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偉 河北金融學院 河北農業大學 孟超 趙寧寧 河北金融學院
普惠金融顧名思義就是具有普遍優惠性質的金融服務,也就是專門針對低收入人群的金融服務形式。由于這類金融服務涉及服務對象數量大、覆蓋面廣,具有明顯的包容性,因而又被稱作包容性金融。而大多數國家和區域中,農村往往是低收入人群最集中的地區,因此普惠金融在許多情況下主要服務于鄉村或偏遠地區低收入人群。而當互聯網全面普及到世界各地后,數字化逐漸成為金融升級和創新的潮流。針對鄉村及偏遠地區的普惠金融也得到數字技術的全面支持。農村數字普惠金融正在成為新時期普惠金融發展的大勢所趨。
近年來,幾乎每年中央一號文件都會專門針對“三農”問題推出一系列針對性措施,旨在加快三農發展,實現根本性的扶貧與脫貧。而剛剛過去的庚子年也成為我國脫貧攻堅取得階段性勝利的標志性節點。不可否認,農村地區很長時間以來都是國民經濟發展進程中最遲緩、滯后的區域,造成這種問題的根源則是城鄉二元剪刀差的失衡狀態不斷累積負面效應所致。廣大農村和偏遠落后地區在各種資金和資源的獲得性與可及性等多方面遠遠落后于城市。
而在互聯網全面普及的新時期到來時,數字化正在成為縮小城鄉差距最有力與最有效的手段之一。農村數字普惠金融已成為脫貧攻堅領域“金融脫貧”的最強抓手。特別是在移動互聯網使用者超過98%的當下,鄉村地區的數字普惠金融正在大幅降低應用門檻。數字普惠金融服務正在以更低廉、便捷、快速等眾多優勢惠及越來越多低收入的農村人群,成為數字時代鄉村地區扶貧與脫貧的重要手段。
客觀上,農村地區分散的人口、原始的產業形式和份額較少的收益都是制約金融業發展的諸多掣肘因素。這也是很長時間以來農村金融始終徘徊在整體產業相對邊緣位置的主要原因。各類金融機構中除了農業銀行和郵政儲蓄銀行先后在鄉村地區構建起基本規模化的體系外,其他國有或民營銀行基本將農村地區排除在各自主體業務系統之外。如此被忽視的狀態不僅在農業生產發展領域形成嚴重制約,對農村地區金融業自身成長壯大同樣極其不利。這也是多年來農村地區金融業服務類型少、水平低、效益差、進步慢的主要原因。
因此,大力發展數字普惠金融正在成為新時期深化農村金融改革的重要途徑。受益于數字化的低成本、高覆蓋與便捷性,絕大多數金融機構都能不同程度新建或拓展數字普惠金融業務。尤其在金融數據量持續增加、體量持續擴大的基礎上,城鄉之間、產業之間、行業之間的差異將逐步彌合,農村地區數字普惠金融發展也將呈現不斷提速和趕超的態勢。這便為農村金融服務豐富種類、擴大范圍、拓展受眾、增加收益提供了難能可貴的機遇和條件,也會使深化農村金融改革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隨著國家對于三農扶持力度不斷增加,農業農村優先發展早已成為全社會共識。而城鄉融合式發展的體系隨著政策面利好因素的持續不斷構建和完善,也同時在加快推進鄉村地區現代化發展進程。隨著鄉村地區土地制度改革持續深化,包括集體產權、土地承包、三權分置等制度不斷清晰明確,新型農業主體不斷顯現,傳統小農戶與現代農業逐漸并行并不斷銜接。各種變化都需要得到足夠資金和資源的支持。
然而與快速發展變化的農業生產相比,農村金融業變革卻明顯落后、遲滯。一方面,作為“正規軍”的傳統銀行等金融機構能夠提供的服務種類極為有限,或者由于過高的門檻、繁雜的手續而使鄉村用戶望而卻步,造成農民或農戶的金融需求得不到滿足。另一方面,非官方的民間金融則迅速填補市場空白,成為部分農村地區融資的活躍因素。然而民間金融不僅缺乏專業化與規范性,而且游離在法律法規等監管體系之外,一旦發生矛盾糾紛,不僅農民與農戶的合法權益得不到司法保障,更可能出現潛在矛盾升級引發嚴重沖突。
可見,需求旺盛而供給不足已成為新時期國內農村地區金融業的短板和特點,這也成為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在國內的主要背景。
放眼世界范圍,聯合國早在二十世紀便已針對貧困問題提出過全球減貧的宏偉計劃。而二十國集團(G20)也在21世紀推出了《G20 High-Level Principles for Digital Financial Inclusion》(二十國數字普惠金融高級原則),進一步明確了要在世界范圍內消除絕對貧困的戰略準則。這其中的不少內容與我國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不謀而合。可見,從全人類作為命運共同體的角度看,大力發展農村數字普惠金融已成為勢在必行的宏觀趨勢。而這也是當前以數字普惠金融助力鄉村振興的國際背景。
互聯網全面普及以來,數字化固然已經成為各行各業加快轉型升級的動力引擎,然而數字化在基礎知識和操作手段等方面的技術性要求卻已成為阻擋部分人群參與其中的鴻溝。近年來一個新名詞的誕生則是這一現實問題的佐證,那就是“數字難民”。數字難民指的正是游離于互聯網之外、無法正確或順暢地使用信息技術的人群。具體到現實層面,那些日常生活中面對智能終端的各項操作手足無措的中老年人,正是當下受困于數字鴻溝的“數字難民”的典型代表。
如果說城市中的“數字難民”由于知識水平和受教育程度等因素所限而對數字化無能為力,那么在更加廣大、偏遠的鄉村地區,數字難民的數量更多、情況更為嚴重。一方面,智能終端的操作確實存在一定技術門檻,對從未接觸過數字化的農村人口的確是巨大的障礙。但在另一方面,長期處于信息相對封閉的空間中,對各種新生事物由不了解而生出的不信任和恐懼感也是在主觀思想上制約農村人口接受數字化的主要因素。
而從統計數字方面看,最新一期《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提供的數據中,全國范圍內觸網率已達70.4%,但鄉村地區僅僅是55.9%。將14.5個百分點放在超過9.8億網民的基數上,這是令人咋舌的巨大差距。顯然,欠發達和不發達的偏遠農村地區必然是“數字難民”存量的重災區。倘若無法從思想觀念上轉變這些人的陳舊意識,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勢必困難重重。
不僅是主觀思想上阻礙眾多,客觀層面上,農村地區數字化發展較城鎮地區也存在不少滯后因素。比如基礎設施建設,無論是光纖線路還是基站安置,偏遠農村地區依然有盲區和空白點存在。又如鄉村地區人口常態化的支付方式依然局限在現金層面,數字支付的場景和業態遠遠不如城鎮地區成熟、健全。再如基于數字支付而拓展的數字化理財與保險等業務在鄉村地區更加寥寥無幾。
應當說,政策層面的利好與偏遠鄉村數字化思想建設尚未形成合力,因此對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的推動力有所不足。政策扶持的投入需要得到更多鄉村主觀意愿的響應才能實現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否則單方面的熱情終究過于薄弱,不僅在帶動效應發揮力度上有所欠缺,而且在持久性和廣泛性各方面亦會相對不足。
思維方式的轉變才能帶動行為方式的轉變。因此,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首先需要加強思想教育。針對當前農村留守人口數量依然眾多的局面,從外出打工人群到鄉村留守人群兩頭著手加強教育與培訓是重要手段。一方面,外出打工人群相對年輕,接受新知識和新技術更為便捷、快速,加之處于城市環境,對于數字化的認同和應用更為順利,對其加強數字化宣傳與引導將有助于帶動影響鄉村留守的家人共同參與數字化轉變。另一方面,鄉鎮和村一級政府也要定期組織村民或村民代表進行數字化知識與技能的學習,幫助鄉村人口盡快認識、了解、掌握數字終端的應用與操作辦法。
同時結合農村實際情況,完善制度供給也是推動農村數字普惠金融健康發展的重要措施。比如山東濰坊針對農村金融缺少擔保抵押的情況適度擴大了金融擔保品的種類和范圍,將包括土地經營權、農用機動車等在內的不動產、動產等納入金融擔保范圍,且進一步擴大了不良貸款容忍指標限額,進而促使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的門檻持續降低、形式更加豐富、手段更為靈活。這些制度的出臺都是通過制度創新實現農村數字普惠金融優化發展的有益嘗試。
要致富,先修路。隨著最后一公里道路的打通,越來越多鄉村實現了脫貧。同樣的道理,打通數字高速公路最后一公里也是解決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不力的重要措施。而這就需要鄉村地區加快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夯實基本面。
比如光纖線路的鋪設或移動通訊基站建設等。硬件基礎設施建設一方面可以由地方財政撥款實現,另一方面也可以嘗試引入民間資本,比如在招商引資過程中以股份吸引廠家、商家投資建設數字基礎設施等。
又如,在有條件的地方由政府或投資方出資批量購買智能終端,再以分期還款等方式引導農戶使用智能終端,同時政府牽頭開辦數字化知識與技能普及班,以短期培訓等方式迅速教育農戶掌握智能終端使用方法等。
再如,充分利用鄉或村小學的硬件設施組織村民共同參與數字化掃盲教育,借助電教設備幫助零基礎的村民快速掌握智能移動設備等終端的使用方法。這是系統性提升農村人口數字化水平的有益嘗試。
只有加快基礎設施建設,夯實基本面,才能從源頭上清除制約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的障礙,才能為鄉村地區不斷加快數字普惠金融應用、營造更加健全的金融業態創造更為有利的條件。
針對農村地區傳統金融產業與三農現代化建設在供需雙方出現嚴重失衡的情況,加快構建聯動機制,充分利用技術優勢迫在眉睫。以湖北為例,當地銀保監局以網格化模式制定鄉村金融服務新戰略,通過互聯網平臺建設與大數據分析等前沿技術相結合,實現了對區域鄉村金融服務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通過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多種前沿技術的綜合應用,當地農村數字普惠金融在推動三農科學化、現代化發展進程中發揮著越來越顯著的作用。這種基于技術的優化與創新不僅填補了鄉村金融服務長期存在的空白與缺口,而且成了傳統金融服務最有力的數字化補充,也成為新時期鄉村振興不可或缺的驅動力。
在農村地區大力發展數字普惠金融的優勢顯而易見。尤其是在脫貧攻堅取得階段性勝利,全國范圍開始啟動鄉村振興戰略之際,數字普惠金融對于解決長期存在的城鄉二元剪刀差問題更具實際意義。不過,在客觀層面大力強化數字普惠金融基礎設施建設的同時,針對主觀意識層面的教育引導同樣不可或缺。數字時代背景下,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固然需要完善制度供給、豐富產品類型,同時也應通過教育實現扶貧、脫貧和鄉村振興。這是基于主客觀雙方夯實農村金融業基礎、以數字化和普惠金融實現根本性脫貧攻堅與“三農”振興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