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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從普遍貧窮邁向共同富裕的中國道路與經驗
——改革開放以來分配激勵體制改革與收入差別軌跡及分配格局變動

2021-01-21 07:33:40陳宗勝
南開經濟研究 2020年6期
關鍵詞:分配經濟

陳宗勝

一、引言:怎樣講好改革開放的中國故事

中國改革開放已經推進四十多年,對經濟學界來說進行回顧與總結的最好方式就是運用經濟學語言講解中國故事。通過四十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經濟從低收入貧窮國家發展成為中等收入經濟體,經濟總量上升到世界第二,人民生活總體達到小康水平,對世界經濟增長貢獻率超過百分之三十。中國以幾十年的步伐邁過發達國家一兩百年走過的路①新華網報道的《習近平在博鰲亞洲論壇2018 年年會開幕式上的主旨演講》一文中寫道:“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工業國、第一大貨物貿易國、第一大外匯儲備國”。。考慮到中國的人口數量、國土規模及國情復雜程度,這的確是世界發展歷史上的奇跡(林毅夫等,1994;Chandra 等,2013;Chen,2004b)。中國經濟增長的事實證明“中國故事”是成功的。那么中國經濟增長的蛋糕是如何做大的,特別是如何進行分配的,就是講好“中國故事”的關鍵,與中國相對比,西方資本主義各國的經濟增長是伴隨暴力掠奪、嚴重兩極分化而實現的,至今仍存在嚴重分配不公及社會不安定的現象。可以說,國際社會公認中國作為如此大國保持了社會大局穩定,且國家安全全面加強。但是中國居民的收入分配狀況如果出現了嚴重兩極分化,則恐怕還不能說四十多年改革開放是成功的①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 1985 年即明確說明,“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不同的特點就是共同富裕,不搞兩極分化”(1985 年)。“如果導致兩極分化,改革就算失敗了”(鄧小平,1993:第123 頁、第139 頁)。。這正是本文要進行的研究和解釋。其基本結論是,四十多年來我國經濟在高速發展過程中可能產生過并且至今也存在這樣那樣的一些問題,但是沒有發生嚴重的兩極分化,收入分配結果均等的情況正在逐步得到改善。簡言之,中國四十多年改革開放與經濟社會發展的兩個基本方面都表明,這是一個相當成功的“故事”。

那么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如何講好中國四十多年改革開放的成功“故事”?毫無疑問,這仍有多種講法和側重,從而有多種版本“故事”。以近幾年的若干相關研究論著為基礎,本文概括以往有關結論,認為②本文第三、四部分有關基本觀點概括自與合作者的幾篇論文和著作。如陳宗勝等著《中國居民收入分配通論》(上海人民、上海三聯、格致出版社,2018 年),陳宗勝、高玉偉論文《論我國居民收入分配格局變動及橄欖形格局的實現條件》(經濟學家,2015 年第 1 期),以及陳宗勝、康健撰寫的《我國居民收入分配格局分布特征及理論解釋——基于城鄉二元經濟的視角》(《經濟學動態》2018 年第1 期)。從經濟增長蛋糕的分配入手,即從分配激勵體制改革與收入差別變動狀況的角度,應當是講好“中國故事”的最重要、最核心線索:首先,中國波瀾壯闊的體制改革的核心是馬克思主義分配制度與激勵體制不斷中國化的過程;其次,中國居民收入差別縱向變動軌跡表明,總體收入差別及主要部分均已越過收入分配差別軌跡曲線的頂點而下降,當然差別程度還較高;再次,中國居民的橫向收入分配格局,已經從“飛碟形”“金字塔形”轉變為類似“葫蘆形”,貧困人口大幅減少并且中等收入階層有所擴大但仍不足,距離“橄欖形”還較遠;最后,推進二元體制改革與鄉村振興,推動城鄉一體化、改進“葫蘆形”格局、縮小城鄉差別及總體差別,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進而實現全民共同富裕的關鍵。

二、中國四十多年改革開放的實質、指導原則及核心任務

要講好中國故事,首先要明確我國波瀾壯闊持續推進四十多年的改革開放的實質、指導原則及核心任務。

(一)實質是通過分配激勵體制改革,發展經濟,實現共同富裕

我國推進四十多年的改革開放“故事”的實質有多種角度和理解③比如有的強調“中國故事”的核心是市場化改革,有的強調民營經濟、漸進式改革方式或是后發優勢(林毅夫,2014;Chandra 等,2013)等。。我認為社會主義現階段的分配體制和激勵制度的改革是首要的、根本的。從改革開放全過程看,正是從農村到企業、從沿海到全國的分配體制和激勵制度改革,激勵中國人民發奮努力,發展經濟,推動中國經濟取得快速發展,而經濟發展的結果又一步步實現了不同時期的分配目標。所以,四十多年“中國故事”的實質,就是通過漸進式探索來逐步深入地改革傳統分配體制與激勵制度,從而極大地推動經濟發展,逐步邁向共同富裕的目標。

從理念方面說,就是鄧小平在改革之初即提出的“先富后富理論”:即允許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裕起來,然后先富帶動并幫助后富,實現共同富裕①鄧小平最初于1978 年12 月13 日在中共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上的講話中提出:“在經濟政策上,我認為要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企業、一部分工人農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績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來。一部分人生活先好起來,就必然產生極大的示范力量,影響左鄰右舍,帶動其他地區、其他單位的人們向他們學習。這樣,就會使整個國民經濟不斷地波浪式地向前發展,使全國各族人民都能比較快地富裕起來。”并且指出“這是一個大政策,一個能夠影響和帶動整個國民經濟的政策。”這些思想正式寫入中共十三大文件中。。“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他實際上也很清醒地認識到一部分人和地區的“先富”必然導致差別擴大,但這是解放和發展生產力所必需的過程。他甚至提出了解決差別擴大的階段標志,指出“可以設想,在本世紀末達到小康水平的時候,就要突出地提出和解決這個問題”,即小康水平應當是全體人民共同達到的。可見,“先富后富理論”清楚地表明,貧窮不是社會主義,一部分人富裕也不是社會主義,共同富裕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先富”是達到“富裕”和共同富裕的一個階段和手段。正如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所闡明的,社會主義是在與資本主義比較中批判其弊病而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后者也能發展生產力,但會導致兩極分化(皮凱蒂,2014);前者既要發展生產力也要共同富裕。這才是社會主義的本質,也是中國改革開放“故事”的本質。

(二)指導原則是適時適當地正確處理公平與效率的關系

四十多年改革開放中指導分配體制和激勵制度改革的原則,就是針對客觀實際變化適時適當地調整公平與效率的關系。這在改革開放中我國推出的一系列重大戰略方針政策中均有精準闡釋。比如,改革開放之初主要強調效率,強調發展生產力。1980 年前后全國上下形成共識,強調工作重點轉向經濟建設,要加快經濟增長與發展。中國改革始自農村實行包干到戶激勵制度,實現糧食大豐收,產量迅速增加等。1987 年國家政策中首次明確指出“在促進效率的前提下體現公平”,初步確定“效率優先,兼顧公平”體制改革原則。1992 年中國經濟社會體制改革框架清楚確定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并相應明確闡明“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原則,把快速發展生產力放在首位。1997年國家再次強調“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原則。到2002 年中央政府依據形勢發展,提出“初次分配注重效率,再分配注重公平”,這初步預示著公平與效率的相對重要性開始調整,二者趨于同等重要位置。

2007 年,根據改革與發展的新形勢,國家進一步提出“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要逐步扭轉收入差別擴大的趨勢”。這表明公平與效率的相對重要性已經轉變,開始更加重視公平。此后到2012 年國家更加強了前已實行的公平優先原則,強調共同富裕、共同分享改革發展成果,強調做大蛋糕也要分好蛋糕。這實際上是把公平放在首位,即雖無明示卻事實上把效率放在要“兼顧”的位置。這里,如果把效率代之以增長速度,則結果從 2012 年后 GDP 增長速度逐步從高速進入中速,從前些年接近10%放緩至6%~7%上下。2017 年后中國政府的各種重要政策中則更加強調共同富裕,強調保持中速增長,重視再分配實現共享,完善各種保障制度,全國全面開展大規模扶貧攻堅,為全面實現小康社會而努力等。

(三)核心任務是馬克思主義分配理論逐步中國化、本土化

四十多年改革開放進程中,分配制度和激勵體制改革的核心任務,實際上正是馬克思主義分配理論不斷中國化、本土化的過程①這一觀點由魏眾、王瓊(2016)首先提出,后鄧曲恒(2018)進一步闡述,載《改革開放四十年理論探索與研究(上卷)》(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 年版),第81 頁。。從普遍貧窮逐步邁向共同富裕,適時調整公平與效率的相對重點,都要落實在分配與激勵體制的改革上。我國實行社會主義制度,根據馬克思主義原理,社會主義經濟作為共產主義的第一階段,實行生產資料公有制和按勞分配制度。這是批判早期資本主義私有制與“工人階級貧困化”的事實所作出的理論抽象(馬克思,1997)。在中國社會主義實踐中如何具體運用,也就是馬克思主義分配制度本土化、具體化、中國化的問題。在人類文明發展歷史上有“蘇東國家”失敗的先例,卻沒有任何可借鑒的成功經驗。因此,我國在特色社會主義公有經濟實踐中也必然是“摸著石頭過河”,從回顧的角度來看,其中的每個步驟都有踏實的“石頭”標志留作路標②參見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共中央自1978 年至今歷屆代表大會文件及相關文件。。

第一步,即改革開放之初主要是恢復和貫徹按勞分配。我國的公有制度和按勞分配制度始建于20 世紀50 年代中后期,但在改革開放前極左盛行的“文革”中,按勞分配則被作為相對更高共產主義第二階段具有形式上平等而事實上不平等”的資產階級法權而批判,取而代之的是精神刺激和平均主義,結果導致經濟停滯。因此,改革開放初期,我國整體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后,收入分配制度和體制改革的重點就是恢復和貫徹按勞分配,強調物質利益刺激,克服平均主義。改革首先從農村開始,農村集體經濟實行土地公有基礎上的承包責任制,將收入與家庭勞動相聯系;然后承包制為城市工業改革所借鑒,城市國有企業也試行各種計件工資以及包稅、包產值等,將工資收入與班組勞動的經濟效益掛鉤。可見,改革初期重點就是落實公有制條件下按勞分配制度,誠然這里的“勞動”已經有所變化。

第二步,主要是擴展勞動內涵并支持合法的非勞動收入。隨著經濟建設推進和進一步改革開放,在兩種公有制經濟之外,個體私有經濟迅速發展,并在特區內引入外資經濟。按鄧小平“白貓黑貓論”,這都是初級階段發展生產力所必需的,是必須的有益補充。因此,分配體制及政策的改革勢必要深化,其深化改革的方向,一是擴展勞動的涵義,把家庭勞動、經營勞動、有效益的勞動(含市場價格因素)、科技研究勞動、管理勞動、腦力勞動等,都納入按勞分配標準,而不像以往在農村單純強調按出工時間的工分制和在城市企業強調八小時工作制;二是承認合法運用資本和雇傭勞動而得到的非勞動收入的正當性。因此,1987 年后國家政策中首次提出,社會主義現階段的分配體制是“以按勞分配為主”,包括廣泛涵義的勞動,“其他分配方式為補充”“非勞動收入只要是合法的,就應當允許”。

第三步,主要強調按勞分配為主體,并承認“多種分配方式”。1992 年后我國確定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方向性目標(陳宗勝等,1999),相應的分配體制改革為堅持“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同時首次認可“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制度”,而不是簡單的“補充”,但并未明確“按勞”之外的分配方式是“按什么”標準。同時為適應市場經濟體制,還規定“勞動者報酬引入競爭機制,合理拉開差距”;為糾正前期各種承包制導致的“工資侵蝕利潤”等錯誤,規定國企職工工資總額低于企業效益增長率和平均工資低于本企業勞動生產率;同時完善多層次社會保障制度并加大待業職工扶持力度等。

第四步,明確提出“按勞分配與按生產要素分配體制”。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框架的確立和逐步建立,1997 年國家首次明確提出公有制為主體的“混合經濟”概念(陳宗勝等,1987),相應地也首次提出“按勞分配與按生產要素分配結合起來”(谷書堂和蔡繼明,1988),即公有制經濟實行按勞分配,而非公有經濟實行按生產要素分配。這是分配激勵體制改革路程上的重大標志性階石,并由此提出“放手……讓一切創造財富的源泉充分涌流”,并“確立勞動、資本、技術、管理等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原則”,從而推動經濟增長進入發展的快速通道。

第五步,完善以上分配體制,并逐步調整初次分配與再分配的職能。2002 年在總體上達到了小康水平后,國家堅持上述分配體制,但也同時提出 “要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強調“初次分配……發揮市場的作用,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再分配……加強政府對收入分配的調節職能,調節差距過大的收入……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水平”。2007 年后則重審要“繼續完善”按勞、按要素貢獻分配制度;并調整初次分配和再分配的職能,強調“都要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關系,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提出“保護合法收入,調節過高收入,取締非法收入。擴大轉移支付,打破經營壟斷,創造機會公平,整頓分配秩序”。

第六步,在堅持和完善以往分配體制的基礎上,強調理順分配秩序和補齊各種短板,并將分配不均與發展不平衡相結合。2012 年后國家明確提出經濟發展轉入“新常態”,經濟增長進入轉型期。在延續以往分配制度的同時,強調調整國民收入分配格局,加大再分配力度,著力解決收入差別過大的問題,使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體人民。2017 年后則進一步提出中國社會進入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重申堅持按勞分配為主,完善按要素分配,促進收入分配更合理、更有序,鼓勵勤勞守法致富,擴大中等收入群體,增加低收入者收入,調節過高收入,取締非法收入等;同時著重強調“在發展中補齊各種短板”,如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實施區域協調發展規劃等。不難發現,這其中有的涉及再分配體制的“短板”,而有些則涉及經濟發展“短板”。這表明國家在一些表現為分配不均的問題上達成了共識,如過大的城鄉差別及區域差別等,其根源在于發展不平衡,若僅靠分配再分配政策無法徹底解決,而只有將發展戰略與分配體制相結合才能逐步縮小收入差別,實現共同富裕。

總之,回顧我國改革開放中分配激勵體制及相關制度改革的“摸索”過程,階段性摸著的“石頭”路標比較清晰,從落實按勞分配、擴展按勞分配、認可非勞動收入、承認多種分配方式,直到明確按生產要素分配;再從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相結合,到調整初次和再次分配職能、理順分配秩序、補齊各種短板,以及將分配不均與發展不平衡相結合等,可以說這正是馬克思主義分配理論逐步中國化本土化的過程。這個步步慎重摸索而又踏踏實實地從彼岸到達此岸的漸進改革過程表明,馬克思主義分配原理已逐步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中變為具體現實: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階段,與以公有制為主體的混合經濟相適應的分配體制,應當是按勞分配為主體與按要素貢獻分配制度相結合,是初次分配與再次分配各種體制手段的相互補充,也是收入分配體制政策與經濟平衡發展戰略的結合及配合。正是由此導致了中國經濟增長奇跡的成功“故事”(陳宗勝等,2009)。但是,分配激勵體制改革及整個改革開放是否導致居民收入差別在經濟發展中發生了理想變動或者是否發生了兩極分化?

三、居民收入總體差別雖然較高但已越過拐點而持續下降

依據本文補充最新資料而測度的居民收入差別的結果分析,中國居民收入分配結果均等正逐步改進,從另一側面證明我國四十多年改革開放進程與經濟發展總體上是非常成功的①十九大報告中對此有概括性的專門總結,其基本思想與本文的基本判斷是完全一致的。。以經濟學語言表述就是,我國居民收入差別已越過中國居民收入分配差別曲線的頂點或拐點,已經進入下降通道,因而是成功的;但是下降幅度還不大,差別程度仍然較高,這是存在的問題(陳宗勝等,2018)。導致這個問題的重要原因是從收入分配橫截面考察,收入分配格局呈現類似“葫蘆形”,雖優于“飛碟形”及“金字塔形”,但距離“橄欖形”格局還較遠。下面從縱橫向兩個角度分別考察之②可參見陳宗勝等(2018)《中國居民收入分配通論:由貧窮邁向共同富裕的中國道路與經驗——三論發展與改革中的收入差別變動》第一章部分內容(第4~43 頁)。。

(一)中國居民收入差別的縱向軌跡十多年來在波動中逐步下降的事實

2019—2025 年的預測值,表明我國居民收入差別的各主要側面都越過拐點,進入整體下降階段。圖 1 中(左縱軸為基尼系數,右縱軸為泰爾指數)各類收入差別的變動圖表明:全國居民總的收入差別基尼系數從1978 年的0.343 逐漸擴大到2008 年的最高值0.491,年均上升 0.14%;之后持續下降到 2015 年的 0.462,2017 年略回升到 0.467,2018 年再下降為0.427(2019 年為0.423①論文寫作時根據2019 年國家統計公報數據測算了總體基尼系數,但沒有細分數據可更新其他相關資料。),比拐點值低0.064,下降13%。城鎮居民收入差別從 1978 年的 0.175,經 1986 年、1993 年和 2002 年的幾個“階梯”上升到 2005年的高峰值 0.342,之后下降至 2016 年的 0.276,而 2018 年又升到 0.339,比高峰值低約0.8%。農村居民收入差別出現轉折較晚,而且是唯一目前還在上升的,從1978 年的0.281 曲折上升到 2011 年的最高點 0.384(年均上升約 1%),然后逐步下降到 2016 年的 0.379,但 2017 年又回升到高點,2018 年更上升到 0.392,上升 0.008,達 2%。看來農村差別的高點還在持續。城鄉之間的收入差別按基尼系數測算轉折最早,從1978 年0.180 的低起點上升到 2003 年即達拐點 0.282,然后至 2018 年下降為 0.203,15 年持續下降 0.009,降幅為 3.2%。作者對照以城鄉收入比表示的城鄉差別,從 1985 年的1.89 上升到2010 年頂點3.23,然后基本是持續下降到2018 年的2.69②圖中已經是雙縱軸坐標,故城鄉收入比變動沒有標出。數據根據歷年《中國經濟統計年鑒》城鄉平均收入資料測算。;行業收入差別基尼系數的最高值出現在 2008 年,為 0.195,之前基本處于不斷上升期,到 2017 年則緩慢下降至 0.175。中國的地區差別擴大始于 1984 年(魏后凱,1996;張平,1998),以泰爾指數計(圖中右縱軸),到2009 年達到最大,為0.176,之后逐步下降,到2017 年低至0.139。總體說來,各種收入差別指標的拐點大致出現在2008 年前后,與“公有經濟收入差別倒U 模型”的預期完全相符①作者于2000 年依據“公有經濟發展中收入差別倒U 模型”進行了回歸預測,得出的結論是“我國居民的正常收入的差別大約在 2008—2010 年左右達到頂點,其中全國居民正常收入的分配差別基尼系數最大值約為0.47 左右,城鎮的大約為0.36 左右,農村的大約為0.38 左右”。這與圖1 中我國實際的收入差別變動和時間點都是極其接近的(陳宗勝和周云波,2002;Chen,2004a)。。

圖1 中國居民收入差別基尼系數關于時間的變動軌跡

(二)中國收入差別變動軌跡與“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U 理論”的證實

為什么居民收入差別整體上越過最高點轉而下降?依據“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 U曲線”理論,可以給出清晰的回答。“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U 曲線”理論的基本內容可簡述為,在我國公有經濟為主體與按勞分配為主導的制度條件下②作者按照資本占有規模(即歸屬不同的生產資料規模,不是產值或勞動力使用規模)計算,2015 年我國全社會總資本約為1502 萬億元,其中公有資本約1211 萬億元,占全社會總資本的81%;而非公有資本約291 萬億元,占 19%。分類別看,經營性資本 650 萬億元,其中公有 360 萬億元(55.38%),非公有 290 萬億元(44.62%);公益性(非盈利)資本 77 萬億元,其中公有 76 萬億元(98.83%),非公有 1 萬億元(1.17%);資源性資本 775 萬億元,幾乎全部(99.99%)為公有,非公有僅 0.1 萬億元(0.01%)。這一測算結果表明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地位沒有發生根本變化(陳宗勝、高玉偉,2015)。,受人力資本積累影響的勞動差別是制約城鄉內部收入差別變化的基本因素,勞動差別本身先升后降的變動,可能制約城鄉內部收入差別在經濟發展中呈現“倒 U 型”變化;在公有經濟的城鄉兩部門內部,由國有經濟和集體經濟(土地)主導的公共積累和由保障體制制約的生計收入,都影響可供按勞分配的收入規模,從而可能縮小勞動收入差別并降低城鄉內部差別“倒 U 型”曲線的高度;在公有經濟的城鄉兩部門之間,受不同公有制及由其決定的城鄉二元體制所制約的城鄉差別,在城鎮化率提高的經濟發展中可能呈現“倒U 型”變化;城鄉差別同以人口工業化與戶籍城市化相分離的城鎮化相結合,可能導致總收入差別呈現特征性“倒 U 型”變化。總之,在由城市國有和農村集體所有主導的公有二元經濟向現代一元經濟轉換過程中,由于受不同公有制經濟制約的城鄉內部收入差別、城鄉間收入差別以及城鎮化提高的共同制約,總收入差別變動可能呈現特征性的“倒 U 型”變化(陳宗勝,1991、1991a、1991b、1994、2014;陳宗勝等,2018)。依據“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 U 曲線”理論來回答上述問題,可以概略地涉及三方面的轉變:即制度因素、發展因素和政策因素的變化。

首先是若干制度因素:一是公有資本積累的均等化效應加強,我國一半多的經營資本和全部公共公益資本以及近全部資源性資本包括商用土地、可耕地和礦產等都是國有或集體公有的,其比例略有下降但積累總量日益增長,達到一定程度勢必帶來穩定的均等化效果;相應的私有資本、外國資本等的擴大差別效應,在近些年的規范發展與穩緩增長中也產生降低差別的積極作用。二是我國實行以按勞分配為主和按要素貢獻分配制度,勞動收入始終占主體,資本收益至今較少,因此勞動差別的變動是影響收入差別的重要因素,而勞動差別主要受人力資本積累量影響,這在我國達到總體小康水平后因教育、培訓、科普等的普及和加強,而使勞動者的人力資本積累趨于平均化,由此也導致由勞動差別制約的收入差別下降。三是以公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保障體制加強及城鄉貧困人口大量減少,貧困率持續下降,從而導致收入差別下降(阿瑪蒂亞·森,2001;陳宗勝,1993、2000)。四是兩種公有制為背景的二元戶籍制改革,推動農村勞動非農化及城鎮化(Zhao,1999),導致城鄉差別一定程度下降,從而總收入差別下降。公有制經濟及其分配制度對收入差別的影響,可從圖 1 中各收入差別構成部分的關系格局中大致證實:一是城鄉各自內部差別變動始終維持在 0.3~0.4 之間的相對公平區,主要反映各種勞動差別的變動;二是農村內部差別變動始終高于城鎮內部差別,反映由集體所有制制約的收入差別程度總是大于國有經濟差別;三是城鄉內部差別軌跡始終大大低于或小于總體差別,反映由城鄉不同所有制制約的二元經濟體制決定的城鄉差別比較大。在如此公有經濟特征性收入差別構成格局的制約下,公有資本積累的均等效應必然在總體差別及各收入差別構成部分達到一定高度后,轉而制約其逐步下降①這種公有經濟特征性收入差別構成格局是同資本主義私有經濟收入差別格局相對比而言的,且通常正好相反。在庫茲涅茨的“倒U 型”曲線描述中,首先,大多數私有經濟體中的城鄉內部差別都在基尼系數0.4 以上的檔次變動,頂點最低也在0.5 以上且通常可能更高,反映私人資本積累的影響;其次,城鎮內部差別變動總是高于或大于農村差別,反映資本積累制約的收入差別大于土地積累產生的收入差別;最后,城鄉內部差別通常大于或與總體差別大致相當,反映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城鄉間要素流動障礙較弱,城鄉差別相對較小。如此,私有經濟特征性的收入差別構成格局與中國公有經濟條件下的格局正好相反。。

其次是增長與發展因素,即由于經濟發展與增長帶來的涓滴效應。在我國城鄉二元公有經濟轉換與發展過程中,勞動力資源的城鎮高效再配置及農村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導致了勞動收入份額上升(安體富和蔣震,2009;陳宗勝和黎德福,2008),由經濟總量擴大帶來了就業機會、加班機會、兼營兼業機會,特別是分工深化、科技進步、效率提高自動帶來的收入增加等,達到一定程度后則導致收入差別下降。圖 2 為我國居民收入差別關于經濟發展水平(從1000 美元到8000 美元)的變動過程,是以人均GDP作為因變量“總代表”對收入差別進行回歸分析的結果。數據表明,在中國二元公有經濟的條件下,在經濟發展水平逐步提高過程中,二元經濟中各側面的收入差別變動的確都呈現先升后降的“倒 U 型”。其中,總收入差別曲線最高點為基尼系數 0.51,由土地集體所有主導的農村居民收入差別曲線的最高點為 0.40,由國有經濟主導的城鎮居民收入差別的最高點是 0.36,而由兩種不同公有經濟主導的城鄉間差別的頂點是0.30。這展現了公有經濟社會制度背景對中國經濟發展中收入分配差別變動的制約和影響。

圖2 中國居民收入差別關于經濟發展水平的回歸變動

最后是政策機制因素。國家應經濟社會客觀實際,于一定時期適時推出的各種政策措施,比如國家于 21 世紀初葉后期至今推出的系列政策,都有降低收入差別的效果。一是全球力度最大的持續反腐舉措,其涉及范圍和打擊力度均是史無前例的(陳宗勝和周云波,2002)。二是打擊各種非法收入,包括各類違法私企取得的偷漏稅、賄賂收入(胡鞍鋼,2002;Scully,2003)以及文藝、醫療、教育界一些人利用職業特點取得的各種非法逃稅收入。三是規范非正常收入,如傳統上允許但違背國家統一規則而大量存在的“小金庫”,以及各種說不清楚的灰色收入,都是不合理拉大收入差別的重要因素(陳宗勝,1999)。四是限制市場推高的收入,如一些國有銀行、公有企業甚至壟斷企業負責人取得超高收入(武鵬,2011),可能符合市場標準卻與其付出的貢獻不相符。五是大規模精準扶貧舉措,大幅度降低農村貧困等(陳宗勝和文雯,2015;陳宗勝和于濤,2017),估計可能降低收入差別 5%以上。所有這些機制政策通常都是限制富裕階層和提高貧困階層收入水平,政策實施結果一定會縮小收入差別。

總而言之,以上三大方面因素都是導致收入差別由上升轉而下降的制約因素。正是這些因素的變動導致了 2008 年前后,即于人均 GDP5000 美元上下,收入差別越過最高點而進入下降階段。簡括地說,改革開放四十多年我國居民收入差別及其影響因素變動的事實,證實并證明了“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 U”規律的有效性(陳宗勝,1991)。當然,收入差別變動規律是人與人之間的社會規律,不同于自然規律,收入差別“倒 U”變動趨勢的客觀性中已經包含了要求社會制定機制實施政策的作用。這里切勿產生誤解,將社會規律混同于自然規律。要明確,社會規律的實現必須有一定的社會條件或體制環境,必須有機制、政策的配合與實施。就“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 U”規律發揮作用的環境要素來說,公有制和按勞分配制度及社會保障等制度安排,是制約其變動的客觀制度基礎;經濟發展帶來的主要惠及中下階層的涓滴效應,是制約其變動的自發產生的客觀經濟因素;然而,在一定的社會條件下可能還須有參與此社會制度中的各色人們,通過刺激-反饋機制制定和實施相應的政策才能實現。換言之,這里社會規律的客觀性包括并表現在當收入差別大到一定程度,“客觀上”必然刺激人們采取各種政策措施以縮小差別。這就是社會規律的特點,也是其與自然規律的最大不同點。

無論如何,中國居民收入差別的變動已經符合規律地進入下降階段。這一判斷在近些年已得到多數學者的關注,并達成共識(萬廣華等,2018;陳宗勝等,2018;國家統計局,2018)。換言之,統計數據事實表明,我國居民收入差別應當是越過了最高點而進入持續下降階段,或者至少可以說是停止擴大了,即“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U 曲線”規律得證(陳宗勝和高玉偉,2012;王韌,2006)。誠然,依舊較高的收入差別程度,則是與制約差別下降幅度的橫向收入分配格局有關。

四、居民收入分配格局由“金字塔形”轉變為類似“葫蘆形”

我國居民收入差別基尼系數之所以在下降中仍舊較高,主要是仍然受到一個屬于最大機會不均的體制的制約,即基于兩種公有制決定的二元社會體制所導致的城鄉差別,其長期占總收入差別一半左右,始終是總收入差別主體,近些年略有下降但仍接近三倍(羅楚亮,2017),而這與我國居民的橫向收入分配格局直接相關。收入分配格局是從“收入/人口分布”的角度反映收入分配狀況的,同基尼系數以數字反映總體收入差別相比,其特點是可以形象地反映不同收入階層的分布比例,二者既有聯系又有區別,互為補充①基尼系數能夠以數字反映總差別程度,卻不能直觀地反映各階層的分配狀態,而收入分配格局可直接表明社會各階層的分配情況,但缺陷是不如基尼系數那樣精確。從“收入/人口分布”的角度反映收入差別格局的各種圖形,可通過讀圖直觀識別一個經濟體在某個時點上各個階層的分配格局,與前文使用的反映總收入差別程度和“倒 U 型”趨勢的基尼系數有密切聯系,即通常分配格局圖越是扁平,則收入差別基尼系數越小,比如飽滿的“橄欖形”和下文提到的“飛碟形”,都是與較低收入差別基尼系數相關聯的格局;反之分配格局圖越是尖聳,則收入差別基尼系數也越大,比如金字塔形特別是尖聳的“金字塔形”,以及下文提到的“葫蘆形”,都是與較高收入差別基尼系數相關聯的格局。二者聯系并非一一直接對應的,二者間也有較大區別和不一致,因為分配格局圖形是多種多樣的,是形象地粗略反映收入分配狀況,有時幾種圖形可能表現為一個基尼系數,而有時直觀類似的圖形又可能表現為不同的基尼系數。這些聯系與區別同二者的特點直接相關。因此,需相互補充來全面反映收入差別情況。。分配格局表現在平面圖上就是各人均收入水平與對應的人口比重所形成的關系圖,比如“金字塔形”和“橄欖形”等。通常認為“橄欖形”(中等收入群體占50%以上)是最為理想的分配格局②“橄欖型”龐大的社會中間層(中產階級)表明收入差別程度通常較小,并使社會資源配置一般都比較合理,大多數社會成員能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獲得比較豐足的經濟收入和公平的發展機會,生活比較安定,社會進入穩態。一個真正現代化的穩定的經濟體,必然是以中等收入階層為眾數組(主體)而更高和更低收入者所占比重都較小的“橄欖型”結構。。2013 年國家明確提出要“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努力縮小城鄉、區域、行業收入分配差距,逐步形成橄欖型分配格局。”這是我國政府首次明確把“橄欖型”格局作為改革和發展的目標。2017 年后在相關政策中又反復提到我國目前中等收入者比重較小,要持續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李春玲,2003;陸學藝,2002)。這實際上即是以橄欖形格局作為目標①這里的內容及觀點可參見陳宗勝和高玉偉發表于《經濟學家》2015 年第 1 期的文章,以及陳宗勝和康健的《我國居民收入分配格局分布特征及理論解釋——基于城鄉二元經濟的視角》一文(《經濟學動態》2018 年第 1 期)。。作者近些年的研究結果發現,中國居民的收入分配格局從改革之初的“飛碟形”逐步演變為“金字塔形”后,沒有轉向“橄欖形”格局,而是轉變為類似“葫蘆形”(陳宗勝和高玉偉,2015)。

(一)中國居民收入分配格局從初期“飛碟形”演變為尖聳的“金字塔形”

我們前幾年的研究發現(陳宗勝和高玉偉,2015),改革前及改革初期我國居民收入格局大致呈“飛碟形”,即經濟不發達,“餡餅”太小,居民相互之間不可能有太大的差別,幾乎全部居民(眾數組比重為 95%)都處于極低的水平之下,因而呈現高度平均的“飛碟形”(見圖 3 中(1))。然而,收入差別過度平均反過來又抑制人們的積極性,從而抑制了經濟社會發展而使其陷入“低水平惡性循環”中。20 世紀 90 年代后,由于加大改革開放力度而激勵和推動了經濟發展,使低收入眾數組的比重逐步減小,高收入人群逐年增加。所以,自此我國收入分配格局從“飛碟形”逐步轉變為日益明顯的“金字塔形”(見圖3 中(2))。這個變化過程的原因正是“先富后富”政策激勵的結果。中國的所有改革開放措施都是從這里衍生出來的,四十多年經濟發展的奇跡也是根源于此。隨著經濟發展(經濟發展是前提,分配格局是結果),“金字塔的形狀”也在變化,低收入的底層(塔基)逐步收窄,塔尖越來越高,其中部和上部不斷加寬。特別是 2000年后中高收入層比重相對于低收入層逐步擴大,使我國收入分配格局從矮的“金字塔形”加速向尖銳的“金字塔形”演變(見圖 3 中(3))。這期間正是以基尼系數表示的收入差別“倒U 型”曲線達到頂點的時候。由圖3 可形象地看到,收入分配格局始自扁平的“飛碟形”,繼而變為“金字塔形”,而后“金字塔形”又變得更為尖聳。

(二)在二元體制條件下分配格局從“金字塔形”漸變為類似“葫蘆形”

作者更關注的是,在 2010 年前后,國家政策已經開始調整公平與效率的關系,總收入差別基尼系數停止擴大轉而緩緩下降,但“金字塔形”收入分配格局似乎并沒有轉向理想的“橄欖形”,而可能是轉變為有主有次兩個眾數組構成的“葫蘆形”。就是說,隨著經濟發展水平逐步提高可能衍生出新現象,在已有“眾數組”上面出現一個“次眾組”②“眾數組”指的是收入水平相對比較接近的人口比重組別,其中相對比重最大的組可稱其為眾數組;如果有第二大的組別,則稱為“次眾組”。所謂“金字塔形”就是低收入者構成眾數組,而“橄欖形”則是中等收入者為眾數組。可見,人口“眾數組”的大小和位置是決定收入分配格局特征的重要因素。,從而使得收入分配格局整體上呈現為類似的“葫蘆形”。現在看來,這是值得密切關注的現象。按照世界銀行 2011 年的收入分組標準,中國 2011 年人均 GDP 是5447 美元,已經屬于中等收入國家。因此,這涉及我國進入中上等收入階段后,前期的“金字塔形”分配格局如果不是轉向“橄欖形”,而演變為類似的“葫蘆形”,則我國經濟就有落入所謂的“中等收入陷阱”的風險。

圖3 1985年—2017年中國居民收入分配格局的演變圖

作者曾采用相同的方法①關于分配格局圖形的測算和描述方法,可參見陳宗勝和康健(2019)的相關文獻。,連續考察了近十多年中國居民的收入分配格局情況(見圖 3 中(4~6)),也在另外的研究中進一步考察了我國一些代表性省份的情況,發現中國總體上及有關省份的收入分配格局的確都呈現出各年略有差異的“葫蘆形”。用統計學界通用的人口/收入分布方法描述之,則多數都呈現程度不同的“雙峰長尾形狀”(陳宗勝等,2018)。由此推測,隨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到中上收入階段,我國整體上的收入分配格局可能仍將呈現類似“葫蘆形”特征,近期不會很快實現人們期望的“橄欖形”的目標。

在居民總收入差別停止擴大并緩緩下降但總差別程度仍然較高的狀態中,“葫蘆形”的出現提示我們,可能正是葫蘆形格局體現的城鄉收入差別導致總收入差別程度居高而下降得緩慢①這里應當明確,葫蘆形體現城鄉收入差別較大的靜態分配格局,它占總收入差別的主體,但與總收入差別基尼系數的邊際變化是擴大或縮小不直接相關。總收入差別基尼系數的計算涉及權數變動,而葫蘆形的局部變動也可能不會在總收入差別上得到反映。這是二者的不一致之處。。或者可以提出如此問題:為什么我國收入分配格局近期呈現為“葫蘆形”結構而不是“橄欖形”?認真分析后發現這與我國的二元經濟結構密切相關。改革開放初期,我國社會處于總體收入水平極低的一元形態,收入分配格局即呈城鄉重疊的“飛碟形”;此后逐步演變為城鄉有所分離的“金字塔形”,然后進一步在平均收入提高和城鎮化提高中分離為兩個相對獨立但有所交叉的眾數組,一個為主,另一個次之,其中大的眾數組主要仍由農村居民構成,而收入更高的較小“次眾組”則主要由城鎮居民構成。在圖 3(5~6)中以虛、實兩種線段明確標出了城鄉兩群體的收入分配格局以及二者有所交叉而共同組合成全國總體格局的情況。我們曾采用學界通用的方法測算②以 2015 年居民收入分配格局為例,按通行的標準劃分我國高、中、低三大收入群體的界限分別如下:中等收入群體界定標準為這一年的收入中位數的 100%~200%(19281 元~38562 元);相對應,高于中位數收入200%的為高收入群體,低于中等收入下限(19281 元)的為低收入群體。另外,在中等收入群體內部以中位數28000 元為界,以下的為中下層,以上的為中上層;而在低收入群體中其收入低于5000 元的為貧困層。我國社會中構成“葫蘆形”格局之高、中、低三大收入階層中,以 2015 年為例,各群體階層的比重大致是,高收入階層占總體 17%,全部由城鎮居民構成;中等收入階層的比重還較小,大致有約 35%~38%,其中中上層占 19%,也幾乎全部是城鎮居民,而中下層占 17%,這部分恰好處于“葫蘆形”“腰部”兩眾數組的夾層中,主要是城鎮居民(也有少部分農村居民進入);而低收入階層仍為全體居民的近一半,占47%(包括5%的貧困層),其中主體仍然是農村居民,而城鎮居民只占很小比例。

如此看來,這種“葫蘆形”格局是由于我國特定的二元結構造成的,是在城鄉二元戶籍制度僵化、城市化落后于工業化、城鄉收入差別過大(收入比最大時為3.3 倍)條件下的一種特殊兩極結構。當然,這也就構成前文表明的總體收入差別雖然開始下降,但差別程度仍然較大的主因,因為城鄉收入差別多年來一直占總收入差別的 44%~50%多。“葫蘆形”格局形象地說明中國社會的二元反差程度的嚴重性,說明中國社會中還遠沒有形成“橄欖形”格局所要求的基本條件,即還沒有形成現代一元經濟結構和社會體制。

(三)“葫蘆形”格局若長期停滯則可能預示有“中等收入陷阱”風險

當然,從發展過程和演變進程看,“葫蘆形”雖不及“橄欖形”(中等收入者為主體)格局理想,但相對于前期的“金字塔形”則無疑是一個進步,并且“葫蘆形”格局的次眾組可能成為未來“橄欖形”的基本組成部分,因為“葫蘆形”格局是在城鎮化水平和經濟發展水平“雙提高”中實現的(陳宗勝等,2018;Chen,2004b)。然而,如果長期停滯于這種“葫蘆形”格局而不能改變,則預示著我國總收入差別程度可能長期處于高位,不得不緩慢下降,并且下一步發展中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我們的研究發現,世界各國的發展達到中等收入水平后,沒有任何國家能夠繼續保持高速發展,成功的發達國家和新興工業國,都在減速過程中實現了結構轉換,同時收入分配格局轉為“橄欖形”①美國“二戰”后家庭年收入低于 2 萬美元的低收入階層比重縮小,而 2 萬至 4 萬美元的中等收入階層則占41%(1950 年)或比重更大,同時年收入在 4 萬美元以上的比重較小。這正是美國史稱“黃金時代”的特征。當然,一經濟體進入發達階段后,政策體制失誤也會導致橄欖形變化。自20 世紀70 年代至80 年代,美國居民收入差別開始拉大,基尼系數從之前的 0.33 逐漸上升到 0.40 甚至更高,2008 年進一步上升到0.4327。這反映美國經濟“黃金時代”結束。當然這是后發達階段的事情,與目前剛進入中等收入階段的中國不可相比(陳宗勝等,2018)。。然而,這些發達經濟國家似乎與我國情況相當不同,他們的私有經濟資本主義制度雖曾一度導致嚴重兩極分化和工人階級貧困化(Kuznets,1955;Anand 和 Kanbur,1993),即社會分配可能長期呈現尖聳的“金字塔形”格局,但其市場經濟體制可使其從“金字塔形”無需過渡形態而直接轉變為后期的“橄欖形”分配格局(這只是推測還需要繼續研究),因其沒有限制勞動力及其他社會要素流動的二元社會制度,特別是沒有中國特有的二元戶籍制度。我國的特色社會主義體制則不同,在計劃行政體制下形成的二元社會制度,可能防止了嚴重的兩極分化格局,卻可能導致我國社會在轉入理想的低收入差別“橄欖形”分配格局前不得不經歷“葫蘆形”的過渡形態。因為我國剛性二元社會制度雖經四十多年改革開放有所松動,但整體上的二元社會勞動人口制度、保障制度、教育制度、醫療制度以及基礎設施投資制度的框架等仍舊相對堅固,形成了“葫蘆形”格局的制度基礎。如果不能沿著已經打開的突破口,把體制改革推進下去,則統一的市場經濟體制將無法實現,“葫蘆形”格局將可能長期存在并阻礙“橄欖形”實現,從而使二元經濟無法盡快轉變為現代一元經濟。這就是“中等收入陷阱”風險。

為什么“葫蘆形”格局的長期存在可能阻礙經濟發展或引致中等收入陷阱風險?這主要有三個方面原因:一是當一經濟體進入中等收入階段時,其大規模投資的基礎設施趨于完成,經濟社會由投資推動轉為消費拉動,這相應地需要培育中產階層以形成消費主體,即形成以中等收入者為消費主體的“橄欖形”格局,而“葫蘆形”恰巧是中等收入階層發展不足的表現,因此會抑制社會有效需求,造成經濟增長內需動力不足。二是相對于一元主體組成的社會,“葫蘆形”格局社會呈現出大的階層分化,這可能引致社會供需不平衡,富裕層可能需要更多奢侈品,而低收入層則仍在為基本需求而努力,這可能誤導生產者和供給者,導致供給和產業結構錯位以及生產和需求失衡,從而滯緩經濟增長,我國前些年部分居民到國外搶購奢侈品已顯示出此種跡象,因此我們需要并實施了加大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三是“葫蘆形”格局也可能引發很多有關正義與公平的社會矛盾,導致民粹主義盛行,引發我國前幾年曾在個別地區發生的社會不穩定和不安定現象。這些因素的合力,無疑都有可能導致經濟發展停滯不前。

五、中國道路與經驗的簡短總結和今后政策建議

本文基本結論是,我國四十多年改革開放過程中,收入分配制度和激勵體制改革是最為根本的,馬克思主義分配制度逐步中國化、本土化,國家根據實際國情通過適時適度地調節公平與效率的關系,在改革與發展中帶領中國人民從普遍貧窮逐步邁向共同富裕之路。鄧小平的“先富后富理論”是正確有效的。

四十多年中分配激勵體制的改革是成功的,我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發展取得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同時居民收入差別各主要側面已經由擴大轉而逐步縮小,收入分配結果不均等開始改進;雖然下降幅度較小并時有波動,居民收入差別程度仍然較高,但是下降趨勢是明顯可測的,可能仍會有小幅波動與反彈,但各種指標表明此趨勢是可持續的。“公有經濟收入分配倒U 理論”由假說變為了科學的實證結論。

當下中國居民收入差別程度下降幅度較小和差別依舊較大的主要原因,是從橫向考察我國居民分配格局從扁平的“飛碟形”轉為“金字塔形”后城市“次眾組”的收入提高更快并高于農村居民眾數組,使二元體制制約的城鄉兩個眾數組在收入提高中演變為類似“葫蘆形”。這是收入總差別程度下降較小且其差別仍然較大的基本原因。

“葫蘆形”分配格局相對于前期的“金字塔形”是一個進步,因為這是在城鎮化推進過程中城鄉收入同向不同步的提高中出現的;但是相對于“橄欖形”仍有較大差距,因為中等收入群體還較小。如不適當及時調整并推進轉型,有可能因“葫蘆形”存在的需求不足、供需不平衡以及社會不安定等而使我國經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致經濟長期停滯而不能繼續發展成發達的一元經濟體。

從“葫蘆形”與“橄欖形”格局的差距程度看,在我國目前階段不可能在短期內通過激烈的收入再分配(“革命”)(黃祖輝等,2003)來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至“橄欖形”,因為“葫蘆形”格局的根源在于二元制度導致的城鄉發展不均衡和城鄉發展差距。“橄欖形”需要更高的人均 GDP 支撐(據測算需達到人均收入 14000 美元),因而應當且只能持續改革二元社會制度,繼續推動二元經濟轉型與發展,從而在經濟水平提高中逐步促使更多的低收入階層的收入提升到中等水平,逐步實現理想的“橄欖形”格局。這二者是相輔相成的過程:即消除“葫蘆形”實現“橄欖形”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是統一、同一的過程。

誠然,目前階段也應當加強影響收入分配和再分配的制度改革,強化一些分配再分配政策,比如持續推動公有經濟做大做強,鼓勵和引導民營經濟規范發展,加強全國統一的社會保障機制建設;不斷增加最低收入階層特別是農村貧困階層的收入水平,加快縮小低收入階層的比重;適當調節最高收入層收入增速,消除腐敗、取締非法收入等;適當運用補貼、累進稅、遺產稅等規范調整收入分配秩序等。然而,更重要的是通過財政收入的宏觀再調配,比如通過經濟建設支出和公共服務支出等,縮小現存城鄉和區域之間過大的差別。這些都屬于發展政策。

因此,當前最重要的是在加速改革二元社會制度的過程中,突出強調農村發展政策,真正持續優先振興農村經濟,推進城鄉一體化,從而擴大中等收入階層比重。一是改革二元戶籍、福利、教育、醫療體制等方面,消除制度性機會不均等,推動持續城鎮化,加速二元經濟轉換,依據工業化和城鎮規模的發展需要,盡快使更多的人口轉為城鎮居民;二是在城鄉一體化進程中,優先加快振興農村農業的發展,特別是通過財政建設資金和公共服務資金的轉移支付、工業反哺農業和城市援助帶動鄉村發展,減少低收入群體的比重,推行精準、多維扶貧,逐步消除貧困;三是在城鄉一體化過程中,加大教育培訓投入,培育大量專業人才、白領金領階層和中介管理隊伍,形成中等收入階層的主體;四是在城鄉一體化過程中,增加居民收入中資本收益的比重,鼓勵更多重視民營中小微型企業發展。五是要使全國人民真正認識到,在共同富裕的道路上,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在農村,最廣泛最深厚的基礎在農村,最大的潛力和后勁也在農村,要切實讓農業成為有奔頭的產業,讓農民成為有吸引力的職業,讓農村成為安居樂業的美麗家園。農業強不強、農村美不美、農民富不富,將最終決定我國全面小康的成色和所達到現代化社會的質量①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 習近平作重要講話,央廣網,2017-12-30;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新華網,2018-1-2。。

唯此,才能逐步消除二元結構而實現一元經濟目標;才能消除“葫蘆形”現狀而實現“橄欖形”格局;才能縮小城鄉收入差別和降低總體差別程度;才能跨越中等陷阱并發展到發達經濟階段,從而完成民族的復興大業和實現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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