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自己的戰(zhàn)爭

葉欣蔚 劉芳

這是一場不算短的戰(zhàn)爭，沒有軍隊，沒有武裝，對峙的雙方是自己。

對，是自己和自己的戰(zhàn)爭，撕下自己另外半個靈魂，和她對決。不爭輸贏，不決高下，只想證明自己已經(jīng)長大，可以肆意放逐心情，淘滌所有的情緒，然后把控時間為自己服務(wù)，如果可以還能隨心所欲地創(chuàng)造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擺放自己的喜好與戰(zhàn)利品。

收拾好背包，長吁一口氣，再去拜訪一下過去的記憶吧，做好最后的別離。清晨的陽光總是勤快地播撒殷勤，柳條在陽光的亮度間婆娑，它們或許需要一個跳脫的小精靈穿梭在它們之間，傳遞外界的消息。

我度過了一個炎熱而孤獨的假期，我感受到了來自肉體和精神的疼痛，但我得承受。我心甘情愿選擇坐在書桌前，狂補自己落下的課程，我得靠自己一個堡壘一個堡壘地消滅，我近乎瘋狂地啃噬那些我曾輕易拋棄的難點，我越努力發(fā)現(xiàn)問題越多，中考的壓力像山一樣橫在我的面前，我得為這場龐大而激烈的競爭解決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比如，拖累我，軟化我精神的對手——我自己。

我這個對手是一個“既得享樂者”，她慣于享受，雖然另一個我清楚地提醒自己溺于享受后患無窮，但兩個自己在一番此強彼弱的斗爭后，上進的我經(jīng)常敗下陣來。另一個我沉醉于這種享受不能自拔。她為自己微小的才情而沾沾自喜，為逃避父母的看管，半夜爬起來寫小說，壓在枕頭底下的本子被密密麻麻寫滿，因為她太喜歡看同學們爭搶更新后作品的樣子;她享受莫名其妙的自尊，雖然這個自尊經(jīng)常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跌落被風卷走，她也要追跑著把它撿拾回來;她享受著消極懈怠后的自我安慰，還洋洋自得于自己的“獨特”;她享受漫無邊際的想象，全然不顧大把時間被這些不著邊際的想象吞噬;她享受自己構(gòu)畫的二次元世界，那里有她喜愛的英雄，就像在班級里我也以最酷的姿態(tài)存在：男生是我的兄弟，其他女孩子不敢對男生提的要求，比如搬桌子、抬樂器、清理掉操場上的樹葉，她們只能跑來央求我給那些男生說，而我能號召男生。我也經(jīng)常充當弱小女生的保護者，校園霸凌不可能發(fā)生在我身邊，我會憤怒地大吼，那聲音分貝不是一般地高，那氣勢讓一些狐假虎威的女生望而卻步，我也會橫著頂上去，斜身瞪眼直視對方“你打著試一試？”回到班上那架勢被同學描述得跟英雄一樣。我會大聲地分享著游戲里自己的戰(zhàn)績，沖了多少關(guān)，達到多少等級。我將渾身快樂的散彈彈射出去，感染著周圍的同學，唯獨換不來媽媽的欣喜和驕傲，她看著我手舞足蹈地講述發(fā)生在學校的事情，滿眼憂郁，輕嘆一聲會說：“吃飯吧”，或者“是不是收斂一些，該寫作業(yè)了”，還有就是“你不用中考嗎”？這個時候我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很疼很疼……

自從上中學以來，我就在兩個自己之間徘徊、游蕩，面對同學們仰慕和追捧的眼神，那種忘乎所以的虛榮慢慢著麻痹自己，我似乎快要忘了中考的腳步越來越近，面對與自己的智商完全不匹配的成績和排名，另一個自己幾乎要捶胸頓足，兩個我又開始拉開戰(zhàn)事，夜深人靜后我也會自問：以后的路該怎么走？早上鬧鈴響了幾遍，媽媽竟然沒有起來催我，餐桌上也沒有早飯，到媽媽臥室一看，沒人，茶幾上只有一張紙條：“你有精力瞎操心，也有能力照顧好自己，零花錢自己買早點，中午去食堂吃飯，我中午不回來，自己設(shè)好鬧鈴。”這一段時間和媽媽的冷戰(zhàn)，我開始處于被動的態(tài)勢。

一周，兩周，媽媽對我不理不睬，爸爸一周都在學校不回來，家里格外冷清。

期末考試如約而至，慘淡的分數(shù)讓我膽戰(zhàn)心驚，我不想讓媽媽看到我的成績，但老師讓家長簽字，我低眉順眼地把卷子拿給媽媽，她只冷冷地寫了倆字“已閱”，我看不懂媽媽的表情，她好像是在簽合同，很平靜。“老師讓家長簽意見？”我小心地提醒媽媽，“沒意見，學習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沒意見我也沒意見。”媽媽輕飄飄說完，轉(zhuǎn)身進了書房，“砰”關(guān)上門，我沒好氣地把筆摔在桌子上，怔怔地坐著，不知坐了多久，聽見媽媽從書房出來，進了衛(wèi)生間，她在洗漱，之后“砰”臥室的門又關(guān)上了。我的眼淚簌簌地流下來，我感覺自己被世界拋棄了，一陣寒氣襲來，感到心很疼。我開始想嚎哭，但我不想讓媽媽聽見。使勁壓抑著不讓自己發(fā)出聲，但眼淚完全不受管控……

我怎么了？這是我嗎？那個倔強的我，內(nèi)心充滿奮斗意志的我站出來了。

回到班上想找個同學訴說一下我的苦悶，但是他們都很忙，趕作業(yè)，討論答案，背單詞，爭論問題，我似乎很閑，融不進任何一個小組，同學們追捧的那個我就像個無聊的游魂，被丟棄在荒野上。我已經(jīng)消失在同學們眼里了，他們更喜歡和學霸們在一起，黏著他們，追著他們，甚至順從著他們，給他們制造著高傲的感覺，這種感覺我曾經(jīng)也有過，現(xiàn)在沒了……

班主任劉老師是一個心思細膩的老師，她看到了我的失落，或許看見了我可憐的靈魂，她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話不多說“你只有足夠強大，才能幫到更多人。一個連自己都不能戰(zhàn)勝的人，還能戰(zhàn)勝什么困難，時間很緊，一日當十日地努力吧，還來得及。”老師沒有拋棄我，只有她還在期待我能行。

我取下背包，拿出里面的東西，重新整理。熱鬧的夏天過去了，秋靜悄悄地來了，迎面飄來的那絲寒氣讓人頭腦清醒不少。

過去雖然很美好，但在更有可塑性的未來面前，我選擇放下過去的自己，我給了自己一個殘酷的暑假，夜以繼日地學習，我拒絕了好朋友的生日聚會，我拒絕了游山玩水，拒絕了我的動漫、手辦、手機抖音、QQ群、拒絕了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己各種的“說服”、誘惑，拒絕了英雄聯(lián)盟、王者榮耀……

我像一只背著重重殼的蝸牛，踽踽獨行。

沒有了對過去生活的留戀，沒有了壞毛病的牽絆，沒有了莫名的虛榮和虛偽的自尊，我一身輕裝，踏上戰(zhàn)場，盡管痛苦難熬，但如果再不與那個自大的我戰(zhàn)斗，她將親手埋葬我的夢想和未來，我要恣意果決地打敗那個只有負能量的空殼！

我俯下身子將自己埋在了題山卷海里，早起，再早起，翻開嶄新的書頁，背記再背記;一遍又一遍，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留下作業(yè)的痕跡……

老師的話一直在耳畔“只要你肯努力，世界都會為你讓路。”是啊，看著安靜下來將自己埋在書堆里的我，媽媽舒展了眉宇，老師們輕柔了語氣，時間似乎也為你停下了腳步，希望將手慢慢伸向了你。

我輕聲吟唱著那首歌——《蝸牛》：

——隨著輕輕的風輕輕地飄/經(jīng)歷的傷都不感覺疼/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重重的殼裹著/輕輕地仰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小小的天/流過的淚和汗/總有一天/我有屬于我的天。

作者簡介：葉欣蔚（2007.07），甘肅省蘭州市蘭州理工大學附屬中學九年級二班;指導(dǎo)教師：劉芳，蘭州理工大學附屬中學九年級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