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艷娥
摘? 要:李白的明月詩篇跨越千年依然光芒萬丈。月亮之于浪漫主義詩仙李白是摯友親朋,是理想信念,是靈魂的叩問,是思想的寄托,月亮幾乎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熠熠生輝的詩篇與其中皎潔的月亮一樣,照察著世間萬物,浸潤著無限的生命和文化。
關鍵詞:李白;月亮;詩篇
月是夜之魂亦是李白詩歌之性靈。“秀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的浪漫主義詩人李白對月亮情有獨鐘。走進大師及其筆下的“大詩”,我們欣然于他那許許多多詠月的華章,在注目凝神之際沉醉在清輝朗月的意蘊之中!
據郭沫若推測,李白的女兒取名為“明月奴”,而郁賢皓則認為“明月奴”是其子伯禽的小名,但不論如何,詩人用“明月”給子女命名,足見其愛月之心真,愛月之情篤。
遨游詩海,月亮是詩人從小就神往的朋友,是詩人一生相依相伴的愛戀,明月更是李白靈魂的伴侶,是他思想深處的叩問和寄托!
充滿童心童趣的“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云端。”這是李白詩心純真而又活潑的遐想。成長后的他對月亮的癡迷與企盼就更為熱烈:對月、邀月、伴月、攀月、攜月、舞月,恨不能攬著明月翱翔于青云之端。
沉醉在李白《把酒問月》的詩情詩境里,我仿佛讀到了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品到了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互讀互賞,我們驚嘆于“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的春江花月夜沉思:是誰最先發現了美好的月亮,月亮的清暉又何時灑進了人們的心扉?好一個“月之問,月之思”!它是關于人與美結緣、人對宇宙好奇的窮源追本的探詢。沒有答案,我們只明曉“代代”“年年”人生無限,江月永恒,詩人是曠達而樂觀的;掩卷沉潛,感慨于:“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進,還是退?入仕,還是歸隱?詩人傾訴的人生空漠之感令人倍感沉重。初唐的張若虛生活在中國封建禮會正走向繁榮的極點;蘇軾生活的北宋,整個封建世事已明顯的氣運不佳,露出衰微的景況。所以張、蘇對月詩情的殊異毋庸置疑。介于他們兩位之間的李白,由開元至天寶,歷史讓這位詩仙有幸領略了中國封建社會從極盛轉入衰落的巨大變動和莫測風云,他的“把酒問月”,道出了特殊的人生信息和哲理沉吟。月亮是美好的,皎如飛鏡,清暉無限,然而它從何時誕生、怎樣沒入云間、孤寂的嫦娥與誰為鄰、古時的月亮是何模樣等等,如此多的不可知,不可解叫人惆悵迷茫,因而詩人慨然嘆曰: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真是“月亮走,我也走”,在美妙的距離境界中,美好的理想總是誘人地伴隨著你我,卻又讓我們無法企及。凝望明月,回想李白的一生,何嘗不是如此,總是浮沉徘徊于理想與現實里。自幼懷四方之志的他,二十五歲即“仗劍去國,辭親遠游”,力圖“濟蒼生,安社稷”,一展其才,然而造化弄人,那樣的時代給他的只是一點虛幻的榮光,一切努力終為泡影!這種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生痛楚成就了李白激昂樂觀,時時奮爭卻依然不得志而抑郁沉悶、失望悲愁的詩歌主旋律。這也是“李白對月”與“張、蘇對月”的主要區別!
“月”如其“人”。透過李白詩中的月亮,我們真切地看到了他那豐富而和諧、復雜又統一的性格世界。
月亮有時是詩人渴望事業的象征。據宋趙令疇《侯鯖錄》載:“李白開元中謁宰相,封一版,上題曰:‘海上釣鰲客李白。相問曰:‘先生臨滄海,釣巨鰲,何以為釣線?白曰:‘以風浪逸其情,乾坤縱其志;以虹霓為絲,明月為鉤。又曰:‘何以為餌?曰:‘以天下無義氣丈夫為餌!時相悚然。”狂哉,大哉!多么有氣魄的“海上釣鰲圖”,多么有氣勢的胸襟大志,多么豪放飄逸的政治理想啊!
李白詩中的月亮,有著對紛紛世事的照察和對民間疾苦關懷的豐厚內涵。特別動情而感人的是晚年的那首《宿五松山下荀媼家》,天下不安,何以為家,農人的日子更苦不堪言,伴隨著“鄰女”的陣陣搗谷的聲音,荀老太向詩人“跪進”了凋胡米飯。當自己處于苦難之中仍不忘向他人伸出援助之手,這應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善人和善心!作為一位默默無聞卻要日夜操勞的農家老媼,她奉獻的愛心怎能不令詩人感動?詩中所描畫的一切,沒有一點點的張揚,皆籠罩在清淡素潔的月光之下,靜靜的,沉沉的。就連鄰女寒夜的搗谷聲都襯托著這種純靜、崇高的靜謐。“月光明素盤”,是啊,它照亮的不是樸素粗陋的農家餐具,而是在昭示中國民間的一種至情關愛!
李白用月亮來輝映普通老百姓的詩歌還有很多,如椽巨筆下的月亮照耀著征夫,照耀著思婦,照耀著蓮姑,也照耀著織女,這種關懷,很少有封建士大夫那種居高臨下的俯視和無關痛癢的憐憫,它是平等的叩問、誠摯的關愛。詩里激蕩著穿云裂石的時代最強音,那就是由生民疾苦所引發的憤怒和迸發出的吶喊:“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諸如此類的傾訴和呼號使李白的詩情激越曠放,他的“月亮”也顯得悲憤而勇健,寄予了詩人“哀民生之多艱”的太息!
李白的“月亮”,從來都是與萬物之“潮”共生的,故蔚為壯觀。“峨嵋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月隨碧山轉,水合青天流”“綠水凈素月,月明白鷺飛”“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等等詩句中,謫仙詩人總是把它放到自然家園里加以描繪。世間萬物無不相互影響、相互轉化,傳遞著生命的氣息。李白與先賢的思想一脈相通,他在“浮四海,橫八荒”的漫游活動中,感愛萬物榮枯的自然變化,擁抱五彩繽紛的“大塊文章”,所以詩中物象特別講求相輔相成,靈氣貫通。因而詩人筆下的這輪月亮有兼收并蓄的胸懷,有互因互助的友愛,它照拂著世間萬物,而其他物象也以自己的個性光彩豐富了明月之輝,從而大自然才展示著無限令人沉醉的風光。
膾炙人口的《月下獨酌》,詩人把月亮描繪成了他自己難得的知音,一聽到“我”歌吟,就興奮得碎步徘徊,留連不去,真是高山流水、心扉互叩。李白此時筆下的月亮,實際上也是他個性形象的生動投影,更是他種種性情風采的凝聚。因此,李白的月亮絕不能混同張若虛的“共潮生”之月,蘇東坡的“掛疏桐”之“缺月”,在中國詩歌的天宇里顯得特別有神韻和個性的一定是李白的月亮,它是第一流的,它是多情美妙的,它更是浸潤中華文化的瑰寶!
讓我們效法蘇子,泛舟月下,“舉杯邀明月”,品一番李白那流淌千年的“明月之詩”,誦幾段光芒萬丈的“窈窕之章”,喜迎東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