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的時空維度在旅游地圖設計中的探析

景劍雄，馬 玲，栗宗愛，陶奕如

(安徽工業大學 藝術與設計學院,安徽 馬鞍山 243002)

旅游地圖作為重要的媒介，不僅具備實用的功能價值，還能對旅游地文化的視覺解讀和信息傳播起到重要作用。英國DK公司編著的《偉大的世界地圖》中，將地圖定義為“一種對人類社會中的事物、概念或事件的空間理解的圖形體現”。旅游地圖在有效地實現對旅游地空間方位起定位和導航作用的同時，地圖中的圖像和文字也對旅游地文化內涵和歷史典故等方面進行了描述，促使游客的思維與旅游地文化實現意識上的共鳴，旅游地圖則成為游客勾勒自身與旅游地周圍環境關系的一種紐帶和工具。本文將著重探討旅游地圖中的圖像和文字在描述文化和敘述事件中所呈現出的時空維度特征，并從旅游地圖的場景設計和事件設計兩個方面來建構地圖敘事的時空維度。

一、旅游地圖設計中的敘事因素

“敘事”是指一個對象，如果它被看作對于至少兩個不同時的、也不互相預設或包含的事件之邏輯上一致的表現，即“兩個不同時”“事件”“邏輯上一致的表現”這三個因素的協同運作下構建出一個作品。這三個因素在旅游地圖中也得到充分的體現。首先，旅游地圖設計主要圍繞旅游地、游客和地圖媒介在時間和空間上的位置分布及信息傳達，滿足至少“兩個”對象在時空信息“不同時”的敘事因素。其次，旅游地圖是服務于游客及旅游相關的“人”和“事”，地圖中所呈現的敘事事件既是地圖功能的體現，也是地圖文化的展現。再者，地圖的功能旨在路線、方位和空間上引導使用者的行為和意識，具備敘事“邏輯上一致的表現”特征。“敘事性”則是圍繞這三個因素進行的敘事創作，強調敘事程度的形式和語境特性以及敘事再現過程中的各種手法。傳統文學敘事是通過如何更好地講一個故事來區分哪個作品更具有敘事性，重點在敘事時間維度上的創作。旅游地圖在建構作品的敘事性上則能提供更為豐富的敘事手法。一方面，地圖自身具備的空間屬性，促使地圖中可被用于敘事創作的圖像和文字具備時空維度，拓展了地圖敘事性創作的邊界；另一方面，旅游地圖在建構場景和敘述事件上具有在地性的語境特征，受眾在使用旅游地圖時，能更好地身臨其境接受和體驗地圖內容的語境化敘事。

旅游地圖自身具備敘事的基本因素，同時也能提供豐富的敘事手法來調節地圖敘事性設計在時空維度上的強弱，這能使旅游地圖設計呈現新景象：首先，旅游地圖在圖像演繹和信息布局的方法上，增加了以時間維度和空間維度為創作導向的敘事邏輯，使地圖中的圖像和文字具有更強的視覺敘事表現力，有利于增強旅游地圖的敘事功能。使旅游地圖的可視性兼具文化解讀和宣傳功能。其次，地圖在傳達空間、方位和路線等地理信息的同時，作為一種連接人與自然的媒介，會在人們腦海中形成記憶。旅游地圖在嚴謹的制圖原則上，增加地圖敘事的時空維度，使受眾對地圖空間布局和事件敘述的理解上更具關聯性，更易激發受眾對地圖空間與事件之間的聯想，提升其對旅游地文化內涵的認知。最后，地圖是將某個地域中的事物縮小后繪制在平面上的圖形，“省略”是繪制地圖過程中最為重要的關鍵詞也不為過。以時空維度為導向建構的敘事性旅游地圖，在篩選地圖中的繁雜信息時，更加強調地圖作品呈現出的時間性和空間性，使受眾在使用和閱讀此類地圖作品時，更迅速地對地圖的功能、內容和語境實現時空層面的共鳴。

二、旅游地圖設計中敘事的時空維度特征

旅游地圖是地圖學與旅游學交叉、融合及演變的產物，它傳達了地圖、游客和旅游地之間在時間和空間上方位、路線及旅游信息。旅游地圖作為表達媒介，圖像是空間性藝術，文字是時間性藝術，地圖集時空藝術為一體，本節將探討圖像這種空間藝術在地圖中表現出的時間維度和文字這種時間藝術在地圖中表現出的空間維度。

(一)圖像的時間維度

圖像作為旅游地圖中重要的視覺符號元素，對旅游信息的傳達、旅游地的生態還原和旅游地的空間建構起到最直觀的作用。旅游地圖中的圖像一般包含建筑、景觀、道路以及輔助圖形。它們在構建旅游地圖視覺要素的同時，也將旅游地的空間意識傳遞給地圖使用者，其目的是為了突出在地性的視覺意識。另外，旅游地作為文化遺產的活體，在旅游地圖中傳達文化內涵、民俗典故是必然趨勢。空間敘事學家龍迪勇指出：所謂圖像敘事，無非是要用圖像這種空間性媒介去表征敘事所必需的時間進程，所以圖像的本質就是“空間的時間化”。概括起來，在圖像敘事中，主要有兩種使空間時間化的方式：利用“錯覺”或“期待視野”而訴諸觀者的反應；利用圖像系列來重建事件的形象流或時間流。旅游地圖中的圖像是將豐富的地物要素依據旅游路線和方位進行排列，游客在觀看地圖時，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路線指示來瀏覽地圖中的圖像，促使空間性的圖像有了時間性的錯覺。同時，為了用一幅或幾幅圖像來呈現完整的歷史文化信息、經典故事或旅游經歷，地圖中的圖像必須選擇最具代表性的那一刻，讓使用者能夠大致推斷出圖像的前因后果也就是所謂的“期待視野”，并在個人意識中完成整個敘事過程。

設計師利比(Libby VanderPloeg)創作的《出城》(Get Outta Town)是一副典型的圖像敘事類地圖設計案例。地圖描繪了設計師驅車游歷美國各州村鎮的見聞(見圖1)。沿著公路，經過弗吉尼亞州蒙蒂塞洛莊園，看到西弗吉尼亞州迦南河谷正在登山的游客，在賓夕法尼亞州揮手示意的農場主，還有湖泊中泛舟的人、沙灘看報的女人等等，這些場景均選取了最具事件內涵代表性的一刻，讓觀看者留有余地地思考每個地點發生了什么、做了什么。圖1巧妙運用道路切分空間，突出表現每個單一事件的前因后果，又用道路和汽車作為媒介，將每個不同時間點上的單一事件串聯起來，完整地呈現這幅地圖的敘事內容和敘事進程。除卻以地圖道路為視覺導向型的敘事性地圖，還有如《倫敦夏季地圖》(Summer in London Map)等，地圖中的所有事件都是發生在夏季的倫敦，如諾丁山的嘉年華、荷蘭公園的歌劇表演、夏日旅行者的問路等，展現夏季倫敦發生的所有事件和戶外活動。倫敦夏季地圖摒棄了道路這種帶有指向性的圖像，僅用建筑圖像作為地圖背景，構建事件發展的敘事場景，并把一系列與主題相關的情節放置在地圖中，觀者可依據個人習慣和喜好瀏覽地圖內容，如圖2。這類地圖弱化了按照時間順序來講述事件內容，而是將主動權更多地交給觀者，在瀏覽過程中，觀者的意識從敘事空間中自我重建出敘事時間的錯覺。

圖1 出城

圖2 倫敦夏季地圖

(二)文字的空間維度

文字的根本目的就是說明，它對解讀旅游地文化、歷史和典故具有最直接的效果和作用。圖像這種空間性藝術在解說地理人文信息時，效果不明顯。由于在時間鏈條中的斷裂，失去了和上下文中其他事件的聯系，圖像的意義很不明確。要使其意義變得明確，必須輔之以文字說明，或者讓它和其他圖像組成圖像系列。文字配合圖像來對地理人文信息的解讀，早在中國古地圖中就有很好的體現，如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藏的《新疆總圖》，全圖描繪了清代新疆地區的山川、聚落、湖泊、交通路線等內容，在地圖圖說中清楚描述了各地區之間的里程數，各地地理特征、物產、生活方式以及旅游過程中的注意事項等。如圖3所示，圖中的文字，一方面以語詞敘述的方式配合地圖圖像來呈現地圖敘事的時間維度和空間維度；另一方面，地圖設計者在繪制地圖時，將各府衙、州、縣等地址的文字信息，進行圖形化的單位設定，有意識地將文字轉化為圖形符號，以此打開文字敘事的空間維度，這也體現了古地圖的設計思維和敘事觀念。

圖3 新疆總圖(部分)

地圖中的文字在單純敘述事件時，會表現出時間性的一面，當文字需要呈現空間性的一面時，則需要對文字符號進行圖像性轉變。文字的這種空間性設計思維在現代地圖中也有所體現，例如《倫敦文學地圖》(Literary London Map)就是將文字圖像化置入地圖空間維度中的典型案例。設計師將來自倫敦小說中知名或不知名的角色姓名，通過手繪排版置于倫敦地圖的每個角落，依據其影響力和文學作品中角色最有可能出沒的區域，以此來設計文字的大小和方位，如圖4所示。當讀者看到倫敦地圖中不同的姓名出現在不同的位置時，腦海中會有意識地將圖像文字、角色姓名和地圖空間進行關聯，呈現出文字的空間維度。

圖4 倫敦文學地圖

三、旅游地圖設計中敘事的時空維度建構

旅游地圖中的場景和事件，分別為地圖提供在空間維度和時間維度上進行敘事性設計的可能性。本節將從旅游地圖場景中的道路設計和色彩設計以及旅游地圖事件中的時間前后順序和被敘述的時間，探討在旅游地圖設計中敘事的時空維度建構方法。

(一)場景設計建構旅游地圖的空間維度

旅游地圖中的場景既還原旅游地的真實面貌，凸顯地圖的使用功能，也提供敘事發展的重要場所，承擔著敘事功能。“主題-并置敘事是一種超出線性因果敘事模式的空間敘事，它的四個特征為：(1)主題是此類敘事作品的靈魂或聯系紐帶；(2)在文本的形式或結構上，往往是多個故事或多條情節線索的并置；(3)構成文本的故事或情節線索之間既沒有特定的因果關聯，也沒有明確的時間順序；(4)構成文本的各條情節線索或各個“子敘事”之間的順序可以互換，互換后的文本與原文本并沒有本質性的差異。旅游地圖中的場景設計在空間營造上，依據地圖題材和主題思想的要求，把旅游地的地物要素、方位要素、文化要素和圖形要素巧妙地組織起來，并置于地圖畫面中。旅游地的文化信息在地圖空間中，既是通過地圖主題將敘述的事件聯系起來，又獨立存在于各自的空間中進行圖像敘事。地圖場景中的道路設計和色彩設計則是切分地圖敘事空間的重要手段，營造出地圖并置敘事的空間維度。

設計師Bianca Tschaikner創作的《城市地圖讓我們去瑞安航空！雜志》(City Maps for Let’s Go with Ryanair! Magazine)是一副巧妙運用道路來切分地圖空間建構并置敘事場所的旅游地圖案例。該地圖出版在歐洲第一折扣航空公司瑞安航空的飛行雜志上，其目的是通過地圖為歐洲各國城市之旅提供推薦，地圖中的道路設計顯然不具備方向引導性，只是切分地圖空間，突出每個場景的敘事內容和地方文化氣息，如公園吃點心的女人、去荷里路德公園登山的青年等。圖5中每個場景發生的故事并沒有直接的因果關聯，也沒有明確的時間順序，僅僅通過序號提供給游客一種游玩路線，每個場景的敘事內容都是為了吸引地圖閱讀者去當地游玩，傳播地方風土人情，所有存在的敘事內容都依據地圖反映的主題，將事件并置于地圖場景中。這類轉變地圖道路設計的基本功能，突出了地圖敘事內容和空間維度，既表明了設計者希望通過地圖傳播旅游地的人文氣息，又賦予作品極大的創作空間，提升地圖內容的可讀性。

圖5 城市地圖讓我們去瑞安航空-愛丁堡

色彩在切分地圖空間上具有最直觀的視覺效果，既能營造出不同的地圖場景空間，也能在地圖敘事空間中展現色彩對人的心理感知作用。“色彩的敘事是隱性的敘事，其敘事要受所附載體的影響，是一種有限的自由的敘事行為。”旅游地圖設計通過利用色彩對人不同的知覺感受，結合地圖敘事主題，運用色彩的象征性輔助事件的情感表達營造地圖的敘事語境。例如設計師Camilla Hempleman-Adams 設計的智能地圖產品《變色地圖》(Bath°c Thermo Colour Map)，地圖中使用熱鉻油墨，能夠依據天氣情況在地圖上變換色彩區域，紅色區域顯示天晴，戶外的公園、運動場、公路騎行都是值得推薦的游玩空間，藍色區域顯示陰雨天氣，各地區有名的建筑成了值得推薦的室內游玩空間。圖6中，地圖色彩的選用是依據各類氣候給人的身體感知匹配受眾對顏色的視覺認知，實現意識上的共識。色彩在建構地圖并置敘事空間的同時，也用視覺傳達出地圖場景中事件當時的氛圍，增加地圖場景與閱讀者的情感交流，形成對地圖敘事空間的認可。

圖6 變色地圖

(二)事件設計建構旅游地圖的時間維度

事件作為敘事的核心要素，在時間上的呈現具有一定的優勢，它可以將敘事的呈現時間概括到具體的幾分幾秒，也可以表述時間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正如華萊士·馬丁在其著作《當代敘事學》一書中所言：“在每一處有概括而不是有場景的地方，敘述者都顯然在控制著故事的時間安排。”旅游地圖通過單個或多個靜態圖像來展現事件的內容，顯然對敘事時間的長短進行了一定的概括處理。在旅游地圖中所見到的角色、建筑、風景等非方位指向性的圖像皆可作為敘事事件設計的視覺元素，各視覺元素的設計則依據事件所需要呈現出的時間長度來選擇恰當的表現手法。盡管這些圖像以靜態方式呈現在地圖中，但設計者會選取事件最具代表性的一刻，使受眾潛意識里構建出故事的前因后果，在腦海里完成整個敘事過程。對事件時長的設計，主要體現在時間先后順序和被敘述的時間這兩個方面。

時間先后順序在文學小說中常表現為詳細描寫與概括描寫這兩種手法，詳細描寫使事件描述的時間段長于受眾閱讀的時間段，概括描寫則對時間的描述進行省略處理，采用現在時態做一般性總結。旅游地圖中多使用概括性的描述手法，將各旅游地信息進行有效視覺傳達的同時，也留有余地給受眾思考、聯想和接受。例如地圖設計師Luke Johnson & Christiane Holzheid & Erin Ellis聯合創作的《噴氣推進實驗室的神秘與好奇》(Mysteries and Curiosities of the 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是一副美國宇航局噴氣推進實驗室的游覽地圖。地圖的一大特點就是建筑并未采用名稱而是使用數字進行命名，數字源于各建筑被投資的時間。如180號樓位于249號樓與230號樓中間，設計團隊弱化了在地圖空間上的引導，轉而在地圖右側對每個圖形符號進行現在時態概括性的內容介紹，并提供不同旅游主題，游客可以依據興趣隨機匹配，同時也鼓勵游客自己探尋新的路線，當游客到達每個圖形符號的位置時，就可依據地圖右側的內容介紹，對旅游地文化、事件、軼事進行思考和聯想。

被敘述的時間指敘述者可以通過倒敘、閃回、預敘等手法表現內容的過去時態或將來時態。在旅游地圖中可理解為對旅游地信息作進一步的詳細描述。《噴氣推進實驗室的神秘與好奇》(Mysteries and Curiosities of the Jet Propulsion Laboratory)地圖正面是概括性的地圖事件設計，而背面則是對地圖中逸聞趣事進行詳細性的事件設計，如運用線性敘事手法配合圖形符號，對美國宇航局太空飛船變化的時間簡史進行介紹，對實驗室的主管專家進行介紹，也有通過靜態的美國版圖配合數字符號和圖形符號，對噴氣推進實驗室的地理位置進行介紹以及該地區的動植物進行介紹等(見圖7、圖8)。事件設計在旅游地圖中，既能凸顯事件的各類時態，又賦予作品更豐富的敘事內容，增強作品的可讀性，激發受眾的閱讀興趣，促進受眾與旅游地文化思維上的碰撞與交融。

圖7 噴氣推進實驗室的神秘與好奇(正面)

圖8 噴氣推進實驗室的神秘與好奇(背面)

四、旅游地圖空間維度中的時間性敘事手法

以圖像類為代表的空間性藝術和以文字類為代表的時間性藝術，因其媒介的不同，所表現出的敘事特征也有所不同。“就表征時間流動或敘事進程而言，空間性的圖像固然不如時間性的語詞，但在表征空間方位或共時性的事物方面，圖像卻有著明顯的優勢。”旅游地圖的本質就是利用圖像的空間屬性，為游客提供空間方位的引導，在表述空間中“事件”的共時性問題具備媒介屬性的優勢。但是對于空間中“事件”的歷時性問題，則需要圍繞“時序”在旅游地圖中的呈現方式展開研究。本節將以維克霍夫提出圖像敘事的三種模式即：連續法、隔離法和補充法，探討如何在旅游地圖的空間維度中表述時間進程的敘事性設計手法。

(一)地圖路線——連續敘事法

連續敘事法指在單幅畫面上通過連續的圖像表征兩個及兩個以上時間點上的連續事件。旅游地圖中的路線作為重要的視覺元素，既起到引導作用，又起到串連地圖中各景點、方位和事件的作用。旅游地圖中的路線自身具備基本的時間要素即：起點和終點，使得在旅游地圖的空間維度中呈現兩個不同時的事件且邏輯上表現一致的敘事原則。游客在使用旅游地圖時，路線不僅帶領游客瀏覽地圖的線性連續事件，而且游客能依據路線傳達出的時間感來測量空間距離。“經驗的時間通過空間的中介變成已認識、可以測定的時間，變成一種我可以控制的時間。”這也是地圖類敘事作品“把一種時間兌現成另一種時間”的體現。因此，旅游地圖中路線設計是實現圖像敘事“連續法”的重要手段，雖然旅游地圖的路線受到客觀距離的限制，但設計者可以依據旅游地豐富的文化內容，在路線中添加不同的事件節點，來調節地圖空間中敘事的時間進程，提升游客的旅行體驗。值得一提的是，當旅游地圖中單條路線的起點到終點改變成多條路線的起點到終點，圖像敘事的“連續法”依然適用，但時序的呈現，從原本的“順敘”增添了“預敘”和“倒敘”。地圖中多條路線的設計，主要是提供給游客不同的游玩體驗和選擇，因此在地圖起點處會通過符號設計或者文字設計，對每條路線會經歷的事件進行預先講述，提供給游客更優質的路線選擇空間；同時，當地圖中多條路線產生重疊或交叉時，會使游客在地圖路線終點處，回顧整個游玩的經歷和過程，哪里走了彎路，哪條路線沒有走到終點等思考，增加了游客與旅游地圖以及旅游地之間意識層面的更多思考與交流，提升了游客、旅游地圖和旅游地之間的聯系。

(二)地圖裝幀——隔離敘事法

隔離敘事法涉及多幅畫面，每幅畫面擁有自由的敘事手法，并依據情節要素和表現手法，劃分為相互隔離的場景來呈現敘事內容。旅游地圖的印刷裝幀主要分單幅圖和系列圖，單幅圖一般以折疊的裝幀形式反映小范圍地區的旅游信息，地圖中的時間流向和敘事進程多采用連續法來表現地圖中的時序。“系列圖是按統一的繪制和裝幀方式、特定的比例尺，分多個獨立的圖幅表現某一地域內各旅游點的旅游信息的地圖。”系列圖的印刷裝幀方式使地圖圖幅由單幅式變成分幅式，雖然傳統的分幅式地圖依據圖幅尺寸和地理要素分為矩形分幅和經緯分幅，但以敘事為導向時，地圖分幅方式可依據隔離法呈現為“情節分幅”，這能使地圖“時序”的呈現，從故事層面轉向情節層面。俄國形式主義學者就是依據時間維度來區分“故事”和“情節”：“‘故事’指按照實際(自然)時間、因果關系排列的事件總合，‘情節’指包括文本篇章結構在內的一切加工手段，尤其指時間上對故事事件的重新安排。”旅游地圖中呈現的故事也就是游客游玩過程中可能經歷的事件，而情節則是對地圖空間中故事的一種時間性的加工手段，這種手段在旅游地圖中摒棄了運用語言結構來調節時序的方法，而是采用地圖裝幀設計手法來分割故事，重新建構地圖空間中的時序。系列圖的地圖裝幀設計使地圖類似圖冊或書籍一般，其翻閱方式就是調節時序的重要手段，既可以像一般書籍從左到右、從下至上，又可以如古籍一般從右到左，從上至下翻閱瀏覽，其中每幅單頁可設計互動點，游客需要對地圖讀物進行推、拉、撕、折等一系列動作后，才能閱讀完地圖內容。翻閱方式弱化對時序中“序”(順敘、倒敘、預敘)的考究，而是增加對“時”的調節手段和方法，敘事進程也不再是單方面的瀏覽，而是呈現互動敘事。伴隨游客對地圖的翻閱操作，可推進地圖故事的開展。

(三)地圖主題——補充敘事法

補充敘事法是堆砌和羅列多個人物、場景和事件在一副畫面中，呈現出復雜的敘事情節，其中只有那些重要的、能打動人的瞬間才會被挑選出來加以強調和再現。綜合性的旅游地圖多以反映旅游地基本情況為主，其主題就是突出實用功能，例如城市導覽圖、公路交通圖、鐵路交通圖等，因此可以進行敘事的空間較少；專題性的旅游地圖則是依據旅游地的信息和文化，呈現不同旅游主題，例如探險旅游地圖、徒步旅游地圖、朝圣旅游地圖等。專題旅游地圖為了突出主題內容，必然需要將旅游地的各類信息進行整理，并以敘述的方式呈現在地圖空間中。不同場景和人物的出現，打破了地圖中的線性的時間流向，每個場景和人物在地圖中的動作組成一個小事件，分散在地圖各處，游客依據興趣自主瀏覽地圖中的內容，完成整個敘事進程。這種隱退和弱化表達媒介(地圖)中的時間性，進而強化游客對時間性的自主把控。雖然補充法在旅游地圖中將時間的控制權交給游客，但設計者可以通過兩個方法對地圖空間中的“時序”進行調節。一方面，設計者可以將構建地圖主題所需要的多個小事件進行關聯性設計，通過序號、指示符號等設計，增強地圖中每個小事件之間的順序性關聯，游客的視線能夠被引導和控制，按照設定的時間流向和敘事進程完成地圖敘事；另一方面，強化地圖中的虛實設計，將與地圖主題緊密相關的小事件進行強調和強化設計，與地圖主題不緊密相關的趣聞軼事進行弱化設計，這樣在瀏覽地圖內容時，游客的視線就會有所傾向，先瀏覽“實”的事件，再去瀏覽“虛”的內容，游客腦海中對主題的理解和接受也會更加清晰，時間性的感覺也會更加明顯，進而削弱和減緩因補充法使地圖內容呈現過多復雜事件和情節所帶來的混淆和閱讀障礙。

五、結語

旅游地圖是對旅游地文化的現代化解讀和詮釋，能夠產生強大的文化宣傳效應，為旅游業的發展起到推進作用。通過對旅游地圖中具備敘事條件的圖像和文字進行時空維度的分析與探討，提出旅游地圖中圖像的時間維度和文字的空間維度的研究新視角，為旅游地圖設計中的敘事手法提供新思路。通過旅游地圖中的場景設計和事件設計，分別從地圖的道路和色彩兩個方面，探究如何對地圖場景進行切分建構地圖的敘事空間，以及從時間先后順序和被敘述的時間兩個方面，探究如何對地圖事件的巧妙敘述來建構地圖的敘事時間；最后針對地圖空間維度中時間流向和敘事進程進行深入研究，提出通過地圖路線、地圖裝幀和地圖主題，實現地圖空間維度中時間性的設計與調節方法，為旅游地圖的敘事性設計在時空維度的研究打開新視角，也為旅游地圖在文化宣傳方面提供一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