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飛
深埋在土地中的樹根,會吵架,甚至會打起來。快,讓我們一起走進“樹根的世界”吧!
山坡上長著幾棵樹,粗細、高矮、茂盛程度有所不同,有逢秋落葉的,也有經霜不凋的。雖是枝葉緊挨甚至交錯的鄰里,但它們時常拌嘴:高的遮住矮的,使陽光不能照射;或者憑借風力,彼此揮舞枝條打鬧,難免扯掉幾片樹葉。你以為這只是表面現象?錯!地下的根系也忙著較勁哩。
最先挑起話頭的是柏樹根:“這山上,數我的兄弟姐妹長勢最好。我們扛得了干旱,忍得了水濕,耐得住寒冷。盡管主根不突出,可我們側根極為發達,各位有目共睹。所以,風霜雨雪壓根奈何不了我們。曾有人夸贊:‘草木秋死,松柏獨在。’當你們葉枯枝禿的時候,我風采依舊。若是缺了我們啊,冬天的山會毫無生氣。”
身材高大的梧桐憤憤不平,反駁道:“你整天‘松柏、松柏’地念叨,‘歲寒三友’里有松無柏吧?松樹相貌高雅、品格堅貞,而且象征著長壽。聽說過‘壽比南山不老松’嗎,是松而非柏哦。”話語間充滿著不屑。
“身為偏遠山區的樹木,何必動不動就搬出人類文化來教訓同類!”開口的是桑樹,“大伙是鄰居,若沒有人類移植或砍伐,我們是很難離開這兒的。還是說話和氣些才好。”
“正是!桑樹大哥耐寒、耐旱、耐水濕、耐瘠薄的本領同樣了得,且渾身是寶:桑葉可養蠶,桑木能制作器具,桑枝可編筐,桑皮能造紙,桑葚已經成為廣受歡迎的水果。連不起眼的根皮,也可以與葉、果一樣入藥。它完全有炫耀的資本。不過,桑樹大哥向來低調隨和,不像某些狂妄之徒,愛翹尾巴——您又不是松鼠,松鼠也不找你做窩!”香樟及梧桐均懼怕嚴寒,對柏樹的言辭十分不滿。
“自然條件艱苦,要想好好活著,必須拼盡全力。外人只看到樹木枝繁葉茂,哪里知道樹根獲取養分的辛勞。把吵架的精力用在生長根節、積蓄營養上,不好嗎?”青性子剛直,為了不激化雙方的矛盾,盡量使用溫和的語氣。
柏樹心中不滿,既然吵架難分勝負,它決定“打”一架。樹根打架?沒錯!場面雖不激烈,但十分驚心動魄。
香樟努力向下扎根,同時擴散根須,增強抗倒能力。柏樹瞅準時機,指揮兩條健壯的根悄無聲息地攔截。直到柏樹樹根近在眼前,香樟才察覺,被迫停步。柏樹得意揚揚:“嘴皮子利索管啥用,這時明白言語的無力了吧?”
香樟不甘心,它緩緩朝別的方向舒展。柏樹從土壤的微弱震動中識破了它的意圖,決心繼續收拾這個頂撞自己的家伙。桑樹的優點多,可惜比其他幾位同伴“瘦弱”,無法阻止柏樹倚強凌弱。它急中生智,請青出面干涉,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
等青趕到,香樟又一次進退兩難,狼狽得很。見此情形,青絞盡腦汁對柏樹說:“您常常和松樹一同接受人們的贊美,我堅信您的胸襟一定比天空更寬廣,絕不會對弱者無意的冒犯斤斤計較。”
贊美的話永遠也聽不夠,柏樹心中美滋滋的。“小子,假如你的嘴巴抹點蜜,興許我會考慮放你一馬。”它高傲地張望四周。
香樟瑟瑟發抖,心想:不如低頭認錯,換得風平浪靜。若知道柏樹報復心如此強,當初萬不該多言多語。香樟穩了穩心神,準備道歉。
“別鼠目寸光,只顧逞威風,先想想自己該怎么脫身吧。”冷冷的話語讓柏樹震驚不已。“不速之客”是梧桐,其根杈幾乎要“騎”到柏樹的根須上。柏樹害怕受傷,頓時偃旗息鼓,宛如一只泄了氣的皮球。
一陣急雨后,土地儲存了不少水分,各條樹根拼命吮吸。柏樹根的優勢顯露無遺,它故意靠近香樟,把周圍的水資源搶奪干凈,讓對方“干”著急。
香樟僅吸取了一丁點兒水分,枝葉借助樹皮傳話:“再不供水,咱們要枯萎啦!”樹根無計可施,用力往深層扎,收獲卻寥寥無幾。
“小樟。”
香樟正要答應,只見桑樹示意它莫要聲張,香樟當即閉口。桑樹的根尖滲出一滴滴水,壓低聲音說:“快攝取,別浪費。”香樟感激涕零,默默吸收了桑樹恩賜的甘霖。
眼見伙伴解了渴,桑樹才解開謎團:“在雨水充沛的季節,我會想辦法多存儲一些水分。關鍵時刻不僅能救自個兒的命,還能救好友的命。”
這話猶如春風,吹散了香樟憂愁,連聲致謝。
某天深夜,青突然尖叫道:“哎喲!有蟲子在咬我!”樹根們慢吞吞地圍攏。柏樹啞然失笑:“哪是蟲子,分明是野鼠,估計它餓極了,拿你充饑呢。”梧桐說:“可惡的鼠輩,不僅在我身旁挖出一條長長的地道,還經常啃噬我的樹根,使我苦不堪言。”
香樟壯起膽子提議:“咱們能否聯手整治這些野鼠?”
大家一致贊同。于是各出其力,相互協作,以根為武器,挖掘、推動土塊,從里到外,把野鼠一點點往外“擠”。野鼠哪肯認輸,奮力挖刨。幸虧樹根們不計前嫌,緊密配合,才使填土比挖土快。經過連續數日的奮戰,終于將兩窩討厭鬼趕了出去。樹根們望著“灰頭土臉”的戰友,開懷大笑。
寒冬再度光臨,柏樹不再顯擺一身綠衣,畢竟不能使鄰居真心佩服。有位老大爺挎著背篼,揮起鋤頭,費力地挖起一個兩百多歲的樹樁,背回了家。
尚未開春,兩個壯漢握著鋸子,齊根鋸斷了曾經傲慢的柏樹。其中一人說:“這棵樹長得真好,正好用來做房梁。”柏樹根聞言,悲喜交集。
心語點點
文中的樹根,你最喜歡哪一個,說說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