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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田野,求新求變
——中山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學院博士生導師周大鳴教授訪談

2021-01-30 05:26:23周大鳴肖明遠粟紅蕾
社會科學家 2021年10期
關鍵詞:研究

周大鳴,肖明遠,粟紅蕾

周大鳴(1958-),湖南湘潭人,1982年、1988年、1998年在中山大學分別獲得考古學學士、人類學碩士和民族學博士學位,1997年被評聘為教授,2014年被教育部遴選為“長江學者特聘教授”。現為中山大學移民與族群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導師,兼任中國人類學民族學研究會副會長、中國民族學會副會長。主要從事文化人類學研究,代表性著作有《鳳凰村的變遷——〈華南的鄉村生活〉追蹤研究》《渴望生存:農民工流動的人類學考察》《多元與共融:族群研究的理論與實踐》《城市新移民問題及其對策研究》《中國鄉村都市化再研究:珠江三角洲的透視》等。在中外學術期刊上發表學術文章300余篇,出版專著與主編著作數十本,任教育部“馬工程”教材《人類學概論》主編、首席專家。曾主持國家社科基金、教育部、世界銀行等機構的重大、一般、委托項目數十項。

肖明遠、粟紅蕾(以下簡稱“肖”“粟”):周老師好,很榮幸能夠坐在這里,與您談一談關于您的學術之路與人類學研究的一些問題。我們知道您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生,那么您當時是出于怎樣的考慮,從而走上學術之路的呢?

周大鳴(以下簡稱“周”):我把你的問題理解為我為什么會做學問。選擇學術研究這條道路,首先就跟你上大學有關系,上完大學,大學畢業就業面臨著幾種選擇。當時剛剛改革開放,政府機關比較缺大學生,那時候去北京或者進省一級的政府機關都不用考試;另一個選擇就是留在學校教書,那時候中山大學和各個研究機構也缺人,改革開放以后,學術機構開始恢復,去社科院也好,或者去省里面這一類的學術機構或者是高校,相對來說名額比較多。當時我選擇留在學校,我們77級留校的比例還蠻高的,當時我們那一級有800人左右畢業,大概有100多人留在了中山大學,當時各個系也缺人。那時候研究生很少,本科生留校還是挺普遍的。那時候留校是先跟著老先生一起,給老先生當助手,實際上也沒讓我教課,我是在這個背景下開始做研究的。那時候因為“文革”的原因,很多老先生年齡比較大了,他們還在教書,我們主要幫他們整理一些講稿,整理一些文章,跟著他起做一些事。在學校里呆著,總是會慢慢地開始自己看書關心一些事情,寫一些文章,開始做起了學術。

肖、粟:那么您留校后,最開始關注的是哪些方面的問題?

周:其實最開始我是做考古學的,當時我就覺得之前的中國考古學,重技術而不重理論。所以我從那時候開始到做系主任的時候,都一直致力于把當代世界的新的考古學理論和方法引進中國,這是我當時立的志。所以當時我們就把類似于:聚落考古學、生態考古學、科技考古學、新考古學,這一類的學科領域的一些概念,我們把它引進來。因為過去中國考古學,基本上停留在兩種解釋理論,一種是傳播論的,另一種是進化論的。我覺得這個不合適,所以想把一些新的人類學的理論用到考古學里面,當時我想做的這個事情是這樣的,而且當時要做這件事受到的阻力還是比較大的,傳統上的一套東西已經根深蒂固了,大家對它已經習以為常。所以我當時做考古學做了一些這樣的東西。

肖、粟:您剛才提到將人類學的一些理論應用到考古學的研究中,那么您是怎樣從考古學研究轉向人類學研究的,有什么契機嗎?

周:我當時想將人類學理論應用到考古學研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們的梁釗韜先生把我們的特色定位在民族考古學,我們有幾個老先生在做民族考古學,當時怎么將人類學理論應用到考古學中實際上爭論很大。一種觀點認為民族考古學是一種新的研究方式,另一種觀點認為它是與中國傳統一脈相承的,所以當時老先生有很多討論,在中大學報和其他的刊物上面,都發了很多文章,討論什么是民族考古學,實際上它核心的一點,就是怎么突破傳統的考古學,把南方的考古學做出自己的特色。所以當時梁先生就提出民族考古學,他認為南方考古學的研究一定要跟民族學結合,因為南方是一個多民族的相對來說來往比較密切、人員比較復雜的區域。考古學的材料需要民族學的材料來解釋,這個是當時的一個大的背景。這對我的啟發是很大的,所以當時我去做碩士論文的時候,實際上我主要的方法就是用的聚落考古學,我做的是有關臺型遺址的研究(寧鎮地區臺型遺址研究)。因為寧鎮地區所有遺址都在臺地上,就是說可能跟當時這個地方都是水網地帶有關系。所以每個臺型遺址就是一個聚落,然后把一個遺址作為一個聚落去做研究,作為一個聚落的話,就需要了解一個聚落內部的社會結構,聚落與聚落之間的關系,聚落與環境的關系。它實際上就會把經濟的、社會的、環境的各種各樣的東西都結合起來。就和原來的考古學方法不太一樣,原來考古學方法比較呆板,讀起來也沒什么趣味。這個方法就很像人類學在做一個村落的民族志的方法。另外我也比較傾向于通過使用考古學材料進行地域間關系的探討。比如當時我做商周青銅器的研究,就從青銅刮刀這種小器物去看湖南和廣東之間的關系,之后在做舊石器時代文化研究的時候,我主要是從石器的形制去看舊石器時代中國南方地區與東南亞地區的來往,嘗試突破當時單一地域的研究,把各個方面進行結合。

肖、粟:那么您徹底轉向人類學研究有什么具體原因嗎?

周:主要有三點吧。首先,是過去我們去做考古的發掘,做研究的時候其實也是住在村里的,就會跟這些村民打交道,也會去調查當地的一些民俗神話,各種東西,就是看能不能跟考古學資料的解釋聯系起來,做了調查就會對村落里的事情感興趣。剛好那時候也是改革開放剛剛開始的這一段時間,所以我對在村落里發生的一些事情比較關注,這也引發了我想寫一些關于村落的文章,這是第一個原因。其次,當時我們所處的廣東是改革開放的一個前沿,我們去參觀和研究,都可以看到當時農村的發展變化,特別是非農化的發展、工業化的發展非常快,我想了解為什么發生那么快的變化。最后,是我們內部的原因,當時我們考古學專業的幾個教授互相有一些矛盾和沖突,我們年輕老師其實就面臨著一個站隊問題,如果你不站隊的話,所有的好事情都跟你沒有關系,我當時沒有站隊,我對這些倒也無所謂。當時我就覺得我干脆不做考古學,改做人類學。過去我給梁先生和容先生做過助手,他們主要也不是做考古學的,所以梁先生和容先生說我可以做人類學,所以當時就是這樣的幾種原因,我就慢慢擺脫考古學,開始來做一些人類學的研究。

肖、粟:原來您開始珠三角鄉村都市化研究的過程那么復雜,能請您談一談這一部分的研究嗎?

周:當時的起因是做一些關于珠三角的課題項目。那是我讀博士之前和顧定國一起完成的,實際上我一直和他是好朋友。他的研究領域是都市人類學,當時他想做珠三角的都市化,所以當時我跟著他,我們一起申請到了一些國外的基金來做課題。我們當時主要做了兩個研究,一個是珠三角的都市化研究,還有一個是做中國的都市化比較研究。之后用英文出了兩本書,然后也發了一些文章。當時主要是全世界都在關注珠三角,沒想到后來我做研究的這個地方成了一個熱點。所以當時傅高義寫了《先行一步:改革中的廣東》,很多人寫過這一類的跟珠三角有關的文章,所以我們當時關注的是珠三角的變化。20世紀80年代做這個項目的時候,整個中國的鄉村都在發展,所以當時關于鄉村發展的討論也是比較多的,像費孝通先生就是做小城鎮研究。然后我在珠三角進行調查的時候,覺得整個鄉村的發展是一個自下而上的,無論是自然村還是行政村,那個時候都不叫村,這些名稱被改過很多次,有的叫管理區,有的叫鄉政府,后來又改成行政村。當時珠三角的發展很快,產生了各種各樣的發展的形式,比如東莞的那種從對外加工開始的“三來一補”模式;在順德,他們發展自己的鄉村工業;中山模式是“一鎮一品,工業立市”;還有一種南海模式,就是“村村點火,戶戶冒煙”,整個珠三角還有很多其他發展模式。所以當時我在珠三角做了各種各樣的研究,有一定的了解,當時學術界爭論這種現象應該怎么概括,學術界當時沒有現成的說法,有的叫城鄉協調發展,有的叫小城鎮發展,這些都不太能夠全面概括。

所以當時我有幾種啟發,一是格爾茨研究印尼農業的內卷化的過程中,提出鄉村的發展是一種兼業型的,剛開始的時候既要務農又要經商還要打工,所以那時候出現了季節性的工廠,工廠季節性的放假還是蠻普遍的。二是當時有一個地理學家叫麥基(T.G.Mc Cee)他就認為西方都市化的理論不適合發展中國家的都市化實際,他提出了與農村城市化類似的理論。他認為現代化使得城市和鄉村的聯系更為緊密,城市和鄉村的傳統差別越來越難以分清。在這個情況下出現了農業和非農業融合的地域類型,這樣的地域既非城市亦非農村同時又表現出城鄉兩個方面的特點。麥基將這種地域稱為“Desakota”,這是印尼語,其中“desa”意為鄉村,“kota”意為城市,我把這個稱為亦城亦鄉,翻譯的時候翻譯成城鄉融合區。他也是研究印尼爪哇島農民進城打工,農忙的時候又到農村里面務農,所以我就干脆把這個模式稱為鄉村都市化了。所以就用這個概念,我們當時就覺得,這個過程叫作生活方式的轉變,我們不強調它的物質的、城市景觀的這樣的東西,我們都強調鄉村可以將自己的生活方式向城市的生活方式轉變,所以這是鄉村都市化跟其他概念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既可以人口向城市集中,也可以在地的都市化,實際上這兩種模式我們覺得都可以。但是當時很多人都反對我們這種在地都市化,我覺得中國城市人口已經很多,城市規模已經很大了,如果我們不發展出一些新的城市,我覺得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我們就提出了鄉村都市化的概念。

肖、粟:之后您就去美國訪學了,可以談談您當時為什么去美國嗎?

周:這個也和顧定國先生有關系,我和他合作的是最多的。當時我準備去國外訪學,顧定國是太平洋路德大學的,他就幫我找了一筆資助,我就去了太平洋路德大學。當時考慮去那里的原因比較簡單,是因為那里中國人少,講中文的人少,我第一次出國的時候主要目標是想提高自己的語言水平,去那里就能逼著自己講英文學英文,這個目標是達到了。后來博士畢業以后,哈佛-燕京學社有訪問學者的項目,我就申請了哈佛-燕京學者,哈佛-燕京學社每年在全世界資助幾個人去做訪問學者,我當時希望去開闊一下研究的視野,看一看全世界的人類學研究方向是什么。

肖、粟:您提到您的博士經歷,我們知道您博士論文做的是鳳凰村的追蹤研究,能請您談談當時為什么要做這個研究嗎?

周:當時做鳳凰村也是想做一個追蹤研究,了解一個村落100來年的變遷歷史。這是因為當時去美國做訪問學者的時候,自然會關注歐美人類學者對中國的研究,當時就把這一類研究的書找來看。比如蕭鳳霞、王斯福、武雅士等。所以當時這一類的書是我閱讀的重點,那么看的時候就發現了葛學溥寫的這本《華南的鄉村生活》,就把這本書也看了。還有一個原因是當時我沒有博士學位,我當時預感如果沒有博士學位,將來繼續在高校工作可能會比較吃力。其實當時有兩種選擇,一個是留在美國做博士,當時我在美國也申請了一個大學,對方也給了offer。后來我想在美國讀博士,可能是花的時間太長,所以就決定回來讀博士。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當時我認識了臺灣的莊英章先生,莊英章先生對鳳凰村也很感興趣,他說他以前去找過這個鳳凰村但沒有找到,他說看我能不能找到,他幫我申請了一筆經費讓我去找鳳凰村。結果當時我一找還真找著了。所以在我回來讀博士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做鳳凰村的追蹤研究。回國以后在中山大學考了黃淑娉老師的博士,當時我們這里也只有黃老師招博士,那個時候相對來說我考博士還是有優勢的,我那時剛從美國回來,正好是英語最強的時候,差不多考了滿分。我研究鳳凰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經歷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新中國成立的各種重大歷史事件后的鳳凰村,與葛學溥初到之時的鳳凰村到底有哪些變了,哪些東西沒有變。所以我就在我的博士論文《鳳凰村的變遷》中主要從葛學溥過去在《華南的鄉村生活》里面提出的家族主義(familism)范式里進行討論,我在討論宗族復興這個話題的時候,就覺得如果將它與民間信仰的復興進行比較,就很容易發現傳統家族意識、信仰意識在鳳凰村的復活包含了很多方面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改革開放。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造成了鄉村社會對過去我們所稱的“傳統”有了一些新的需求,改革開放以后地方行政力量在改革的過程中被削弱了,然后村落里的村民自治的實行,使得傳統的資源比如說宗族、房支、婚姻關系都被人們利用起來了,村落的有識之士開始推動村落對自己歷史進行重新地認同和追求,這些行為引起了傳統公共儀式的回潮。我在想一個美國人在中國做了這么多研究,我們自己更應該弄清楚現在的我們到底是什么樣子。

肖、粟:您提到您在美國的訪學經歷,似乎您從哈佛大學訪學回來之后就接任了中山大學人類學系主任,這里面有什么背景嗎?

周:當時也沒那么快,這是回來以后過了半年的事情。當時中大人類學系的情況比較復雜,一個是當時沒有系主任,系主任跑了,就是公派出訪,然后就沒回來。另一個是副主任去了日本訪學不在學校,所以系里沒有學術帶頭人,就任命了兩位副教授作代系主任和代副主任,這其實是人類學系歷史上最糟糕的時候。這時候學校的主要領導也正好換屆,黃達人校長和李延保書記空降而來。后來李延保書記說,他來中山大學第一件事就是抓人類學系的事,他說當時人類學系不大,鬧的事情很大,當時鬧到一批教授宣布退出博士指導委員會。因為當時只有黃淑娉老師一個博導,其他人申請博導都沒成功,這個里面矛盾比較多,比較復雜。因為這個事情,有些老師告到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當時我們這個學位點還受到教育部的紅牌警告停止招生。

肖、粟:您上任后擺在您面前的這么多問題,您當時是以怎樣的思路去理順的?

周:其實我一直覺得,從一個低潮要往上做是比較容易的。因為只要你能做一點成績出來,就很容易取得效果。我當時提了幾個努力的措施,第一個是建立系友會,利用系友的力量來推動我們系的發展;第二個就是建立獎學金,我通過各種關系建立了好幾個獎學金,也是擴大我系的影響;第三個就是抓學科建設;第四個是申報學位授權點和科研平臺;第五個是搞田野調查。剛好我上任以后,2001年是我們復系辦學20年,我們就召集系友回到系里辦了一個大的系慶,當時有200多位系友回來參加,在系慶上,我們做了一個獎學金,我帶頭捐了2萬元,2001年的2萬元獎學金還是幫助了一些學生的。然后就是學科建設,學科建設還是比較有成效的,因為當年也碰到一個契機,就是申請國家重點學科。當時全中山大學幾乎沒有人能想到人類學會被評上,說實話這個是爆冷,因為當時國家級重點學科還是比較少的。當然還有一點運氣,就是如果沒有重點學科這樣的一個契機,連這樣申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當時初評通過的時候一下子在中山大學引起了震撼。當時整個中大通過初評的只有九個,我們是其中一個。在這個背景之下,全校的領導和職能部門都開始給我們開綠燈。所以到了2001年冬天我們去北京答辯,還是很順利的。當時國家重點學科的獲評,應該說對我們系是一個轉折。2002年批下來了重點學科之后,我們就有了經費開始搞調查,開始出版系列的書籍,把老先生的書都出版了,像黃老師、容先生和龔佩華老師他們的書、他們的文集。然后開始帶著學生們大范圍地做田野調查。我也學習哈佛大學,包括建立起核心課程,把研究生培養的制度建立起來,我主要是在人類學系把制度化建設做起來了。之后趁著這個勢頭,我陸續主持申報了中山大學的民族學一級學科博士點和社會學一級學科博士點。2000年我們申報建立了中山大學中國族群研究中心,也就是現在的中山大學移民與族群研究中心。2004年我們又和歷史系合作,申報了中山大學歷史人類學研究中心。在這個時期,我們基本上把人類學學科在中山大學的整個平臺與架構的各個層次搭建起來了。

肖、粟:當時您還承擔了很多與世界銀行等機構的合作項目,這方面您當時是有什么考慮嗎?

周:因為當時我在做系主任,別人總是認為人類學沒用,說人類學是無用之學,這是第一個。第二個就是學生老是擔心畢業以后不好分配,所以我就是想要證明給大家看,那就是人類學是可用的,現在看起來當時做的還是有點效果的。我是2000年當的系主任,當時系里的研究生不管是我帶的,還是別的老師帶的,所有的研究生我都帶出去,跟我一起做項目。當時的酬勞是博士每天付100元,碩士每個人每天付50元,其他的吃住和交通都由項目資金負責,那時候這個工資比中大的普通老師還高。所以當時把同學帶出去,一邊做一邊學,雖然這些學生當時很辛苦,但還是鍛煉蠻大的。就通過做項目來提高自己的田野調查能力和學科應用水平,其實也是提高大家的自信。當時做世行專家出去待遇也好,做了好幾年這樣的應用研究。那個時候拿項目有時候一年拿到手軟、不想做,也算是鍛煉了一批學生。所以當時中大內部很多其他院系的教授就評價我們,可以把冷門做成熱門很厲害。所以當時我也寫了一些應用性的文章,在外面也蠻有影響的。我的內心是想要給學生證明人類學是有用的,是可以用得很好的,問題是怎么樣把人類學的優勢發揮出來。后來我做項目做到一定程度,我就退出來沒去做了,一個原因是這個太耗費精神了,對我個人來講誘惑也是蠻大的,這種項目可以拿很多的經費。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就覺得如果一直做下去我在學術上就廢了,所以我在這個領域編了兩本書以后就基本淡出了,就沒再去做了。有很多人覺得很可惜,也驚訝做得那么熱火朝天還可以退出來。我說人要懂得進退,我做這件事的初衷只是想證明人類學可以做應用研究,而且可以做得很好。

肖、粟:我們看到您在做應用研究的同時,也一直很關注關于族群的研究,您當時怎么想到要去做族群相關的研究呢?

周:做族群當時也是我們整個學術界的一個思潮,一個原因是當時對民族識別,對民族問題有很多人在反思。當時國外有一批學者,也在國內做民族問題的研究,他們在國外都是用的一個族群的概念。比如像郝瑞,郝瑞他就一直在中國做有關彝族和西南的其他少數民族的研究。他就針對彝族的民族識別提出過一些思考。另一個原因是顧定國本身也是做族群研究的,我和他合作比較多。我們都認為民族這個詞的政治含義太濃了,所以我們就希望用族群這個概念去研究不同人群的文化。因為我們還有很多人群要研究,比如僅僅廣東就有廣府人、潮汕人、客家人,這些都是族群,但是它不是一個個獨立的民族,他們都是漢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國外的主流學術界都把這些研究叫作族群研究,很少有人把它稱為民族研究,所以族群是一個世界性的學術的概念,我覺得中國的學術界不能與世界脫節,所以當時也沒想那么多,所以就開始使用族群的概念,開始在中國研究這個概念。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太接受,以為有民族就夠了,不要講什么族群。實際上我們認識到民族本身就是一個政治概念,它無法脫離政治成為一個純粹的學術概念。因為民族這個東西本身,需要通過一個民族識別的程序,然后通過全國人大常委會討論,經過一個正式的政治程序認定通過,才能成為一個民族,民族可以在政治上涵蓋所有的人群,但在文化上它不足以涵蓋所有的人群。這是我認為關于民族與族群之間最重要的區別。

肖、粟:那么周老師您現在主要關注的研究領域有哪些呢?

周:現在我主要是希望能夠推動大家做一些研究,從我個人來說,我一直以來的研究興趣都在移民與城市化,也一直在做族群研究。這兩塊其實是相互聯系的,因為城市化為城市帶來大量的來自不同區域的不同族群,所以我一直都在關注這塊。不過我現在更多的是希望推動大家多拓展一些研究領域。比如說生物人類學、醫學人類學、飲食人類學、科技考古學,這些都是我推動起來做的,以前我還希望能有人拓展金融人類學,希望推動整個學科做一些新的學科應用領域,比較近的是在推動互聯網人類學的開拓,做學科帶頭人就不能只關注個人的研究,主要還是為學科的整體發展服務。

以前做系主任的時候,有很多關于211、985工程的課題,需要組織全院全系的師生來完成,通常都是做大學科的研究范圍和影響。實際上我現在需要花很多時間在組織研究上面,光是申請和總結就需要花很多時間,基本把個人的精力都放在了這個方面。當時就是做大學科大團隊,進行一些大的研究項目能把所有的老師都納入團隊里來。比如說我們第一次做的211項目,就是“珠江流域文明的復雜化過程與族群的交往”,之后的“南嶺走廊與珠江流域區域研究”再到之后的“環太平洋研究”,都是希望把考古學和人類學這些學科都結合在一起進行研究,作為一個學術帶頭人的話,要能夠把大家容納進來,這是很重要的,不能自己只做自己的。你要做自己設計的一些項目,當然也是可以優先發展自己的方向的,但是這樣的話可能大部分的老師就沒辦法被納入整個學科發展中,這對于學科和學系的成長和建設是很不利的。

肖、粟:那么您認為如今人類學學科可以發展的方向有哪些?

周:我覺得現在給人類學的發展空間實際上還是挺多的,第一個是中國已經從一個地域社會轉變成為一個移民社會,這是一種文化轉型,我覺得這個是可以做的一個大的問題集。因為隨著我們人口結構的轉變、文化的轉型,人類學一些最基本的東西在新的社會人口與文化結構里,都要重新思考,我們的親屬制度、婚姻、家庭、社會組織都在變化,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要重新思考重新研究,我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大的方面。第二個當然就是海外民族志,隨著我們一帶一路,隨著我們中國的倡議要走向海外,所以研究海外和在海外的研究就變得很重要,尤其是對跟我們打交道打得多的這些國家的研究,我覺得刻不容緩。第三個方面就是一些新的領域的研究,比如剛才說的跨學科的研究,像互聯網的研究,現在人工智能那么普及,但真正能夠進入人工智能研究里面的,可能除了做計算機的就只有搞哲學的了,他們提出一些所謂的新人類紀這些說法,但是人類學如何參與到這些研究中去這是必須考慮的。

還有像醫學人文,實際上所有的醫學問題,其實都是一個人文的問題,都是跟人類學相關的問題。在激烈的人口結構老齡化里,我們的人口結構從一種金字塔型極快地變成了一個橄欖型。這種激烈的變化很快帶來了養老的變化、兒童養育的變化,這些問題都是亟待我們研究的。我個人認為這是很大的一塊研究領域,或者另一個研究方向是,諸如我們的醫學,它一直走的是技術化的科學化的道路,很少與人的行為生活方式結合起來做研究,這些其實是比較重要的。我看最近社科院社會學所在做一個關于垃圾的研究就很有意思,你研究垃圾,肯定是為了研究人的生活方式,我們生活方式的變化導致我們產生的垃圾的數量現在變得無比巨大,我們怎么樣能減少垃圾,跟我們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關系?實際上我覺得同樣一個道理,都可以應用在人類學對生活方式的變化的研究。比如用水,在2000年的時候,我做過這樣的一個課題“人的生活方式與水資源的利用的關系”,我們過去沒有抽水馬桶、沒有獨立的衛浴,現在這些都變化了,包括用水的方式變化、用水量的增加、污水的量也增加了,這些都與我們的生活方式有關,但是沒有被好好地研究。現在我們總是做一些重復的研究,沒有做一些新的學術增長點。我覺得至少我們生活方式的變化,已經帶來了很多新的變化。我們這個方面的研究就太少了,剛才說的用水、垃圾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休閑生活的變化、心理疾病的變化、生育文化的變化、兒童撫養方式的變化,這些將來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都是需要研究的。

肖、粟:想請您談談對未來中國人類學的發展的期望,以及對我們這些后學有什么樣的期待。

周:人類學在國際上一直是一個基礎學科,但我們現在沒有把它作為一個基礎學科去看去發展,我認為這還是有一點不合適,我還是希望能夠把人類學作為一個一級學科進行建設。我覺得現在的研究條件比以前要好了,現在做研究的路數可能更寬了。怎么樣利用一下新的技術、新的方法來做一些有新的高度的研究,這其實是我認為未來的學者應該要考慮的,我覺得不要走老路,不要走重復的研究路線。現在可以討論的問題很多,大家的研究也逐漸變得比較分散。我認為大家還是可以集中起來去討論某些問題的。

首先是我們這個學科建設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田野調查,那么我們在這些過程中到底提出了哪些基本的理論,為社會做出了哪些有貢獻的研究,需要做一個概括。這是比較缺乏的,我們對整個學科本身的研究不夠,所以我現在讓我的幾個博士做一些關于學術本身的研究,然后要他們基于這些研究做博士論文。第一個是關于改革開放以后人類學的博士論文的研究,我覺得這個是最能夠表現學術水準的一個方面。通過對博士論文的研究就可以看出中國人類學的發展,這是我們的博士做的。第二個是要做美國人類學對中國的研究,看美國人類學對中國的研究做出了哪些基本的結論,提出了哪些關鍵的概念,對美國的決策會有什么樣的影響?反過頭來,我們中國人類學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去做海外的研究,做一些能夠對中國政府決策產生影響的研究?這方面的研究是比較缺乏的,像王建民教授這樣做學科史研究的太少了。

其次是覺得可能做人類學理論與方法研究的學者比較缺乏,其實人類學的很多理論和方法,我們一直是采取移植型的或者照搬的拿來主義式的使用方式,很少有人去想,將它們用到中國社會的時候,有沒有什么問題,有哪些需要改善,這方面的思考是很缺乏的。大家一講到人類學理論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套用國外。每個時期套用的理論當然不一樣,現在大家都喜歡用布爾迪厄的實踐和場域。但大家沒有思考過這一類的概念用到中國之后效果怎么樣,我們很缺乏我們自己的理論。從學科本身的角度來看這也是一個亟須拓展的方面。關于我們自身的理論與方法的探討,喬健先生早在20世紀90年代就在香港提出了一個中國人類社會發展的困境的問題,既有的人類學的方法是不是足以研究中國這樣的復雜社會?換一句話來說,人類學在中國這樣的復雜社會中,應該用什么樣的方法來做研究,我們這些年對這樣的探討還是太少。現在我們太拘泥于個案的研究,單一民族的研究、單一村落的研究,大家喜歡做這樣的東西,但是沒有把它們概括起來,對一些理論性的方法性的規律進行一些總結,這個是比較遺憾的。就拿最近的例子來說,我們開始做互聯網研究那么長時間,都沒有想到要像美國人一樣出一本互聯網研究手冊,一切都還有好好總結。現在我們學科的多元化已經實現了,需要的是在多元的基礎上達成一致,就是學會怎樣求同存異,這個問題長期以來沒有解決。另一個重點是,要努力與官方的這一套學術體系,能夠形成一個共識,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現在可能會是一個契機,但是也需要整個學界的同仁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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