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學生的疫中寄語

■張麗鈞

孩子，你看到了——鼠年開年，一只無形的大手輕輕一推，億萬人的生活即脫離了原先的軌道，武漢，乃至全國，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有人說，這段時間我們過得像小說——人物個性鮮明，情節波譎云詭，環境靜穆蕭森。是啊，若非被一枚直徑100納米的詭異冠狀病毒強行推進這部驚悚小說中，任憑我們怎樣馳騁思想的野馬，我們都寫不出這等曲折離奇的作品。

趁著靜，我們不妨捫心自問：我們要的，到底應該是什么樣的生活？

一、愿人類不再自戕

人類習慣了向大自然巧取豪奪。處于食物鏈頂端的我們，視殺死一只果子貍、一只蝙蝠為捻死一只蟻蟲。我們很少有機會去想，病毒來這個星球30億年了，而爪哇猿人距今才不過80萬年。

所以，梵凈山上有一塊謙卑的牌子，上書：“我們并不是這里的主人。”

然而我們偏偏以主人自居。把動物視作一碟會行走的葷菜。“四條腿的不吃桌面，三條腿的不吃銅鼎，兩條腿的不吃圓規，一條腿的不吃雨傘”，這，是誰的畫像？

動物是另一個我們。

萬物間有千千結。動物活得悲慘，意味著我們活得悲慘。濫殺動物，無異于自戕。1910年東北大鼠疫，不就緣于人們捕獵旱獺欲寢其皮嗎？2003年非典，不就緣于人們捕獵果子貍欲食其肉嗎？動物的報復多么可怕！但是，正所謂“凡夫畏果，菩薩畏因”——孩子，你愿跟隨菩薩，去“因”上尋找根由嗎？

二、愿真言不再蒙羞

我國歷史上有“戊戌六君子”，這回，我們又出了個“庚子八君子”。當他們的“罪行”被討伐，你我，是不是歡呼人群中的一員？當他們的“罪行”被披露，你我，是不是數萬個點贊者中的一員？

早在1959年4月29日，毛澤東同志就在《黨內通訊》中說過這樣兩句擲地有聲的話：“干勁一定要有，假話一定不可講。”你小時候讀過《木偶奇遇記》，知道了匹諾曹因為說假話，長出了丑陋的大長鼻子；你也熟知那個《伊索寓言》中《狼來了》的故事，放羊娃因為說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外祖父跟我說過這樣一句樸素的箴言：“不要說謊，因為圓謊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多少年來，我一直將這句話當做自己的行動指南。愿你也記住它。

孩子，當你看到李醫生被昭雪，當你看到他被那么多人敬仰、紀念，你看到真話的力量了嗎？

——孩子，我愿你睜開慧眼，看到“真話紅利”。

三、愿商家不再奸邪

據官方披露的消息，截至2月9日，全國查處的口罩等防疫用品價格違法案件高達3700多起（立案的），處罰720多家。果蔬、糧油、日用品的漲價還未含在統計數字當中。

2月2日，山東省政府召開新聞發布會。山東省常務副省長王書堅直言：發國難財的人，要罰得他傾家蕩產！《人民日報》為之點贊，認為“罰得傾家蕩產”，體現的是重典治亂的決心。

這場大疫，讓一個商人大放異彩，他是河南的胖東來。這個被雷軍稱為“中國零售業界神一般的存在”的良心商人，做出了“疫情期間蔬菜按成本價銷售”的鄭重承諾，別人一棵白菜賣到63.90元，他僅售2.62元！截止到1月28日，他為疫區慷慨捐款5000萬元，排在中國紅十字會之前（中國紅十字會捐款3278.4萬元）。胖東來有句名言：“心里沒有顧客，供什么財神都是無用的。”

發國難財者，愿他們聽到胖東來的金石之聲。謹記：“祿星不護貪官，財神不佑惡商。”

——孩子，如果你日后經商，那就做一個胖東來那樣的商人吧！

四、愿人心不再堅硬

我不知道在這個“加長版”的寒假里，你是否一直在關注那令人惶恐不安的“全國疫情動態”，是否給疫區的親友發出過慰問短信，是否有過不為完成作文作業也要寫點什么的沖動……

共情力，是靈魂的溢香。面對他人的苦難，你有感同身受的能力嗎？你能將2788個人的逝去看成是“逝去1個人這件事發生了2788次”嗎？

我的一個醫生朋友對我吐槽：“今天我們開了個防疫工作會，我以為要有對上千個死者默哀的環節，結果沒有……”

唐山的“地震紀念墻”遠沒有收錄夠24萬個遇難者的名字，這是這面墻的痛，也是這座城的痛。我想，如果17年前我們拿出舉辦抗擊非典慶功大會的一成人力、物力、財力，筑一面“非典遇難者紀念墻”，時時緬懷，時時警醒，我們今天是不是不至于輸得這么慘？

——孩子，我希望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能看到生命的尊貴，活成一個“仁者愛人”的君子。

五、愿悲劇不再重演

2011年美國推出的故事片《傳染病》，講述了一種新型致命病毒在幾天之內席卷全球的故事。超級傳播者、無畏逆行者、驚恐萬狀者、沉著應對者、趁機售奸者、立地成佛者……各色人等，在一場疫情面前盡情表演。它講述的那場災難，與這場災難何其相似乃爾！

為什么我們沒記性？為什么用鮮血犯過的錯誤，還要用鮮血再犯一遍？我們有反思的需求與反思的能力嗎？

“上帝不會這么做，是我們做的！”——我們淪為了自己的敵人。

你注意到那個女大學生了嗎？20天前，她雀躍地從自己的盆栽西紅柿上摘下了一枚熟透的果實，獻寶般獻給媽媽，可媽媽沒舍得吃。20天后，陪伴這個女生的，只剩了那盆西紅柿——她的媽媽、爸爸相繼被新冠肺炎帶走，而她自己也已染病……尋常人家的故事，就這樣被壓縮成了短短一句泣血的梗概，然后，就像雨落進水中，了然無痕……

作為這場災難的“幸存者”，我們有責任替那些死者活出生命質量。心兒，要越來越軟；骨頭，要越來越硬；意志，要越來越堅！

親愛的孩子，當你被要求寫一篇關于這場疫情的作文，我希望你摒棄那些陳腐虛假的口號，只用心跳去貼近不幸者的心跳吧……

——孩子，讓我們用終身的銘記去感恩那些封在城里的人，是他們，替我們頂了雷！

我愿你能夠說：庚子長風，凋我朱顏，摧我心肝。我今重生，濯纓澡雪，明心亮眼。與春偕行，愛人敬天，不負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