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益辰,宋殿榮
(1.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 婦科,天津 300250)
婦女在絕經期前后,圍繞月經紊亂或絕經出現一系列不適癥證候,如烘熱汗出、煩躁易怒、面紅潮熱、頭暈耳鳴、心悸失眠、情緒不寧等,稱為絕經前后諸證。古代醫籍對絕經前后諸證并無專篇記載,多散見于“臟躁”、“百合病”等病證中,歷代醫家對其主要臨床表現有較多論述。
1.1 《素問·上古天真論》
書中有云“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1]”。其對女性生理的不同時期進行了細致的描述,明確指出婦女月經、生殖、衰老均與腎有著密切關系,同時也提出了婦女絕經前后相關疾病的病機,及腎氣、沖任虛衰,精血不充,不能溫煦濡養,從而出現諸多臨床癥狀。
1.2 《難經·三十六難》
《三十六難》中曰“腎兩者,非皆腎也……右者為命門……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2]。”《難經》將命門視為“三焦之根,十二經元氣之海[2],”明確指出一身精神皆藏于命門,女子生殖也賴于此。
1.3 《金匱要略》
1.4 《景岳全書》
張景岳在《景岳全書·雜病·不寐》篇中提出“腎水不足,真陰不升,而心陽獨亢,亦不得眠[4],”其認為失眠時由于陰虛陽亢所致,而腎陰虛則無以制心陽之亢,陽不入陰則導致失眠。婦女絕經之年,腎水匱乏,陰精匱乏,陽氣不得入陰,陰陽不交,出現失眠、多夢、不寐等病癥。
1.5 《校注婦人良方》
《校注婦人良方·卷三·婦人怔忡驚悸方論第十二》中“一婦人患驚悸怔忡,日晡發熱,月經過期,飲食少思……佐以歸脾湯全愈[5]”、“茯苓補心湯治心氣不足,善悲愁努,衄血面黃,五心煩熱,或咽喉痛,舌本作強[5]”記載了婦女絕經前后出現的驚悸怔忡、月經紊亂、善悲喜哭、煩躁易怒等癥狀,同時提出治療這些癥狀的出現多因心神失養,治療時應當養心安神。
1.6 《女科證治準繩》
《女科證治準繩·調經門》中“腎水絕則木氣不榮,而四肢干痿,故多怒,鬢發焦,筋骨痿[6]”中提到婦女在絕經前后出現肢體關節麻木不仁、須發白、急躁易怒等癥狀,是由于腎水不足,陰精空虛,不能上承其華,水不涵木,肝體陰用陽,則氣機逆亂,不能克制,肝陽上灼,虛熱內生,肝陰不足,加重津液虧耗,進而導致筋骨失養。
1.7 《女科撮要》
曾先生向記者披露了此前沒有提到的一處細節:將父母安排在酒店大堂靠里的座位后,曾先生外出尋找周圍是否有酒店可以入住,此時,他在路上遇到一位同樣沒有找到酒店的中國女留學生。由于深夜室外氣溫僅有9度,加之附近有難民和醉漢不太安全,曾先生就帶著她一起回到旅店暫時取暖。
《女科撮要·卷上·經候不調》載“一婦人年四十,勞則足跟熱痛,余以為陰血虛極……后遍身搔癢,誤服風藥,發熱抽搐,肝脈洪數,此乃肝家血虛火盛而生風[7],”提出婦女絕經前后出現足跟疼痛與血虛陰虧相關,精血不能下達肢末,筋失濡養則痛;肝失疏泄,肺之輸布津液功能不足,腠理失養,則皮膚瘙癢,責于肝郁血虛。
1.8 《黃帝內經太素》
隋朝楊上善在《黃帝內經太素·卷第三·陰陽》中對《陰陽應象大論》里的“衰之節……起居衰[1]”做了注解“始衰時節,年四十也……坐臥之居,日漸已衰也[8],”論述了婦女四十歲之后由于腎氣轉衰,臟腑氣衰,出現的脫發、牙齒枯槁、面色枯焦等病理變化。
1.9 《辨證錄》清代陳士鐸《辨證錄·健忘門》中有云“人有老年而健忘者……誰知是腎水之竭乎[9],”其認為健忘可責之于精血虧虛不能上榮于竅,故治療中應當精血同補,使腎水能上通于心而生液,若單補心血卻不填腎精,則仍然有水火不濟,心腎不交之證,對于健忘的治療也難以取效。此論述也解釋了婦女絕經之年出現健忘的原因,并提出了滋補腎陰的治法。
1.10 《女科切要》
《女科切要》“大凡婦人經閉,氣不調和,因而血不流轉故也。故調經須以理氣為先……使飲食加而元氣復。一以和其氣血,使氣血調而經自行矣[10]”中概括論述了婦女絕經之年出現閉經、潮熱盜汗、五心煩熱、腰背疼痛等臨床癥狀均是由于氣血失調所導致的,并對此提出了治療的方藥。
1.11 古籍中除對絕經前后諸證里潮熱盜汗、失眠健忘、心煩不寧等癥狀有所闡述外,也對這一生理時期的月經紊亂也有論述。例如《傅青主女科》中“有年未至七七而經水先斷者……誰知是心肝脾之氣郁乎[11]”、《女科證治準繩》中“一婦人年五十,內熱晡熱,經水兩三月一至,此血虛有熱[6]”、《陳素庵婦科補解》中“天癸絕,今過期仍來……血來甚如崩敗者,是氣虛不能攝血……血來少而點滴六七日不止者,必有血留滯于經絡[12]”“天癸應絕而猶來……知其天癸雖絕,猶有滯血積不行;今營衛不和,故復來也[12]”。由此可見,古代醫家認為,婦女絕經前后出現月經紊亂,多責于沖任虛損、肝失疏泄、腎水不足、血熱血瘀等。
《素問·上古天真論》中有云“女子七歲,腎氣盛……故形壞而無子也[1]。”絕經前后諸證本是婦女生理過程,為腎精由盛轉衰自然產生,但由于個人體質、胎產、疾病和精神因素等各方面的影響,使得在這一生理轉折中腎陰陽不足,臟腑功能失調,氣血逆亂,而引發本病。其病理基礎為腎精不足,臨床常見痰濁、氣滯、瘀阻等,又累及到其他臟腑功能,尤以心、肝、脾為主,虛實夾雜,而致癥狀繁雜多變。
2.1 腎
《黃帝內經·上古天真論》中“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五臟皆衰,筋骨解墜,天癸盡矣……而無子耳[1]”指出女性生長、生殖及衰老與腎之間關系密切,認為五臟六腑之精均歸于腎,腎精充足則婦女生理生殖才能發揮正常功能。而腎者其充在骨,腎精不足,筋骨失養,則會出現腰膝疼痛、足跟痛等癥狀。《黃帝內經太素·卷第五·人合·四海合》言“腦減不滿顱中,故腦易轉,喜耳鳴也……髓虛,四肢腰膝無力,故懈怠安臥也[8],”婦女在絕經前后出現的間斷或者長期耳鳴、腰膝酸軟、頭暈眼花、肢體乏力、失眠不寐也與腎虛相關。
羅元愷[13]將婦女一生的生殖功能變化過程概括為腎氣盛則天癸至、任通沖盛則可行經及妊娠、腎氣衰則任虛沖少、天癸竭以致閉經、絕經甚或不育。國家級名老中醫蔡鋼[14]認為,腎精充盈產生天癸,腎精不足天癸枯竭,為本病的發病之本。羅志娟[15]認為本病以腎虛為主,腎陰水不足不能制約亢盛心火則熱擾心神;腎精不足不能生血,水不涵木使肝失所養,以致氣滯血瘀,肝氣不舒而有煩躁易怒等癥。
由此可見,人體陰陽失衡則百病叢生,腎者,受臟腑之精而藏之,腎精不足,則沖任空虛,月經不調,或遲或閉;腎陽乃命門之火,溫煦推動腎氣運行,腎陽虛衰則胞宮失養,胞脈虛寒則也可導致月經遲閉;腎精不足,陰虛內熱,則氣血逆亂產生崩漏;腎陰虛而虛陽上亢,津液不固而致潮熱汗出;腎氣虛衰,五臟失養,腎生髓不足,則致腰膝關節酸痛。可見腎虛則陰陽化源不足,使得陰陽失衡,則腎陽偏盛腎陰偏衰,陰虛不能制陽,臟腑功能紊亂而出現絕經前后諸證。
2.2 肝
《靈樞·天年》有云“五十歲,肝氣始衰,肝葉始薄[16],”《女科證治準繩·卷之一·調經門》中也有“腎水絕則木氣不榮……筋骨痿[6]”之說。肝腎同源,精血同源,兩者相互轉化、相互為用,婦女七七,腎水虧虛,肝木失養,陰陽失調出現陰虛火旺之證,表現為煩躁易怒、心煩盜汗、月經不調等。腎氣虛衰引起肝失條達,肝郁氣滯而致情志不舒。
葉燕萍[17]通過研究圍絕經期婦女的臨床癥狀及舌脈,發現肝郁腎虛挾瘀型和肝郁腎虛型所占比例明顯高于其它證型,分析認為肝主情志,情志抑郁或易怒多責于肝氣郁結,而圍絕經期綜合征婦女臨床表現也多以情志不舒、急躁易怒癥狀為主,因此其認為診斷本病時以腎虛為主而忽略肝郁是有失偏頗的。姜坤[18]認為本病的主要病機是肝的功能失調。金季玲[19]也指出由于環境等因素影響,部分患者生活中多有矛盾紛爭,使得肝氣郁結而致此證諸多臨床癥狀。
由此可見,絕經前后諸證中更為突出的表現,如潮熱盜汗、煩躁易怒、失眠等血管收縮癥狀和自主神經功能紊亂引起的癥狀,與腰膝酸軟、耳鳴乏力等腎虛癥狀并不相符;而肝郁化火則致煩躁易怒,善悲易哭,胸悶氣短等。可見除腎虛外,肝火上沖也是本病的根本病機之一。
2.3 脾
《女科撮要》中有云“經云陰虛陽搏謂之崩……患因脾胃虛損……或因脾經郁結……此等癥候,無不由脾胃先損而患[7],”其認為閉經與崩漏責之于肝脾,與脾相關。脾能運化水谷精微,又主統血,約束氣血在經脈之中運行,脾胃功能的運行依賴于腎陽的溫煦作用,腎陽不足則脾之固攝作用減弱,則會出現崩中漏下、血溢脈外等癥狀。另外,女子衰老自“陽明脈衰”開始,后天之本漸衰,脾胃之氣漸弱,升降功能失常,精微物質生化不足,氣血虛則肝失所養,肝血不足,木虛土乘,進而出現腹脹納差、神疲氣短、善太息等表現,同時也影響沖任,導致月經失調。
杜新平[20]認為天癸漸衰與腎氣衰退有關不可否認,但天癸自衰退直至耗竭,也與中焦運化功能不足密切相關。余慶[21]認為絕經前后諸證的發生還與脾不升清、虛火上炎有關。楊琦[22]認為婦女年過半百,腎氣漸衰,先天之本已然不足,而此時陽衰體弱,生機不足,臟腑功能更多依賴脾胃功能強弱,脾胃虛弱,則氣血生化乏源,無以充養先天,加之社會壓力、環境因素等使得婦女思慮傷脾,則表現出氣短乏力、臟器下垂等癥狀,因此其認為脾胃虛弱才是現今本病的主要病因病機。可見,對于本病病機的判定,還應充分認識到脾胃功能的影響。脾陽不足則水谷精微運化無力,升清不足,見有火熱之象,則表現為四肢煩熱、口苦口干等癥,但又由于脾氣虛,清陽不升而出現氣短、頭暈、嗜睡等癥。
2.4 心
心為陽中之陽,腎為陰中之陰,正常情況下,心腎相交,水火相濟;若陰虛陽偏,則熱擾心神,故而《景岳全書·雜病·不寐》中有“有因腎水不足……亦不得眠[4]”之說。《醫學衷中參西錄·樸硝、硝石解》中記載有“年近五旬……多思慮則心熱氣結,其津液亦恒隨氣結于心下,經心火灼煉而為熱痰[23],”腎主水,若腎水虧虛,不能制陽心,心火灼煉痰熱瘀結,出現心煩不寐,潮熱汗出等癥狀,而痰瘀日久必將影響氣血運行,脈絡固澀,出現血瘀之象,例如胸痹心痛、皮膚瘙癢、舌質紫暗有瘀斑等癥狀,王清任《醫林改錯》中論“元氣既虛必不能達于血管,……必停留成瘀[24]”為絕經前后婦女出現胸痹心痛提供了依據。
國醫大師徐經世[25]認為本病是由腎氣漸衰又腎陰不足,陽失潛藏,導致心腎不交,則引起失眠怔忡、潮熱汗出、煩熱等癥狀。吳向紅[26]認為本病神疲、失眠、心悸等臨床表現,還應將其考慮為“心氣虛”,心氣虛使元氣不足,陰陽受損失于平衡而使機體出現一系列不適癥狀。由此可見,腎陰虧虛則陰不制陽,虛火內生,心火亢盛而致失眠多夢,潮熱盜汗;而心腎相通又有賴于肝氣往來,肝失疏泄則致情志不寧;故而除涉及肝腎功能失調外,心的功能失調也是形成此病的關鍵。
綜上所述,腎虛先天之本不足為本病發病的根本原因,臨床兼見心、肝、脾等臟腑的功能紊亂。腎陰不足無以滋水涵木而致肝郁火旺;腎水不足不能上濟心火導致心陽偏亢;腎陽不足使脾胃后天之本生化乏源,因虛致實,最終引起虛實夾雜,水濕、痰濁、瘀血叢生而致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