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



摘 要:文章以兩漢時期昭通建制沿革為線索,通過文物藏品展示昭通歷史文化內涵,說明先秦以來的道路開鑿、兩漢時期的郡縣設置對昭通的歷史文化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關鍵詞:文物;建制;沿革;歷史文化
昭通位于云南省東北部,地處云、貴、川三省結合處,歷史上是云南省通向四川、貴州兩省的重要門戶,是中原文化進入云南的重要通道,云南文化三大發源地(大理、昭通、昆明)之一,為中國著名的“南絲綢之路”的要沖,素有“鎖鑰南滇,咽喉西蜀”之稱。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昭通受到中原、巴蜀、夜郎文化的浸潤與滋養,多元文化與昭通本土文化相互交融,在漫長的歷史文化長河中孕育出了燦爛的“朱提文化”。縱觀兩漢時期昭通的政治、經濟、文化,古老而燦爛的中原文明向云南腹地滲透,和昭通早期道路的開鑿、郡縣設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此一時期的出土文物更能折射出昭通的歷史文化發展脈絡。
《尚書·禹貢》中記載,夏商時期昭通屬于古梁州,西周時為竇地甸,屬于荒服區域(《尚書·禹貢》注“以其荒野,故謂之荒服”)。戰國時期,古夜郎國強盛,曾將昭通納入其范圍。秦時為西南夷,屬秦國蜀郡范圍,秦開五尺道溝通于此,昭通成了秦郡縣聯系西南夷地區的樞紐。《史記·西南夷列傳》:“秦時,常頞略通五尺道,諸此國頗置吏焉。”文獻記載中沒有留下在昭通置吏郡縣的名稱,但根據昭通所處的位置,理應為秦朝開發西南夷地區的一個重要節點。1941年在昭通縣東石門坎(屬貴州威寧界)發現銘有“蜀郡千萬”字樣的鐵鍤,1954年在魯甸發現“蜀郡成都”鐵鍤,先進的生產工具與技術沿五尺道輸入,促進了昭通地區的農業生產發展。
西漢時置犍為郡。《華陽國志·蜀志》:“建元六年,分巴蜀,置犍為。”漢武帝建元六年(前135)置犍為郡以統治夜郎地區,為更好地經營西南夷地區,其治所先在鄨縣(今貴州遵義),元光五年(前130)移南廣(今鎮雄),后移僰道(今宜賓),再移治武陽(今四川彭山)。犍為郡下轄十二個縣:符縣、江陰、僰道、南安、資中、武陽、牛鞞、南廣、朱提(今昭通、魯甸、永善)、堂瑯(今巧家、會澤、東川)、郁鄔、漢陽。朱提縣即今之昭通,犍為郡的設立使昭通成為云南最早設置郡縣的地區,納入了中央王朝的管理,朱提作為縣名即從此開始。元朔三年(前126年)朱提列為犍為南部。元豐二年(前109年)置朱提縣,領朱提、漢陽、堂瑯、郁鄔四縣。治所的移治及朱提縣治的設置,說明中央政府對朱提地區的管理非常重視。
東漢安帝永初元年(107)將西漢時期設置的犍為南部四縣(朱提、漢陽、堂瑯、郁鄔)分出置犍為屬國,朱提為犍為屬國治所,領朱提、漢陽(今貴州威寧、水城)兩縣,堂狼此時并入朱提。自漢武帝置犍為郡朱提縣、堂狼縣開始,至東漢建初元年,歷時210多年。伴隨道路(五尺道、南夷道)的開通、改善和郡縣的設置,雄韜武略的漢武帝采取了更多積極的政策開發朱提地區,“募豪民,填南夷”,加之往返于滇蜀間的商賈和大批的漢族人口移居到了朱提地區,中原先進的生產工具、耕作技術、儒家經典文化及周邊的巴蜀、夜郎、滇文化陸續通過五尺道、南夷道傳播開來,為朱提的政治、經濟、文化發展插上了騰飛的翅膀,朱提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隨著滇國的滅亡,云南的文化中心漸漸東移,朱提的經濟、文化發展在兩漢時居云南之冠。光緒二十七年(1901)出土于昭通白泥井的《孟孝琚碑》(圖1)即是此一時期的代表,此碑是迄今為止云南所發現的唯一的一塊漢碑。據考證,該碑立于東漢桓帝永壽三年(157),碑文為隸書,直行十五行,講述了孟孝琚的生平事跡,“十二歲隨官,受韓詩兼通孝經二卷,博覽群書,比德于玉”。此碑“文辭古茂,字畫遒勁”,從字里行間可以感受到傳統的儒家經典文化。史書記載孟氏為當時的“南中大姓”。清末民國初,楊守敬、羅振玉、梁啟超等碩學名儒都對該碑做過考證。可見朱提地區受儒家文化的影響根深蒂固,朱提成了溝通南北、傳播文化的孔道。
東漢和帝以來,郡縣的設置日趨完善,對朱提地區的開發更為深入,伴隨“罷鹽鐵之禁、縱民煮鑄”政策的落實,政府放松了對民間手工作坊銅器鑄造的控制。此時,朱提因特殊的區位優勢,豐富的礦產資源得到了全面的開發利用,為朱提青銅文化的崛起奠定了基礎,朱提堂狼銅洗為此期最具代表性的文物。《續漢書·郡國志》載:“朱提,山出銀、銅。”《漢書·地理志》朱提縣注:“山出銀。”《華陽國志·南中志》:“堂狼縣,因山名也,出銀鉛、白銅。”東漢時期,朱提成了全國青銅制造業的重要基地,“朱提堂狼銅洗”走俏中原。據相關專家統計,朱提、堂狼銅洗,有地名銘文可考的共50多件,未著地名可知是朱提、堂狼造的,僅容庚《漢金文錄》就著錄了20余器。近些年在各省亦有朱提、堂狼銅洗發掘的報告。如昭通市博物館館藏“建初八年朱提造作”銅洗(圖2),銅洗高22.7厘米,口徑33.7厘米,底徑22厘米,底部為雙魚圖案,雙魚中間有“建初八年朱提造作”八個篆書陽文,其中“朱提”二字為合文。建初是東漢章帝劉炟的第一個年號,建初八年即公元83年。
洗,古時人們盥洗時用來盛水的水器,其使用始于先秦時期。《儀禮》有“設洗直于東榮”“設洗于阼階東南”的記載,鄭玄注:“洗,所以承盥者棄水器也。”朱提、堂狼銅洗上的紋飾多采用雙魚紋和魚鷺紋,以富貴有余、吉慶有余之諧音象征吉祥幸福。銘文多采用紀年及產地的方式,少數間以吉祥語(圖3),有的銘文后附以“工”“牢工”等字樣,寓精工堅固之意。
《南齊書·劉悛傳》言蒙城(昭通)“有燒爐四所,高一丈,廣一丈五尺”,可見當時的燒造規模之大。
東漢以后,穩定的郡縣管理使朱提地區在冶金方面又迎來了一個高峰,即聞名全國的朱提銀。《漢書·食貨志》載:“朱提銀,重八兩為一流,流直一千五百八十,它銀一流直一千。”可見當時朱提地區銀的產量高、品質好,以至于“朱提”一詞直接成了白銀的別稱。1935年在昭通皮匠地曾出土一塊朱提銀(圖4)。銀塊上刻有細如發絲的篆書文字,釋為“建盉重五十斤”,為東漢時物。昭通本土學者張希魯先生委托清華大學金屬研究所取片屑分析,此銀塊為銀、錫合金,含銀量為42%。朱提銀的發現佐證了史書上的記載,對于研究朱提地區的冶金史具有重要的意義。
綜上所述,自秦開五尺道、漢筑南夷道以來,隨著道路的開鑿和郡縣設置的穩定,昭通從歷史的深處緩緩走來,悠悠古道像一條文化的臍帶將中原與云南緊密聯系在一起。以西漢建元六年(前135)在昭通設置郡縣為始,至唐武德年間,昭通稱朱提計760余年的時間,曾經的蠻夷之地漸漸開啟文明的曙光,勤勞的先輩們用智慧的雙手創造了燦爛的朱提文化,他們將其鐫刻在古樸的漢碑上,描繪在厚重的銅洗上,以至于2000多年后我們依然可以通過文物去了解那一段別樣的歷史。
參考文獻
[1]劉順良.昭通地區建置沿革考[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3(4):35-39.
[2]潘先林.朱提文化論[J].貴州民族研究,1997(1):38-46.
[3]汪寧生.云南考古[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0.
[4]張希魯.西樓文選[M].昆明:云南美術出版社,2006.
[5]陳孝寧.燦爛的朱提青銅文化[J].昭通師專學報,1994(1):45-5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