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上碼字的女孩

文華

如果你在興寧中學的校園里，看到一個小姑娘，扎著沖天辮，偶爾還穿一身漢服，時不時撒開了奔跑，或者哈哈大笑，那十有八九就是敏儀了。在校園里，古風社、詩誦會、運動會、快閃舞臺……哪里人多，哪里就活躍著她的身影。

看著這么一個整天傻樂呵呵、風風火火的丫頭，實在難以想象，小學時候，她竟是躲在角落里的害羞女孩，說話輕聲細語，似乎生怕驚動了誰。

她說她并非從小就喜歡碼字。五年級之前，老師布置寫個小作文，她都是“湊字團”里的一員，那時候她甚至覺得“夢想，只是作文中應付老師的一種虛無的存在”。根本未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迷上碼字，竟至于夢想成為一個作家。

她說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段日子，她很享受跟人分享自己寫的小詩，比如：

我是一株小小百喜草，

風來了，

陽光下，

我跳一段柔柔的舞蹈。

…………

（《百喜草》）

以至于她媽媽覺得女兒能夠成為一名詩人?？墒聦嵣希痪靡簿团d味索然了。

直到四、五年級，她接觸到了各種各樣的讀物，它們給了她一個迷幻多彩的世界，也不斷在她心中播下一些神奇的種子。時間久了，季節到了，這些種子慢慢開始生根發芽，她就覺得自己必須動手寫點什么了。五年級的那個暑假，她就沒日沒夜地趴在鍵盤上，她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碼字，一個暑假下來，竟洋洋灑灑敲下了幾十萬字。

在那個幾十萬字構筑的恢宏世界里，有日月星辰，風云雷電;有山川大地，江河湖?！械膼酆耷槌?、生離死別，都始終凸顯著一個主題：義薄云天、生死不離的友情。她給里面的人物起了一個個好聽的名字：珣枍、焮素、瑃瑤、東方詡、柳燒離、荊鈺落……這些少男少女，或者白衣飄飄，或者緇衣短打，在山光明媚的春晨，在夜色如水的秋夜，他們來去如風，如夢似幻……

你會驚嘆，一個豆蔻女孩，會突然間，在一個暑假，用文字構筑了一個如此夢幻的斑斕世界。

再后來，一些碼下的文字，陸續見諸報紙雜志的角角落落。后來，還兩次獲得浙江省“少年文學之星”一等獎，并兩次躋身“文學之星”現場賽。六年級那年的畢業典禮上，她還專門寫了一首以畢業為題材的長詩，在近千人集會的禮堂里被所有的畢業生高聲朗誦。她說，那一刻，她第一次被自己的文字感動落淚了。

問她為什么喜歡寫作，她莞爾一笑：“喜歡就是喜歡，似乎也沒有為什么。這世間供你熱愛的事物本就少得可憐。那一個可有可無的契機和心中若隱若現的靈火突然相遇交感，可能就是你喜歡上一件事的理由?！彼f她喜歡信馬由韁地想寫就寫，不介意什么題材，是典型的“主要看心情”。不過，寫得最多的還是古風玄幻類，就因為她喜歡那種天馬行空的幻想的感覺——那是放飛的自由。

她說她熱愛閱讀，但讀什么書完全由興之所至。平日里看的書大多雜七雜八，哲學的，心理學的，尤其是推理方面的，最為喜歡。她坦言，高大上的名著反而看得不多，主要是真的“興致不高”?！耙矔浦约喝タ匆恍┙浀??！彼f，“大家都知道正餐很重要，但就是忍不住想吃零食;也許吃著吃著就過了隨心所欲的年齡，慢慢地三餐就會有規律了?！倍F在，她說，看自己中意的書真是一種享受，喜歡其中“倘若盛世將傾，深淵在側，我輩當萬死以赴”的家國情懷;喜歡其中“我無堅不摧，也無所不能”的年少恣意。還喜歡一邊讀一邊想：這句話在這里合不合適？換個詞會不會更好？這一段有必要寫嗎？——也許，就是這些書，讓她撕開了文字的口子，照見了自己。

初一剛進校的時候，她竟然在校園里招募了一批志同道合的社員，成立了一個“鹿鳴”古風社，一起碼字、畫畫、聊天、搞活動。問她為何會成立這么一個古風社，她說：剛開始建立社團也就是一時心血來潮，因為喜歡傳統文化，喜歡古風，當時壓根就沒想過之后的責任有多大。一個新初一有點自卑的小孩子，連自己班同學的名字都還沒記全，就要試著去跟高年級的學長溝通，還得學會協調各種人際關系，所有的事項都要自己去策劃去實施，真的太難太累了?！捌鋵嵱幸欢螘r間一直都想放棄，不過好在最近，幾個同班的社員開始發力，社團又運轉自如了?！闭f到這里，她的視線投向了前方蓬勃的香樟樹，很逗比地呵呵笑了，露出八顆牙，還有左側一個深深的小酒窩?！凹热贿x擇在夜晚出發，最起碼得熬到天亮吧！”

在校園里，其他班的同學，都叫她“社長”，連她的語文老師，也是如此稱呼她的，對此，大家似乎覺得很自然。社長參評校園文學之星的時候，據說，其他班有很多同學都投了她的票?？磥?，社長在校園里有一個好人緣。確實，如她所說，是“鹿鳴”古風社，讓她結緣了各年級各班級的許多同道，這些人中大多都成了她志同道合的朋友。

被問及現在大概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寫作時，她沉默了許久。她說，初一時，她還是把寫作看得挺重的，千方百計擠時間，不過再往后就真的擠不出時間了。現在只能等到寒暑假或節假日的時候，忙里偷閑，碼碼字，過過癮。平日里就只能等到躺在床上的時候，發散一下思維，在腦海里碼字，來維系自己對文字的感覺。說這些的時候，她神情平靜，語調平和，似乎沒有多少遺憾。只是她手里的賀卡被她折了又折，再也復原不了——那原本是她親手做的要送給小學老師的教師節禮物。

這是一個心中有夢想有情義的女孩??！

表面看，似乎大大咧咧，無憂無慮，整天樂呵呵的;其實心底最是柔軟、敏感和細膩。她癡迷碼字，喜歡熱鬧，珍視情誼，這一切也許都是她用來對抗內心深處的孤獨的武器。

她曾說：一切熱愛皆為色彩，蝴蝶振翅也能招來風暴。每當聽到有人喜歡自己的文字時，還是會開心的，因為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跟自己一樣的靈魂，需要慰藉，需要溫暖。

敏儀并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