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剝奪感視野下類家庭養(yǎng)育與機構養(yǎng)育方式比較研究
——以G市兒童福利機構為例

（貴州大學 550025）

一、相關概念界定與理論視角

（一）相關概念界定

孤殘兒童是指因天災或事故而失去雙親的孤兒，因身患難以康復的智殘、肢殘等重度殘疾，以及非婚生或其他因素而被父母遺棄的兒童（蔡屹，2002）。本文研究對象屬于情況較嚴重，殘疾率達到60%以上的孤殘兒童，大部分是患有腦癱、唐氏綜合征、智力障礙、肢體殘疾、自閉癥、重大疾病難以康復到正常水平的兒童。

2.類家庭養(yǎng)育模式

類家庭，又被稱為模擬家庭。廣義的類家庭是指一種非血緣關系的家庭成員之間通過各種方式實現(xiàn)類似于家庭成員之間關系類型的人際交往實踐模式；狹義類家庭特指孤殘兒童養(yǎng)育中出現(xiàn)的機構內家庭化的養(yǎng)育模式（蔣意，2018）。在院內設置家庭，招募愛心父母與相應數(shù)量的孤殘兒童組建一個完整的家庭，集養(yǎng)育、看護、教育于一體（馬洪波，2009）。本論文中，將生活在類家庭的兒童稱為類家庭兒童。不同的地區(qū)類家庭的養(yǎng)育概況有差異，G市兒童福利院的類家庭養(yǎng)育模式是針對殘疾兒童的衣食住行及康復鍛煉而設立的養(yǎng)育模式。

3.院舍照顧模式

院舍照顧模式又被稱為集中養(yǎng)育模式、機構養(yǎng)育模式或傳統(tǒng)養(yǎng)育模式。院舍照顧模式是由劉繼同概括而得。主要是由政府資助，機構提供照顧，為機構內的孤殘兒童提供生活、娛樂、學習、醫(yī)療、功能康復等服務的養(yǎng)育模式（徐少睿，2016）。院舍照顧模式具有集中化、制度化、固定化的特征，方便管理與易于實施，能夠更大程度的收容更多孤殘兒童（謝宇，2018）。

（二）理論視角

美國學者斯托弗最早提到相對剝奪感這一概念。對相對剝奪感的詳細闡述是1957年默頓出版的《社會理論與社會結構》一書中，并提出了參照群體理論。參照群體是指人們對自己生活的好壞的評判是基于與周圍人相比較的結果。與不同的參照群體比較產生不同的心理感受。與低于自己次級的群體比較會產生極大滿足感，而與比自己更高級別的群體比較時，會產生兩種極端感受，要么積極進取，要么相對剝奪。同時要區(qū)分相對剝奪與絕對剝奪，相對剝奪感也稱主觀剝奪，是個體或群體通過與參照群體比較而感覺自身處于不利地位，進而感到憤怒、不滿等負面情緒的一種主觀心理狀態(tài)（熊猛，2015）。絕對剝奪也稱客觀剝奪，主要是物質方面，如衣、食、住等方面，一些個體或群體基本生活需求得不到滿足的客觀狀態(tài)（李強，2010）。人們根據(jù)個體或群體特征，如性別、年齡、種族、社會經濟地位等，將自己歸類為某類個體或群體（自我歸類），并對自己所在的群體產生認同，由此產生內群體偏好和外群體偏見。為獲得對自身以及所在群體的準確認識，通常會與外人即外群體比較，比較的結果若是顯示對自身及所在群體不利，處于劣勢地位，就會產生不公平感、憤怒、不滿等負性情緒，由此，相對剝奪感產生（熊猛，2015）。

我國學者大都從認知、情感、行為三個維度來解析相對剝奪感的結構內容。從認知層面，人們對不同群體的社會角色、地位的認知，影響他們對現(xiàn)實狀況進行準確判斷；從情感層面，貧富差距使得人們在情感上很難接受，繼而產生怨恨和不滿情緒；從行為上，人們從消極怠工、發(fā)牢騷等方面表現(xiàn)出來（熊猛，2015）。社會心理學的大量研究已表明，相對剝奪感會降低個體或群體的幸福感水平，熊猛對相對剝奪感與主觀幸福感、自尊之間關系的考察結果表明：二者之間的關系呈顯著負相關。

兒童福利機構內，不管是院舍照顧還是“類家庭”模式，在物質支持方面基本得到滿足，因此不考慮絕對剝奪概念。本文研究重點以當院舍照顧養(yǎng)育的孤殘兒童以“類家庭”養(yǎng)育模式的兒童為參照群體時產生的相對剝奪感，嘗試分析G市福利院孤殘兒童在認知、情感、行為等方面不同的表現(xiàn)。另外，研究中發(fā)現(xiàn)一種值得注意的地方，院舍照顧的兒童既存在因相對剝奪感對類家庭的兒童產生的憤怒、不滿、敵對，也存在由某些方面的比較優(yōu)勢而產生的相對滿意感。

鄉(xiāng)村治理方面，多次組織召開村兩委會、黨員代表大會、群眾代表大會，宣傳到戶，規(guī)劃設計上充分征求村民、鄉(xiāng)賢意見，建立鄉(xiāng)規(guī)民約。

二、院內養(yǎng)育模式的比較分析

（一）G市福利院概況

G市兒童福利院是隸屬于G市民政局的兒童福利事業(yè)單位。于2004年在社會各界的支持下建成占地面積67畝，建筑面積12000平方米的兒童村。可接收容納500名兒童，常年收養(yǎng)孤殘兒童數(shù)在450名左右。全院教職員工160多名，分別有行政、管理、教育、照顧、醫(yī)療、康復及心理咨詢、社會工作等專業(yè)技能為450名孤殘兒童提供服務。院內基礎設施配套齊全，不僅設有日常生活區(qū)、行政區(qū)、康復醫(yī)療區(qū)等，還專門為滿足孤殘兒童的各種需要設有健身康復室、圖書室、舞蹈室、室外活動場所以及用于社會工作服務的各種活動室。院內因孤殘兒童的生理狀況、殘疾程度及年齡將其分到不同的養(yǎng)育部門。不同的部門不同的養(yǎng)育模式，因而院內的養(yǎng)育模式主要有院舍照顧、模擬家庭養(yǎng)育，每種養(yǎng)育模式各有一棟獨立的樓房。

（二）院舍照顧模式基本情況及特征

院舍照顧模式也稱集中供養(yǎng)模式或機構照顧模式。這種養(yǎng)育模式是由政府財政撥款支持，由福利院機構組織運行服務于孤殘兒童，是傳統(tǒng)的養(yǎng)育模式也是主要的養(yǎng)育模式。院舍照顧模式下的孤殘兒童主要生活在教學部，5-18歲不等。5-13歲的教學部兒童3-4人為一個寢，住在二樓，14歲以上兒童住在三樓，他們是差不多年齡的兒童分在一個宿舍。他們的衣、食、住、行都由教學部統(tǒng)一管理，統(tǒng)一發(fā)放。一日三餐都通過科學的營養(yǎng)搭配，嚴格按照合理的生物時間安排，基本能滿足兒童成長的營養(yǎng)需要。兒童自己準備餐具，同時鍛煉兒童的動手能力。安排專門的老師輪流值班以便管理、陪護、教育教學部兒童。進入教學部后個人衛(wèi)生或者其他事務由兒童自己動手處理。每月定期發(fā)放一定數(shù)量的零花錢，可以自由支配零花錢。

有關院舍照顧模式的研究幾乎都認為其存在較大弊端，對孤殘兒童的成長教育極其不利，易造成孤殘兒童心理、行為上的偏差（丁阿芳，2012）。院舍照顧圈養(yǎng)式的養(yǎng)育方式在標準化，團體化的管理下不利于兒童的個性化發(fā)展；在封閉的兒童福利院內，不利于兒童人格的健康成長以及限制了兒童的社會化。同時，兒童的數(shù)量與照顧人員之間并不對等，照顧人員對兒童的關注度力不從心，教學部兒童的情感需求難以滿足，不利于其建立依戀關系，他們對家的概念普遍比較單薄。集中式的養(yǎng)育使得教學部兒童之間存在張力，由于競爭易產生沖突和隔閡。

（三）類家庭養(yǎng)育模式基本情況及特征

類家庭養(yǎng)育是福利院養(yǎng)育模式多元化，追求養(yǎng)育模式社會化的結果。現(xiàn)階段我國類家庭的養(yǎng)育模式有兩個方向的發(fā)展。一是將類家庭設在社區(qū)，構建更符合兒童健康成長和更有利于兒童社會化的模擬家庭，進入這種養(yǎng)育模式的兒童殘疾程度較輕，生理機能正常的兒童與有望康復的兒童搭配組建家庭。另一種是就在兒童福利院內設立模擬家庭，通過生活經驗和生活技能豐富的模擬家長與院內殘疾兒童組。類家庭父母大多是招募本地有愛心的并且子女成年無須照顧的父母。類家庭父母也必須生活在福利院內的類家庭中，丈夫可以外出上班，但每晚必須回家，盡量承擔父親的責任，履行父親的義務，扮演好父親角色。而母親則是全天在院內家庭里，照顧兒童的生活起居。G市兒童福利院在院內設有的8戶類家庭，每戶養(yǎng)育4-6名殘疾程度、殘疾類型、年齡不等或是有重大疾病需要照顧的孤殘兒童，以唐氏綜合征兒童居多。G市兒童福利院的類家庭是由美國半邊天基金會、北京春暉博愛基金會等資助，類家長的工資、兒童的生活費用等由基金會資助。不再是單一的國家財政，因而項目的社會化程度較高。

類家庭養(yǎng)育與院舍照顧的集中供養(yǎng)不同，對兒童的養(yǎng)育具有針對性，更關注孩子的個性化差異。通過構建良好、真實的家庭環(huán)境，針對不同殘疾和不同需要的兒童進行生理機能的康復和建立良好的依戀關系。類家庭孤殘兒童在家庭中受到父母良好的照顧和關心，進入家庭后體格獲得改善，體質增強（雷平華）。同時生活在一個家庭中的孤殘兒童不再只是競爭的同伴關系，而是“兄妹”、“姐弟”等帶有親密關系的家庭成員，有利于兒童的角色定位。G市兒童福利院的類家庭養(yǎng)育存在明顯不足是大部分兒童只能在家庭里面。出于對兒童安全考慮，除非父母允許或親自帶他們外出，否則他們出門的自由將受限制。

三、孤殘兒童的相對剝奪感

（一）院舍照顧兒童的相對剝奪感

熊猛在研究流動兒童的相對剝奪感時自制量表來測評，他以流動兒童的心理健康、主觀幸福感、自尊等情緒指標作為流動兒童心理適應的指標。因而，分析在某些方面與流動兒童相似的孤殘兒童時，本文將從這這些方面分析院舍照顧的孤殘兒童將類家庭兒童作為參照比較群體時可能產生的相對剝奪感。在參與式觀察中，院舍照顧兒童在社會工作實習服務中的表現(xiàn)將會是本文分析的材料。從教學部兒童的認知、情感、行為來判斷，教學部的兒童通過與類家庭兒童不合理的比較，可能存在內隱的相對剝奪感和外顯的相對滿意感。

（二）相對剝奪感與相對滿意感假設

院舍照顧模式養(yǎng)育下的教學部兒童被問及對現(xiàn)狀生活的滿意時，幾乎都挺滿意，都覺得差不多。不愿意與類家庭相比，覺得他們是因為殘疾才進入家庭，雖然表示不屑進入家庭，但是表達卻很有意思。比如類似于：他們是殘疾的才進的家庭；不就是有爹媽了嘛，有啥了不起；他們沒得錢花，買不了手機；他們不可以跑出來玩等。仔細分析這些話以及兒童回應時的行為、表情等，可以看出教學部孤殘兒童是把類家庭養(yǎng)育兒童的劣勢放大，并不是不喜歡類家庭生活，而是知道進入不了的情況下，通過放大對方劣勢來增強外顯的相對滿意感，進而降低隱藏因不能獲得而產生的相對剝奪感。這也能解釋為何在活動中排擠類家庭兒童，活動中一旦發(fā)現(xiàn)是類家庭兒童多獲得某些小獎品時，教學部的兒童會情緒激動大呼不公平，而當教學部兒童發(fā)生類似情況時卻無感。他們在院內玩耍時為何會特意跑去類家庭兒童窗前做鬼臉，為何見到類家庭兒童都要跑上去捉弄下等現(xiàn)象。

綜合以上分析，本文從認知、情感、行為三個方面對教學部兒童的相對剝奪進行假設。

一、個體-認知相對剝奪感：教學部兒童與類家庭兒童相比較，感知到自身處于不利地位。

二、個體-情感相對剝奪感：教學部兒童與類家庭兒童相比較，對處于的不利地位感到憤恨、不滿及不公平。

三、個體-行為相對剝奪感：教學部兒童與類家庭兒童相比較，由憤怒、不滿及不公表現(xiàn)為攻擊行為的發(fā)泄。

四、個體-認知相對滿意感：教學部兒童與類家庭兒童相比較，感知到自身某些方面處于有利地位。

五、個體-情感相對滿意感：教學部兒童與類家庭兒童相比較，對處于的有利地位感到開心、滿意、平衡。

六、個體-行為相對滿意感：教學部兒童與類家庭兒童相比，對所處的有利地位表現(xiàn)為夸大、炫耀與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