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聯席會議發展路徑選擇

王利蘋

（浙江省慈溪市人民檢察院，浙江 慈溪315300）

一、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的提出

在聯席會議制度之前，檢察辦案咨詢形式包括檢委會會議、檢察官會議、主訴檢察官聯席會議、專家咨詢以及檢察官之間的探討等。其中最主要、最常見的形式是檢察官會議和主訴檢察官聯席會議，它們是檢察官聯席會議的前身，功能也與檢察官聯席會議相似，主要是在科室負責人或主訴檢察官召集下，全體或組內辦案人員參與，定位于“辦理重大、疑難案件的決策參考、統一適用法律的交流平臺、知識和理論研究的平臺等功能，同時作為檢察委員會的減壓閥，為檢察委員會決定重大疑難案件提供參考意見。”［1］隨著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實行“誰辦案誰負責、誰決定誰負責”的原則，員額檢察官對自己承辦案件負責、獨立決定，案件決策能力和舉證能力建設更需得到加強，因此產生了員額檢察官之間解決案件咨詢問題的新形式——檢察官聯席會議，代替了原來的檢察官會議或主訴檢察官聯席會議。因此，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并不是一個全新的概念和形式，而是檢察機關內部案件討論形式隨著司法改革而發生的演變。

2015年7月28日，最高檢印發的《關于完善人民檢察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中，業務部門負責人應當履行“召集檢察官聯席會議，對重大、疑難、復雜案件進行討論，為承辦案件的檢察官或檢察官辦案組提供參考意見”，確定檢察官聯席會議成為檢察官辦案的咨詢形式。2017年6月28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印發的《最高人民檢察院機關司法責任制改革實施意見》（試行）規定，“各業務部門建立由本部門檢察官組成的檢察官聯席會議或者由本部門主任檢察官組成的主任檢察官聯席會議，需要時也可以邀請其他部門檢察官或者主任檢察官參加會議。檢察官聯席會議和主任檢察官聯席會議討論重大、疑難、復雜案件，為案件辦理提供參考”，對檢察官聯席會議的召開、人員范圍、會議內容、會議功能有了進一步明確。至2021年，檢察官聯席會議已在北京、浙江、江蘇、江西、新疆等多地的各級檢察機關落地，并制定了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

二、檢察官聯席會議機制的功能架構

（一）為檢察官辦案提供咨詢

咨詢功能是設立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的初衷。根據《意見》和《實施意見》，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旨在討論重大、疑難、復雜案件，為員額檢察官辦理案件提供參考。司法責任制改革秉承“誰辦案誰負責、誰決定誰負責”的原則，要求突出檢察官辦案主體地位，由員額檢察官獨當一面，摒棄以往檢察官辦案提出意見后由部門負責人和分管領導審核把關的的辦案模式，對員額檢察官的辦案能力和水平提出了較高要求。但隨著社會復雜程度加深、社會關系交錯龐雜，新型、重大犯罪多發，法律適用難題頻現，無不挑戰著檢察官的辦案能力。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的召開，融合多位檢察官和部門負責人、分管領導的智慧，發揮群策群力的作用，提出的中肯、高水平建議，能有效緩解承辦檢察官在面臨新型犯罪和疑難、復雜案件時的壓力，保證檢察機關在應對重大、疑難、復雜案件的能力，維護檢察機關追求司法公正、社會穩定的良好形象。

（二）為檢委會提供前置過濾

檢委會的職責包括審議貫徹執行國家法律、政策的重大問題，貫徹執行本級人大和常委會的決議，貫徹執行上級院部署、決定的重要事項，討論本院重大、疑難、復雜案件并做出決定等，議程繁多，討論決定重大、疑難、復雜案件僅是檢委會的重要職責之一。因此，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有必要承擔起過濾重大、疑難、復雜案件的職責，充當檢委會的“過濾器”“減壓閥”，以提高檢委會效率、減輕檢委會負重。經過檢察官聯席會議討論，重大、疑難、復雜案件能得出中肯、一致意見的，則不用再經過檢委會，承辦檢察官便可決定；如果經過討論，意見分歧較大，難以得出認可度高的意見則需經過審批程序進入檢委會討論、決定。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對檢委會起前置過濾作用，減少了檢委會不必要的議程，提高了檢委會討論效率，保證了檢委會的質量。

（三）為內外監督提供新途徑

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為提高檢察官辦案水平和增強對外檢察監督提供了新路徑。首先，開辟內部監督新路徑。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的召開，不僅解決案件咨詢問題，業務部分負責人和分管領導還可以檢視辦案人員水平，發現辦案中存在的隱患，阻斷權力濫用、能力不足可能帶來的冤假錯案和質量低劣案件。其次，提高檢察監督水平。通過會議討論分析、群策群議，可能發現辦案檢察官未發現的違法事項，并提起監督，以充分發揮檢察機關監督作用，提高辦案質效。

（四）有利于提高檢察官的辦案能力

“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邏輯而在于經驗”，檢察官聯席會議是員額檢察官積累經驗的重要來源。通過多位員額檢察官對案件事實條分縷析的解剖，法律適用的分歧探討，最終的意見發表，幫助辦案檢察官博采眾長，汲取他人的辦案智慧，最終達到為辦案提供建議的目的，也為此后辦理同類案件提供類案參考；幫助與會檢察官通過會議討論自查辦案中存在的問題，進而起到查缺補漏，積累司法經驗，最終達到提高檢察機關整體辦案水平的目的。

三、現行檢察官聯席會議機制的不足

（一）統一規范缺失

1.缺乏頂層設計。2009年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人民檢察院檢察委員會議事和工作規則》，對檢委會的原則、啟動程序、參與人員、會議內容、決定權限予以詳細規定，但作為其前置措施的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卻缺乏相應的頂層統一設計。上述《意見》和《實施意見》只籠統規定了檢察官聯席會議的召集和會議內容，并未就該制度的功能、程序、權限范圍有所詳細規定，導致各地在制定檢察官聯席會議章程上缺乏統一指導，只能各展身手、各自為政，即使規定內容大致相同，但細節也有所不一，由此帶來了執行效果不統一的后果。

2.各地制度參差不齊。目前各地制定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的情況較好，制度的內容也相對完善，但地區之間有所區別。比如有的地方規定至少3名以上員額檢察官參會才能舉行聯席會議，而有的地方則規定必須有科室二分之一以上員額參加聯席會議；再者會議內容有所不同，有的規定了為檢委會前置過濾功能，有的則無此規定；有的規定了會議頻次，有的則沒有；另外，有的規定的詳細，有的規定的簡略。

（二）重制度輕落實

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推開后，全國各地各級檢察院大都出臺了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但重制度輕落實的現象普遍存在。一些單位只在制度配備上做功夫，不去考量該制度的實際效果，也未反思該制度本身和制度運行中存在的問題并進行改善，致使會議質量不高、效果不佳。比如，已召開的聯席會議意見是否適用無反饋記錄，與會檢察官責任意識差發言質量低等，跨部門的檢察官聯席會議如何召開未能解決，仍依靠傳統討論解決遇到的辦案問題，致使該制度遭到架空。最后，就啟動程序、討論程序、會議意見反饋、會議記錄等缺乏檢察機關內部的統一管控機制，無法對會議質量把關和監督，導致該制度實際落實效果不佳。

（三）職能配備不足

如上述，檢察官聯席會議的前身是檢察官會議或主訴檢察官聯席會議，后者承擔的功能有：個案討論、法律適用討論、法律法規學習、經驗交流等，但根據《意見》和《實施意見》，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的功能僅是討論重大、疑難、復雜案件，為員額檢察官辦理案件提供參考意見，功能較為狹窄和單一，未能為檢察官辦理同類案件提供類案歸納和學習，會議僅發揮了案件會診功能。另外，檢察機關之間、檢察機關與公安機關之間、檢察機關與審判機關之間的聯席討論制度也有待挖掘和完善。

（四）參與人員范圍有待擴充

當前很多基層院的聯席會議規定僅員額檢察官可以參加，除了本案協辦助理做記錄外，其他員額助理不能參加。作為業務部門的重要成員，檢察官助理也承擔著草擬審查逮捕意見書或起訴書，幫助員額檢察官提審和準備出庭資料的多項重要工作，而且檢察官助理是新增入額檢察官的主要來源，他們也有積累辦案思路、學習類案規范、提高監督能力的迫切需求。拒絕檢察官助理參加聯席會議，阻斷了他們積累經驗的路徑，僅靠參與日常輔助性工作，不利于檢察官助理辦案能力的提升和成為后備員額檢察官的培養。

四、檢察官聯席會議的發展機制展望

（一）細化規則，確保可行

1.做好頂層設計，完善上層建筑。作為檢委會的前置過濾制度，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應像檢委會制度一樣有高層建設，以明確其地位和職能，也為各級檢察官制定實施細則提供模板和依據，以保證該項制度的統一性和可執行性，防范各自為政局面的出現。

2.細化制度規則，增強制度可操作性。各級檢察院應對照制度短板和現實需要，細化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明確會議召開程序和參加人員范圍；明確會議事項范圍，包括案件討論、意見參考和監督事項等，找準會議定位；明確聯席會議召開的時間長短和討論問題數目，提高會議效率；明確跨部門聯席會議召集方式和與會檢察官篩選方式。

（二）增設管控機構，保障會議質效

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作為提升員額檢察官辦案能力和融合集體智慧的統一體，有必要設立專業會議管控機構，提升聯席會議的專業化、職業化。首先，管控機構應統一運籌，將會議召集、會議程序、會議結果及反饋統一運作，既方便大部門討論案件有統一程序，使案件討論結果有跡可循，也有助于員額較少部門跨部門開展案件討論，促使制度真正落地。其次，管控機構要在保障會議效果，提高會議質量上下功夫。要提前分發案卷材料，給員額檢察官一定的閱卷和思考時間，以方便與會檢察官給出高質量的辦案建議或處理意見；設立點評機制和禁止棄權原則，保證與會檢察官發言質量，不允許放棄發言，部門負責人和分管領導應對與會檢察官發言適度點評，促使與會人員認真、嚴肅保證發言質量，保障會議有參考學習效果；會議應有書面和電子記錄，一則使會議內容有跡可查，二則使會議內容能保存下來供以后參考學習。

（三）深挖“智慧庫”“學習角”功能

除“會診室”功能外，檢察官聯席會議制度應兼具“智慧庫”“學習角”功能。實踐出真知，檢察官聯席會議融合了多位員額檢察官的辦案經驗，是檢察官辦案智慧的濃縮，不應把其僅定位為辦案參考功能，還應挖掘其交流司法經驗、擴充法律知識功能。同時要將其學習、交流功能常態化，定時學習司法規范、交流司法經驗、溝通類案處理模式等，把該會議制度打造為檢察官業務交流和學習的日常制度。

（四）減少參與人員限制

檢察官助理是檢察事業的重要后備力量，在司法責任制改革中不可或缺，他們的辦案素質和辦案能力事關司法檢察事業的未來。各項機制都應把檢察官助理吸收進來，為他們的學習進步提供空間和機遇。檢察官助理也有著學習的熱情和渴望，通過參與檢察官聯席會議，可以了解新型犯罪模式、疑難復雜案件辦理思路、增進法律監督意識和監督能力等，有助于其更好的適應司法崗位，成為合格的檢察事業后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