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安大略省中小學生涯教育政策及對我國的啟示

劉鳳芹

[摘? ?要]要使中小學生涯教育真正發揮效用，需要一系列政策予以支持保障。加拿大安大略省以2013年發布的《創造通向成功之路：安大略學校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政策和項目要求，從幼兒園到12年級》為生涯教育核心政策，以學校、課程、學生評價、學校效能評估等政策為其“保駕護航”，形成了比較完備的地方生涯教育政策體系，可為我國優化區域中小學生涯教育政策，營造生涯教育文化氛圍，形成生涯教育合力，提供有益的啟發和借鑒。

[關鍵詞]中小學;生涯教育;安大略省;政策體系

隨著我國新課程改革的推進，特別是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深化，學生、教師、家長都產生了對生涯教育的迫切需求。因此，中小學特別是高中生涯教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廣泛重視，各省市均出臺了有關生涯教育的政策文件，并且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推進生涯教育開展。這些政策、措施對處于起步階段的生涯教育起到了導向、引領和支持的作用。但一項政策能否落實好與配套政策的支撐與保障有關。

以加拿大安大略省為例。該省的核心生涯教育政策是2013年發布的《創造通向成功之路：安大略省學校教育與生涯/生活規劃方案，政策和項目要求，從幼兒園到12年級》（Creating Pathways to Success：An Education and Career/Life Planning Program for Ontario Schools，Policy and Program Requirements，Kindergarten to Grade 12，以下簡稱《創造通向成功之路》）。研究《創造通向成功之路》發現，安大略省K-12生涯教育推進策略具有以下特點：理念、目標、內容、途徑清晰，系統性、可操作性強;政策一致、連貫，支撐保障到位。安大略省完備的政策體系使學校生涯教育有據可依、有章可循，對我國的生涯教育有很強的啟發和借鑒意義。

一、從“指導和生涯教育”

到“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

1999年，安大略省出臺了《選擇進入行動：安大略省中小學指導和生涯教育方案政策》（Choices Into Action：Guidance and Career Education Program Policy for Ontario 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以下簡稱《選擇進入行動》），當時的假設為“只有一些學生需要支持，而且他們會根據需要尋求幫助”[1]。十幾年過去，“學生面臨的挑戰和機會與前一代人不同，所有學生都需要具備在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面的具體知識和技能，以支持他們一生做出正確的選擇”[2]。因此，《創造通向成功之路》取代《選擇進入行動》[3]，為安大略學校規定了新的生涯發展政策——實施全面的幼兒園至12年級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以“幫助學生實現個人目標，成為有能力、有成就和有貢獻的社會成員”[4]。也就是說，為了將生涯教育由面向部分有需求的學生轉為主動面向所有學生，并促進每個人的終身發展，安大略省將“指導和生涯教育方案”發展為“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

二、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的主要內容

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有三個目標：一是通過有效應用四步探究過程，確保學生掌握生涯/生活選擇所需的知識和技能;二是為學生提供在課堂內外學習相關知識和技能的機會;三是讓家長和廣大社區參與方案的制定、實施和評估，以支持學生的學習[5]。實現這些目標的前提是堅定學生成功的信念，即“所有的學生都能成功;成功的形式有多種;成功的途徑有多條”[6];實現這些目標的保證是實施全面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進而在學校形成“人人參與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文化”[7]。全面是指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的12項特征：基于知識和技能、基于探究、適齡發展、整體成功、專注成長、面向全體、體現差異、方法多樣、深度嵌入、全校參與、信息共享、責任落實[8]。

基于以上理念，《創造通向成功之路》中給出了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的整體框架結構：對于學生，要明確學什么，在哪兒學，如何記錄和展示所學;對于學校，要明確能為學生的學習提供什么支持和幫助、什么探索機會，如何指導學生發展。方案的具體內容包括：應用四步探究過程，記錄與證據收集展示，融入課程與活動。

1.四步探究過程框架

《創造通向成功之路》提供了四步探究過程框架。框架以生涯規劃涉及的四個學習領域為基礎，即“了解你自己;探索機會;做出決策和設定目標;實現目標和轉型過渡”，引導學生探索“我是誰，我有什么樣的機會，我想成為什么樣的人，我實現目標的計劃是什么”（見圖1）[9]。

這一框架實際上是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工具，每個人在任何年齡或發展階段都可以使用，只是應用情境和重點會發生變化。框架也體現了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過程的持續性和周期性，能提醒學生不時地用上述四個問題進行反思，以明確如何成功地塑造自己的未來。

政策的中心目標是讓學生學習如何使用這個框架，并養成應用框架的習慣，使他們成為自信、獨立和有效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者。在整個課程和整個學校體驗中定期使用框架，有助于學生了解自己的在校學習與校外生活之間的聯系，并在校內創建一種支持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的文化。因此，《創造通向成功之路》要求，“為了使計劃取得成功，學生、教師和指導教師/輔導員、管理員、家長和社區合作伙伴需要熟悉該框架。教育者在開發設計學習活動并與學生和其他人交流這些活動時，應以框架為藍本。在學生學會習慣性地應用框架之前，必須明確教授探究過程及相關知識和技能”[10]。

與四步探究過程框架密切相關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的四個學習領域如表1所示。如果說四步探究過程框架是工具，那么四個學習領域便是幫助學生更有效地使用工具的知識和技能。

2.收集展示記錄與證據要求

在進行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四步探究的過程中，學生要記錄與四個學習領域相關的在學校的所有學科或課程學習的證據，和在家里及社區中各種活動的證據，收集關于自己的信息和與自己相關的機會的信息，從教師、家長和同學那里得到的反饋，以及自己做決策和定目標、定計劃的資料。為此，《創造通向成功之路》提供了兩種工具用于記錄四步探究過程：幼兒園至6年級學生使用“關于我的一切（All about Me）”文件夾，7至12年級使用“個人路徑規劃（Individual Pathway Plan）”文件夾[12]。后者類似我國中學生填寫的綜合素質評價。

學生要通過記錄和反思自己獲取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知識、技能與經驗，權衡自己的下一步選擇，逐步增長生涯規劃能力。因此，展示證據、聽取建議是重要環節。《創造通向成功之路》要求，學校每年要為7至12年級學生提供至少兩次與教師或家長一起回顧與分享自己探究所得的機會，并聽取教師或家長對他們的選擇、決策、目標、計劃等的建議。學生在回顧與分享中可以加深對自己的認識，并獲得更多的知識和技能;而教師和家長可以通過學生分享的信息更深入地了解學生的特定學習優勢、需求、興趣和愿望[13]。

三、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的實施途徑

課程是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實施的主要途徑，全校范圍的活動和項目以及社區活動也是方案實施的重要途徑。

1.課程

安大略省與課程相關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學習活動和項目非常豐富，包括安大略學科課程、指導與生涯教育課程、探索教育和生涯規劃活動、體驗式學習、合作教育計劃、以路徑為重點的項目[14]。以下重點介紹安大略學科課程。

安大略1至12年級的課程政策文件，根據學科或科目的不同，以不同方式支持發展與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四個學習領域有關的知識和技能。例如，小學語言課程的總體期望中有學生“反思和確定自己作為聽眾和演講者的優勢……”;技術教育學科文件中，11年級建筑技術課程的具體期望為“確定建筑行業的職業，如建筑勞工、技工、預算員、室內設計師、工匠，并描述這些職業所需的教育和培訓”。各個學科和科目的“教師提示”也傳達了相關的學習機會。例如，初級藝術課程文件中，7年級的“教師提示”有“寫一份簡歷，強調你作為音樂家的成就。思考與音樂相關的哪些職業最適合你的興趣和優勢領域”[15]。

此外，當前所有的課程政策文件都有一章專門指出“項目規劃的一些注意事項”。1至8年級課程文件包含一節關于指導或“建立生涯意識”的內容，重點介紹學生對自身優勢和技能的探索以及職業探索機會。9至12年級的課程文件有一節會側重于生涯教育。2013年或更晚發布的課程文件，包含與《創造通向成功之路》一致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部分[16]。

2.全校范圍的活動和項目

中小學以討論會、講座、演講和實地考察等形式，為學生提供廣泛的課外活動機會，使學生能夠發展、完善和應用其感興趣和有優勢的知識和技能，同時為學校和社區做出貢獻。這些活動讓學生有機會更多地了解自己和周圍的世界。學生將這些經歷和自己的反思記錄在“關于我的一切”文件夾或“個人路徑規劃”文件夾中[17]。

3.社區活動

社區活動是指安大略省中學文憑要求的40小時的社區參與及志愿者服務、兼職工作[18]。社區活動的初衷是幫助學生提高對公民責任的認識和理解，現已成為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的有效學習機會。學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為“個人路徑規劃”文件夾收集不同工作領域、不同職業以及各種教育和培訓機會的信息，反思自己的社區參與經驗，提高對自身技能、優勢和興趣的了解[19]。

四、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

的開發、實施和評估

《創造通向成功之路》規定了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的開發、實施和評估要求。一是每一所中小學在校長的指導下，在主要工作人員和學生的幫助下，根據本文件所列的政策，制定、記錄、實施和評估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二是每所中小學要建立一個“教育和生涯規劃項目咨詢委員會”，協調學校項目的開發、實施和評估。咨詢委員會必須包括學校管理者、教師、學生、家長和更廣泛的社區成員，在中學還必須包括生涯指導人員[20]。

評估依據是2013年發布的《學校效能框架，K-12：學校改進和學生成功支持》（School effectiveness framework，K-12：A support for school improvement and student success），其中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評估指標包括：全面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要滿足所有學生的學習需求、興趣和愿望;所有課堂和項目都能提供真實學習體驗的機會;學生、家長和教育工作者理解各種可用的途徑、項目、方案和支持資源;學生建構起校內和校外經驗，以進一步探索和反思他們的興趣、優勢、技能、教育和生涯/生活抱負。每項指標下都對學校、課堂、學生的職責做了具體規定[21]。

五、安大略省生涯教育政策的啟示

安大略省生涯教育政策的文化性、系統性和可操作性，為我國優化區域生涯教育政策帶來很多啟示。

1.以政策引領生涯教育文化建設

人們的行為習慣無不帶有文化的印記。生涯教育實施的深層次影響因素是生涯教育文化。“教育文化是政府組織、非政府正式或非正式組織群體、人類生命個體構成的人類社會對教育賦予某種價值的追求，進而形成的思維習慣和行為習慣。[22]”按此定義，生涯教育文化是基于生涯教育價值追求形成的思維習慣和行為習慣。

《創造通向成功之路》的價值追求是“學生成功”，成功的內涵是“實現個人目標，成為有能力、有成就和有貢獻的社會成員”[23]。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的愿景是“所有學生離開中學時，都對他們最初的中學后目的地有明確的計劃，這個目的地可能是學徒培訓、大學、社區生活、學院或工作場所;并且，他們在自己以及周圍的世界發生變化時，能夠有信心、有能力執行、修訂或調整自己的計劃”。這一愿景將學生視為自己生活的建筑師[24]。基于這樣的理念，安大略省推出了方案目標、內容和途徑，在學校和社會營造出“人人參與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文化”[25]的氛圍。

我國在推進生涯教育過程中，首先應引導學生樹立清晰正確的價值觀，將其與國家教育方針、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保持一致，并且體現我國社會發展實際和生涯教育特點。政府制定的生涯教育政策要有明確的價值導向，以此為引領，使生涯教育的目標、內容、措施和途徑有所依歸，得到廣泛認同和有效落實，營造健康、積極、廣泛參與、促進發展的生涯教育文化氛圍。

2.提供適合的“工具”保障政策實施效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創造通向成功之路》中的四步探究過程框架、四個學習領域框架、“關于我的一切”文件夾和“個人路徑規劃”文件夾，以及《成長的成功》中的“學習技能和工作習慣”[26]框架，都是非常實用的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工具。這些工具融價值觀、目標、內容、方法、途徑于一體，便于學生、家長、教師和學校操作、檢查、評估、指導，有助于提高政策執行的效益和效果。如果我國的生涯教育政策中也增加類似的“工具”，將使生涯教育變得更簡單易行且效果更明顯。

3.增強政策關聯性以形成生涯教育合力

《創造通向成功之路》不是橫空出世、孤立無援的政策文件，它是《選擇進入行動》的升級版，與安大略省的課程政策、學生評價評估報告政策[27]、學校效能評估政策[28]等密切關聯、相互支撐，在《安大略學校》[29]中占有一席之地。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方案的所有內容都能在政策保障下落實，自然形成了生涯教育合力。筆者曾于2018年8月赴安大略省錫姆科郡的一所公立學校參觀，親眼見證了教育和生涯/生活規劃的“無處不在”。

我國已出臺了很多教育政策，近期的教育評價、勞動教育、體育、美育、國防教育等方面的政策都與生涯教育聯系緊密，而德育、學科課程和教學方面的政策應成為生涯教育的有力支持，正在實施的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也可作為生涯教育工具加以有效運用。

期待“十四五”時期各地在教育中落實新發展理念，充分認識生涯教育對立德樹人、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重要性，形成新階段新的生涯教育價值觀，并將其體現在新的教育政策中，營造新的教育文化，形成生涯教育合力。同時，以務實的內容和實用的方法與工具，增強政策措施的可操作性和落地能力，做好更有高度、寬度、厚度、溫度以及更高質量的中國生涯教育。

參考文獻

[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3][24][25]Ontario Ministry of Education. Creating Pathways to Success：An Education and Career/Life Planning Program for Ontario Schools，Policy and Program Requirements，Kindergarten to Grade 12[EB/OL].http：//www.edu.gov.on.ca/eng/document/policy/cps/CreatingPathwaysSuccess.pdf.

[21][28]Ontario Ministry of Education. School effectiveness framework，K-12：A support for school improvement and student success[EB/OL]. http：//www.edu.gov.on.ca/eng/literacynumeracy/SEF2013.pdf.

[22]王世元.教育文化構建的人性基礎[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119.

[26][27] Ontario Ministry of Education. Growing success：Assessment，evaluation，and reporting in Ontario schools-First edition，covering Grades 1 to 12[EB/OL].http：//edu.gov.on.ca/eng/policyfunding/growingSuccessAddendum.pdf.

[29]Ontario Ministry of Education. Ontario schools，Kindergarten to Grade 12：Policy and program requirements[EB/OL]. http：//edu.gov.on.ca/eng/document/policy/os/onschools_2016e.pdf.

（責任編輯? ?張慧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