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
我國擁有世界上規模最大的流動人口,但這個群體的規模過去幾年連續下降,這引發了廣泛關注。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我國流動人口總量自2014年達到峰值2.53億人后,已連續5年下降,到2019年下降到2.36億人。今年疫情影響疊加,可以預見我國流動人口規模還將下降。
在改革開放后的大多數年份里,我國流動人口規模越來越大。特別是1990年到2010年這一階段,流動人口增長速度最快,年均增長約12%。此后增速下降,2015年開始出現絕對數量的減少。
流動人口數量的變化是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方面,人口結構的變化導致勞動年齡人口減少,直接導致流動人口下降。另一方面,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將大批流動人口推出城市、拉回流出地。雖然政府采取多種措施加快流動人口融入流入地,但住房、養老、子女入學等等,依然成了不少流動人口難以解決的問題。
與此同時,產業梯度轉移使不少農民工不需遠距離遷移,就能實現在家門口就業。大量惠農政策出臺,特別是鄉村振興戰略、農村優先發展戰略等國家層面的鼓勵和支持政策體系日臻完善,使回鄉就業創業的吸引力越來越大。網絡經濟發展也使相當一部分人不需走出家門就能就業創業,這也大大削弱了人口流動的意愿。
流動人口規模下降是我國人口紅利逐漸衰減的表征之一,但更是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一個信號。過去相當長時期內,我國經濟發展方式是要素驅動型。在這種模式下,經濟發展的動力主要依靠大量的資本和勞動力投入,走的是粗放、規模擴張道路。在產業類型上,勞動密集型企業四處開花。毫無疑問,依靠大量勞動力投入的要素驅動模式充分利用了我國勞動力的比較優勢,為我國積累資本和發展經驗奠定了堅實基礎。但這種模式帶來的負面影響也很明顯。簡單依靠大量勞動力投入的發展模式,本身就已到了難以持續的階段。
如今,我國經濟正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市場對勞動力的需求從數量轉向質量。流動人口的數量在減少,但素質卻在不斷提高。如今,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已達51.6%,實現從大眾化向普及化的歷史性跨越。勞動年齡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10.7年,新增勞動力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比例達到50.9%、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13.7年。以農民工為主的流動人口素質也大幅提高,在全部外出農民工中,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已上升到14.8%。在要素驅動力減弱的同時,以科技為新動能的新發展模式正在形成,科技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迅速提高。根據科技部測算,目前我國科技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已接近60%,大大超過勞動力和資本投入的貢獻率之和。
當然,我們也需看到流動人口減少可能帶來的挑戰。比如勞動力成本上升、勞動力素質依然與經濟發展的要求不匹配等,正在對我國傳統競爭優勢構成沖擊。而勞動力逐漸離開大城市還有可能進一步加劇城市生活成本的提高,而且會對中小城市特別是縣鄉鎮等基層單位的承受能力造成考驗。這也是未來發展需要統籌考慮的一個問題。▲
(作者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教授)
環球時報2020-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