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忠信,王磊,2*,蘇兵
(1.重慶市云陽縣第二人民醫院,重慶 404506;2.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北京 100091)
抑郁癥(Depression)又被稱為抑郁障礙,臨床上以明顯且持久的情緒低落、消沉、郁悶、自卑等為主要癥狀。抑郁癥患者可從最初的悶悶不樂、抑郁自卑進展到后期的悲觀厭世、悲痛欲絕,甚至發展至自殘、自殺等嚴重后果,因此抑郁癥的診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目前臨床上多采用選擇性5-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5-羥色胺和去甲腎上腺素再攝取抑制劑、去甲腎上腺素和特異性5-羥色胺能抗抑郁藥等藥物進行治療[1-3]。而這些療法只是針對抑郁癥發生的生理原因或者生理癥狀來進行治療,并未能根治抑郁癥發病的本質,即是說目前的西醫學治療只是“治標”并未“治本”,因此臨床上可以發現大量的抑郁癥患者在通過抗抑郁治療后,又復發了抑郁癥[4]。而我國傳統醫學對抑郁癥這一疾病的治療已有很長的歷史,在診治抑郁癥的臨床實踐過程中各大醫家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并取得了不錯的療效。而抑郁癥在中醫學的概念中可歸屬于“郁病”的范疇,郁病是以情緒不寧、心情抑郁、易怒易哭等為主要表現的一類病證,包括了現代醫學的抑郁癥、焦慮癥[5]。大量的中醫學家認為郁病在虛實屬性的劃分上,屬于“虛癥”的范疇,因此其治則治法包括疏肝解郁、健脾養心、益氣養血等以治虛為主的治法[6-11]。雖然大量的臨床或基礎研究證實,從中醫學“虛癥”的角度論治抑郁癥收到了較好的療效,但是并未總結和整理出一套系統的中醫學認識。故此從中醫學病因病機、藏象、氣血精神等方面對目前的研究進行總結、整理并探討抑郁癥從虛論治的中醫學機制,為中醫學治療抑郁癥提供一個系統、完善的理論依據。
抑郁癥以情緒低落、意志消沉、抑郁自卑、悲觀厭世等為主要癥狀,在八綱辨證中抑郁癥屬于“陰證、里證、寒證、虛癥”的范疇,在臟腑辨證中抑郁癥屬于臟腑功能減退引起的病證。陳無擇、張景岳等醫家認為郁病的發生與精神、情志等因素密切相關,情志內傷、精神不用是郁病發生的重要原因[12-13]。《素問·宣明五氣篇》[14]云“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由此可知精神、情志與臟腑功能密切相關,精神情志的異常可影響到臟腑功能的異常,而臟腑功能的異常也可導致精神、情志的異常。又《靈樞·本神》[15]云“肝氣虛則恐,實則怒。脾氣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實則腹脹經溲不利。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肺氣虛則鼻塞不利少氣,實則喘喝胸盈仰息。腎氣虛則厥,實則脹,五臟不安”,由此可知臟腑功能的異常是疾病發生的內在因素,并且臟腑功能的虛弱與情志疾病的發生具有非常重要的關系。正如丁霞教授等認為脾虛及能量代謝的障礙是抑郁癥發生的關鍵病機[16],陶曉華教授等提出臟腑陽氣虛是抑郁癥發生的重要病因[17],陳家旭教授等認為抑郁癥與“肝陽氣虛”關系密切[18],故總體的中醫學辨證角度上來講抑郁癥以“虛證”為主。
抑郁癥以情志內傷、精神不用為主要致病原因,而情志、精神與臟腑功能密切相關,故中醫各大醫家對抑郁癥的治療均從調節臟腑功能出發[19-21]。而根據抑郁癥以“虛證”為主的特點,具體又分為了理氣開郁、養心安神,補益心脾,滋養肝腎等以“從虛論治”為主的治法。根據抑郁癥發生及發展過程中的病因病機認識,當代中醫學醫者通過了大量的臨床及基礎研究論證了抑郁癥治療原則以“從虛論治”具有較好的療效。正如高麗麗等的研究證實益氣活血的紅景天膠囊具有改善輕中度抑郁癥的作用,且療效安全[22],張紅毅等的研究表明調沖舒肝湯能夠改善腎虛肝郁型抑郁癥患者的抑郁程度[23],同時李發枝教授、朱晨軍教授等運用歸脾湯治療抑郁癥同樣取得了較好的療效[24-25]。因此從抑郁癥發生及發展的中醫學病因病機的認識上來講,從虛論治抑郁癥具有明確的中醫學及現代醫學理論和實踐的支持。
中醫學認為五臟是構成人體的中心器官,五臟功能的正常是機體有序進行各種生命活動的基礎,五臟功能的異常是機體發生各種疾病的重要原因。中醫學認為抑郁癥的發生與五臟功能異常具有密切的關系,如丁元慶教授在總結歷代醫家的基礎上提出了心陽、心神與抑郁癥的發生具有密切關系,認為“陽郁神頹”為抑郁癥發生的基本病機[26]。同時徐志偉教授認為抑郁癥的發生與“心陽郁遏”、“心膽陽虛”、“思則氣結”、“腎陽虛”、“肺氣郁”、“肺陰虛”等關系密切[27]。而陳林慶教授則認為抑郁癥的發生與脾臟有著密切的關系,思則氣結導致的“思傷脾”可以導致抑郁癥的發生[28]。張曉雪教授更是認為肝脾陽虛與抑郁癥的發生具有重要的關系[29]。從以上提出的各種認識和得到的各種研究結果表明,抑郁癥的發生與五臟功能關系密切,其中尤其與肝、心、脾的關系最為密切,而在虛實屬性的劃分上則是以五臟的虛證為主。
抑郁癥的發生與五臟關系密切,其中與肝、心、脾的功能失調關系最為密切,且抑郁癥主要以五臟的虛證為主,因此從肝、心、脾三臟進行論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從五行生克制化上來看,肝屬木能克土,故抑郁癥可見到肝郁脾虛的情況,即是說肝氣抑郁不舒引起脾氣亦為之困阻,久之發為抑郁之證;同時木能生火,故心血虛與肝血虛能夠相互傳遞,表現為“母病及子”與“子盜母氣”,從而引起心肝血虛的情況,心肝血虛不能涵養神魂,可引起精神情志的異常,最后發展為抑郁之證。再者心脾兩虛亦是抑郁癥發生的關鍵病機,即是說憂思傷脾,進而引起心脾兩虛,久之引起抑郁癥的發生。因此抑郁癥的治療當從肝、心、脾三臟的虛證進行論治,則可收到較好的療效,正如杜文東教授等從《內經》理論總結后認為抑郁癥當從疏理肝氣、涵養肝血進行治療,白潔等認為扶助肝陽是治療抑郁癥的重要方法[30-31]。同時李奕祺教授等認為調節并恢復心脾功能在抑郁癥的治療中具有重要意義[32]。因此從抑郁癥發生和發展的中醫學藏象認識來說,抑郁癥主要以五臟的虛證為主,尤其當以肝、心、脾三臟為辨證論治的中心,故抑郁癥的治法當從虛證角度進行論治可收到較好的療效。
中醫學認為氣、血、精、神是機體生命活動的物質基礎,氣、血、精、神的充盈和運行有序是機體進行正常生命活動的前提。而氣、血、精、神的充盈和運行出現異常,則可導致各種疾病的發生。研究表明抑郁癥的發生與氣、血、精、神功能的異常關系密切,正如范軍銘教授、喬明琦教授等認為氣郁、氣虛、陽虛是抑郁癥發生的關鍵原因,并提出了“氣積而郁”、“氣虛而郁”等觀點[33-34]。同時劉立教授認為抑郁癥的發生與“先天之精、后天之精”的不足具有密切的連系[35],金紅波教授認為血虛肝郁是抑郁癥發生的重要原因[36]。有此可知抑郁癥的發生與氣、血、精、神的異常具有緊密的關聯性,其中又以氣郁、氣虛、精虛、血虛等為主。同時中醫學認為氣、血、精、神存在著相互轉化、相互補充的關系,具有“精氣互化”、“氣血同源”、“精血同源”、“精、氣、血化神”、“神馭精氣”等關系。因此氣、血、精、神的某一方面發生異常可引起其他方面的異常,進而導致機體整體的氣、血、精、神發生異常,這無疑是抑郁癥發生的關鍵病因。
氣、血、精、神的異常在抑郁癥的發生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其中以氣郁、氣虛、精虛、血虛等病證為主,因此從氣、血、精、神的虛證角度進行論治具有重要的意義。而氣、血、精、神之間存在著相互轉化、相互補充的關系,因此宜從“氣血同補”、“精神同治”等方向對抑郁癥進行辨證論治,具體可分為補益氣血、調整陰陽等方法。正如林丹紅教授等認為振奮陽氣、調暢神機從而保證陽氣的溫煦和推動功能可以很好的改善抑郁癥的發生和發展[37],仝小林教授、郭立中教授等通過溫陽散郁、扶陽益氣等治法治療抑郁癥收到了較好的療效[38-39],同時冼紹祥教授等認為通過調和氣血、補益心肝脾肺之氣治療抑郁癥具有重要的意義[40]。且李德新教授等通過調理脾胃氣血、陰陽、升降、燥濕等方面治療抑郁癥收到了較好的療效[41]。由此可知抑郁癥的治療當從調整人體氣、血、精、神等方面入手,且主要當從補益氣血、陰陽同補、精神同治等方面進行論治。
對抑郁癥進行有效的治療具有重要意義,現代醫學在抑郁癥的治療上具有局限性,抑郁癥患者治愈之后常常存在抑郁癥復發的情況。而中醫學對抑郁癥的治療和研究具有較長的歷史和較好的療效,并且在治療抑郁癥的同時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和治則治法,本文從中醫學病因病機、臟腑、氣血精神等方面系統的論述了抑郁癥從虛論治的中醫學機制,為抑郁癥從虛論治提供了理論來源。相信隨著中醫學對抑郁癥發病機理、治療方法等方面的深入研究,未來對抑郁癥的治療將會更加徹底,對抑郁癥治愈后的復發情況將得到更多有效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