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 “和”——東方蹴鞠的今生演繹

魏文琦（山東科技大學，山東 青島 266590）

2015 年10 月習近平主席訪英，四片仿古蹴鞠被作為 “國禮” 回贈英方。我國素來有和平、和諧的外交理念，而蹴鞠的相贈更是表現了我國對外交流的美好愿景。蹴鞠代表的是一種 “和” 文化，可以將其視為我國與世界交流的一種媒介。在藝術設計領域，除了發揚蹴鞠本身的傳統藝術外，更需要跳出蹴鞠固有形態，對其進行變形、提取，以此獲得不同形式的運用，展現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創造出新的藝術價值。

一、蹴鞠的歷史文化背景及其獨特的藝術魅力

兩千多年前的齊國，起源于黃帝時期的球類運動被人們制定了明確的游戲規則，形成蹴鞠，盛行于唐宋時期。2004年國際足聯確認了足球最早起源于中國古代的 “蹴鞠”，是有史料記載的最早的足球活動。2006 年蹴鞠又被列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其歷史文化價值因此更受到人們的重視。

雖然大部分人對蹴鞠的了解只是將其看作為一項具有歷史文化價值的運動，但其制作工藝也是十分值得考究的。蹴鞠的 “蹴” 指的是踢，“鞠” 指的是一種皮質的球。縫制在外面的皮革從最初的兩片皮合成的球殼改為用八片尖皮縫成圓形的球殼，再發展為 “十二片香皮砌成”，這其中的變遷都是歷史文化的見證。起源于中國唐代的日本手鞠便是對蹴鞠的制作工藝繼承和發揚的典型代表，由各種彩色絲線編織出變化萬千的圖案，類似于中國的刺繡，可惜這項工藝并沒有在中國流傳下來，現如今許多愛好者紛紛至海外學藝。

二、傳統工藝對視覺領域的設計價值

如何使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中有價值的文化保留下來是各個領域都需要探究的課題。在視覺傳達設計領域，我們除了對歷史文化背景以及圖案造型的探究之外，還可以從制作工藝及材料方面入手，合理化運用到視覺傳達設計中，使視覺傳達設計更加豐富、立體化。

數字化技術的發展為視覺傳達設計提供了更多創造的可能性，在提供便利的同時也使許多設計師的思維受限，通常只考慮“畫面感”，而忽視了設計的“質感”和“形式感”。“質感” 指的是不同的材料帶給人們的不同感受。如青銅使用歷史久遠，多被用作禮器，所以帶給人們的是一種歷史感、厚重感，玉石因表面光潔細膩，給人以溫潤之感，而玻璃和不銹鋼表面堅硬光滑，能反射光線，所以帶給人們一種人工感、現代感。“形式感”指的則是不同制作工藝帶來的不同效果。例如，木版畫帶給人硬朗、粗獷的感覺，而刺繡帶給人的卻是精巧、繁密的感覺。

隨著設計形勢的變化，視覺傳達設計越來越多樣化、立體化，從前多作為環境設計和工業設計的考量對象的材料和工藝不得不納入視覺傳達設計的考量范圍。材料和工藝的加入以及對各個領域的廣泛涉獵，讓傳統手工藝有了第二次創造價值，也給視覺傳達設計提供了新的創作方向，探究傳統手工藝技術在視覺傳達設計中如何以新的形式展現成為了重中之重。

三、蹴鞠的蒙德里安形式營造

1. 蹴鞠的基本元素

在宋代的記載中，蹴鞠的制作原料是 “熟硝黃革，實料輕裁”，工藝是 “密砌縫成，不露線角”。所以一個傳統的蹴鞠球需要具備兩個元素：黃革和縫合線。黃革的顏色古拙質樸，類似于黃褐色的牛皮紙，樸素無華的質感給人以天然之感。牛皮紙作為現在許多人喜愛的材料就是因其具有一種天然的復古感，而黃革也具有這樣的感覺，甚至在質感上更有提升，所以其應用價值是相對較高的。蹴鞠的縫合線大多為白色，并不似普通的縫衣服的線那般纖細圓潤，而是一種略寬的帶狀，這種類型的線使蹴鞠更加結實耐用。質樸的黃色皮革配以緊密排列的白色縫合線，融合了幾千年來先民們的智慧，造就了蹴鞠獨特的樣貌。

2. 設計元素的提取

蹴鞠的外在形態雖然是以球體形式展現在我們面前，但作為設計者并不能將其僅僅視為一個球，不應“所見即所得”，而應 “所得” 大于 “所見”，跳出原有的外在形態，對其進行提取、想象、變形、再創造，得出有價值的元素。蹴鞠的制作工藝主要就是剪裁和縫合，這里選取縫合線作為主要創作元素。“密砌縫成” 的白色縫合線（如圖1）整齊排列，猶如一個個整裝待發的士兵，在視覺上給人以強烈的秩序感。將縫合線作為主要元素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其視覺上的沖擊，還因其背后的美好寓意。縫合，縫 “和”，“縫” 字指的是縫合線，縫的不僅僅是皮革，更是一種對“和”的向往；“和” 字合的是各個不同的材料，是傳統和現代，東西方的文化藝術，各國之間和諧、和平的心意。一片片皮革就像是地圖上的各個國家，縫合線將這些皮革緊密相連，就像是將各個國家連接在一起，組成和平友愛的世界。而從設計的角度來看，有序縫合線的無序排列組合給設計創作帶來了無限可能性，所以將縫合線作為表現蹴鞠制作工藝精髓的元素。

圖1 元素的提取（來源：作者自制）

3. 蒙德里安式的形式營造

蹴鞠雖然只是一個靜態的球，但是代表的卻是一項運動，傳達一種靈動、團結、競爭之感。蒙德里安的繪畫作品，雖然只有簡單的直線、原色、直角等繪畫基本元素，但表現出了一種凝固的律動感，這兩個看似無關的事物卻共同表達了一種看似紛雜實則有序的韻律感。蒙德里安當時創作的初衷就是想借由這些冷靜的元素組合給戰亂中的人們傳達一種和平穩定的精神，而縫 “和” 也是寓意著對和諧社會的向往，所以將蹴鞠以蒙德里安作品的形式營造出來也是一種精神的共通。

無論是四片、八片還是十二片的蹴鞠都是由幾片形狀相同的黃革拼接縫合，而這種拼接縫合的工藝給設計帶來了無限的可能性。通過對原有蹴鞠零件的變化產生不同形態、顏色的面的組合來形成新的作品，就像蒙德里安的繪畫作品拋棄了具象的內容，反而通過運用點、線、面、色塊、構圖等可以獨立出現的純粹的繪畫語言組合出無限的可能性。將縫合線視為蒙德里安繪畫作品中的直線，黃色皮革視為白色的面，透明塑料以及類似刺繡的手鞠紋樣視為其他的色塊，由這些材質、形態、色彩全都不同的孤立元素拼接組合，形成一種有序的組合，看似無規律實則有規律的新物。如果具體到成品，可以制作包、抱枕、本子等不同種類的物品，既具有設計感又具有實用性，如圖所示（圖2）。

圖2 《縫 “和”》作品節選（設計） 作者作品

元素的不同排列組合帶給人的形式感是不同的，例如在《紅、藍、黃的構圖》與《百老匯爵士樂》這兩幅典型的蒙德里安繪畫作品中雖然運用的元素都是基本的繪畫元素，但是由于《紅、藍、黃的構圖》運用較大的色塊及黑色線條來處理，所以給人的是一種冷靜感，而《百老匯爵士樂》運用小色塊以及明亮的黃色線條，所以給人的是一種輕松愉快的感覺。但是追其根源，都是利用基本的元素在 “譜曲”。運用在設計中，對原有的元素進行縮放，例如原來較為粗獷的縫合線改為細密的縫合線，原有大塊布料改為小塊布料，打亂原有的秩序，如果說前面的設計是粗獷硬朗的，那么現在的設計則是精巧靈動的，如圖所示（圖3）。

圖3 《縫 “和”》部分案例（設計）作者作品

圖4 《縫 “和”》部分案例（設計） 作者作品

對于經典的運用，如果僅限于拿來即用或是簡單的元素替換，會給人以生搬硬套的感覺，如果跳出原有的固化模式找尋其中的規律，創造新的形式運用到設計中，將會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蒙德里安的設計是以直角作為準則，而我們可以以固定角度的鈍角或銳角作為準則重新進行設計，將原本橫平豎直的設計打亂，形成三角形、菱形，或是任意形式的多邊形，如圖4 所示。乍然一看，似乎無跡可尋，但若要深究設計的根源，卻又志同道合，同樣具有蒙德里安那種冷抽象藝術帶來的感覺。

4. 未來發展可能性

好的設計是可以跟隨時代發展的，隨著新材料新技術的產生，只要主要的代表元素縫合線不被替換，其余的拼接元素都可被替換成新的材料，產生新的效果。信息化技術的發展還給在線個性化定制提供了可能性，未來用戶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進行在線組合選擇，不同的模塊均可被替換，更加貼近用戶自身的需求，真正做到 “以人為本” 的設計。

結語

一味盲目地返古，完全拋棄新的形式、新的技術，這不是對傳統的繼承。只有在原有的基礎上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加以變換運用，創造出新的具有原物靈魂的作品，這樣才能稱之為 “傳承”。就像是蹴鞠的新形式演繹一樣，雖然結合運用了原本的材料和技術，但是跳脫了蹴鞠本身，不再局限于皮球這一固有物品，物物而不物于物，選取能夠代表其精髓的縫合線來作為主要元素進行創作，再加以蒙德里安作品式的形式展現，設計出具有新時代設計思維的作品。新材料、新技術的產生無疑為視覺傳達設計提供了多樣、便捷、人性化的設計路徑，身為設計者應當抓住這種機遇，結合本土的文化創造出新的藝術文化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