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

王東照

引子

每一條河流都有自己的名字

包括白河——

當水神戲劇般地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更遠的地方，她們失散的兒女

正以逆流的方式，回歸南陽

一

濃霧再一次吞噬白河的發梢

整個水域開始折疊

幾座尖銳的島嶼只剩下一點綠

霧在升騰，魚蝦在下沉

河流的形狀，彎曲，怪異，蒙著紗

可以想象大海的波瀾

潛水者，趕海者

在肉體與心跳之間，等待牽引

岸上晨練的腳步逐漸稠密

河水深處，魚蝦們學著漩渦的樣子

驚恐般躲開漁網的簾幕

一次次貼近水草的根部

在人間，躲過一劫

二

這就是白河。飽含著楚漢之藍

像一條藍飄帶，依偎著南陽

成群結隊的白鷺忽上忽下

它們在更為隱秘的暗流中成為舞者

無邊無際，潛行或者追逐

也像這復雜的人世，聚集與失散

每一個日子都藏著驚險的措辭

一旦袒露，終將成為族譜上的水印

在白河，我想掀開一層層水聲

中午時分，讓波浪的手臂覆蓋我

趁著丟下的一絲光芒，觸及我

拒絕一切可以阻擋的力量

其實，我只想拿走燈塔的一絲光暈

在靠近星辰的邊沿

用最原始的方式抵達或者幻想

三

穿越傍晚的陽光，河水宛如一件瓷皿

在流動的光華里，追趕一堆發光的字眼

我們在路上，替代不了清澈

顯然是多余的——

躲在岸上歌唱的人，河流般的聲音

有秘語，有飛翔，有南陽的脾氣

拖著陽光，一寸寸懸在河面上

反光，褶皺，成為燃燒的云

我無法成為云朵的弟兄

你高高在上，河水在下陷

岸邊的故人啊，請不要游戲我的身體

我如魚蝦，如此期待成為向陽的人

請給我以庇護，哪怕是埋葬與滋養

當陽光滑落，露出顫抖的雙瞳

尾聲

一滴水。一條河。一座城

比河流更為真實的親人

他們如此平靜地裝著遠方

高過河流的柵欄，大喊一聲——

在岸兩邊，迷戀你，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