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鴻立 朱夢
摘 要:客家是漢族大家庭中的一個獨特群體,客家方言是這個群體的重要特征,也是研究客家歷史文化的重要依據。客家族群語言的形成,與中國古代客家人的移民路徑有關。從歷史記憶和文化傳播的視角看,客家移民路徑選擇的時序性和空間性對“客家”語言形成具有關鍵作用,清末民初客家人對客家移民的文化認同感的系統構建對客家移民屬性的形成也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客家語言;客家移民;客家語言文化構建
中圖分類號:K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20)11-0125-05
目前學界從人類社會文化演進①、民俗文化傳承②、非物質文化遺產學③等角度對客家語言的變異與文化走向、客家方言的豐富性和語言瀕危的全球性等問題進行了全方位的探討。但是,把客家歷史,特別是語言歷史看成是多種文化要素在漫長歷史互動過程中互相涵化④、有機整合的復合體進行研究的課題仍有待進一步深入。例如,較其他漢民族方言群體而言,客家人鮮明的地域和族群特征與其語言文化的保持是否有關系,其移民過程和移民路徑對客家語言的形成有無影響,其語言風格是在怎樣的條件下形成的,為什么能在移居地的方言群體中得到普遍認同而成為主流?尤其是這種特別的文化是如何在客家方言群體中發展和承傳的?本文擬通過客家的移民歷史和移民路徑來探討作為一種移民類型客家語言文化形成的原因,以期對客家方言和客家文化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一、客家人遷徙的路徑選擇
客家文人徐旭曾早在18世紀初就提出客家源于“中原衣冠舊族”之說,后經客家學者羅香林系統闡發形成的“中原移民論”被學術界普遍接受。⑤中國歷史上確實有過大規模的移民運動,并且贛粵閩地區的族譜中也有大量客家祖先來自中原的記載,如江浙地區的吳方言群體,基本上是以第一次大規模南遷運動中形成的“人口重建式”移民為主體的。陳寅恪在《東晉南朝的吳語》中說:“永嘉南渡之士族其北方原籍雖不同,然大抵操洛陽近傍之方言,似無疑義。”⑥但客家作為漢民族內的一個特定方言群體,不是由某次遷徙一次性形成的,而是在長期的歷史歲月里,經過多次移民運動的醞釀、積淀和動態作用而最后形成的。因此,客家方言族群有其獨自的歷史線索可尋。客家人主要分布在閩粵贛三省交界地區,部分分布于四川、廣西、海南和湖南等8個省區,200多個縣市,還散布在40多個國家和地區。⑦先秦時期,炎黃和東夷是漢民族的主源,苗蠻、百越和戎狄是漢民族的支源。秦漢以前,長江以南的廣大地區是百越民族的聚居地,畬族很早就聚居在贛閩粵三省交界地帶。⑧根據移民史研究,早在秦代就有部分中原地區的族群來到了閩粵贛毗鄰地區,成為贛南客家最早的先民。據《漢書·高帝紀下》記
朱夢,女,鄭州輕工業大學國際教育學院講師(鄭州 450002)。載,“漢高帝已定天下,詔曰:粵人之俗好相攻擊,前時秦徙中縣之民⑨于南方三郡,使與百粵雜處”。明嘉靖年間編修的《惠州府志》,就引用這段材料來證明秦代的移民曾波及到粵東惠州一帶。⑩兩漢之際,中原地區發生了大規模的社會動蕩,平民百姓紛紛南遷。據譚其驤先生的研究,南方一些郡國的人口在這一時期增長了好幾倍,這顯然是接納了大量北方移民的結果。[B11]早期贛閩粵地區的語言變化并沒有文獻記載,但根據秦漢唐在贛南、閩西、粵東設立郡縣治理開發的歷史可知,其語言文化應當保持有中原地區的語言特點。
西晉后期匈奴軍發動戰爭,攻破晉都洛陽,俘虜晉帝,西晉滅亡。因戰爭發生于晉懷帝“永嘉”年間(307—313年),史稱“永嘉之亂”[B12]。“永嘉之亂”是中國人口分布中心向長江流域轉移的一個標志性事件,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中原人民南遷的高潮。此后,中原地區處于長期戰亂之中,直到前秦苻堅統一北方。在這個長達百余年的混亂局面中,共有九十萬中原地區的人民紛紛遷出,遷入地則主要分布在淮河以南廣大地區,其中,一部分人口流入贛南,一部分人口經寧都、石城進入閩粵地區。[B13]南遷的中原漢人流離失籍,托庇于大姓豪族之下,被稱為“佃客”“浮客”,意即沒有獨立戶籍的浮寄戶。東晉元帝時,因失籍托庇的人增多,便下詔頒布了“給客”制度。[B14]
東晉之后,任何一次大規模的北方人民南遷浪潮,都在一定程度上波及長江中游兩岸,如唐中葉“安史之亂”所引起的約有100萬北方人民南遷,從根本上改變了中國人口分布以黃河流域為重心的格局,我國南北人口分布比例第一次達到均衡。[B15]唐末“黃巢起義”時期,農民軍五千下江西,致使閩贛邊一帶人口激增,[B16]像《新五代史·南漢世家》的描述:“隱父子起封州,遭世多故,數有功于嶺南,遂有南海。隱復好賢士。是時,天下已亂,中朝人士以嶺外最遠,可以避地,多游焉。”[B17]唐朝開元年間,唐循忠在潮、虔、福間查檢到三千余戶“避役之民”,因而置汀州,簿籍上已出現“客戶”一詞,然尚屬廣義稱謂,非純為今之客家民系專稱。[B18]
真正對閩粵贛毗鄰地區的人口分布格局產生至關重要影響的,是自北宋末年的“靖康之亂”直至宋末元初的第四次南遷運動。彼時,金人入侵中原,黃河流域成為主要戰場,每次大的戰爭都造成黃河流域大量居民向長江流域遷移,主要遷移浙江、江蘇、湖北、四川,是北宋末年人口遷移規模最大的階段。唐朝的《元和郡縣志》在記載程鄉(今興梅一帶)戶口時,還未有主客戶之分。宋初的《太平寰宇記》所載戶口,潮州還未有主客戶之分,梅州則開始有主客戶之分,但“客家”也僅有367戶,[B19]而據《元豐九域志》所記載,僅近百年之后,梅州“客戶”已劇增至6548戶,潮州“客戶”更多達17770戶。[B20]這些“客”戶在南宋時期逐漸形成一系,在語言與風俗習慣上,有別于當地土著居民和其他漢人,換言之,構成后來客家方言群體的主體居民,是北宋末年以來的南遷移民。[B21]明末清初后,客家因人口繁衍和文化發展,與土著居民沖突不斷,而居處地又山多地少,遂向川、湘、桂、臺等地以及粵中、粵西一帶遷徙。這次大規模的遷徙,在客家移民史上被稱作“西進運動”,當時四川人口因戰亂、瘟疫及自然災害銳減,清政府鼓勵移民由“湖廣填四川”,因此四川地區也有客家人聚居。
二、客家人遷移過程中客家方言的形成
客家山歌是客家人民生活實踐的產物,是客家文化的精髓和活化石。客家話是客家山歌的載體,是漢藏語系下的漢語族內的一種聲調語言。伴隨著客家意識產生而產生客家方言,是漢族客家民系的共同語言和進行身份辨識的工具之一。客家話也是唯一一種不以地名命名的方言。[B22]
1.客家語言對隋唐以前中原古漢語的繼承
秦始皇統一中國后,雖然有“書同文”政策,但是卻沒有進行“語同音”,所以中國歷史上漢語的語音變化比較大。據考證,客家方言至今保留有大量中原古代漢語語音特征,如《詩經》第一人稱“卬”字,與客語第一人稱口語“亻厓”的本源書面語“我(吾)”是同源字,因為客語“亻厓”的讀音紐韻歸類屬頑母[]、拜韻[ai],正好與《中原音韻》陽平聲疑母[]、來韻[ai]相吻合。由此可見,客家方言與上古中原漢語在詞語的發音方面有一定繼承關系。另一方面,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客家方言雖然與南方少數民族語言共同的詞語不多,[B23]卻還大量地保留著兩漢時期典籍中古漢語的一些詞語。如“經”字,《說文》中解釋說:“經,織也。”[B24]本意是指織布機上的縱線,“經”字仍在客家方言中使用,指織布,與《說文》中對“經”的解釋意義相同。魏晉隋唐時期典籍中出現的詞語,在客家方言中也有顯著的反映,是客家方言的主流。[B25]例如,唐朝杜荀鶴《自遣》詩“百年身后一丘土,貧富高低爭幾多”[B26]中的“爭”字,與客家方言中“爭”的意義相同,都解釋為“相差”的意思。
“賦”“比”“興”是客家山歌的主要修辭手法,這是因為客家山歌較多地繼承了《詩經》的“十五國風”特色。不同于“客家”,“畬”作為族稱,是由于當時“畬”民開荒種地的游耕經濟生活特點而命名的。由于畬族文化與客家文化長期的相互融合,在畬族山歌中也能看出《詩經》中的藝術痕跡,如“思想阿妹千百番,一日唔得一日完;上晝唔得下晝過,下晝唔得日落山”。但與畬族山歌相比,客家山歌還有許多其他《詩經》中的藝術表現手法,比如“雙關”有兩種情況,一是諧音雙關,二是邂逅雙關。“欖子打花花攬花,郎就攬下妹攬上。牽起新尾等郎攬,等郎一攬就回家。”這首山歌用的就是諧音雙關,“攬”與“欖”同音,都是擁抱的意思。客家山歌的獨特手法還有重章疊句,或叫“重疊”手法。如:“好牛耕田唔使牽,好馬上陣唔使鞭。好石磨刀唔使水,好妹連郎唔使錢。”這里每句疊“好”和“唔使”二字,與《小雅·采薇》中的疊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B27]有異曲同工之處。而在畬族山歌中,這種“雙關”和“疊句”幾乎是看不到的。[B28]
2.宋元時期客家語言的分化與整合
唐末至兩宋時經400余年,中原漢語已發生了不少變化,南下漢人所使用的漢語也經歷了舊質的消亡和新質補充的過程。唐末宋初時期,南下至江西的移民族群帶來的北方話在古楚語中的一支——傒語的基礎上,吸收了百越民族語言的某些成分,形成了古贛語。[B29]因此,沙迦爾《論客贛方言》認為贛語與客語有密切的親屬關系。從音系對比來看,客方言與贛方言大同小異,為此羅常培先生對客家先民三次南遷和江西的關系進行了考察。[B30]贛北、贛中地區臨江近湖、地勢開闊,尤其是隋唐以后,隨著中國古代經濟重心的南遷,贛江—大庾嶺通道的開鑿,推動了中央政權向這里的進一步滲透,古贛語不斷受到北方方言的沖擊和儒學的滲透,從而演變成今天的贛方言。[B31]從居民史、考古學和人類學相結合的研究角度來說,贛語應屬于古南方方言的范疇。相比之下,客家先民遷入的贛南、閩西山區反而因地處閉塞,同外界交流較少,與贛語漸行漸遠,逐漸形成贛南客家話。[B32]李如龍先生提出:“和語音差異相比較,客贛方言的詞匯語法差異更能顯示出方言區域的界限。”在他調查的1462個詞語中,完全相同或基本相同的753個,客方言與贛方言完全不同或基本不同的有319個,在語法上客贛方言之間也有不小的差異。[B33]
“客家”一詞在兩宋時期被正式使用,成為固定稱謂,“客家話”的名稱也應運而生了。[B34]明代《永樂大典》引宋代《圖經志》曰:“潮之分域隸于廣,實古閩越地。其言語嗜欲與閩之下四州頗類,廣、惠、梅、循操土與語,則大半不能譯。惟惠之海豐與潮為近,語音不殊。”[B35]宋代的潮州梅州之間相當于今天的大埔豐順等地,皆是今天的客語地區,可推斷早在唐末宋初時期客家方言已經有所演變。宋末元初的大遷徙中,客家人隨著逃租避役者進入閩西,再隨佃耕的移民來到粵東。在閩西,和當地的閩粵族人及苗蠻先民的語言融合為閩西客家話;到粵東,則與當地的土著——南粵族人的語言融合成為梅縣客家話。[B36]現在居住在全球各地的客家人所說的客語言雖有不同程度的差異,但從客方言的標志性特點考察,客家人的遷徙都有過先聚后散的經歷,他們先聚于贛南閩西,再聚于粵東粵北,然后四散于湖南、四川、廣西等地。[B37]
三、客家語言文化認同感的構建與族群整合
族群的形成除語言、經濟、文化等條件外,自我意識也是一個重要的參考依據。嘉慶鎮平(蕉嶺)舉人黃釗,著有《石窟一征》一書,他在卷七、八《方言》中,記載了鎮平縣方言讀音,這些方言詞涉及幾乎所有的日常生活用語。黃釗在他的方志中用包括《爾雅》《說文》《左傳》等先秦古籍論證本地方言與正統文化的關系。但縱觀全文,黃釗只是通過記載語音考其來源。他稱通行的官話為“官音”,然而對于自己的方言讀音,稱之為“土音”,有的稱之為“俗呼”,如:“富曰發,土音讀作褒字,放聲,如官音之撥。貧曰括,土音讀作平聲,言空諸所有也。揖曰唱喏,諾,土音讀如也。”[B38]但沒有一處提到他們的方言是客話,這說明,黃釗在考釋蕉嶺方言時,并沒有客家意識。
清代開始,以嘉應籍客家士子為核心的一大批知識精英紛紛著書立說,力圖系統建構客家自身文化。隨著客家精英論著不斷地面世,客家群體心目中的文化核心逐漸形成。客家知識分子通過對客家語言源流的考證,把“來自中原”作為自身文化歷史的起點和根源,在很大程度上強調其與中國文化的一脈相承,這其實與文化正統觀念的發展密切相關。[B39]如客家文人徐旭增在《豐湖雜記》中說:“客人語言,雖與內地各行省小有不同,而其讀書之音則甚正。故初離鄉井,行經內地,隨處都可相通。惟與土人風俗語言,至今仍未能強而同之。”[B40]林達泉在其《客說》中詳細論述了客家起源問題,“客為唐虞三代之遺,避亂而南,而大江以南因有客家。”“蓋官韻為歷代之元音,客音為先民之逸韻,故自吻合無間。”“客之源流,殆讬始于漢季,盛于東晉六朝,而極于南宋。”[B41]
清末民初,中國傳統文化民族主義與舶來的西方近代種族觀念交織在一起,成為各種社會文化的思源。客家方言的稱謂此時傳入粵東北客家人聚居的核心地帶,并被客家知識分子接受與傳播,客家話這個稱謂才漸漸被客家核心區的民眾認同與接受,從“土音”變成“客話”,“嘉應州及所屬興寧、長樂、平遠、鎮平四縣并潮州府屬之大埔、豐順二縣,惠州府屬之永安、龍川、河源、連平、長寧、和平、歸善、博羅一州七縣,其土音大致皆可相通。然因水土之異,聲音高下亦隨之而變。其間稱謂亦多所異同焉。廣州之人謂之以上各州縣人謂‘客家,謂其話謂‘客話”[B42]。此時客家意識經過晚清粵東客籍知識分子的宣傳,已經在知識階層產生一定的影響,但關于“客家”這一稱謂,也是從外來者的稱呼那里得來的。
隨著有關客家族群知識的普及,“客話”一詞逐漸被固定下來。20世紀20年代興寧人羅其靄的《客方言》一書,從語言上論證“客家音”為中原古音,為客家方言的正式定名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文本。章炳麟在介紹《客方言》時,說興寧人羅翙云《客方言》十卷,“上列客語,下以小學故訓通之,條理比順,元所假借,蓋自是客語大明,而客籍之民亦可介以自重矣”[B43]。與前述黃釗《石窟一征》不同的是,盡管都是證明自己語言中的中原古音之遺韻,但《客方言》在論證時有明顯的自覺意識,也有明確的族群色彩。清朝大臣黃遵憲(廣東梅州人)將西方傳教士基于人種學和民族學而形成的客家論述與客家士族的“中原之說”結合起來,系統性地論述了“族群”這個客家文化的特殊模式,詮釋了客家歷史與文化的當下價值。他在《梅州詩傳序》中說:“此客人者,來自河、洛,由閩入粵,傳世三十,歷年七百,而守其語言不少變。有《方言》、《爾雅》之字,訓詁家失其意義,而客人猶識古義者;有沈約、劉淵之韻,詞章家誤其音,而客人猶存古音者;乃至市井詬誶之聲,兒女噢咻之語,考其由來,無不可筆之于書。”
由此可見,清末“客家話”一詞最初并不是粵東北地區“客家人”自創的,而是由外傳入客家聚居核心區的,其族群特征也是在客家人文化系統構建過程中緩慢形成的。自客家學者徐旭曾起,“來自中原”一說的觀念已不單純是一種學術觀念,實際已成為一種社會群體的文化意識。在當代方言群中,通過客家學者羅香林條理化和理論化,大大加強了在普通民眾中的影響力,從而加速了客家理論研究成果大眾化的過程。當中國傳統文化在20世紀發生明顯變異時,這些帶有“地域士大夫”色彩的移民文化經驗,無疑為客家文化的發展提供了新的表達方式、生產方式和傳播方式。
四、結語
在客家研究的熱潮中,有關“客家的形成”和“客家方言的性質”這樣一些根本問題,學術界出現了不同于傳統觀點的新認識。從客家移民的角度對客家方言做認真負責的調查研究,有助于深入發掘客家語言和文化的共性與個性特點。客家方言的歷史變遷,印證了客家文化源頭中的這種時空兩維(歷史和地域)的多元性。從縱向的時間維度來看,客家在遷徙移民過程中所建構的一整套知識和話語,通過對移民史、語音詞匯、客家山歌的關系研究,可以更加集中地把握中國文化整體演進中的時序性和階段性,以及不同時間截面上的特點及其內在聯系。從橫向的空間維度來看,通過對移民動因、地域環境、客家方言之間的關系研究,可以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不同文化區域之間的相互聯系和動態作用,以及這種相互間聯系與作用的內在依據。
客家方言既然是客家地區文化的載體,對客家方言在移民過程中所形成的語言結構、傳播環境和社會功能做全面深入的剖析,從而更好地挖掘蘊含于客家民系中特有的精神價值、思維方式、藝術想象和文化意識,更好地展示客家民系乃至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生命力和源源不絕的創造力,推動客家民系乃至人類社會更加科學發展、和諧共進均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客家方言分布很散,跨省越海、特點各異,同時還有大量的不同系屬方言的方言島分布,其內部的差異不僅僅是因遷徙和源流因素形成,往往還是反映其與不同的本地方言接觸而發生不同類型、不同方向演變的線索,其中人口規模、分布區域以至文化類型等方面的因素,也是值得進一步探究的。
注釋
①鄧曉華:《人類文化語言學》,廈門大學出版社,1993年。
②練春招:《客家方言“粄”類詞與客家民俗》,《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1期。
③莊初升:《瀕危漢語方言與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方言》2017年第2期。
④關于“涵化”(acculturation)這一學術用語,以美國人類學家的界說最具有代表性。早在1936年美國著名人類學家M.J.赫斯科維茨就在他和R.雷德菲爾德、R.林頓兩人合著的《涵化研究備忘錄》中對“涵化”下了定義,認為:“涵化”指的是“由個體所組成的而具有不同文化的民族間發生持續的直接接觸,從而導致一方或雙方原有文化形式發生變遷的現象”。
⑤謝重光:《客家源流新探》,福建教育出版社,1995年。
⑥陳寅恪:《東晉南朝的吳語》,《金明館叢稿二編》,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年,第306頁。
⑦李宏新等:《潮汕史稿》,暨南大學出版社,2016年。
⑧畬族簡史編寫組:《畬族簡史》,福建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1頁。
⑨根據劉孝標《辨命論》“居先王之桑梓,竊名號於中縣”以及許景先《奉和御制春臺望》“睿德在青陽,高居視中縣”等書可判斷這里所謂“中縣之民”也就是中原地區的人民。
⑩譚其驤:《歷史人文地理研究舉綱與發凡》,《歷史地理》第十輯。
[B11]熊武一、周家法總編:《軍事大辭海》上,長城出版社,2000年,第779—780頁。
[B12]譚其驤:《晉永嘉喪亂后之民族遷徙》,《長永集》上冊,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19—220頁。
[B13]練銘志、馬建釗、朱洪:《廣東民族關系史》,廣東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9頁。
[B14]周振鶴:《唐代安史之亂與中原人民的南遷》,《中華文史論叢》1987年第2、3期合刊。
[B15]王承文:《再論南漢王室的族屬和來源》,歷史研究,2018年第3期,第134頁。
[B16]歐陽修:《新五代史》,卷六十五,《南漢世家》,中華書局,1974年,第810頁。
[B17]練銘志、馬建釗、朱洪:《廣東民族關系史》,廣東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61、65頁。
[B18]李吉甫:《元和郡縣志》,中華書局,1983年,第605—607頁。
[B19]樂史:《太平寰宇記》,中華書局,2007年,第3215頁。
[B20]王存:《元豐九域志》,中華書局,1984年,第207—221頁。
[B21]吳松弟:《客家南宋源流說》,《復旦學報》1995年第5期。
[B22]伍榮蓉:《近十年來國內客家源流研究綜述》,《贛南師范學院學報》2006年第2期。
[B23]練春招:《客家方言與南方少數民族語言共同詞語考略》,《嘉應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19期。
[B24]許慎著,秦向前編譯:《說文解字精華》,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18年,第317頁。
[B25]莊初升:《從方言詞匯看客家民系的歷史形成》,《韶關大學學報》1998年第2期。
[B26]杜荀鶴:《自遣》,《全唐詩》卷六九三,中華書局,1960年,第64頁。
[B27]朱熹:《詩經集傳》,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71、72頁。
[B28]溫美姬:《客家山歌的語言學研究》,《嘉應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1期。
[B29]劉綸鑫、田志軍:《客贛方言研究的回顧與展望》,《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3年第34期。
[B30]羅常培:《臨川音系》,科學出版社,1958年。
[B31]黃潔瓊:《從移民運動到文化傳播:客家文化研究的范式轉化》,《嘉應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12期。
[B32]溫昌衍:《客家方言》,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35頁。
[B33]劉綸鑫:《客贛方言面面觀——兼評〈客贛方言調查報告〉》,《東方文化》1995年第2期。
[B34]劉鎮發:《“客家”:從他稱到自稱》,《客從何來》,廣東經濟出版社,1998年,第77—79頁。
[B35]解縉、姚廣孝:《永樂大典》,中華書局影印版,1986年,第2450頁。
[B36]王福堂:《關于客家話和贛方言的分合問題》,《方言》1998年第1期。
[B37]謝棟元:《客家話形成的三個階段》,《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學報》,2003年第3期。
[B38]黃香鐵:《石窟一征》,廣東蕉嶺黃睦記重刊,1930年,第10頁。
[B39]王東、楊楊:《客家研究的知識譜系——從“地方性知識”到“客家學”》,《史林》2019年第3期。
[B40]徐旭曾:《豐湖雜記》,羅香林輯著:《客家史料匯篇》,臺北南天書,1965年,第297頁。
[B41]林達泉:《客說》,溫廷敬輯著:《茶陽三家文抄》,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刊》正編第3輯第23冊,,臺北文海出版社,1973年影印本,第131—135頁。
[B42]溫仲和:《嘉應州志》,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年,第94頁。
[B43]羅翙云:《客方言》,南江濤選編:《漢方言研究文獻輯刊》第13冊,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3年影印本,第22頁。
責任編輯:何 參
An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Choice of Hakka Migration Path ?and the Formation of Hakka Language and Culture
Song Hongli?? Zhu Meng
Abstract:Hakka people are a unique group in the Han nationality. Hakka dialect is an important feature of this group and it is also an important basis for the study of Hakka history and culture. The formation of Hakka language family is related to the choice of migration path by ancient Hakkas in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memory and cultural communication, the time sequence and space of Hakka migrants′ path-choice play a crucial role in the forming process of "Hakka" dialect, and the systematic construction of Hakka cultural identity during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is also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formation of Hakka immigrants′ attributes.
Key words:Hakka dialect; Hakka migration; construction of Hakka language and cultural indent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