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倩
1998 年8 月,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登封市文物局在登封城南3 公里的黑山溝村發掘一座宋代壁畫墓[1],該墓是鄭州歷年來發現的規格最高、壁畫保存最好的一座壁畫墓,墓中出土一方石質買地券,正與該墓規格匹配。然而2006 年鄭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出版的《鄭州宋金壁畫墓》[2]一書在收錄該墓資料時,對買地券未作句讀,且有一字錯誤,今改之,并略作解釋。
買地券寬39 厘米,高38 厘米,厚10 厘米,17 列字,自右向左縱讀,凡265 字。 (圖1)券文錄如下(括號內為錯字):
維大宋國西京河南府登封縣天中鄉居住歿故亡人李守貴,今為三周記滿,未有住葬之處, 今選定紹圣肆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己酉大葬,愿比(此)黃天父、后土母、社稷主邊買得墓田壹所,周流一頃,用錢玖萬玖仟玖百玖十玖貫文。 其地左至青龍,右至白虎,前至朱雀,后至玄武,上至倉天,下至黃泉,陸至分明,各有去處。 其買地錢分付與天神明了, 兩無懸欠。 一書契人石功曹,一讀契人金主薄。 要見書契人變飛鳥上天, 若不見讀契人化魚龍入東海。 急急如律令。 如地下有諸蘭奪,付與五道將軍,領過閻羅天子,永判玄堂。 李守貴住宅,萬代吉昌。 一代保人如后:一代保人張堅固,一代保人李定度。 見人如后:一見天神,一見人地祁。紹圣肆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己酉大葬,李守貴券契一本。
“維”,為語助詞。 “西京”,為洛陽。“河南府”,時隸屬京西北路,轄河南、洛陽、偃師、潁陽、鞏、密等十六縣,登封位列最后。 “紹圣肆年”, 是指公元1097 年。
“比黃天父、后土母、社稷主邊”中,“比”為“在”,“邊”為旁邊。 “黃(皇)天父、后土母”,是指天神地祇。 而“社稷主”,在這里應該是能提供穩定食物來源的五谷神靈。
“周流”,即周域,意同周圍。
“書契人”, 為書寫契約的人。 “讀契人”,負責校對書契,防止出錯的人。 “功曹”“主薄”,皆為官名,負責戶籍、文書等文職工作。 “要見書契人變飛鳥上天, 若不見讀契人化魚龍入東海”,說明此二人為神怪而非凡人。
“諸蘭奪”,為阻攔、奪取。 “付與”,為交給。 “五道將軍”與“閻羅天子”均為陰間神祇。“五道將軍”掌管世人生死。 “閻羅天子”即“閻羅王”, 掌管人間地獄眾生靈壽命生死。 “領過”,為帶到。“玄堂”為墓室。“永判玄堂”意為判處“諸蘭奪”之人永遠留在墓室里。
“代保人”,即保人。 “見人”,即知見人,意指參與契約簽訂的見證人。 “張堅固”“李定度”兩個名字最早出現在晉代,金代以后逐漸消失。 在實際買地過程中,“張堅固”“李定度”不可能跨越這么長的時間做買地的保人,由此可見,“張堅固”“李定度” 兩位保人也是虛構的。
“李守貴券契” 中, 李守貴即是立券者。“一本”為一份之意。
此券句首說李守貴是歿故亡人, 因未有住葬之處,在黃天父、后土母、社稷主旁買地,因買地行為發生在其死后,立券行為在陰間,故書契人、讀契人、代保人、見人均非凡人,而是陰間神怪。 所謂買地一頃,用錢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貫文也是虛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