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梅 吳 涵
(華中農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政治與文化研究中心, 湖北 武漢 430070)
互助是指個體通過聯合方式給彼此情感、物質或社會的幫助;中國農民的互助具有鄰里幫扶、利益反饋、熟人規范等傳統內涵和合作互助、利益交換、公正法治等現代內涵①。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新時代要繼續發揚守望相助、扶危濟困的傳統美德②。然而,在互助由傳統向現代的轉型過程中,農村老年人遭遇了互助碎片化和弱者難受助的雙重困境。如何在農村人口的結構斷裂和快速老齡化背景下破解農村老年人的互助之困具有現實緊迫性。
有關農村老年人的互助研究多圍繞互助養老展開。發展互助養老突破了農村老年人養老中的資金困境、服務困境、老年人力資源浪費困境和被動式養老困境③;但互助養老運行機制尚不完善,它沒有抓住重點人群,實際功能幾乎不涉及失能、半失能這些“重點”人群的照料服務④;缺乏約束力與使之長效堅持的機制保障,無法實現良性循環,其持續性發展存在一定的問題⑤。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以下簡稱《建議》)提出,要“健全基本養老服務體系,發展普惠型養老服務和互助性養老”。這需要盡快配套推進養老體系與互助體系以及適度普惠與全面普惠的對接,拓展農村老年人的互助空間,更好地助力農村老年人群體尤其是其中的失智失能、高齡獨居、低保低收入等特困群體普遍面臨的生產生活困難的解決。本文針對農村老年人的互助困境,以老有所養、老有所醫、老有所敬、老有所學、老有所為、老有所樂為目標指向,以全覆蓋、全領域的無縫隙互助供給為目的,嘗試從公共性生產的全新視角建構中國式互助,通過法理與情理交融的新型互助來探尋解困之道,通過以共享共擔為基點的普惠互助來探尋解困之策,以期趨近弱有所扶、難有所幫、困有所助、應助盡助的理想,讓農村老年人生活幸福、安全、有價值。
在全面轉型的關鍵時期,農村社會多具有多元、異質、不均以及解構與建構交織等典型特征。以情理為基礎、以習俗信任為紐帶、以利益反饋為存續條件、以內生型互助為主要類型的傳統互助逐漸消解但并未消失,以法理為基礎、以契約信任為紐帶、以利益交換為存續條件的現代互助衍生發展但并未定型,因而出現了互助的多元化與碎片化并存場景。現代互助在超越傳統互助法理缺位、生人缺位、公域缺位的同時,亦產生了情理缺位、弱者受助缺位等局限,因而出現了階段性的互助鏈條斷裂的轉型之困:一是互助的傳統退、現代進所呈現的一定程度的二元對立,傳統守望相助意義上的互助精神與現代合作共贏意義上的互助精神之間可能是斷裂的;二是存續條件由利益反饋不斷向利益交換的拓展衍生了階段性的強強互助實化和強弱互助虛化問題,傳統抱團取暖意義上的互助與現代抱團發展意義上的互助之間可能是斷裂的;三是需求導向下的內生型互助與供給導向下的外嵌型互助多元并存,互助的供給側與需求側之間可能是斷裂的。農村老年人,既是上述互助鏈條斷裂所引致的互助碎片化后果的主要承受者,亦是一些后發展農村地區青壯年大量外出打工所導致的互助主體鏈條斷裂、一些“原子化”村莊互助精神弱化等后果的直接承受者。因而,農村老年人易陷入雙重互助之困,即互助碎片化的結構之困和弱者難受助的存續之困。面對互助觀念多元化、互助機制去弱化、互助資源瓶頸化等突出問題,亟待在共建共治、共享共擔、共贏共富理念指導下找尋互助的中國方略,以趨近“共同善”的理想境界。
農村全面轉型進程中階段性的溫情文化消解往往與村莊公共性解構相伴隨,削弱了針對農村老年人的互助基礎。西方式的冷性文化強調規則至上,而中國式的溫情文化遵從人倫并強調人情。村莊公共性的內核是公共空間和公共精神,它能在公共規則中同時嵌入傳統抱團取暖和現代抱團發展的溫情文化,兩者之間的嵌套是農民互助存續發展的肥沃土壤。在傳統型村莊中,溫情文化涵養下的農民多遵循守望相助、熟人利他等基于關系理性的行為邏輯,農民、家庭、村莊之間頻繁互動和溝通嵌套了大量針對老年人的互助。現代性的嵌入,逐漸解構了傳統農民互助的社會基礎。原來封閉、安逸、同質的農村社會日益走向開放、流動、異質,基于傳統熟人社會的村莊公共性趨于解構,同時基于現代契約社會的村莊公共性建構相對滯后,因而出現了傳統權威性力量衰落、社會交往越來越松散、村集體事務參與不足和村莊內聚力下降等現象。農民個體亦從傳統農村社會中脫嵌出來,在獲得更多自由、自主、權利、機會等的同時,逐漸淡化了傳統鄉土溫情文化,越來越多地遵循契約規則、互利合作等基于契約理性的行為邏輯。農村社會持續變遷改變了原有的熟人圈子和社會關系,人情越來越多地讓位于利害算計。不知不覺地,鄰里之間的換工幫工、疾病相扶等互惠利他式互助逐漸被等價且即時的付費相助、回報相助、關系投資相助等功利性互助所取代。總之,在個體化超前而組織化滯后的不徹底現代化階段,基于傳統熟人社會的溫情文化和村莊公共性均趨于消解,利益聯結與情感聯結的紐帶趨于松弛,農村老年人的互助面臨傳統互助水平下降和現代互助弱者難受助的雙重困擾。
與溫情文化消解相伴生的是互助觀念多元化,這會降低針對農村老年人的互助共識。社會關系復雜化、社會結構斷層化、社會觀念多元化衍生了“義”與“利”的兩難選擇,一些村莊的“原子化”易消解熟人社會的互助功能,一些農民的理性化和功利化易弱化他們的集體意識、輿論約束和道德自律,農民的互助觀念在傳統交往倫理與現代契約倫理的并存或疊加中逐漸趨于多元化。當通約的貨幣暢通無阻、無所不能時,村民間的感情也正在逐步淡化,村莊中的倫理、價值正在受到空前的沖擊⑥。時至今日,越來越多的農戶“有事花錢解決,都不去麻煩別人”“大機器收完莊稼后直接拉去賣掉,不需要幫忙”,在市場行為部分替代傳統互助的同時,針對農村老年人的個體化互助亦會因此而趨于消解。“農民在日漸功利化的同時,也日益原子化、疏離化”⑦,極易導致公共精神缺失,成為重視個人權利但忽視個人義務、對他人權利尊重以及對公眾社會負責的“自我中心的無公德的個人”⑧。在異質化的農村社會中,將農民聯合起來走共同富裕道路的難度不可低估,針對農村老年人的組織化互助亦受到明顯沖擊。
溫情文化消解與互助觀念多元化背景下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觀念處于痛苦的矛盾交織之中。現階段的村莊公共事務參與多具有個體利益最大化、共同體利益最大化和公共利益最大化同時并存或交叉融合的特點。老年人的公共事務參與既頑固地保留原有的集體主義意識但也摻雜了不少維護私利的元素。而且,農村留守老年人的弱質性亦會限制其主體能力發揮,他們可能更多表達的是在外務工的子女的意見,抑或是因能力不足而選擇隨大流或者政治冷漠。在一些村莊空殼化、公共精神缺失、集體行動難的農村地區,老年人的互助能力非常有限,互助供需矛盾更為突出,極易出現守望“懸浮”。村社互助功能的虛化,極易使老年人尤其是體弱多病的老年人在面對類似新冠肺炎疫情這種突如其來的重大災害或重大變故時被置于高風險而低抵御能力的境地,亟待在村莊公共性和溫情文化的嵌套下重建農村老年人的互助體系。
農村老年人的互助供需矛盾十分突出,亟待加強普惠服務。中國人口快速老齡化趨勢會導致老年人養老、照護、心理慰藉等互助需求快速上升,而互助供給增長速度明顯滯后。農村老齡工作基礎薄弱且服務質量不高,養老和醫療保障水平較低,尚處于兜底線和保基本的初級階段,農村老年人生存狀況不容樂觀。農村老年人收入有限,自助、受助和助他能力都較低。突出表現為子女外出打工且生活自理能力差的農村老年人最急需的互助服務可及性、可負擔性不夠,過度依賴鄰里互助的弊端凸顯,外嵌型互助亟待加強。針對農村老年人的互助體系尚未建立,問題的精準指向性不強,難以滿足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正因此,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的《建議》適時提出,要“健全老年人、殘疾人關愛服務體系和設施,完善幫扶殘疾人、孤兒等社會福利制度”,其中的難點在農村。
供需矛盾突出主要聚焦于供給不足,亟待攻克互助資源瓶頸。農村老年人面臨的互助之困與互助轉型的階段性問題有關。一是村莊共同體意識趨于淡化,互助一定程度的趨利化可能導致農村老年人在互助資源分配中被邊緣化。這會消解互助精神和互助行為本質上的一致性,難以回應農村老年人日趨強烈的互助訴求。究其根源,重權利輕義務的個體化會引致階段性的重經濟交換輕社會交換、重即時回報輕利他奉獻的傾向,村莊共同體如果對時代變遷所引致的互助需求回應不力,會引致農民對其低理解、高期待、低滿足問題。農村老年人應對互助轉型的能力弱,這會降低他們的機會并加大他們的風險。二是強強互助進而強弱互助退,互助轉型進程中衍生的互助增量資源難以精準指向農村老年人群體。村莊互助組織中的老年人常常自主性和參與度低,易出現“精英俘獲”下的“失語”現象,甚至被排斥在互助組織之外。加上農村老年人的與時俱進能力弱,這不利于他們自主緩解互助資源瓶頸制約。而經濟互助型老鄉會、能人捐贈家鄉公益事業、信任鏈下的老鄉大病互聯網平臺眾籌等互助資源在使農村老年人實質性獲益方面還有諸多障礙。因為,多數農村老年人社會資本匱乏,往往難以借助具有增進互濟共濟共識、優化互助關系網絡、尋求社會資源支持、降低道德風險等功能的各種平臺來獲取互助資源。
供需矛盾突出與互助資源瓶頸化背景下農村老年人的資源獲取和利用能力十分有限。農村依然保留了守望相助的傳統,但供給有限且多聚焦于非老大難問題的互助事項。近年來,政府加大了針對農村老年人的資源投入,諸如改建擴建鄉鎮敬老院、創辦老年公寓和幸福院等,改善了孤寡老人的生存狀況,但依然居家的高比例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資源短缺問題尚未得到實質性改觀,亟待在現有的村莊衛生室建設、文體設施建設、集體議事等平臺資源基礎上盡快提供能覆蓋所有農村老年人和覆蓋所有需要互助的事項的體系化和精準化互助服務。現階段面臨的深層次制約因素主要有:一是農村老齡化和青壯年持續外流導致一些村莊“空心化”嚴重,如果政府不進行核心產業培育、整村開發或村莊連片整治等戰略性布局,那么農村老年人的互助困境很難真正解決,互助平臺也難以上臺階,互助資源亦難以整合優化。二是農村各類老年組織的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的作用尚難充分發揮,社會組織的互助資源利用實效性不強。三是農村留守老年人家庭互助斷裂、熟人互助能力下降。四是對體弱多病的農村老年人的各種偏見使他們有可能被村莊排斥而被邊緣化,以老年人為主體的村莊公共事務難以開展,老年人尤其是低齡老年人的互助能力被弱化。可見,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資源瓶頸化與互助環境、互助體系高度相關,需要整體性推進。
農民互助由傳統向現代的轉型呈現出階段性的分化加劇態勢,亟待整合優化。據調查,20世紀80年代農戶間的互助合作非常普遍,他們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相互幫忙、照應;而20世紀90年代以后村民間的互助合作日趨減少⑨,傳統農民互助的消解趨勢較為明顯。隨著新農村建設和鄉村振興等戰略的實施,在市場領域、公共領域逐漸衍生了自發性的老鄉會互助、網絡社群互助和外嵌型的項目幫扶、契約式集體互助、村企共建互助等新的互助形態,初顯利益聯結與情感聯結有機結合的優勢。時至今日,傳統自發的、內生的、私人領域的、倫理本位的、生存理性的農民互助,逐漸演變為自發與自主、內生與外嵌、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倫理本位與經濟本位、生存理性與發展理性多種形式的組合,過渡性的混合特征突出⑩,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之間的契合相對滯后。
轉型分化加劇可能意味著自發性的互助機制去弱化,亟待政府再嵌入和共同體支持。無論是現代性嵌入下的人情淡化,還是市場領域的優勝劣汰、公共領域的能力不平等,似乎都有自發排斥弱勢群體受助的傾向,沒有政府諸如專項支持、普惠服務等的再嵌入,沒有利益與情感共振的共同體支持,似乎很難解決農村老年人因身份被排斥所導致的弱者難受助困境。互助機制是內生于特定區域內的互助生成條件、互助主體和內容、互助方式和形態、互助激勵約束、互助存續條件等各構成要素之間的結構關系和運行方式。現階段的互助機制去弱化問題,與一些農村地區村莊“原子化”所引致的身份認同、互惠認同、懲罰認同、反饋認同等地方性互助文化共識的消解高度相關。
轉型分化加劇與互助機制去弱化背景下農村老年人的新型互助機制建設能力明顯不足。與住在“空心村”的老年人高度依賴鄰里零星的自發互助相比,幸福院里的老年人之間的互助需求滿足程度顯著提高,但主要是在人情親情、善有善報等傳統道德觀念的基礎上開展互助,尚缺乏規范性的新型互助機制支持,難免出現諸如有良心吃虧、“搭便車”、道德綁架等現象,這會影響互助的存續能力。一些地方互助養老、“時間銀行”等新型互助實踐的初步嘗試,依然面臨機制過于原則化和簡單化、實施方案不完善、可行性和有效性不強等突出問題,亟待總結成功經驗和典型模式并及時予以推廣。
互助的中國式建構旨在以社會主義集體主義超越資本主義個人主義原則的基礎上,進一步超越中國傳統互助“法理-生人-公域”缺位、現代互助“情理-弱者”缺位的局限,在傳統與現代契合中彰顯法理與情理交融的優勢。傳統互助是指在具有特定歷史、信仰、風俗的熟人社會中形成的民間互援型互助形態,它是以情理為基礎和以習俗信任為紐帶的熟人互助、內生型互助、價值型互助的有機統一,注重倫理規范和互惠利他。現代互助是指在現代性嵌入過程中形成的全域合作型互助形態,它是以法理為基礎和以契約信任為紐帶的有條件互助、外嵌型互助、工具型互助的有機統一,既注重治理規范,亦強調互惠雙贏。新型互助是指新時代亟待形成的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有機契合形態,它是以情理法理兼備為基礎和以信用信任為紐帶的熟人生人和強者弱者全覆蓋互助、私域公域全領域互助、內生外嵌互構型互助的有機統一,注重傳統熟人利他和現代合作共贏。農村老年人的互助困境源于互助由傳統向現代的轉型不徹底所引致的階段性的法理進情理退和內生與外嵌脫節。因此,我們要順應由傳統退現代進向傳統與現代契合的互助演變趨勢,借助法理與情理交融的新型互助來探尋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解困之道。新型互助的理論邏輯在于,情理可以支撐傳統守望相助的傳承發展并升華法理的境界,法理可以拓展現代互助的作用空間并規范情理的限度,法理與情理交融可以彰顯新型互助的時代張力并實現互促互進。
從中國歷史長河看,情理可以支撐傳統守望相助的世代傳承。講情理是中國人的根脈屬性,是指做人做事及其評判注重倫理、人情、情境而非簡單化的理性、邏輯、規則,凡事要“合情合理”“入情入理”“通情達理”。黨的十九大以來,黨和政府重要文件中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美好生活”、“共同體”等表述亦表明了官方對社會治理中“情感回歸”的政策隱喻。這說明在國家的治理體系里,情感是基本的、不可或缺的、具有核心地位的元素,利益與情感的雙贏方能支撐傳統守望相助的傳承發展。究其實質,是否崇尚道德仁義是互助法則的根本,正如孫中山所說的“道德仁義者,互助之用也”;“有道德始有國家,有道德始有世界”。傳統封閉落后的鄉土社會,依賴于對世代沿襲的倫理規范的服膺,會自覺把自己的道德、情感和行為限定在村莊的習慣法之下。因而情理是融注于農民血液之中的道德認知和行為規范,誰違背情理就意味著對互助共同體內“集體情感”的挑戰與踐踏,會招致整個互助共同體成員的“群體性懲罰”。“情”這種柔性懲罰手段在強社會關聯型村莊中的“殺傷力”是極大的,“被罰者”不僅可能沒“面子”,甚至被排斥在熟人社會網絡之外。一些地方道德約束力下降,引致了家庭內部代際不正義、村莊內部群體不正義等突出問題,缺乏社會資源和社會支持的老年人往往難以得到應有的尊重,他們的養老、健康、安全等合理需求往往難以得到滿足。對情理的堅守,就需要回歸村莊的倫理韌性,增進村莊團結,將成員的生產生活深深嵌入村集體之中,使地方性規范成為家家、人人都要遵守的公共準則。任何違背“集體情感”和破壞“集體意識”的人都會被人“鄙視”或受到村莊輿論的壓力,互助共同體因而得以呈現出良好的秩序狀態。步入新時代,情理依然是“持久的和真正的共同生活”不可或缺的元素,依然是農村老年人的互助精神寄托。
從互助轉型趨勢看,情理可以支撐傳統守望相助的拓展升華。現代性的農村嵌入使傳統以“人情”“面子”為主的熟人規則的適用性和實用性大為降低,在法治觀念尚未落地生根之時,易伴生社會關系失衡、道德真空、精神貧困和行為失范等現象。閻云翔在其《私人生活的變革》中提到,老人贍養問題的主要原因在于孝道的衰落,虐待老人、代際沖突時有發生,子女只強調自己的權利,無視對老年人贍養的義務與責任。這些問題可能是現代化初期法難實而情先衰所致,出路恰恰在于推進現代化由不徹底向徹底的轉變。“在一個關系緊密的鄉村社會,私人網絡在許多情況下比物質或金錢更珍貴;互助的需要強化了隨禮的習俗和關系網絡的培養。”可見,情理可以有效升華法理的境界。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的互助既要強調法理亦要強調情理,情理的回歸是歷史的必然,是對講道德、重情義等中華優秀文化的傳承發展,是對新時代面向農村老年人的互助升華。
從現代化進程看,法理是現代互助衍生的基礎前提。農村治理的現代化必然要求制度、能力和觀念的現代化,相應地,“農村社會關系調整以及社會秩序構建的內在機制面臨從道德規范和禮俗約束向契約規范和法規約束轉變”以及整合優化。法理強調現代契約理性、等價且即時的利益交換和合作共贏。由于中國農民的經濟交換行為和社會交換行為往往是相互疊加的,現代契約理性與傳統關系理性亦是相互疊加的,因而現代互助得以在市場領域和公共領域不斷衍生。法理可以有效規范情理的限度,互幫互助也必須置于法律規范和社會規范之下,不能“情”大于“法”。法理可以約束互助中的不當行為,可以防止村莊“結構性混亂”。合作解體的原因,“一是合作的需求不再;二是維持合作的游戲規則缺乏約束能力”。當越來越多的農民不再會因為“面子”“人情”而開展互助時,老年人會成為最大的受害群體。此時,若有法理的嵌入,則能以一種法律精神來激勵和約束現代互助的衍生和良性運行。隨著契約行為的普遍化,法的精神也確立了起來。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如鳥之雙翼,比翼雙飛方可重建新型互助,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才能在利益與情感共同體建設中得以存續。
從互助蛻變看,法理是現代互助向全領域拓展的基礎支撐。法理可以在互助覆蓋面、互助空間和互助領域提升互助的張力和活力。相較于傳統守望相助對生人和公域的排斥,基于法理的現代互助可以推動互助覆蓋面由熟人向半熟人和生人拓展,互助空間由村內向村村和村內外拓展、由線下向線上拓展,互助領域由民間向市場和公域拓展。法理的嵌入以及由此引致的互助作用空間拓展,對農村老年人群體會帶來雙重影響:一是該群體總體上接受新生事物相對較慢,與生理機能衰退相關的價值創造能力下降,接受和適應互助觀念與能力的現代化本身需要社會支持;二是該群體如果有能力同時接受和參與傳統互助和現代互助,就意味著農村新型互助網絡的形成具有可及性,孝文化有可能以新的形式回歸。如果進一步區分作為供養對象和作為生活主體的老年人,農村新型互助網絡建構就需要嵌入政策思維,同時考慮如何應對“養”不到位和主體性需求低滿足的問題,將老有所養和老有所求都落到實處。這就意味著要剝離老年人的弱勢角色和生產角色,在努力做到弱有所扶的同時,提倡與新時代要求相適應的“老有所為”“生產性老化”“成功老化”“積極老化”,提供面向“老人農業”“互助養老”等的精準化互助服務,助力老年人的自我價值實現。
法理與情理交融支撐新型互助的創新發展。新型互助的創新發展須以個體集體共贏為目標,以公共性生產為依托,以有效的互助機制為支撐,以分享和共享為原則。因此需要構建法理與情理交融的互助共同體。傳統互助多是低水平的、非理性的、感性的合作,其不具備在陌生人社會中發生的條件,在理性取代了感情之后,溫情的互助完全失去了存在的基礎。現代互助強調利益聯結而忽視情感聯結,互助共同體中的成員在契約信任紐帶下尋求抱團發展,易將弱勢群體排斥在外。長此以往,“弱者的武器”便會釋放負能量。要解決農村老年人的互助之困,不能僅依賴社會保障互助和緊急救助,還需要廣泛的個體化的民間互助和組織化的共同體互助的支持。新型互助既不排斥生疏,也不排斥貧弱。法理與情理交融既是對傳統互助的理性改造,亦是對現代互助的道德升華,可以互促互進和相得益彰。法理與情理交融的互助共同體可以在滿足個人利益的同時保留村莊的溫情文化,既防止過度強調情感交情而忽視制度規則,亦防止過度追求利益而排斥弱者受助。新型互助的價值訴求在于倡導傳統互助精神與現代互助精神的整合優化以及自助、受助、助他的有機統一,彰顯分享共享、分擔共擔、互惠普惠、共贏共富等價值理念。這有利于推動政府和社會將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有機融入互助的體系化建設之中。
法理與情理交融彰顯新型互助的道德境界。在改革開放以來的農村全面轉型進程中,一度出現以農民公共或集體意識弱化為表征的個體化和以農民與家庭或村莊脫嵌為表征的“原子化”。農民人際交往日益復雜化、一些村莊趨于“空心化”和農村人口快速老齡化,使農村社會越來越難以形成地方性共識和集體行動。鄉村振興承載著鄉村重塑的使命,鄉村重塑必須直面家庭養老功能弱化背景下的新型互助網絡建設問題。這需要拓展互助平臺,創新互助模式,以新型互助來升華農村社會的道德境界,有效且及時回應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訴求。新型互助可以使傳統互助與現代互助在契合中升華,可以使傳統互助精神在鄉村振興中發揚光大,可以使現代互助精神在傳承中華優秀文化中融入中國根脈。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降低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排斥風險,提高互助對他們美好生活的貢獻力。
新型互助有利于打通以分享分擔為基點的互惠互助通往以共享共擔為基點的普惠互助的橋梁,因而,普惠互助成為農村老年人的互助之困破解策略的理論支撐。普惠互助是能包容互惠互助的互助高級形態,它以無差別的有難有人管、有難有人幫為典型標志,即互助對象涵蓋所有農村老年人和互助內容涵蓋所有需要幫助的事項,旨在實現全覆蓋、全領域的無縫隙互助供給。因此,普惠互助能彰顯新型互助的實踐意義,是新型互助落地落實的關鍵。普惠互助的實踐邏輯在于,互助精神、互助體系和互助共同體有利于重構農村新型互助網絡的價值依歸、資源支持和組織基礎,推進互助的永續化、普遍化和規范化。其階段性重點是瞄準互助瓶頸,聚焦補短板、強弱項、提質量的精準性普惠服務,打通“堵點”,消除“痛點”,整體提升農村老年人的互助福祉。
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永續化必須有互助精神的支撐。只有尋求傳統守望相助精神與現代合作共贏精神的合力支撐,才能有效解決互助觀念多元化所引致的諸多問題。新時代的互助精神,是自助、受助與助他的一體化,是溫情文化和中華民族美德的典范。自助是前提,農村老年人不能一味等待政府和社會的幫扶,要盡可能自助,彰顯個人價值。受助是基礎,政府和社會要對確有困難的農村老年人提供精準性幫扶,體現制度的優勢和溫暖,彰顯集體價值。助他是升華,農村老年人要“老有所為”,盡可能回饋家庭和社會,彰顯公共價值。這就需要平衡利益關系與人情關系,增進互助共識,并將這種共識有機融入家庭家族文化、村集體文化和全社會的公共文化之中,讓農村老年人能時刻體會到社會、集體和他人的溫暖。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建設是互助精神培育的有力抓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積極傳播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傳遞尊老愛幼、男女平等、夫妻和睦、勤儉持家、鄰里團結的觀念,倡導忠誠、責任、親情、學習、公益的理念,推動人們在為家庭謀幸福、為他人送溫暖、為社會做貢獻的過程中提高精神境界、培育文明風尚”。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的《建議》要求“拓展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建設”“社會文明程度得到新提高”。公共空間移風易俗的文明變革、公共場所免費演出的文明教育、新時代文明實踐所(站)的服務創新等都有助于農民互助精神的提高。加大鄉風文明宣傳,開展文明錦標賽等多種形式的公益活動,可以有效激勵互助精神,形成“我助人人,人人助我”的良好風尚。
互助精神支撐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永續化何以可能?一是農村老年人對集體主義精神的體悟很深。他們經歷了較為完整的社會主義集體主義洗禮,對集體的記憶深刻,因而對抱團取暖始終情有獨鐘。二是互助精神可以有機嵌入鄉村振興之中。鄉村振興有助于村莊公共性的生長和農民互助精神的復歸。互助精神的現代化,會使農村老年人越來越深刻地體悟到新時代抱團發展的巨大張力。三是互助精神的傳承發展有助于擺脫農村老年人的受助困境。道德的力量是實現村莊秩序不可或缺的基礎條件,因而利益與情感嵌套是互助得以覆蓋農村老年人的關鍵所在。農村老年人是普惠互助的最大受益群體,這既是自治、法治、德治“三治融合”的重要內容,亦是“建設鄰里守望、誠信重禮、勤儉節約的文明鄉村”的現實需要。
互助精神支撐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永續化何以可行?一要提升農村文化軟實力的受益面。互助精神孕育于農村文化建設之中,必須攻克“文化空心村”難關。現階段的互助精神培育,要以村莊文化建設為依托,以情感認同為條件,以老年人權益維護為保障,以全覆蓋和全領域的互助體系良好運行為目標,助力農村老年人的美好生活向往。加強村莊文化建設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利于增進地方性共識,可以提高農村老年人的歸宿感。孝文化的傳承和習俗信任向契約信任進而向信用信任的拓展,可以提高農村老年人的安全感。針對性的養老等專項普惠服務提供,可以提高農村老年人的保障感。二要推進村莊治理現代化的受益面。村莊治理中的公共精神,表現為對村集體利益維護、公共責任感以及利他奉獻等公共價值信念的認同和維護。因此,政府和社會要夯實鄉村振興的精氣神,強化村莊多元主體之間的協同治理能力,調動老年人參與村莊公共事務的積極性,激發主體責任意識,培育互助合作精神。作為互助精神培育中堅力量的村干部、鄉賢等村莊精英,應協調好各利益群體關系,處理好村莊公共事務,強化老年人的互助意識和互助能力。農村老年人也要努力摘掉愚、病、窮、弱的帽子。總體來說,要以村莊內生文化力量為基礎,通過發展村莊經濟、強化基層干部職責、優化村規民約和激發老年人道德自律等一系列舉措來培育互助精神,在對村集體的認同、贊同和珍視的情感支持下,整體推進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永續化。
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普遍化亟須互助體系的支持。只有回歸互助的本質,提高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話語權和互助利益分享權,才能有效解決互助資源瓶頸化問題。面對日益嚴峻的老齡化趨勢,農村老年人的受助困境亟待解決,尤其是失能、半失能老年人的家庭照料不足問題。農村老年人如果處境不好,多與所在家庭主動或被動的代際贍養義務缺失所引致的養老功能弱化以及所在村莊“原子化”所引致的熟人互助功能弱化有關。這就需要以“弱時有人扶,難時有人幫”為導向,加強互助的體系化建設。實現碎片化互助向體系化互助轉變,旨在加強社會保障互助(協同化)、共同體互助(組織化)、民間互助(個體化)、緊急救助(兜底化)的互助體系建設,努力實現“熟人-生人”“富人-窮人”全覆蓋和“私人-公共”全領域,盡量滿足農村老年人的互助需求,挖掘其外溢功能。國務院印發的《“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與養老體系建設規劃》提出,要大力發展農村互助養老服務,具體可采用鄰里互助、親友互助、志愿服務以及建立農村幸福院、養老大院等方法,并依托農村基層黨組織、村委會等培育為老服務組織。因此,政府和社會要不斷強化農村老年人互助組織的資源吸納與轉化功能,提高互助組織獲得資源以維持自身運行的能力和老年人通過組織、動員等方式再造老年人福利的能力。
互助體系支持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普遍化何以可能?一是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等生活互助可以挖掘傳統“遠親不如近鄰”的根脈屬性與心靈契約的新時代價值。政府和社會要通過資金支持、大病幫扶等方式大力支持為老服務組織建設,匯集各種社會資源,將農民組織起來開展互助。互助組織要想辦法提高農村老年人的參與度和認同度,倡導低齡老年人為高齡、失能老年人提供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志愿服務可以“時間券”形式存入統一的時間銀行信息管理平臺,每個人都有賬戶,在其年老時可以憑此換取照料服務。互助組織可以聘請貧困戶帶薪上崗,成為老人的“專屬服務員”,分擔低齡老年人的照料任務,實現“一崗雙助”。互助組織對高齡、失能老年人的吸納,意味著所有老年人都有機會過有尊嚴的生活,可以避免任何一個高齡、失能老人陷入悲慘處境之中。二是“老人農業”面臨的生產困難可以依托農業合作社、老年協會等互助組織來提供針對性的互助服務支持。低齡老年人之間倡導工具共用、利益共享、團結協作等聯合服務式生產互助,無法從事農業生產的老年人可以將其土地轉讓以分取收益。
互助體系支持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普遍化何以可行?針對動蕩變革的后疫情時代實際,政府要完善確保互助質量和互助長效的制度規則,借助組織化的互聯互動,著力保障和提高農村老年人的公共福利。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要“實現政府治理、社會調節和居民自治良性互動”。因此,要實現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普遍化,就必須彰顯互助精神,構建“國家-社會-農民”協同的農村新型互助體系,推進農民互助的全覆蓋和全領域,發揮其在分享共享、共贏共富中的積極作用。如何構建農村新型互助體系?一要挖掘農村老年人的價值,以價值增進福利。要培育互助文化,提倡有能力的老年人力所能及地幫助他人,努力做到互助者互惠和不合規者受罰。要彰顯農村老年人身份認同和群體認同的價值,以群體榮譽感來增進集體事務參與的平等性和互利性,保證程序公平與結果公平。要在充分尊重老年人意愿的基礎上完善公共福利制度,將他們的公共福祉落到實處。二要吸引社會力量參與,完善多元參與激勵體系。社會力量參與度主要以受益對象的可及性作為評價標準,從可獲得性、可負擔性、可接受性、可適應性四個相互聯系的維度進行評價。三要發揮政府的終極責任,形成“合作-扶貧-慈善”的政府協同社會兜底型互助模式。政府和社會要推進農村公共性生長,以此來聚合政府、市場和社會的資源,強化弱勢群體保護和特別困難群體救助,確保農村老年人不用獨自面對重大風險和重大變故。四要推進對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服務精準化,做到好心做好事。互助服務事項要與老年人的區域分布、文化消費習慣和身心特點相適應,互助服務人員需要了解老年人的生理、心理特點及其特殊需求,掌握專業化的知識、技巧和能力。總之,要充分尊重老年人的自主自由、價值尊嚴與人格特性,力求實現應助全助、急事急辦,彰顯互助在新時代的價值重估和價值重塑的意義。
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規范化依賴于互助共同體建設。只有在共商共建“有溫度、有溫情、有溫暖”的農村新型互助共同體方面取得實質性突破,才能有效解決互助機制去弱化問題。互助共同體是具有互助功能的共同體,可以提供共識性的規范化的互助服務。在絕大部分村莊,互助共同體建設是內嵌于村莊共同體之中的。在一些村莊共同體被不斷解構的后發展村莊,互助共同體建設舉步維艱,因而需要政府及時而有效的再嵌入,以黨委領導下的農村基層組織建設來重構利益聯結和情感聯結的公共性基礎,為村莊公共性與農民互助的互促互進創造條件,著力解決農村老年人的處境艱難問題。在一些村莊共同體建設基礎較好的村莊,亟須探討如何拓展村莊共同體的互助功能,在政府支持下培育互助共同體,激勵提供普惠服務和精準服務的積極性和主動性,著力解決農村老年人的互助難問題。互助共同體推進互助規范化過程亦是共同體互助的合法性過程,旨在從微觀制度上將農村老年人融入一個利益相聯、情感相依的互助共同體之中,形成能規范成員行為的共享觀念和與之匹配的組織結構。這就需要整體推進自治、法治、德治的融合,以人倫底線為根基,以家庭倫理為基礎,以公共倫理為境界,以互助共同體為組織基礎,讓農村老年人在日常生產生活中互惠互利進而普惠共贏,將普惠互助落地落實。
互助共同體推進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規范化何以可能?一是傳統熟人社會中的村莊共同體事實上是具有互助功能的共同體。這種互助共同體的幫扶對象并不排斥老年人等弱勢群體,因而對其成員的道德水準和相互信任的依賴度很高。時至今日,人情社會中的熟人利他、老鄉情感和習俗信任等依然是凝聚和溫暖人心的法寶,依然在展現傳統情理獨特的時代價值。二是新時代的互助共同體可以聚合多方力量實施普惠而精準的幫扶。它可以借助內生與外嵌的互構,依托其內聚力來有效承接政府扶持和有效吸納社會支持。對可以自養的低齡老年人而言,政府針對性的扶持可聚焦但不限于扶持他們從生產經營中獲利,要讓他們有機會分享鄉村振興行動的成果。對高齡、失能的老年人而言,政府應提供無條件救助并攜手社會來保障他們的基本生活。在良好的制度環境下,互助共同體可以用情理來喚起農村公共精神的回歸,用法理來推動組織的規范化運行,將弱有所扶落到實處。
互助共同體推進農村老年人的互助規范化何以可行?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要“大力培育服務性、公益性、互助性農村社會組織,積極發展農村社會工作和志愿服務”。互助規范化必須依托政府、社會和個人共同參與的農村新型互助網絡建設,打造農村老年人可及的互助共同體,為互助提供強有力的組織保障。一要大力發展農村老年人自組織建設。守望相助性質的抱團養老、老年人協會、農村幸福院等,可以為空巢老人提供多樣化的可供選擇的互助養老服務,但其資源整合有效性不高,服務規范化不足,受益面有限。因此,政府要推動基于自組織的制度化管理和規范化運作的互助業態創新、基于自組織內熟人互助資源廣利用的內外力量重組、基于自組織與市場對接聯動的互助體系化服務拓展,不斷提高互助的覆蓋事項和受益人群,讓農村老年人能自主、自覺、自由參與其中并持續受益。二要打造農村老年人可及的互助網絡。農村老年人樂于參與社會活動。因此,新時代的互助網絡要更加注重農村老年人的主體性培育,回應他們的群體性利益訴求,并與集體利益有效對接,以實現利益相關方的共贏。這個互助網絡的運行可能不那么高效,可能更為依賴持續性的政府資金扶持和適老化產品與服務提供,可能更注重日常的助耕、助餐、助潔、助浴、助醫、助行、助急等,但卻能在家長里短中讓老年人有尊嚴地度過每一天,找到心靈的歸宿,從而使共同體中的“強者對弱者懷有一種本能的、天真的溫情”。因此,政府要倡導講孝道、講奉獻,借助社會系統的聚合力和涵養力來提高農村老年人的互助有效性;要立足農村老年人的群體特征和服務需求,在應急救助、特事特辦中強化該群體的特惠性,謹防出現弱者難受助現象;要加強對農村老年人的能力幫扶,提高他們的自助、受助、助他能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增進他們的互助貢獻力和群體價值。三要以普惠服務重建農村老年人的歸屬感和安全感。通過農村文化建設為老年人精神世界提供意義說明,通過集體組織的權威來制約個人主義。因此,政府和社會要加大共同體的互助供給力度,更好地滿足農村老年人不斷增長的多樣化的保障性服務需求;要依托完善的互助機制,鼓勵多種力量的積極參與,增強農村老年人的互助確定性,降低求助門檻和難度;要合理規劃建設各類適老性的基本公共服務設施,確保農村老年人群體的可及可負擔。共建共享性質的互助共同體可以促使老年人萌發新的村莊認同感,這是對農村空間正義和倫理道德的重建,也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回歸,可以為時代新農民培育奠定堅實基礎。
注釋
①⑩吳春梅:《新時代農民守望相助的存續》,《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
②《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8年,第50-51頁。
③于長永:《農村老年人的互助養老意愿及其實現方式研究》,《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2期。
④石人炳、王俊、梁勛廠:《從“互助”到“互惠”:經濟欠發達農村地區老年照料的出路》,《社會保障研究》2020年第3期。
⑤陳功、王笑寒:《我國“時間銀行”互助養老模式運行中的問題及對策研究》,《理論學刊》2020年第6期。
⑦吳理財:《公共性的消解與重建》,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4年,“前言”第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