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滁州是從認識滁河開始的。
滁河,位于長江左岸,古稱涂水,發源于安徽省合肥市肥東縣梁園鎮附近,平行長江東流。《水經注·淮水》記載:“禹娶涂山氏女,不以私害公,自辛至甲四日,復往治水……”大禹曾在巢湖包括滁河一帶治水,涂水進入巢湖境內的涂山下,繞山而行,“下游至三汊河與清流河合,至六合出瓜埠口入于江”。
千百年來,蜿蜒曲折的母親河浩浩蕩蕩,一路向東,進入滁州境內,時而清波蕩漾,碧水細流;時而澎湃激浪,一瀉千里;時而喃喃密語,柔情萬縷,用母親的乳汁滋養兩岸廣袤的大地,養育兩岸勤勞的人民,孕育兩岸獨特而悠久的人文景觀,使其折射出古樸滄桑的厚重與燦爛。屹立于河畔的瑯琊山,以其山水之美而載譽天下。北宋慶歷五年(1045年),歐陽修上書替范仲淹等人分辯,不幸被貶到滁州做知州。到任后,歐陽修實行寬簡之政,發展生產,使當地人過上了和平安定的生活。這期間,歐陽修認識了瑯琊山瑯琊寺住持智仙和尚,很快成為知音。智仙特意在山麓建造了一座小亭,便于歐陽修游玩,歐陽修揮毫作記,這便誕生了千古佳作《醉翁亭記》。當時的歐陽修一方面被滁州令人陶醉的山水所折服,“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另一方面,對北宋昏暗腐敗的政治、奸邪當道的社會表示極大的不滿和憤慨,一樂一怒,他只能融入美麗的山水,“蒼顏白發,頹然乎其間”“醉能同其樂”。
一山一亭一境界,如果說瑯琊山是醉翁亭的依托,那么,“天下第一亭”的醉翁亭就是瑯琊山的魂魄。醉翁亭緊靠峻峭的山壁,飛檐凌空挑出,吻獸伏脊,飛檐翹角,16根立柱分立四方,正門庭上方由蘇軾書寫的“醉翁亭”三個大字,赫然醒目,蒼勁有力。亭上的一磚一瓦如同《醉翁亭記》中的一字一句,講述著過往煙云,時事春秋;那一欄一柱似乎撐起《醉翁亭記》的篇章布局,構建作者對大同社會和美好生活的向往;那一窗一門好像還殘存著當年歐陽修“與民同樂”的濃濃酒香,到此一游,誰不“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滁河的先人們臨水而居,依水繁衍生息,星羅棋布的古村落見證著滁河文明興盛的蹤跡。在高郵湖畔,天長市有一座千年古鎮,名曰“龍崗”,地形猶如花瓣,狀若芙蓉,古稱“芙蓉岡”。小鎮三面環水,碧荷萬頃,芙蓉點點,街道兩旁的明清建筑雕梁斗拱,排山隔扇,浮梁浮柱,庭院深巷,秀樹參天,長條石板寫滿歲月的風雨。漫步東大街、西大街、南大街、北大街、義井街和芙蓉街,猶如穿越時光隧道,回歸到歷史記憶的深處,徜徉在一個巨大的“田”字街市里,盡情領略古色古香、古韻悠長的人文風景,渾然覺得自己已與古街、古樓、古樹、古路、古井融為一體,心靈在這明磚清瓦中得到洗禮。
小小古鎮風水獨好,人杰地靈。相傳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登基不久,站在南京的紫金山上,發現江北離南京不遠處常升騰起一股紫氣,扶搖直上,數日不息,預示著將出一位能人與朱元璋爭奪天下。朱元璋立派諳熟地理風水的地仙劉伯溫前去破掉這股“天子氣”,以絕后患。劉伯溫領旨北巡,發現紫氣就是從芙蓉岡上升起的,于是派人依據八卦之形建了七十二眼磚井,密布鎮上大街小巷和深宅院落,宛如七十二根鐵釘把地脈牢牢地固定起來,降伏“天子之氣”,并將“芙蓉岡”易名為“龍崗”,從此芙蓉岡的“岡”字頭上加了個“山”字,意在用一座“山”把龍狠狠地壓住,保住了朱元璋的江山。
古鎮詩書傳家,書香盈世的文風經久綿延,出過一個狀元、文武雙探花和兄弟四進士,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劉少奇、陳毅、粟裕和許多文化界著名人士等曾在這里生活和戰斗過,使這里成為獨具魅力的紅色游覽勝地。
在群峰逶迤、云霧繚繞的鳳凰山下,一座千年古剎掩映于濃蔭翠蓋之中,給人以“深山藏古寺”的神秘感,這就是禪窟寺。禪窟寺始建于漢武帝年間,據傳當年西王母賜給漢武帝蟠桃時,途經此處撒下樹種,寺成之后,春來滿山桃花,大有世外桃源之感,故取名為桃花寺。宋代蘇東坡慕名來游,取參禪之意,揮毫題寫“禪窟寺”。走進禪窟寺景區,一股濃厚的文化氣息撲面而來,展示出文人騷客博大的山水情懷和筆墨底蘊。在玉蟹泉上方及左右河側有數十塊摩崖石刻,大的數尺見方,小的只有十幾厘米,真、草、隸、篆等各種字體或氣勢磅礴、雷霆萬鈞,或剛柔拙巧、圓渾流暢,或龍飛鳳舞、筆走龍蛇,其中“三月鶯啼花滿山,天風飛暖樹無間;不知洞內何年月,石自嵯峨水自潺”尤為引人注目,字里行間仿佛還能聞到當年飄逸的翰墨清香。
每年七八月份,禪窟寺外的大片的蟠桃、碧桃熟了,滿樹芬芳,十里飄香,紅撲撲的桃子努著嘴巴,好看又可愛,像害羞的姑娘一樣,低垂著頭,微紅著臉,饞壞了許多游人。“玉樓貯春春不老,蟠桃一實三千年”。這漫山遍野的累累果實,也許就是當年西王母撒下的樹種,如今已變成了仙氣氤氳、舉世無雙的“世外桃源”!
一亭一村一寺,它們因河而生,因水而美,與許許多多的風景名勝組成一串串璀璨耀眼的珍珠,鑲嵌在滁河兩岸,以其史詩般的滄桑格律,輝映著滁河澎湃遠方的燦爛和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