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析《祝福》中的幾處細節描寫

李麗媛

魯迅（1881-1936），原名周樹人，字豫才，浙江紹興人，是中國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家、民主戰士。《祝 福》是魯迅先生極為出色的一篇小說，選自《彷徨》。小說以勤勞、樸實的農村婦女祥林嫂為主人公，講述了她的悲慘遭遇，深刻反映了舊社會千萬勞動婦女的悲慘命運，抨擊了吃人的封建思想和封建禮教。下 面，筆者就簡要分析一下《祝福》中的幾處細節。

在小說《祝福》中，魯四老爺在和“我”寒暄過后，大罵新黨，大罵康有為。這一細節是有深意的。《祝 福》的創作時間是1924年2月7日，戊戌變法的時間是1898年（以康有為為代表的維新派人士上書光緒帝， 于1898年實施變法）。中間相隔了近二十六年。而辛亥革命（1911年）才過去了十幾年，魯四老爺卻依然在罵康有為，可見他是不知道辛亥革命的。魯四老爺在魯鎮還算得上一個人物，連他都不知道辛亥革命，普通的民眾就更不會知道了。可見，辛亥革命在當時的中國農村并沒有掀起任何波瀾。當時的社會依舊如一潭死水，讓人看不到一點光明。 《祝福》中描寫天氣、天色的句子也是值得我們注意的細節。年終臨近祝福時候，天陰沉沉的，下著雪。在小說的開頭，作者就寫了灰白的沉重的暗云，后來又接連提到“天色愈陰暗了”“在陰沉的雪天”“冬季日短，又是雪天”“爆竹的濃云夾雜著雪花擁抱著魯鎮”，使得整個小說的氛圍都是昏暗、陰沉的，灰暗的天空和白茫茫的大雪，給人一種沉重、壓抑的感覺，似乎看不到一絲希望。作者通過描寫這樣的自然環境，暗示了當時社會環境的黑暗與沉悶。

在《祝福》中，作者多次寫到祥林嫂的臉色和眼神。這一細節也很特別。祥林嫂第一次來魯鎮做工時，她面色青黃，顴骨處有兩片紅暈，“只是順著眼”。這說明她過得還不錯，人也老實、安分。第二次來魯鎮，祥林嫂的面色依然青黃，臉上沒有了紅暈，也沒有了笑影，依舊順著眼，眼角多了些淚痕，也沒有先前那么精神。喪夫、喪子后，她的精神明顯不濟了。她在給別人講述自己的悲慘遭遇時，眼睛沒了神采，總是直著。當她用一年的工錢捐了門檻后，她的眼睛一時間又變得分外有神，可魯四嫂依然不允許她擺祭品，她的臉霎時變作灰白。臨死前，她的臉瘦削不堪，黃中帶黑，像木刻了一樣，眼睛慢慢凹陷進去，眼珠間或一輪，已經沒有了色彩。通過描寫祥林嫂的臉色和眼神，作者展現了她一步步走向深淵的事實。

與“祝福禮”相關的細節也值得我們注意。“這是魯鎮年終的大典，致敬盡禮，迎接福神，拜求來年一年中的好運氣的。殺雞，宰鵝，買豬肉，用心細細得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紅，有的還帶著絞絲銀鐲子。煮熟之后，橫七豎八地插些筷子在這類東西上，可就稱為‘福禮’了，五更天陳列起來，并且點上香燭，恭請福神們來享用，拜的卻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女人們辛苦勞作，把祝福需要的東西全都準備好，而有資格祭拜的卻只有男人。可見，女性的地位是非常低下的。在小說中，祥林嫂沒有被當人看，她的真名被隱去，只被冠以夫家的名字。丈夫死后，她還被婆婆賣到了深山里。舊社會里買賣女性的事情屢見不鮮，女性的命運完全不掌握在她們自己的手中，她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無力反抗。

祥林嫂明明是小說的主人公，但是她的經歷卻是由“我”、衛婆子等人敘述出來的。這一細節暗示了祥林嫂作為社會底層的女性，絲毫沒有話語權。即便她第二次到魯鎮后親自講述了自己的兒子阿毛被狼叼走的經歷，大家聽著也只是圖個“樂”，甚至到后來還聽膩了。于是，她索性閉了口，再也不發聲。魯四老爺是個理學老監生，對祥林嫂一直存有偏見，認為她是寡婦，是喪門星。柳媽是個“善女人”，卻有意無意地成了幫兇，還把祥林嫂額頭上的傷疤作為新的談資說給魯鎮的其他人聽。祥林嫂被人買來賣去，明明是受害者，柳媽卻勸她捐門檻來贖罪。祥林嫂聽進去了她說的話，捐了門檻，仍然被歧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祥林嫂到底是怎么死的？魯四老爺家的短工說： “還不是窮死的！”是的，在當時的人看來，祥林嫂死了，是她自己的原因，并沒有人加害她。這一細節揭露了當時人們的麻木不仁和冷漠無情。

祥林嫂的個人悲劇折射出了舊中國的時代悲劇。《祝福》就如一根長槍、一把匕首，力圖刺醒麻木愚昧的國民，值得廣大師生反復研讀。

（作者單位：江蘇省啟東市東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