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刺結合頭維穴熱敏灸治療霍納綜合征1例

趙文亮，張宏，劉洋，及維明

霍納綜合征（horner's syndrome，HS）是具有一組特征性眼部癥狀的疾病，以患側上瞼下垂、瞳孔縮小及面部少汗為主要臨床表現[1]?？梢餒S 的疾病眾多，例如腦血管疾病、腦干部位腫瘤、脊髓空洞癥、頸椎病以及頸部動脈瘤等，其中以腦血管疾病最為常見[2]。但歸根結底，導致HS 發生的最根本機制是病變阻斷了支配眼及其附屬器的三級交感神經的通路。西醫治療以對因治療為主，療效欠佳，臨床缺乏有效的治療方案。筆者使用針刺結合頭維穴熱敏灸治療HS 患者1 例，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1 臨床資料

姚某，女，50 歲。右眼上眼瞼下垂，伴瞳孔縮小24 d。2019 年11 月4 日初診?；颊?019 年10 月初因右側椎動脈V4 段動脈瘤于外院行 “腦血管造影術+右側椎動脈支架輔助栓塞術”，術后安返病房，無不適。10 月11 日出現右眼上眼瞼下垂，抬舉無力，瞳孔縮小，瞳孔直徑約1.5 mm，伴右側額面部少汗。完善頭顱MRI 檢查及“全腦血管造影術”，診斷為：霍納綜合征（右側延髓穿支梗塞），遂予糖皮質激素沖擊、抗血小板聚集、抗感染、改善循環、營養支持等治療，但癥狀改善不明顯?；颊叱踉\時氣短，語聲低微，右眼上眼瞼下垂，瞳孔縮小，右側額面部少汗，納、眠一般，二便尚調，舌淡暗，舌邊有瘀點，苔白稍厚，脈細澀。眼科檢查：右眼上眼瞼下垂，瞳孔直徑約1.5 mm，余未見異常。西醫診斷：霍納綜合征（右側延髓穿支梗塞），中醫診斷：右眼上胞下垂（氣虛絡瘀證）。治以益氣活血、溫經通絡，佐以調神，采用針刺結合頭維穴熱敏灸治療。針刺選穴：四神針（前頂、后頂及雙側絡卻）、智三針（神庭、雙側本神）、印堂、率谷（雙側）、養老（雙側）、腹四針（中脘、關元和雙側天樞）、合谷（雙側）、太沖（雙側）、陽白（右側）、魚腰（右側）、太陽（右側）。靜留針30 min，每日1 次。頭維穴熱敏灸每日1 次，灸至感傳消失為止（即 “敏消量足”）[3]，每次約15 min。灸治時見右側額角處肌肉跳動明顯。

二診：2019 年11 月10 日。右眼上眼瞼下垂較前改善較明顯，瞳孔直徑約2.0 mm，額面部汗液分泌稍好轉。治療過程中發現熱敏灸頭維穴時，右側額角肌肉跳動較前減輕。繼續前方案治療。

三診：2019 年11 月14 日。患者右眼眼裂與左側等大，瞳孔直徑約3.0 mm，且右側額面部汗出大致同左側，頭維穴熱敏灸時未再見肌肉跳動。

隨訪：1 年后患者病情穩定，無復發。

2 討論

HS 是由支配眼及其附屬器的三級交感神經元損傷引起，任何一級神經元的損害，都可引起HS[4]。第一級神經元起自下丘腦，其發出的纖維經腦干（中腦、腦橋、延髓）及頸髓下行，止于頸8 至胸3 段的節前神經元[5]。該患者為右側延髓梗死以致交感神經下行纖維損害，進而引發本病。

HS 屬中醫學“上胞下垂”范疇。該患者為術后損傷局部經脈，加之久臥病床，正氣虧虛，以致氣血運行不暢，壅塞于局部，氣血不能上達于腦，則元神受損，神機失用；經脈不通，氣血不能上達頭面，以致右側眼睛及頭面部失于濡養，故而發為本病。該患者以正氣虧虛為本，氣血瘀滯為標，舌脈等均為之佐證。

針刺時陽白透刺魚腰，余穴常規針刺。《靈樞·本神》[6]中記載：“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四神針、智三針均為頭上的穴位，內為元神所居，刺之可安神治神、聰耳明目。《奇效良方》[7]中提到魚腰可治“眼瞼垂簾”，魚腰、太陽、陽白、印堂四者皆是眼周附近穴位，可引經氣以達病所；而陽白透魚腰，兩穴透刺，可協同增效。養老為手太陽經穴，為治療眼病要穴，率谷為足少陽經穴，兩經循行都經過頸項部，可疏通局部痹阻的經絡，使氣血暢通。眼之濡養，需脾胃運化之精微[8]，腹四針可調理中焦脾胃以補虛。雙合谷、太沖合稱四關，刺之可通達三焦氣機，調理臟腑氣血。諸穴合用，共奏調神、通經、和氣血之功。

熱敏灸時患者平臥，以艾條在右側額面部行回旋灸、溫和灸等探查熱敏穴位，邊灸邊詢問患者感受，當灸至頭維穴時，患者感覺熱力向周圍擴散，并見右側額角處肌肉跳動明顯，此時以頭維穴為熱敏穴，施溫和灸，以患者感覺溫熱為度。熱敏灸更易激發灸性感傳，產生氣至病所的效果，達到熱敏灸特有的“小刺激大反應”，從而可以提高臨床療效[9]。張銘連[10]在其“目絡學說”中提出唯有目絡暢通，五臟六腑之精氣才可上輸于目。而頭維穴乃足陽明脈氣所發，足陽明經多氣多血，且其經脈循行“起于鼻，交頞中”[6]，即至鼻根部；其經別“上頞，還系目系”[6]，在頭維穴行熱敏灸不僅能有效調理全身氣血，還可溫通目系經絡，令氣血上榮于目，使目系得以濡養。另外，頭維穴是胃經與膽經之交會穴，頭維通于膽經，膽經循行“起于目銳眥，上抵頭角，……循頸”[6]；又足陽明絡脈“上絡頭項，合諸經之氣”[6]，故灸頭維穴還能溫通頸項部痹阻的經脈，使氣血通達于右側頭面部。經脈通暢，血氣調和，則疾病乃愈。該患者熱敏灸伊始，可見右側額角肌肉跳動，這是經脈氣血來復，“氣至”的表現，正如《難經·七十八難》[11]中記載：“其氣之來，如動脈之狀”。隨治療進行，疾病好轉，經絡氣血已然通暢，則肌肉跳動消失。

現代研究[12-15]表明，針刺與熱敏灸不僅可以降低血液中IL-6、IL-18、TNF-α 等炎癥因子的含量，減輕其對神經的損傷；還能降低血液流變學指標，降低患者的血液粘稠度，改善血液循環，促進局部代謝。另外，針刺還可大幅升高血液中血管新生相關因子的含量，促進側支循環的構建，逐漸恢復梗死區域血流灌注[12]。本案效佳，究其原因，可能與上述3 種機制的共同作用促進了受損交感神經功能恢復有關。

目前，尚無頭維穴熱敏灸治療HS 的相關報道，而針刺結合熱敏灸治療本例患者，療效滿意，或可為HS 的治療提供新的方案，同時也可為熱敏灸治療本病及熱敏穴的選取提供新思路，但其治病機理仍需更多的實驗研究來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