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偲偲
(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遼寧 沈陽110034)
牛津大學約翰·凱里曾提出:“圖書這種媒介其獨特性在于擁有不完美的缺陷,只有通過閱讀人們才能理解其中潛在含義和道理,產生共鳴或獲得啟發,這是一項令人驚訝的勞動”。隨著社會發展與時代變遷,尤其黨的十八大以來,閱讀再度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和焦點,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全民閱讀。從2014年起,“全民閱讀”連續7年被寫入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建設“學習型社會”和“學習型政黨”被寫入黨的十九大報告,《公共圖書館法》《全民閱讀“十三五”規劃》等一系列法規政策先后出臺,把倡導和推廣全民閱讀作為國家重要的文化發展戰略來抓。
根據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最新發布的《第十五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的成果顯示,雖然2017年我國成年國民各媒介綜合閱讀率保持了增長勢頭,有一成以上成年國民年紙質圖書閱讀量在十本以上,但值得深思的是我國成年國民深度圖書閱讀行為的占比偏低,僅有兩成的網民將閱讀網絡書籍和報刊作為主要網上活動。盡管“開展全民閱讀”的口號已深入人心,全國各地的公共圖書館和大學圖書館都在如火如荼地開展全民閱讀推廣活動,活動的人力投入、經費比例、形式和內容等都較從前有很大進步和創新,但仍存在著閱讀推廣流于表面化、非常態化,大眾閱讀趨向碎片化、消遣化和“慣性淺閱讀”等問題,閱讀嚴重缺乏嚴謹性、專業性和反思性,不利于國民對文化知識的獲取、積累和傳承。
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以及數字閱讀、手機閱讀等多元化閱讀方式的改變和普及,“淺閱讀”已成為當下的閱讀趨勢和風尚。筆者在此談到的“淺閱讀”和“深閱讀”概念是相對的。“淺閱讀”和“深閱讀”是以讀者對閱讀內容的專注度、吸收度和思考深度進行區分的。不可否認,“淺閱讀”可以幫助讀者快速、廣泛地了解五花八門的知識,具有興趣驅動、閱讀門檻低、可擴展碎片化知識和不受空間、時間等條件制約的優勢。但長期的“淺閱讀”將會給讀者帶來很多問題,如“淺閱讀”僅能引發淺思考,甚至是只讀無思考;“淺閱讀”會導致功利性閱讀和浮躁的閱讀心理,甚至會造成文化底蘊的消磨殆盡;“淺閱讀”甚至會對青年讀者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以及知識吸收、精神發展和人格培養產生不良影響[1]。因此,對于大學生讀者而言,深閱讀無疑更有利于其專業知識的精鉆細研、深思細琢。
圖式理論(Schema Theory)為認知心理學范疇,它解釋了認知結構和認知的發生機制,尤其在閱讀過程中的認知機制問題。“圖式”(Schema)一詞最早出現在康德的哲學著作中。瑞士著名心理學家、教育家皮亞杰認為,“圖式”即人腦中的認知結構,包含多個信息單元,存儲經驗和知識,信息單元交錯縱橫,構成主圖式、子圖式等,形成一個龐大而復雜的人腦知識網絡[2]。現代圖式理論是在吸收了理性主義關于心理結構的思想和經驗主義關于以往經歷對心理具有積極影響的觀點,又在信息科學、計算機科學和心理學關于表征研究所取得的新成果的基礎上產生的。大量研究證明,圖式是儲存在頭腦中的,是由以往經歷得來的,是對反復出現的情況的概括認識,它省略了細節而概括了一些相似情況的共同特點。隨著認識的擴大,人們也會對頭腦中的“圖式”進行自動修正。而閱讀的過程實質上是人類對外界進行認知的“圖式、同化、順應、平衡”的構建過程,即人類在處理外界信息時會調用人腦中的圖式,通過外界接受的信息刺激圖式,圖式呈現興奮狀態,一方面與原本存儲的圖式進行匹配、聯系,從而理解信息;另一方面在接收和融入新信息的過程中,進行圖式的同化、順應,以實現新的平衡和吸收。
從上述闡述可知,在閱讀過程中已存在于人腦的圖式對于閱讀行為的發生和知識吸收的作用要遠遠大于閱讀者本身的閱讀能力和水平。而閱讀推廣活動的直接目的是促進更多閱讀機制發揮作用,從而實現“深閱讀”的知識吸收這一閱讀推廣的最終目標。這就意味著閱讀推廣活動要以激發圖式作用為根本出發點。閱讀推廣活動要基于圖式構建的規律而展開,如同拼拼圖一樣為閱讀者拓寬閱讀領域和內容。在識別階段,信息輸入會激活圖式,從而識別知識,以實現知識的獲取過程。閱讀推廣活動在這一階段應注重對于不同閱讀推廣的主體要選擇“量體裁衣”式的個性化閱讀推廣主題。在理解階段,輸入的信息與原有圖式匹配聯系,從而理解信息,以完成知識的消化;在融合階段,需要圖式對新信息不斷進行同化、順應,以實現圖式的轉化。閱讀推廣活動在這兩個階段應側重推廣的方式和手段,可通過對某一推薦主題采取口述、心得分享或親身感受等方式加深理解內容的程度,以促進大腦中圖式的更新。在輸出階段,要利用最新的認知圖式進行信息輸出,以識別更多新的圖式。閱讀推廣活動在這最后階段應注重策劃延伸性閱讀,可對某一已推薦主題再次進行延伸推薦,也可采取“伙伴式合作學習”方式,最終實現閱讀的深層次吸收和創新利用。因此,基于“圖式理論”視角下的閱讀推廣活動更加符合人腦的閱讀機制發生作用的規律,有利于提升閱讀推廣活動的實效,具有實際操作和推廣意義。
閱讀推廣工作是近年來圖書館業界的創新工作。許多大學圖書館對閱讀推廣工作缺乏計劃性、系統性,普遍對此項工作的重視程度不高,沒有認識到閱讀推廣工作是現代大學圖書館應該為讀者提供的創新服務。對于機動性的閱讀推廣工作往往采取臨時調派骨干力量組成工作組,缺乏“深閱讀”推廣工作的整體規劃性。成立了專門的閱讀推廣部門的大學圖書館鳳毛麟角。這都導致閱讀推廣工作的服務質量和效能水平不高,沒有真正發揮圖書館的閱讀推廣職能。
目前,大學圖書館的“深閱讀”推廣工作主要采取專家講座、觀書觀影評論、系列書展畫展等,雖然閱讀推廣活動設計的主題不盡相同,但內涵實則大體一致[3]。大學圖書館對閱讀推廣工作盡管力求打破常規,追求標新立異,但從閱讀推廣活動的整體上看,活動內容和方式并沒有本質上的突破和創新,活動仍然是流于形式,尤其缺乏對讀者用戶的有效關注和吸引,無法充分調動讀者用戶的閱讀需求和興趣。
大學圖書館的“深閱讀”推廣工作還缺乏有效的讀者需求調研。究其根源,一方面,缺乏專門的閱讀推廣工作部門和人力資源,無法適應日新月異的閱讀推廣工作;另一方面,閱讀推廣活動大部分在策劃之前,沒有充分展開對讀者的實際閱讀需求和興趣愛好的調研,缺少對讀者群體的溝通和摸底,因此圖書館對讀者的關注點和興趣點很難準確把握,圖書館組織的閱讀推廣活動實際效能低下也就不足為奇。另外,當前我國尚未建立一套完善的圖書館從業資格認證制度,圖書館行業準入門檻較低,館員隊伍素質參差不齊。這些因素導致圖書館嚴重缺乏閱讀堆廣專業人才,進而很大程度上影響到高校閱讀推廣工作[4]。
隨著信息技術的革新,全媒體新技術逐漸應用到社會發展的各個領域。全媒體融合技術在大學圖書館閱讀推廣工作中突顯出獨一無二的優勢,例如RSS、Wiki、Tag、Blog等為圖書館開展“深閱讀”推廣工作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和技術支持。目前,大多數大學圖書館剛剛開始嘗試將全媒體技術應用到實際的閱讀推廣工作中,但策劃的閱讀推廣活動還未真正將新技術與閱讀推廣工作完全緊密地結合起來,仍然拘泥于傳統的活動內容和方式。
大學圖書館閱讀推廣活動普遍以世界讀書日或讀書節的形式推廣,大多數活動周期持續一個月左右。大學圖書館閱讀推廣活動普遍缺乏持續性,甚至可能幾年開展一次,這主要是由于大學圖書館對閱讀推廣活動的關注和重視程度不足。因而大學圖書館要關注的不僅是一次讀書節活動的成功與否,更要重視具有周密性、規劃性的閱讀推廣計劃,將大學圖書館閱讀推廣工作看作一項非常重要的常態化工作,而不是一時興起的讀者活動,更不是僅僅流于形式、不考慮閱讀推廣效果的讀者活動。
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在遼寧省內率先創新開展一系列的閱讀推廣工作,秉承“一方為核心、多個相關部門合作”的工作理念,即以圖書館為工作核心,學校內相關職能部門配合助力,協同開展工作。沈師大圖書館在2014年建立專事閱讀推廣工作的部門“閱讀推廣部”,該部門由主管業務的副館長直接負責,并調任館內年輕骨干力量專職負責全年的閱讀推廣工作。同時,為了完成一些臨時性的閱讀推廣工作,還會以工作組的形式抽調相應人力,形成全館上下統一協調的工作模式。目前,閱讀推廣部下設文獻資源推薦組、影視資源推薦組、基地活動組和學生社團組,已經形成了完備的組織合作機制。文獻資源組專門負責為讀者推薦專題性、系列性的圖書資源,并以時事熱點為切入點,為讀者推薦有深度的文獻資源。影視資源推薦組會配合文獻資源組為讀者推薦相關聯的視頻資源,幫助讀者多維度、立體地對某一主題內容展開研究和學習。基地活動組和學生社團組專門為圖書館開展的大型閱讀推廣活動提供保障,包括活動的前期調研、策劃、組織和實施。每個小組都會各司其職,協同閱讀推廣部共同制定閱讀推廣計劃,策劃閱讀活動。建立矩陣型的閱讀推廣組織合作機制可以充分發揮館員的作用,能夠形成全館上下協調一致的工作氛圍,加之校內職能部門的配合和助力,圖書館開展的“深閱讀”推廣工作不是流于形式,浮于表面,而是真正發揮了圖書館信息服務的功能。
根據圖式理論的研究成果表明,在閱讀過程中已存在于人腦的圖式知識對于閱讀行為的發生和知識吸收的作用要遠遠大于閱讀者本身的閱讀能力和水平。因此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在開展特色化的閱讀推廣活動時,在注重創新的同時也非常關注地域化、特色化的主題內容,比如地域文化特色、本校培養目標特色、專業活動特色等[5]。通過策劃具有地域化、特色化知識背景的閱讀推廣主題,可以有效地激活讀者所具有的閱讀知識背景,充分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和主觀能動性,調動讀者的閱讀熱情。而讀者再次閱讀相關背景知識的內容時,不僅會鞏固原有的知識體系,還會進一步加深對原知識背景的理解和掌握,從而達到深閱讀推廣工作的目的。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在策劃閱讀推廣活動時融入具有沈陽的“地域文化特色”,邀請當地著名的作家、軍人干部等為讀者帶來生動活潑的專家講座、面對面交流會、網絡研討等。尤其具有特色的“深閱讀”推廣活動是加入了與閱讀推廣主題相關的“走讀”活動,使讀者親身感受走讀的歷史文化遺跡,充分激發了讀者的閱讀興趣,加深了讀者的閱讀感受和心得體會。如沈師大圖書館成功設計策劃了“奉天烽火、盛京記憶”“I-share暑期游學閱讀”等游學活動,通過形式新穎、內容豐富的“深閱讀”立體推廣活動,使沈師大讀者不僅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沈陽地域文化的獨特所在,還可以使讀者在深閱讀中了解沈陽的歷史,實現重要的教育意義。
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的閱讀推廣活動雖然有專門的閱讀推廣部全面負責,但這項工作并不意味著是閱讀推廣部館員個人的工作,而是某一時間節點中需要全館上下同心配合的大事件。因此,需要統籌集合全館各個部門的活動空間、資源和人力,充分圍繞當下的閱讀推廣活動而開展工作。“深閱讀”推廣活動不能只流于表面,而是要利用多種形式,如海報、門型宣傳欄、電子宣傳屏幕、官方網站、微博、微信平臺、讀者協會等多渠道展開宣傳,盡量擴大閱讀推廣活動的參與面。活動的主題推薦需要全面整合圖書館的各類信息資源,包括文獻圖書資源、視頻資源、網絡資源和空間等。活動實施中采取多種形式促進閱讀推廣效果,如圖書推薦、書展、影展、書畫作品展、影像視頻播放、經典誦讀、讀者交流研討、多媒體制作、新功能體驗等。“深閱讀”推廣的主題內容是高度統一的,但呈現在讀者面前的信息資源形式卻是多元化的,通過豐富的活動形式幫助讀者實現原有圖式知識的匹配和消化,更好地吸收閱讀推廣主題內涵,最終形成讀者腦中新的圖式知識。另外,圖書館所配備的多功能體驗空間也將為讀者打造全新的體驗和感受,通過先進的電子設備、各具特色的空間資源、完善的共享溝通渠道和個性化的服務方式,為讀者全面營造浸入式的深閱讀體驗和感受,使圖書館的資源形成合力,從而有效提高“深閱讀”推廣工作的質量和效能。
“互動”一詞的本意應是:一種使對象之間相互作用、令彼此雙方產生積極改變的過程。關鍵是“相互作用”和“積極”[5]。大學圖書館策劃組織的閱讀推廣活動要想真正引起讀者的共鳴,就要拋開以圖書館自身為核心、“自娛自樂”的行為模式。要策劃一個吸引讀者眼球的閱讀推廣活動,事先要做好深入的調查研究,包括讀者的閱讀偏好、時事政治的關注點和專業學習的契合點等,與讀者之間建立起方向一致的價值觀念和相關依賴的關系。圖書館在策劃具有圖式理論背景的閱讀推廣主題時,要從讀者的角度出發,注重讀者的感受,加強與讀者的溝通交流。目前絕大多數圖書館的閱讀推廣工作只關注活動的前期和活動的過程,而對讀者的活動參與性和分享性考慮不足。在活動結束后,圖書館還要加強與讀者在閱讀收獲上的分享和溝通,從而得以有效地強化閱讀推廣活動的互動性、參與性和分享性。這樣才能把讀者從純粹的參與者或圍觀者變成策劃者或收獲者。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十分重視讀者的角色和作用,創新開展了“閱讀推廣人”活動,并在活動中充分考慮各個讀者群。另外,沈師大圖書館的“深閱讀”推廣還借助了“讀書沙龍”活動,這些活動既是由讀者策劃,又是由讀者參與,深受讀者的喜愛。加強與讀者的互動不僅可以了解讀者的真實需求、傾聽讀者的心聲,還可以極大地提高讀者的閱讀興趣和活動參與性,更重要的是,可以幫助圖書館挖掘讀者腦中原有的“圖式知識”,促進讀者潛在“圖式知識”的順應和轉化,從而提升了閱讀推廣工作的有效性和針對性。
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在每次閱讀推廣活動圓滿結束后,都要及時召開工作經驗總結交流會,對該項活動進行全面的總結,認真對活動的各個環節進行評估,總結成功的經驗成果,指出當前存在的問題,并提出下一步的改進對策。比如活動中出現讀者多,座位擁擠的現象,下次報告就要預估好參加的人員數量,讓每位讀者在參與活動過程中都有其位置;活動流程的設計出現了哪些紕漏,下次就予以避免。對于“深閱讀”推廣活動的總結評估非常必要,不僅全面梳理舉辦的活動,汲取成功的經驗,剔除不良的問題,還可以對館員的工作作出評價,對在活動中表現優秀的館員予以表揚激勵,對在活動中表現落后的予以警示。因此,對“深閱讀”推廣活動進行評估是每個圖書館必不可少的活動環節,評估工作是明確未來活動方向、提升活動內涵、促進活動創新的必要手段,為更好地策劃下一次“深閱讀”推廣活動提供現實基礎和技術保障。
筆者在借鑒、利用、創新吸收圖式理論成果的基礎上,構建了以圖式理論為基礎的大學圖書館開展“深閱讀”推廣活動的有效策略,并以沈陽師范大學圖書館開展的“深閱讀”閱讀推廣活動實踐為案例加以闡釋,旨在推動業界對“深閱讀”推廣形式達成廣泛共識,為助力我國全民閱讀健康發展提供理論支持和實踐探索。大學圖書館在開展“深閱讀”推廣過程中,不僅能夠為讀者整合具有圖式意義的信息資源,挖掘具有地域化和特色化知識背景的閱讀推廣主題,還建立起矩陣型的閱讀推廣組織合作機制,積極調動校內多部門協同合作,充分實現與讀者的有效互動,并對活動開展評估,盡最大努力地達到圖書館開展閱讀推廣活動的目的和實效。深入的閱讀主題內涵、自由靈活的活動形式、立體縱橫的活動場面,這不失為大學圖書館開展閱讀推廣的最佳模式,以持續實現閱讀推廣工作的常態化、有序化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