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晉元 甘水玲
(1.上海市科學技術委員會 創新服務處,上海 200003;2.上海市研發公共服務平臺管理中心,上海 200031)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這是加快建設科技強國,實現科技自立自強是新時代科技改革發展的重要任務。高新技術企業(以下簡稱高企)作為科技創新的排頭兵,作為科技強國、創新強國的重要力量,培育發展成效顯著,但在“后疫情時代”也面臨諸多挑戰。因此,進一步認清我國高企面臨的實際困難,進行前瞻性思考和布局刻不容緩。本文從科技的角度,對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進行拓展和改進,測算我國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及各要素貢獻率,以期能夠準確發現高企發展存在的問題,并提出有效建議以供參考。
國內外對高企全要素生產率的研究不多,知網搜索“高新技術企業全要素生產率”關鍵字相關的文獻一共15篇,主要聚焦在微觀層面的樣本實證分析。紀培端[1]從微觀層面選取企業樣本,利用DEA-MALMQUIST指數法測算了深圳市高企全要素生產率水平,得到其呈逐年上升趨勢,且科技投入強度、企業年齡、科技人員投入等因素對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資本密度則抑制了高企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劉方等[2]聚焦中關村海淀科技園,基于2007—2015年的企業數據,用Olley-Pakes方法測算高新技術產業TFP,發現金融支持和稅收優惠對各類高新技術產業TFP均有明顯促進作用;財政補貼對高新技術產業TFP顯現抑制作用。方文中等[3]基于2008—2012年上海市科技企業統計中的高企數據,運用OLS、FE、系統GMM、OP方法分別估算了企業TFP,發現自主研發中的R&D人力投入和國外技術引進對TFP有促進作用,但是自主研發中的R&D資本投入因存在1年時滯而產生抑制作用。楊豆豆[4]運用DEA-Tobit兩階段法,實證了財政補貼對創業板高企全要素生產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徐偉民對政府政策、開發區建設與高企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發現在政府政策、開發區建設與高技術企業成長之間,起實際作用的是政府政策,而開發區建設則對高企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沒有很明顯的作用。部分學者從宏觀層面進行實證分析。張亞璟等[5]選取2011-2017年國內高企為樣本數據,應用雙重差分模型對高企TFP影響分析,發現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對TFP的促進作用最顯著,其次為稅率優惠;固定資產加速折舊沒有顯著的激勵作用。齊園[6]應用C-D生產函數和索洛經濟增長模型測算的北京高新技術產業不同所有制類型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TFP)及其貢獻率,發現三資企業TFP最高,但三種類型企業的TFP增長率均為負值;非國有企業的技術進步貢獻率最大,而國有和三資企業的技術進步貢獻率為負。
通過文獻分析發現,對于高企全要素生產率的研究較少,從宏觀層面的研究更少,且全國范圍內的測算幾乎沒有。因而文章嘗試從宏觀層面及全國的視角,對我國高企全要素生產率進行系統分析,并結合現有研究結果進行歸納總結,以把握我國高企整體發展狀況,提出有效的政策建議。
經濟增長與資本、勞動力、全要素生產函數之間的關系可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表示:
(1)
其中,Yt、At、Kt、Lt分別表示t時期的總產出、全要素生產率、資本、勞動力,ɑ、β分別表示資本產出彈性和勞動力產出彈性。
本文學習周洛華提出的“基于信息時代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表現形式,提出從科技的角度,將勞動力分解為研發勞動力、科技服務勞動力、其他勞動力,形成柯布道格拉斯拓展生產函數,進而測算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及各要素投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其形式如下:
(2)
對方程(2)取自然對數利用stata軟件進行線性回歸估計各系數值:
Ln(Yt)=Ln(At)+αLn(Kt)+βLn(L1t)+λLn(L2t)+φLn(L3t)
(3)
對各系數做正規化處理:
(4)
對方程(2)求全微分可得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
(5)
用EK、EA、EL1、EL2、EL3分別表示資本、研發勞動力、科技服務勞動力、其他勞動力、全要素生產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
(6)
本文數據均來自《中國火炬統計年鑒》,無缺失數據。主要選取了我國各地區高企2014年到2018年的數據,其中研發勞動力(EL1)選取高企R&D人員全時當量,代表高企的創新投入;科技服務勞動力選取科技活動人員減去R&D人員全時當量,代表高企的創新服務投入;其他勞動力選取年末從業人員減去科技活動人員,代表高企的經營管理者和基層工作者投入;資本是選取高企年末資產減去負債資產;產出是選取高企營業收入總額。
利用回歸分析估計各系數值如表1所示。
根據表1回歸結果可知,回歸模型擬合優度達到0.982,且由表1可知,各項P值均小于0.05,通過檢驗。其中,研發勞動力邊際影響值最小,僅有0.11;其他勞動力大,為0.485;后依次是科技服務勞動力為0.238及資本為0.169。

表1 系數回歸
計算我國各地區高企全要素生產率結果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根據文章的研究方法,雖然測算出我國各地區高企每年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大多為負,但趨勢向好。以2014—2017年的均值來看,9個省市(自治區)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為正,依次是新疆、貴州、黑龍江、寧夏、上海、甘肅、云南、內蒙古、湖北。2017年,有17個省市區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均值為正,依次是甘肅、西藏、黑龍江、河北、貴州、寧夏、山西、青海、吉林、上海、云南、內蒙古、四川、陜西、江蘇、山東、遼寧及北京。

表2 我國各地區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2014-2017年)
對比2014—2015年和2016—2017年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均值,發現有20個省市區高企全要素生產率顯著提升,說明2016年重新修訂了《高企認定管理辦法》,在一定程度上有效推動了我國各地區企業的創新發展、技術進步。
對各要素增長率進行相關分析,得到表3。
由表3可知,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與研發勞動力沒有顯著相關性,與高企營業收入總額有顯著正相關,與其他要素投入均呈現顯著負相關;研發勞動力增長率與科技服務勞動力增長率呈現顯著負相關,與其他勞動力均為顯著正相關,與資本增長率正相關關系;科技服務勞動力增長率與高企營業收入總額有正相關關系;其他勞動力與研發勞動力、產出率顯著正相關;資本與高企營業收入總額顯著正相關。
計算我國各地區2014—2017年高企各要素貢獻率均值如表3所示。
根據貢獻率計算結果可知,我國各省市區2014—2017年高企研發勞動力貢獻率均值為0.03,71%的省市區基本都呈現上升趨勢,其中趨勢較大的依次是海南、遼寧、青海、湖北、內蒙古、寧夏、廣東;相對穩定且一直為正值的依次是四川、北京、山東;科技服務勞動力貢獻率均值為0.58,整體較可觀,大部分省市區均為正值,但74%省市區呈現輕微下降趨勢;其他勞動力貢獻率均值為0.55,較為穩定,基本都為正值,65%的省市區呈現下降趨勢;資本的貢獻率均值為0.22,68%的省市區呈現下降趨勢;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率均值為0.38,62%的省市區均呈現上升趨勢。由表3可知,4年間高企研發勞動力貢獻率均值排名前五的為吉林、云南、安徽、江西、四川;科技服務勞動力排名前五的為江蘇、福建、湖南、青海、海南;其他勞動力排名前五的為吉林、湖南、河北、天津、海南;資本排名前五的為黑龍江、青海、遼寧、海南、廣西。

表3 各要素相關性分析(2014—2017年)

表4 我國各地區高企各要素貢獻率均值(2014—2017年)
(1)高企中對勞動力的需求各有不同,其中研發勞動力的邊際影響力最小,其次是科技服務勞動力,其他勞動力邊際影響最大。可以看出其他勞動力是高企的重心,主要包含了企業的經營管理層和基層或一線勞動力,經營管理層是企業的決策者,需要了解企業的狀況,進行風險投資并承擔責任,基層或一線勞動力(如銷售等)則是企業的基石,是企業正常運行的保障,都是與企業持續發展息息相關的重要隊伍;科技服務勞動力主要是科技活動人員中負責科技服務和推廣的科技人員,是企業進行科技成果轉化和推廣、技術轉移等的中堅力量,是將科技成果福利最大化的重要隊伍;研發勞動力是高企的核心技術人才,是企業盈利的關鍵所在,在我國處于高速流動中[7]。他們創新意識高,創新基礎好,創新能力強,因而對技術也會有更鮮明的要求和追求,當自我價值滿足下降時,人才流失嚴重,影響核心技術的開發進程和效率,因而作用發揮也不夠明顯。
(2)高企各要素增長率之間相關性程度各有差異,其中各要素與產出增長率基本都顯著正相關。各要素與產出增長率的相關性大小依次是其他勞動力增長率(0.552)、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0.422)、研發勞動力增長率(0.351)、資本(0.326)、科技服務勞動力(0.179);各要素與研發勞動力增長率的相關性大小依次是產出增長率(0.351)、其他勞動力增長率(0.263)、資本增長率(0.169)、科技服務勞動力(-0.354);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與產出增長率顯著正相關,與其他要素增長率顯著負相關,與研發勞動力增長率無相關性;資本增長率、其他勞動力增長率、科技服務勞動力增長率都只與研發勞動力增長率和產出增長率有顯著相關關系。
(3)我國各省市區年度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大多為負,但趨勢向好。尤其2016年重新修訂《高企認定管理辦法》后,我國高企全要素生產率有顯著提升。考慮到高企因其高風險、高投入、周期長等特征,而高企認定又存在有效期,因而對高企年度的全要素生產率進行測算,較難實際表達高企的運行效率,但在這樣的特征下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趨勢向好也說明高企高投入高產出,整體效果長期可觀。
(4)我國各省市區高企各要素貢獻率均值最高的是科技服務勞動力(0.58),其次是其他勞動力(0.55)、全要素生產率(0.38)、資本(0.22)、研發勞動力(0.03)。大部分省市區全要素生產率貢獻率、研發勞動力貢獻率都呈現上升趨勢。說明高企的發展趨勢前景好,經營管理等技術進步快,且科技已經成為主要貢獻力量,但目前研發還處于弱勢,資本投入也相對較少,經營管理等技術進步水平不高,都沒有發揮出應有作用。
(1)靈活制定高新技術企業認定有效期區間,讓企業潛心開展創新活動。周維提出高企認定政策對企業創新投入也存在抑制作用,表現在如果不同企業在創新和尋租活動中有較高的租金,則企業能夠尋租的機會更大,這時企業尋租的機會成本會遠遠小于企業自主創新的機會成本,因而會很大程度上削弱企業開展自主創新活動的動機[8]。各年度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普遍為負,以及其研發勞動力增長率、貢獻率都呈現上升趨勢可以看出,高企創新活力沒有完全釋放,因而從政策上突破,應靈活制定高企認定有效期區間,讓企業在更合理的周期里潛心開展創新活動,充分尊重高企具有周期長、高風險、高投入等規律特征,避免因政策期限等外部原因,出現減少創新活動、或急于求成,導致創新動力不足、創新質量低下等不良效果。
(2)鼓勵高新技術企業加大研發投入力度,形成以企業為主體的創新體系。研發投入是高企進行自主創新的關鍵,我國高企研發勞動力與資本、其他勞動力、科技服務勞動力都具有顯著相關關系,在高企的作用至關重要且研發勞動力增長率、貢獻率雖呈現上升趨勢但目前都不高,比如,設置“高企引才伯樂獎”,對于引進高水平人才做出巨大貢獻的可考慮合理延長半年甚至更長的有效期等獎勵措施;完善高校、科研院所等科研人員和高企研發人才“雙向兼職”“長租短借”等靈活聘用制度,促進知識共享、智力流動,自主培養一批優秀的復合型、具有國際視野的創新人才和技能人才;鼓勵高企加大研發資金投入、拓寬高企資金投入渠道,減輕高企運營成本壓力,努力為高企技術創新注入源頭活水、提供強有力保障,以最大限度地發揮人才價值,加快形成以企業為主體的科技創新體系。
(3)優化高企研發人才職業發展環境,激發企業創新活力。研發人才是高企命脈,其職業發展空間至關重要。應引導高企建立多元化、人性化的研發人才職業發展體系,以適應高企研發人才強烈的自我價值實現、較高的成就事業動機、較強的創新突破等需求。高企研發人才薪酬一般普遍較高,因而物質激勵不是唯一重要因素,應更加重視非物質激勵。一方面高企制定階段性研發人才的職業發展激勵計劃,賦予研發人才更大的技術創新自主權,給予更大的平臺和機會參與富有挑戰性的工作等;另一方面政府優化企業研發人才職稱評審制度,制定出一套適合企業研發人才、能突出企業研發人才貢獻、專業能力、職業素養等的職稱評定體系,使研發人才有更高的自我提升感、價值實現感、獲得成就感、社會榮譽感,從而激發企業創新活力,減少高企高水平研發人才流失概率。
(4)創新高新技術企業管理方式,營造健康可持續發展環境。我國高企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趨勢向好,貢獻率在各要素中排名第三。說明我國高企經營管理等技術進步水平日趨見好,但仍處于中等水平,需在全面深入了解高企的發展規律的基礎上,創新利于人才成長、適合高企長遠發展的管理方式和技術,夯實高企實力、提升高企層次,營造健康可持續發展環境。一方面推動高企人才分類管理,如偏重技能技術的人才,必須在人才管理機制中突出創造力差異、技能高低,體現實效性和層級性,營造敢于創新、勇于探索的良好氛圍;如偏重基層或一線的人才,充分考慮崗位實際情況之外,也要重視員工的個性化需求進而合理分配,保證基層員工才盡其用,實現員工與生產需求、工作崗位最佳結合,發揚員工最大的優勢和價值,使其逐漸成長為中堅力量;另一方面政府要協助高企做好人力資源管理工作,如搭建高企之間、高企與高校、科研院所之間高層次人才科技創新交流互動平臺,注重高企頂層設計人才實力培養和溝通,提高經營管理水平,降低決策失誤風險;為高企引進青年人才提供更加便利、優惠的安居政策、落戶政策,減少高企引才成本和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