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益和倪豪士《虬髯客傳》英譯本的對比研究

【摘要】在中國古代小說史上，唐傳奇是輝煌的一個篇章，它對后世小說的創工作產生了深遠影響。從新文化運動以來，我國古典文學的譯介工作從未停止過，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楊憲益與其妻戴乃迭共同合作，完成唐傳奇中的名篇《虬髯客傳》的翻譯。七十年代，美國著名漢學家倪豪士（William H. Nienhauser）又對《虬髯客傳》進行了重譯，本文對楊憲益版本和倪豪士的《虬髯客傳》英譯本進行對比。作為擁有兩種不同文化背景的譯者，楊譯本更能準確把握小說中的中國文化特色，在處理細節問題上更能以講述故事的口吻向讀者傳達信息。而倪豪士通過對小說《虬髯客傳》的翻譯，向外國讀者們展現了他對中國文化的專業性的研究。但就其在對小說故事性表述的把握上，倪豪士略顯生疏。倪豪士更傾向于以注釋的方式幫助讀者理解全文，而忽略了讀者的閱讀興趣，使得讀者無法流暢的閱讀和理解小說。

【關鍵詞】《虬髯客傳》；英譯本；對比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1）20-111-03

【本文著錄格式】郭麗.楊憲益和倪豪士《虬髯客傳》英譯本的對比研究[J].中國民族博覽，2021，10（20）：111-113.

唐傳奇是中國小說史上的一朵奇葩，與唐詩并稱一代之奇。唐傳奇作品，大多生活氣息濃厚，在藝術形式上敘述宛轉，文辭華艷。《虬髯客傳》相傳為唐末杜光庭所作，是唐傳奇小說中的名篇。《虬髯客傳》描寫了李靖于隋末在長安謁見司空楊素，為楊素家妓紅拂所傾慕，隨之出奔，途中結識豪俠張虬髯，會見李世民（即唐太宗）的故事。故事中虬髯本有爭奪天下之志，但見李世民神氣不凡，自知不能匹敵，遂傾其家財資助李靖，輔佐李世民成就功業。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楊憲益及其妻戴乃迭共同合作，完成了大量中國文學名著的英譯工作。《虬髯客傳》便是其中一篇，收錄于其譯作《唐代傳奇選》中。十余年后，美國著名漢學家倪豪士，以自己獨特的視角，復又對《虬髯客傳》作出了自己的英譯本。

本文將按照小說原文的章節順序，對楊憲益和倪豪士對《虬髯客傳》的翻譯的兩種英譯本作對比，找出這兩種譯本的差異所在。

一、故事題目的翻譯對比？

在故事題目上，倪豪士翻譯為“Qiuran Ke Zhuan （The Tale of the Curly-Beared Guest）”。倪豪士對題目進行了音譯，并用括號進行了注釋。在此基礎上，倪豪士還添加了腳注，對題目進行了更加詳盡的解釋。

楊憲益及妻戴乃迭則將題目意譯為“The Man with the Curly Beard”。

從“信、達、雅”的“信”的角度對比兩種譯文，倪豪士更追求對原文的忠實。在其后來的注釋中，他清楚的羅列出了故事的出處、故事各譯本，甚至故事的大致發展過程。但從讀者及整個故事的角度出發，倪豪士對題目的翻譯過于冗長和死板。例如對“虬髯客傳”的“客”的解釋。故事當中的“客”在這里與“主”相對，意指外來的人，有客人、會客的用法，也指“奔走各地從事某種活動的人”，有說客、政客、俠客一說。倪豪士將“客”譯為“Guest”。在第七版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中，“guest”有四種含義：

“A person that you have invited to your house or to a particular event that you are paying for”

“A person who is staying at a hotel”

“A famous person or performer who takes part in a television show or concert”

“A person who is invited to a particular place or organization，or to speak at a meeting”

根據以上四種說法，“guest”并未能很好地反映出“虬髯客”中“客”字的內層含義。相比倪豪士的譯法，楊憲益及其妻戴乃迭的意譯“The Man with the Curly Beard”顯得更為生動有趣，其對讀者也更有吸引力。

二、故事過渡的翻譯對比？

原文中，故事的第一段對隋末唐初時期“隋煬帝微服私訪”“楊素代理朝政”進行了背景介紹，這對后文中“美女擇夫”“英雄擇友”和“將相擇主”的發展起到了鋪墊的作用。在第一段中，楊素在代理朝政的后期愈發驕縱和荒淫奢侈。其原文如下：

“隋煬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楊素守西京。素驕貴，又以時亂，天下之權重望崇者，莫我若也，奢貴自奉，禮異人臣。”

倪豪士和楊憲益按照自己的理解對上述原文作出了闡釋。倪豪士將這句話翻譯為：

“When Emperor Yang （r. 605-616） of the Sui （569-618） Dynasty favored Jiangdu with a visit，he entrusted Yang Su（d. 606），Minister of Works，to guard the western capital. Yang Su was arrogan and privileged by his rank. Furthermore，because of the chaotic time，he considered that，among those with great authority and high reputation in the world，none could rival him.”

這段譯文共有三句，第一句按照原文進行了忠實的翻譯，但第二句則稍顯突兀，直接從“隋煬帝”命“楊素守西京”轉移到了“素嬌貴”（譯文：Yang Su was arrogan and privileged），中間沒有過渡。

楊憲益及妻子戴乃迭的譯本也存在著過渡不明顯的問題：

“When Emperor Yang of the Sui Dynasty（605-618）visited Yangzhou，Councillor Yang Su was ordered to guard the West Capital. Now Yang Su，that proud noble，plumed himself on the fact that in those unsettled times no one in the empire had greater power of prestige than he.”

在楊憲益的譯本中，我們可以看到在對“隋煬帝”命“楊素守西京”（譯文：Councillor Yang Su was ordered to guard the West Capital）到“素嬌貴”（譯文：Now Yang Su，that proud noble）之間，“Now”一詞起到了一定的過渡作用。

綜合兩種譯本，我們可以將“素嬌貴”（譯文：Arrogantly confident）與后文中的“莫我若也”（譯文：deeming nobody）結合成一句話，以條件句的形式對楊素進行描寫。即：

“Arrogantly confident and deeming nobody his match…”

這種譯法能避免句子過于冗長，還能在譯文中起到自然過渡的作用。

三、故事時間的翻譯對比？

（一）紅拂女“五更初”偷跑投奔李靖的時間處理

紅拂女投奔李靖時的原文為： “公歸逆旅。其夜五更初，忽聞叩門而聲低者，公起問焉。”

這里的“五更”又稱黎明、早晨、日旦等，是夜與日的交替之際。這個時候，雞仍在打鳴，而人們也逐漸從睡夢中清醒，開始迎接新的一天。

對于這一句話，倪豪士的翻譯如下：

“Li Jing returned to where he lodged. That night，at the beginning of the fifth watch，he suddenly heard someone knocking softly on the door.”

倪豪士在翻譯“五更”時用到了“the fifth watch”，為清楚的表達中國特色詞匯“五更”的意思，倪豪士還在文中以腳注的形式進行了更為詳盡的解釋：

“The night hours in the dynasties prior to the Tang were usually referred to by the watch. The night was divided into five watches，which were called wuye（五夜），wugeng（五更），or wugu（五鼓）in Chinese. From the Han Dynasty on，each watch period was subdivided into five smaller units.The fifth watch is the time period between 3 am to 5 am. For detailed information on telling time in ancient China，see Endymion Wilkinson，Chinese History，A Manual（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Asia Center，2000），pp. 198-219.”

從傳達中國特色文化、解釋“五更”內在含義的角度看，倪豪士的譯本非常準確；但從故事的角度去看，這樣的翻譯對讀者來說顯得晦澀而難懂，直接影響到故事閱讀的流暢性。

對于“五更”的處理，楊憲益及妻子戴乃迭是這樣做的：

“That night，just before dawn，there was a soft knocking at Li’s door，……”

在這句翻譯中，楊憲益及其妻將“五更”譯為了“before the dawn”，相比于倪豪士的英譯，楊憲益的譯本顯得更為簡潔，也更為通俗易懂。

（二）李靖初得紅拂女時的時間處理

紅拂投奔李靖后，面對粉面佳人，李靖可謂是既欣喜若狂又憂心忡忡，喜的是佳人從天降，那么災禍會不會也從天降呢？于是，原文中寫道：

“公不自意獲之，愈喜愈懼，瞬息萬慮不安。”

在這里，如何突出“瞬息萬慮不安”就連接后文中李靖攜紅拂女出逃一事顯得尤為關鍵。

對此，楊憲益及妻子戴乃迭是這樣處理的：

“Both happy and alarmed at this unexpected conquest，he had not a moment’s peace of mind.” 在上述翻譯中，楊憲益及其妻子對這句話的處理十分簡潔。對于“瞬息萬慮不安”的翻譯，他們采用了一個簡單的翻譯，即“not a moment’s peace of mind”。

對于這一句話，倪豪士是這樣處理的：

“Li Jing had not expected to obtain her. But the greater his delight，the greater also his fear. In the twinkling of an eye，he felt himself plunged into thousands of worries and anxieties.”

在翻譯最后一句“瞬息萬慮不安”時，倪豪士運用了“the more……the more……”的句型，很好的顯現除了李靖在抱得美人之后內心的越發不安的養子。對于“瞬息”的處理，他還用到了“In the twinkling of an eye”這句話。由于這句話在小說、報刊等文體中出現的頻率較高，因此讀者能夠很好的理解和體味到原文中李靖的“心虛”“不自信”以及他的“憂心忡忡”。

就故事性而言，楊憲益的處理能夠十分連貫的起到過渡的作用，讀者在閱讀中也能明白原文中大致要表達得意圖，但倪豪士的翻譯相對于楊憲益的譯文而言，能更加細致的凸顯出原文先想要表達的“憂思萬慮，滿心不安”在情感上的呈現。因此，筆者認為倪豪士在這一句話上的時間以及情感上的處理要比楊譯本的表達更為精確。

四、總結？

小說《虬髯客傳》的出世，傳達出了前唐時期的豪俠之風。但譯者在翻譯時應提高對細節和情節過渡的處理，在合理表達和凸顯中國文化特色的時候，還應該注意譯文題材（如本文的故事題材）、文化細節以及對小說所傳達的目的和精神。對《虬髯客傳》一文的翻譯，楊憲益和倪豪士可謂各有千秋，各司所長。但就對故事題材的把握而言，筆者更欣賞于楊憲益的英譯本，因為好的故事才能讓人流連，而好的翻譯才能讓人忘返。筆者認為這才是小說翻譯的意義所在。

參考文獻：

[1] William H. Nienhauser Jr. 虬髯客傳（The Tale of the CurlyBearded Guest）[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79：42.

[2]楊憲益，戴乃迭.唐代傳奇選[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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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彭佳佳.明代唐傳奇評點研究[D].廈門：集美大學，2012.

[5]李繼剛.唐傳奇詞匯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08.

作者簡介：郭麗（1979-），女，山西屯留，講師，研究方向為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