研究生的履歷化作各式各樣令人羨慕嫉妒恨的故事，成為獨屬撒貝寧的綜藝標簽。

說他膚淺，他后一秒就能講出人生的深度；說他只是幽默，段子里又裹著真才實學；說他自戀，他可以在每一個嘚瑟的細節里加上狼狽的反轉。他的表達讓每一個人舒服，一場撒式自夸聽下來，網友甚至覺得自己發現了“寶藏男孩”。

自戀是很難拿捏的，程度不夠沒效果，炫耀過度顯油膩。撒貝寧能做到恰到好處，絕非一日之功。

4歲就登臺的撒貝寧，從小就渴望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表演中，他演反派大灰狼。不是因為有犧牲精神，而是老師告訴他小白兔太多，臉都認不清，大灰狼只有一個，一出場觀眾就盯著看。

他也敢于嘗試和爭取。進入北大后，作為文娛委員的他因聽錯了通知，參加了宣傳委員的廣播電臺創立會議。沒有廣播經驗，他就敢第一個舉手報名當臺長，大談電臺建設規劃。

撒貝寧的大學舍友曾爆料，上學期間，撒貝寧同時兼任學校的戲劇社社長、合唱團團長、廣播站副站長，基本沒空上課，可臨到考試，他蚊帳一拉，背個幾天，還是比其他人考得好。

難得的是，在高智商足以作為自戀資本的前提下，撒貝寧還能用高情商把握自戀的尺度。

撒貝寧在部隊大院長大，和孩子們一起玩耍的成長經歷培養了他的“角色感”。他會清楚地考量自己在小團隊里的位置，什么時候該出主意，什么時候該撤，他總能拿捏到位。

小學五年級時，撒貝寧轉學到了新班級。他記得自己報到那天穿了一件印著小企鵝的衣服，第一節課下課后，班上幾個好事的男生圍住他，一個男生指著他的衣服說：“咦，小企鵝。”短暫思考了一下，他“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怎么樣，好看嗎？”

“他們是在試探，看我禁不禁得起逗。如果被說兩句，就哭了去找老師，那在這個班上生存不了。”多年后的一次采訪中，他試圖復盤當時的心路歷程，“我也要保證我的安全，試探他們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兒時養成的角色扮演能力，讓他能輕松洞察每個人的狀態。上學時，他用這種洞察力下五子棋，看著別人的眼神落子，一贏就是好幾盤；成為“北大還行撒貝寧”后，他用它來捕捉場上觀眾的情緒，時刻掌控全場。

于是，觀眾一次次看到了敢于自夸的撒貝寧，在享受眾人矚目的同時，恰到好處地自嘲，一次都沒有“翻車”。

綜藝是加分項，主持是立身之本

2019年11月，時隔8年的央視《主持人大賽》回歸。強大的賽事陣容和殘酷的賽制讓觀眾直呼“神仙打架”。

現場90秒即興考核環節，選手張安琪抽到了點評“最敬業變臉”，即19歲女收費員被駕駛員誤解罵哭，下一秒堅持微笑服務的故事。張安琪以態度惡劣的服務人員做對比，非常流暢地講述了主人公的敬業。

可主持人撒貝寧的發言，完全將題目提升了一個維度。他指出真正的服務是藝術，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帶領觀眾跳出簡單的贊美，思考衡量服務質量的標準。節目播出后，話題“撒貝寧的思維能力太強了”上了熱搜。

觀眾終于又見到了“青年才俊”小撒。

2000年，撒貝寧以9.688分（滿分10分）的成績獲得當年主持人大賽的冠軍。曾經說他是“偶像型選手”的張紹剛坦言，自己真的嫉妒撒貝寧。“小撒屬于一夜爆紅的，當年紅的程度就像李宇春，全國人民都認識小撒。”他相信自己就算去參賽了，也完全比不過撒貝寧。

雖然如今的撒貝寧成了年輕人手機里的表情包，但他作為專業主持人的業務能力從來都沒有退步。他還是那個能壓得住場的北大才子。

馬云參加過的《開講啦》，設置有現場青年向嘉賓提問的環節。提問者的問題多數很犀利，撒貝寧需要調和圓場。曾有人說張信哲是“過氣歌手”，他用喬丹舉例，說：“你不可能讓喬丹和年輕力壯的新球員相比，但這并不影響他成為籃球的標志人物。”

他也還在堅守一些東西。在《了不起的挑戰》里看到沙溢“偷”東西，他積極普法，告訴他要判“三年以上，五年以下”刑期；扮演《明星大偵探》中的兇手，他把自己關在監獄里，因為他不想節目傳遞“只要足夠聰明，就可以不負法律責任”的信息。

和撒貝寧合作多年的同事、唯眾傳媒總裁楊暉曾告訴媒體：“我認識他14年，他身上一點變化都沒有。我是說他的氣質，總給我一種少年的感覺，有種濃厚的少年氣息，非常健康。”

撒貝寧曾多次在鏡頭前描述自己的理想。做《今日說法》時，他說觀眾只要記得節目中的一個案子，他就會滿足；做綜藝節目，他說觀眾記得嘉賓的一句話就好，就是他的成功。

所以，當他穿上浮夸的服裝唱《野狼disco》時，他依舊還是《今日說法》里的小撒。

（大浪淘沙摘自“中國新聞周刊”微信公眾號）

撒貝寧（左）、白敬亭、何炅在舞臺上演唱《野狼di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