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煜教授治療腫瘤經驗

范宏宇

(濮陽市中醫醫院腫瘤科，河南 濮陽 457001)

吳煜教授是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腫瘤科主任醫師、博士研究生導師，主要從事中西醫結合腫瘤方面的研究及臨床工作。惡性腫瘤是現代臨床中常見重大疾病，根據最新研究及相關數據顯示：惡性腫瘤發病率一直呈上升趨勢，截至2018年數據統計，全球每年大約有1 810萬例腫瘤新發患者，因腫瘤死亡患者達960萬。因此，如何提高他們的生存率、減少痛苦、改善生活質量，對于與惡性腫瘤抗爭的患者來說尤為重要。對中醫藥在惡性腫瘤診療系統中運用的深入研究顯示，中醫藥對腫瘤的診療具有明顯優勢及日漸突顯的重要作用[1]。對腫瘤早中期患者，應在積極行手術，放、化療等相關治療的同時，輔以中醫治療，可以降低腫瘤復發及轉移；對腫瘤晚期患者，治療應以中醫治療為主，西醫治療為輔，改善其生活質量。吳煜教授對呼吸系統、消化系統、婦科等多種惡性腫瘤的中醫藥治療具有獨到的見解及臨床經驗。筆者有幸跟師隨診，受益頗多，現總結如下。

1 辨病辨證論治結合

腫瘤疾病是特殊的內傷雜病，故腫瘤疾病的中醫診治仍離不開中醫四診合參：即通過四診(望、聞、問、切)了解患者綜合情況，運用中醫辨證基礎理論及方法，識別病證。腫瘤的中醫治療既要遵循中醫治療的基本規律，又要考慮到腫瘤的具體情況，做到辨病與辨證相結合，分清標本緩急，達到扶正祛邪、攻補兼施的療效。

1.1 辨證分型

現將腫瘤疾病的中醫辨證分型如下。

1.1.1 脾腎兩虛型

主癥：頭暈，耳鳴，神疲困倦，動則氣促，腰膝酸軟無力，夜晚尿頻，大便溏瀉或干結難排，舌淡，脈沉弱。治宜健脾益腎，補氣養血。擬方如下：生黃芪30 g，太子參30 g，陳皮10 g，生甘草6 g，雞血藤15 g，川續斷10 g，炒麥芽15 g， 女貞子10 g，土貝母10 g，補骨脂10 g，桑寄生15 g，白花蛇舌草30 g。

1.1.2 氣滯血瘀型

主癥：胸脅脹滿疼痛，咳喘，心悸，唇舌青紫或暗，有瘀斑，苔薄白，脈弦。治宜活血行氣，消腫散結。擬方如下：生黃芪30 g，太子參30 g，枳殼10 g，生甘草6 g，威靈仙15 g，土貝母10 g，紅豆杉6 g，石見穿15 g， 女貞子10 g，郁金10 g，姜黃10 g，蛇六谷30 g，淫羊藿10 g，雞血藤30 g，白花蛇舌草30 g，玫瑰花10 g。

1.1.3 肝氣郁結型

主癥：右脅部脹痛，右脅下腫塊，胸悶不舒，善太息，納呆食少，時有腹瀉，舌苔薄白，脈弦。治宜疏肝理氣解郁。擬方如下：柴胡10 g，枳殼10 g，赤芍15 g，生甘草6 g，雞血藤10 g，威靈仙10 g，茯神30 g，麥冬30 g，蘇梗15 g，太子參30 g，女貞子10 g，淫羊藿10 g，半枝蓮15 g，砂仁6 g，白花蛇舌草15 g，玫瑰花10 g。

1.1.4 脾虛痰凝型

主癥：頭身困重，口淡不渴，口黏無味，腹脹便溏，舌質淡，舌苔滑膩，脈弦弱。治宜健脾化濕，疏肝祛痰解毒。擬方如下：柴胡10 g，赤芍15 g，茯苓30 g，浙貝母10 g，土貝母10 g，生薏苡仁15 g，千年健15 g，蒼術10 g，石見穿15 g，豬苓10 g，半夏10 g，制天南星10 g，杜仲 30 g，生黃芪30 g，半枝蓮30 g，貓爪草15 g。

1.1.5 氣陰兩虛型

1.2 辨病辨證論治

辨證乃是中醫學認識疾病最基本的原則，而辨病中醫亦歷來有之。如中醫經典《傷寒論》中各篇均有“辨某某病脈證并治法”的記載，充分體現辨證辨病結合論治；又如《南陽活人書》曰：“因名識病，因病識證，如暗得明，胸中曉然，無復疑慮，而處病不差矣。”提示辨病辨證論治更利于疾病的診治。根據腫瘤疾病特殊的發展規律，如腫瘤本身局部占位，會出現局部壓迫、阻塞、疼痛、相關臟器功能受損等病癥，呈現脾腎兩虛、氣滯血瘀、脾虛痰凝、肝氣郁結、氣陰兩虛等中醫證候。臨床上應辨病和辨證、微觀分析與宏觀分析相結合[2]，故吳教授在治療脾腎兩虛型乳腺癌時，在健脾益腎的同時，運用浙貝母、貓爪草、玫瑰花等理氣散結消腫之類的中藥；氣滯血瘀型肝癌，在疏肝理氣活血的同時，運用石見穿、半枝蓮、金錢草等解毒散結之類中藥。可通過辨病辨證結合來推斷病勢，達到治未病的事半功倍之效。

2 辨證使用中成藥

吳煜教授在辨病辨證論治的前提下，運用湯劑的同時也同樣重視中成藥的運用。一些毒性抗癌藥物目前臨床飲片不易購買獲得，同時用量不易控制，所以充分運用含毒性藥物中成藥更安全有效，如復方斑蝥膠囊中的斑蝥、平消片中馬錢子、華蟾素膠囊中的干蟾皮、金龍膠囊中金錢白花蛇等。吳煜教授臨床運用中，乳腺癌伴瘀毒內結患者，常運用平消片以活血化瘀、解毒散結；肝癌、結腸癌等消化道腫瘤伴血瘀患者，常運用復方斑蝥膠囊；肝膽系統腫瘤伴疼痛患者，常運用華蟾素膠囊；肝癌伴血瘀患者，常運用金龍膠囊等。

3 其 他

溝通話療也是吳煜教授治療腫瘤疾病過程中非常重要的治療手段。在腫瘤治療過程中，吳煜教授除了治療患者腫瘤本身，還注重改善患者主觀感受和生活治療，真正地體現中醫學“三因制宜”中“因人制宜”。根據研究表明，大部分腫瘤患者都會處于比較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之中，而這種不良情緒極大影響腫瘤患者的治療效果及生活質量，因此改變患者不良情緒對腫瘤患者的治療顯得尤為重要[3]。吳煜教授針對處于不良情緒中的腫瘤患者，會耐心的與患者交流，在對患者的充分理解下，適時引導患者自我調理，保持積極的心態，對疾病的預后及生活質量的改善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4 病案舉例

4.1 肝 癌

例1 患者，男，83歲，2017 年4月12日初診。主訴：肝癌2次消融術后2個月。現癥見心煩，舌質淡紅，苔薄白，脈沉細。患者于2016年9月2日體檢發現肝占位，腹部CT示肝左葉腫物(2.7 mm×2.8 mm)，另見，肝右葉微小結節狀低密度區。2016年9月12日行PET示：肝左葉低密度腫物，為惡性。結合CA199增高，考慮膽管細胞癌可能大。2016年9月29日行微波消融術，術中穿刺病理：分化差的腺癌，伴黏液分泌。2017年2月7日腹部CT示：肝左外葉消融術后，原術區片狀低密度范圍較前擴大，周圍見強化，復發可能。查CA199：2219。再次行微波消融術。術后復查CA199為1293.4，CEA為120.78。西醫診斷：肝癌術后。中醫診斷：積病，證屬肝氣郁結。治宜疏肝理氣養血。給予中藥湯劑口服，藥物組成：柴胡10 g，枳殼10 g，赤芍15 g，生甘草6 g，雞血藤15 g，威靈仙10 g，茯神30 g，浙貝母10 g，土茯苓10 g，太子參30 g，女貞子10 g，半枝蓮30 g，郁金10 g，石見穿15 g，姜黃10 g，金錢草15 g。30劑，1 d 1劑，水煎服。加金龍膠囊(由北京建生藥業有限公司生產，國藥準字Z10980041，0.25 g×30粒×6瓶/盒)，1次4粒，1 d 3 次，口服。此后患者間斷來診，癥狀緩解較為明顯，病情相對穩定。

按 肝癌類似于古籍中記載的“肝著”“黃疸”“鼓脹”“癥積”等，其形成主要與肝氣郁結，久而成積相關。本病臨床表現為肝區疼痛為首發癥狀，伴隨表現為持續鈍痛或脹痛、食欲減退、腹脹、惡心、嘔吐、腹瀉、進行性乏力、消瘦、發熱、營養不良和惡病質等癥狀。本例患者高齡男性，臟腑日漸衰弱，尤以脾胃虛弱為主，氣血運行遲緩；加之平素情志不暢，易于郁結成積。結合舌脈癥，治宜疏肝健脾，理氣養血，散結解毒。方中柴胡疏肝解郁，枳殼理氣行滯，太子參、女貞子補脾氣以和中、生津液，赤芍、威靈仙、浙貝母、郁金、姜黃破血散瘀、解毒散結，茯神、土茯苓、半枝蓮、金錢草化濕健脾安神、清熱解毒利尿，雞血藤補血活血，甘草補脾和中、調和諸藥。同時配合中成藥金龍膠囊以解郁通絡、破瘀散結。本例患者采用中西醫結合治療，最大程度緩解患者病情，改善患者生活質量，體現中西醫治療各自的優勢及結合的顯著療效。

4.2 乳腺癌

例2 患者，女，56歲，2017年7月12日初診。主訴：右乳腺癌術后化療后輔助放療后1年。現癥見：胃脘脹滿，乏力，盜汗，舌淡紅，苔薄白，脈沉細。患者于2016年4月因體檢發現右乳腺腫物。2016年4月18日在朝陽醫院行右側乳腺癌根治術，術后病理結果顯示：右乳浸潤性癌，大小2 cm×1.5 cm×1.5 cm。原位癌中央可見壞死，可見脈管侵犯，未見明確神經侵犯，未累及乳頭，切緣凈，淋巴結轉移8/19。免疫組化：ER強陽，PR強陽，HER-2+++，KI-67 10%。2016年5月11日在北京大學腫瘤醫院行“吡柔比星+環磷酰胺/紫杉醇+赫賽汀”方案化療8個療程，末次化療結束。2016年9月18日，繼續輔助放療，并口服依西美坦。2017年4月，復查未見明顯異常。2017年7月11日，復查胸部CT：右肺中葉斑片影，右側葉間小結節。西醫診斷：右乳腺癌術后化療后放療后。中醫診斷：乳巖，證屬脾腎兩虛。治宜健脾益腎，補氣養血。給予中藥湯劑口服，藥物組成：生黃芪30 g，太子參30 g，陳皮10 g，生甘草6 g，雞血藤30 g，柴胡10 g，炒麥芽15 g，女貞子10 g，赤芍15 g，清半夏10 g，生薏苡仁15 g，白花蛇舌草15 g，半枝蓮15 g，石斛30 g，浙貝母10 g，玫瑰花10 g。28劑。1 d 1劑，水煎服。加西黃丸(由北京同仁堂科技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制藥廠生產，國藥準字Z11020073，3 g/瓶)，1次3 g，1 d 2次，口服。 隨訪至今已有近1年，患者病情緩慢進展，但堅持服用中藥，腫瘤癥狀可耐受。

按 患者因乳腺癌經手術針刀所傷、腫瘤內耗及放化療等消耗，元氣大傷。該患者現癥見胃脘脹滿、乏力、盜汗，結合病史、舌苔、脈象辨其病機為脾腎兩虛，治宜補益脾腎、補氣養血為主，清熱解毒散結為輔。予生黃芪、太子參、雞血藤、女貞子、石斛補氣養血，健脾益腎；白花蛇舌草、半枝蓮、山慈菇、浙貝母、赤芍清熱解毒，散結抗癌；陳皮、半夏、生薏苡仁健脾化濕祛痰；柴胡、玫瑰花疏肝理氣以調暢氣機；炒麥芽消食化積和胃；甘草調和諸藥。本例病案充分體現了放化療及手術后，患者出現胃腸道相關毒副作用，在中醫治療介入后，雖然病情進展，但患者的精神面貌得以改善，生活質量得以提高。

5 小 結

綜上所述，吳煜教授治療惡性腫瘤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認為其病機關鍵是正氣虧虛，癌毒內生，治療上從臟腑互相聯系入手。因腫瘤長期內耗，多數患者存在肝腎陰虧、氣陰兩虛之證，故治療上多以益氣養陰、滋補肝腎、解毒抗癌為主；佐以清肝熱、解肝郁、祛濕熱、健脾胃之法，以達控制腫瘤、抑制疾病進展的目標。另外，吳煜教授同樣重視中成藥的運用，同時注重患者情志及生活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