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中，寫聚散的事（組詩）

馬端剛

謎一樣的周末深夜

愛了半生的夏，隨月光而去

還有遙遠的小鎮

消失在謎一樣的周末深夜

一個人，凌晨四點

順著彈道

射入最后一塊傷疤

夜色凝重，空氣壓抑

沉默，沉寂

如鏡般寧靜的湖面

琴聲憂傷

蕩漾在云的縫隙

紫色長裙拖曳，屋檐下的漣漪散去

月色太薄，藏身葡萄架下

越接近，越易碎

一支流浪的筆

割裂了樹梢的潮汐，引力

此刻的北窗

陰山一點點沉淪

你是一個動詞

被月牙咬下的耳朵

一半點燃路燈，一半吹低溫度

半明半暗間，軌跡驚心

有一觸即發的險境

陰山再一次顯露懸崖與陡峭

夜奔的墨色和流水

講訴鏡子碎裂的美好

我對生活一無所知

幾枚隨風而落的詞

告訴我對生活一無所知

影子很短，蟬鳴空響了一下午

無雨，成為病癥

成為灰暗，成為人間的悲喜

季節無法擁抱，一首詩想入非非

辜負了包克圖

血液和骨頭都融化在汗滴里

坐在南風中

時間將逝，一句比一句乏力

一邊雜草叢生，一邊花開花落

著魔的麻雀擦過天

翅膀輕盈，心靈笨重

陰山的倒影被抽絲剝繭

閃電下的馬匹，孤獨而驚心

細小或遼闊，是一幀定格的畫面

播放著最后請求

對生活一無所知

需要街頭，需要煙火

需要明亮的身體，盛開的花朵

夏天啊，我需要草色青青

月色朦朧，需要一場淹沒雙眼的雨

需要幾句日漸荒涼的漢語

相互珍惜，相互撫慰

時逢夏

七月的章節蜿蜒曲折

從燥熱小鎮啟動，銘記的名字

流螢飛舞，云水多汁

小橋在翻閱的詞典里飲一陣風

往事纏繞。靠雨聲想念的人

找尋馬蹄聲

小指勾住火苗的跳蕩

憂愁難以捕捉，不會再忍耐

河水赤裸，雨來臨前

森林張開臂膀

俯向水面的影子顫抖

夢幻鼓脹，在牧人的視野里

淖爾，敕勒川

沉寂出清晰的臉龐

草的形狀，水的冰涼

群鳥轟然，陣痛為一粒夕陽

與回眸，給夜添一抹光

深愛的燃燒里，隔著千山萬水

無法走進舊日歷

多少晝夜，穿過黑白

留下吻，和微弱的喘息

黎明未到，但陽光一定會來

夜與晝的夾縫，去年的雪

跳躍在青草和巖石間

綠，朝著黑暗接近紙的單薄

沉默一分鐘，煙霧升騰

城市的醉意

穿過無聲無息的花園與教堂

六十秒的意象消失在人群中

風魚貫而來

頭發中，衣袖里

腹部花開

更遠的小鎮，夕陽

羊群從天而降，夢無處寄放

心跳微弱，撥弄著煙雨

是誰的咒語

帶走了名字，眼睛

腳印模糊，夢在奔跑

黎明未到，但陽光一定會來

靜寂中，寫聚散的事

轉身時，小鎮的午后

一段憂傷游走

紙上的迷霧，古寺

陌生的山搖晃

舊橋，新雨，挪動，變幻

過載的風景，擁抱夏

讀往日的回聲

熱意減退，乘著晝駛向夜

過客蜂擁，落日是你的

車輪滾，愛恨旋轉

探尋的詞語瘦弱

用心跳縫合閃電

云和水寂寞地吻

湖的內心，沒有鳥經過

靜寂中，寫聚散的事

無法復制的夜

一邊栽種，一邊拆毀

老去的身體

被黑占據，以絕望

刪除月光，笑聲

少年一遍遍，從落日到清晨

溫習真摯與舊夢

回憶的蹤影里，還想和你說

要將魔鬼釋放

日落之后

用潮濕的信紙寫落日

48

詩歌

街道影子斑駁，酸疼疲憊

路上，風說出了真相

孤獨鮮為人知

字里行間的血和鹽

黃昏翻滾，把光線捅進身體

加劇了黑的傾訴

云掠過樹梢

年輪的秘密漸漸清晰

月光淌了一地

揀拾低鳴和羽毛

想起了草發芽，水漲潮

漂泊成銘記的夏

勾勒的險境苔痕蒼茫

楊樹葉白玉蘭，是你詩經的羽翼

是雨霧，是云煙

沒有距離，不談割舍

只需要一個理由安撫

安撫丟失的淚水，擁抱你的音色

人間日漸荒蕪

添加星星，落葉，一盞孤燈的港口

用鑰匙的濕潤開啟航程

露珠里，大海上

找溝壑，找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