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爾雅》在朝鮮半島的傳播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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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世辭書指中國古代用漢字編寫的字典、詞典和辭典,這些文獻流傳至今,未曾散佚斷絕,不同于出土發現,故稱“傳世”。漢字曾是東亞地區的通用文字,“《原始秘書》言高麗之學始于箕子,日本之學始于徐福,安南之學始于漢立郡縣而置刺史,被之以中國之文學”(樸趾源《熱河日記》),形成了漢字文化圈。
中國傳世辭書中,《爾雅》可謂鼻祖。它是我國現存最早的辭書,在中國語言史和漢字教育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爾雅》作于戰國至西漢之間,目前最早見載于《漢書·藝文志》,但未提及作者姓名。《爾雅》在古代就涉洋渡海流傳至域外,尤其對以朝鮮半島為代表的漢字文化圈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爾雅》作為中國古代的重要辭書,引起了中外學者的重視,研究《爾雅》者不可勝數,現存專著即有一百六十余種。以“爾雅”為主題跨庫搜索中國知網,發現國內關于《爾雅》的研究文獻共有3 000多條,進入新世紀后呈上升態勢,2016年達到峰值(見下頁圖1)。在韓國國立中央圖書館、韓國教育學術情報院網站檢索“爾雅”,經篩選得到相關有效學術論文共52篇,其中學位論文6篇,期刊論文46篇。

圖1 《爾雅》研究總體趨勢分析
縱觀前期中韓兩地關于《爾雅》的研究,可以發現均主要集中在版本校勘、字詞訓詁、雅學研究史等本體視角,也有《爾雅》與《說文》及《爾雅》與《方言》的比較分析,但對于《爾雅》在海外的傳播與影響研究幾乎空缺。
究其原因,主要在于:第一,域外所藏雅學文獻資料匱乏難尋,辨章學術、考鏡源流之工作實是浩繁。第二,1992年中韓兩國正式建交,在此之前中韓學生不能到對方國家留學,導致兩國文化交流受阻,韓國的雅學研究自然也受到影響。第三,該領域貫通古今,涉及文獻學、傳播學、詞典學等多學科的復合研究;該領域融合中外,需要具備跨文化視野,通曉中西方文化交流史,甚至掌握多語言翻譯能力。因此開展此項研究難度較大,只有構建全面的知識體系,才能使研究更加深入,從而推動中國文化的國際傳播發揮更深遠的影響(1)任曉,張杰,陳丹蕾.中國古代蒙學典籍海外傳播和影響研究[J].江蘇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21(1):64-71.。
本文運用歷史文獻法,追蹤《爾雅》在朝鮮半島的傳播歷史、傳播途徑以及雅學深遠的社會影響,探究中國傳世辭書對漢字文化圈及其文明演進的構建力。
上溯至箕子朝鮮(公元前12世紀)、衛滿朝鮮(公元前2世紀)、漢四郡(公元前108年—公元313年),可知朝鮮半島與中國在公元前便已來往密切。《爾雅》傳入半島的詳細時間,史上沒有明確記錄,現已不可確考。史籍中關于《爾雅》在半島出現的最早記載在新羅時代:
及壯,自知讀書,通曉義理。父欲觀其志,問曰:“爾學佛乎?學儒乎?”對曰:“愚聞之,佛世外教也。愚人間人,安用學佛為?愿學儒者之道。”父曰:“從爾所好。”遂就師讀《孝經》《曲禮》《爾雅》《文選》(金富軾《三國史記》第四十六卷《強首傳》)。
強首大約生活在新羅國文武王(661—681年)時期,壯年時跟從老師學習儒道,研讀書目即有《爾雅》。由此可見,至晚在強首生活的公元7世紀晚期,《爾雅》確已傳入朝鮮半島。但也有學者推測,《爾雅》有可能早在公元1世紀初便已傳入朝鮮半島,茲不贅述。
隋唐時期,高句麗、百濟和新羅紛紛派遣子弟去大唐留學。其中,與中國邦交之親密,對漢學傾心之熱忱,以新羅為最。640年,新羅國善德王開始派子弟入唐留學。其后,新羅聯合唐朝,相繼征服百濟和高句麗,三國時代終結,統一新羅時代開啟。自此之后,赴唐朝留學的新羅子弟絡繹不絕。
而在唐代國子監課程體系中,各學科都設有相應的通識課、專業課和基礎課,其中儒學系統的國子學、太學、四門學以及實科系統的書學,基礎課程內容便包含《爾雅》,它還曾被列入科舉“明經科”的考察內容。因此,《爾雅》也是當時的朝鮮半島留學生必須學習的書目。
新羅政府還向入唐學子發放買書金,新羅留學生在唐朝留學期間所購書籍,需在歸國時一并帶回。景文王九年(869年),“又遣學生李同等三人隨進奉使金胤入唐習業,仍賜買書銀三百兩”(金富軾《三國史記》第十一卷《新羅本紀》)。新羅留學生帶回國的漢籍中不排除就有《爾雅》這類解經必備工具書,這對《爾雅》在朝鮮半島的傳播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同時,新羅的教育和科舉制度均仿照唐朝,故《爾雅》極有可能成為新羅的教學和考試內容。上文提及的新羅大儒強首的事跡,也可證明《爾雅》在此時的半島儒學教育中已經普及。由此可見,在統一新羅時代,由于政府提倡,上行下效,學習《爾雅》已經蔚然成風。
918年,后高句麗國將軍王建稱王,相繼吞并新羅和后百濟,由此朝鮮半島結束短暫的后三國時代,進入統一的高麗王朝時代(918-1392年)。此時正值中國宋元時期,是雕版印刷的黃金時代,書籍數目增加,流通速度加快,印刷術和大量漢文典籍涌入朝鮮半島,書籍交流已成為中國與高麗之間友好往來的重要內容。
大約在10世紀末,高麗開始學習中國的印刷術,大規模翻印或自行刊刻漢文經史,并向宋廷進獻。有些漢文典籍在中國已經失傳,在高麗卻仍有收藏,北宋政府也曾向其訪求所佚失的漢文典籍:高麗宣宗八年六月(1091年),“丙午李資義等還自宋,奏云:‘帝聞我國書籍多好本,命館伴書所求書目錄,授之。乃曰雖有卷第不足者,亦須傳寫附來’”(鄭麟趾《高麗史·上》世家第十卷)。
所開列的書目有128種,其中便有張揖《廣雅》四卷、《爾雅圖贊》二卷。可見,不僅《爾雅》,其他雅書也早已在朝鮮半島廣泛流傳。這足以證明這些典籍在較早時期就已經流入高麗,并被精心保存或復刻,其善本甚至名揚中原。
此外,《爾雅》正式成為高麗的學校課程:“仁宗朝,式目都監,詳定學式……皆先讀《孝經》《論語》,次讀諸經并算習、時務策。有暇兼須習書,日一紙,并讀《國語》《說文》《字林》《三倉》《爾雅》。五年三月,詔,諸州立學,以廣教道”(鄭麟趾《高麗史·中》志卷第二十八·選舉二)。
由此可知,高麗王朝(918-1392年)時期,大體相當于我國遼宋金元時期,《爾雅》早已成為其國家藏書的一部分,也正式成為朝鮮半島的學校教材。作為官吏的必讀典籍,《爾雅》占據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其傳播漸趨繁榮。
1392年,高麗王朝滅亡,李成桂建立了李氏朝鮮,又稱朝鮮王朝。它一直延續至1910年,歷經27代君主,5個多世紀,與中國明清時期相當。朝鮮時期是一個政治、經濟、文化全面發展的鼎盛時期,也是朝鮮半島與中國交流最頻繁的時期。
太宗十二年八月己未載:“命史官金尚直,取忠州史庫書冊以進……《國語》《爾雅》《白虎通》……《前漢書》《后漢書》等書冊也……下春秋館藏之”(《李朝實錄》第四冊《太宗實錄》第三,第二十四卷)。
這是《朝鮮王朝實錄》中較早記載《爾雅》的文字。春秋館位于漢陽(今首爾),是負責起草、編纂和刊行《實錄》的史館,太宗命將書冊從忠州史庫移到春秋館收藏是為了方便查閱,《爾雅》也在眾書之列,這充分說明當時統治者對《爾雅》的重視。
然而,《爾雅》在李朝的傳播,并不是一帆風順。在英祖年間,作為童蒙教材,《爾雅》顯然不及《千字文》盛行。對此,眾多文官學者也展開口誅筆伐,指出《千字文》散漫不切,容易誤導兒童,不及《爾雅》雅正:
宋儒呂祖謙亦曰:后生小子,先理會《爾雅》訓詁等文字,然后可以下學而上達,自此脫然有得,不如此則是躐等,終不得成也……然東俗寡陋,閭巷小兒,不過教以周興嗣《千字文》而已……既無字義深奧難解之患,又非千字散漫不切之體訓,訓蒙之要訣也(魚有鳳《杞園集》第十一卷《辭贊善[四]》)。
教小兒,如徐居正《類合》,雖不及《爾雅》《急就篇》之為雅正,猶勝于周興嗣《千文》矣。讀玄黃字,不能于青赤黑白等竭其類,何以長兒之知識。初學讀《千文》,最是吾東之陋習(丁若鏞《與猶堂全書》第一集第十七卷《蒙學義匯序》)。
中國則授小兒,先以《孝經》《論語》教作詩,必須屬對押韻。我國則起初授以周興嗣《千字文》……其授《千字文》,已自七八分歪衺說去,如……訓江與河只如水。近聞此鄉一小兒見長者哭泣垂淚,指笑之曰,此目江也。彼嘗訓江如水,知之已固,兒子何可哂乎!若此之類,指不勝僂(李學逵《洛下生集》第十冊《因樹屋集》)。
《爾雅》還曾一度遭受冷遇,行世罕見,甚至被視為躐等奇癖。李朝語言學家黃胤錫就曾記錄下自己對《爾雅》的夢寐以求,感慨萬千,并寫詩紀念;李朝學者李學逵更是對當時鄉間學塾教育中輕視《爾雅》,一味誦讀的現象提出了嚴厲的批判:
七月二十夜,夢得《爾雅》一部,蓋未始見者。嘗記郭璞謂《爾雅》興于中古,蓋周公所著……余是以實愿一見,而是書行世甚罕,只于諸家所援,略窺一二,而猶未獲其全也,恒介介以為恨。今乃夢得披覽,其于蟲魚草木之注,昭乎若掌內觀紋,是豈精誠之發歟。
爾雅注蟲魚,夙昔思一見。遐鄉鮮古籍,未曾披此卷。夜夢何幸爾,喜踴閱數遍。千秋卜商意,洞然開一線。訓詁幾條件,我腹快吞咽。晨雞忽驚起,枕簟悄輾轉。依依莫再覽,惆悵染華硯(黃胤錫《頤齋遺稿》第一卷)。
小兒子先須理會《孝經》《論語》《爾雅》《說文》諸書,以達其良知,資其多識。今世則不然,以《孝經》《論語》為躐等,以《爾雅》《說文》為奇僻。知覺漸長,鹵莽滋甚,至有不識《十三經注疏》是何人注釋……俯仰紛紛,誦讀擾擾,神識如在云霧中,對面不識人語,自亦自不知其所言之謂何……如此而望精一之學,博雅之文,正猶蒙不潔而求聞薌澤者也。此教授不善,五也(李學逵《洛下生集》第十冊)。
李朝高宗光武年間,《爾雅》再度被學子束之高閣,由此引起了朝廷的關注和討論。
高宗光武五年載:“奉常司提調金臺濟疏略:……挽近東儒,初不考其是與非而都付抹殺,并與十三經目而不知為何書。且許氏《說文》與《爾雅》,共占小學家一門,則讀書者所當先習,而今乃束閣而不之觀。嗚呼……(高宗)批曰:所陳,考據明確,而事系審慎,必待博采而廣詢,尾附亦格論,當留念矣”(《李朝實錄》第五十六冊《高宗實錄》第四十一卷)。
《爾雅》的傳播在李朝一再陷入低迷,原因大抵出自文學觀念的變遷:李朝十分推崇程朱理學,而朱熹對《爾雅》持明確的否定態度,所以重義理、輕訓詁的學風使得《爾雅》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被冷落(2)黃卓明.朝鮮時代《爾雅》文獻調查研究[J].殷都學刊,2016,37(3):45-49.。
當然,《爾雅》在李朝時期并非一直沉寂,這一時期漢文典籍流入半島的數量之大、速度之快前所未有,李朝也刊刻了大量漢文典籍。我們對朝鮮半島所藏雅書進行統計匯總,由此可以管窺《爾雅》在朝鮮王朝傳播的盛況。詳見表1:

表1 朝鮮半島流傳雅書匯總表(3)竇秀艷.雅學文獻學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210-229.

續表
此外,半島還藏有《全雅》《爾雅圖》《爾雅音圖》《爾雅蒙求》《爾雅釋文》《爾雅漢注》《爾雅正文直音》《駢雅訓纂》《廣雅疏證》《爾雅參義》等眾多其他版本雅書。《爾雅》在李朝流傳的版本種類豐富,各種雅書的復刻刊行對《爾雅》在朝鮮半島的普遍流傳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縱觀整個朝鮮王朝時期,《爾雅》越來越被統治者和治學者所看重,在半島的刊印版本數目達到高峰,其蒙學典籍的地位也愈加穩固。因此,《爾雅》的傳播雖在李朝晚期呈現出不穩定的狀態,但其總體傳播趨勢可謂綿延不絕。
《爾雅》在朝鮮半島的傳播對其社會的蒙學教育、科舉課試、辭書編纂、創作研究等多個領域都產生了深遠影響。
《爾雅》是中國傳統“小學”中的一部重要經典。在漢朝,兒童在完成識字階段的教育后,就要繼續學習《論語》《孝經》《爾雅》。《爾雅》傳入朝鮮半島后,也自然地保留了它蒙學教材的身份。金正喜在《論小學書》中稱:“小學者,是詁訓字義之書,是以《爾雅》為小學家之首,此是古經師家法之不可變改者。”
首先,《爾雅》被列入《童規》。李朝教育家李德懋在《士小節·童規篇》中表露了自己的兒童教育觀:“《訓蒙字會》,小子之學也,必詳知《方言》訓釋事物之名,因此而可進于《爾雅》《急就章》《小學紺珠》等書”(李德懋《青莊館全書》第三十一卷《士小節[下]》)。他認為,兒童應首先學習漢字書寫和具體事物的名稱,在此基礎上才能進一步涉獵儒家經史。
其次,《爾雅》也是朝鮮王朝王室子弟發蒙識字的必讀經典。魚有鳳曾任元子諭善、世子贊善,他曾上表《辭贊善疏》:“請宣取……以備胄筵之講。又采《爾雅》中切近于日用事物名目之不可闕者,正其音義,次第誦習……優批嘉納”。作為師者,他希望世子對《爾雅》做到“正其音明其義,辨其形似,精其點畫,次第誦習”。對此,英祖欣然批準。

綜上可見,在民間兒童、王室子弟和閨閣女子等社會各階層的學習生涯中,《爾雅》已經成為必不可少的基礎典籍。因此,《爾雅》在朝鮮半島最大的影響即表現在教育方面,它豐富完善了朝鮮半島的訓蒙識字領域,參與構建了半島后世的蒙學教育格局。
《爾雅》在傳入朝鮮半島后,迅速為上層統治者所接納和重視,它的內容相繼被三國、高麗、李朝等用于國家的科舉考試中。除前所提及的李朝以前的半島國家將《爾雅》列入科舉考試的記載外,筆者摘錄以下比較有代表性的記載:
以前參奉安錫任等六人,抄啟。上下御制四書五經、《孝經》《爾雅》、疑義條問一百余條,命經工生條對……上親考取四十人……并令道伯,給糧馬津遣,許接太學食堂(《李朝實錄》第四十九冊《正祖實錄》第三,第三十七卷)。
十三經,抄啟文臣課試……《儀禮》為禮之根本,《禮記》為禮之枝葉,《爾雅》為詩書之襟帶,《論語》為六經之菁華,取譬之義安在?……《爾雅》果是周公之所述,則風雨之釋,曷為引《楚辭》之句(正祖《弘齋全書》第五十卷《策問三·十三經》)?
而至于《爾雅》襟帶之喻,《論語》菁華之譬,臣未詳其見于何書,不敢臆對,臣愚死罪……《爾雅》之非為周公所述,《孝經》之非為仲尼所著,既有晁公武、馬端臨之的據,則臣不必覼縷(徐有榘《金華知非集》第十卷《策對·十三經對》)。
至于襟帶菁華之云,不過潤飭光輝之意,不足疑也……《爾雅》之引《楚辭》者,臣以為陸氏釋文,稱《爾雅》為周公所作者唯《釋詁》一篇,其說蓋本于魏張楫所《上廣雅表》。其余或言仲尼子夏所增,或言叔孫通所補,或言沛郡梁文所考。即郭璞序亦但稱興于中古,隆于漢氏,而不著撰人。則釋天之篇,非周公作也。然蜺為挈貳,凍雨灑塵,本是郭注之文,則不可以此而疑之也(丁若鏞《與猶堂全書》第一集第八卷《對策·十三經策》)。
可見,朝鮮正祖大王不僅親自用《爾雅》測試經工生以選拔為官,還用《爾雅》來策問文臣以考核學問。由此可見,《爾雅》是科舉考試、文臣課試的重要內容,是選拔人才、考察漢學的必選經典。這也必然促使社會各階層在思想上對《爾雅》的重視,使其在朝鮮半島扎根并產生深遠影響。
《爾雅》首創按詞義分類編排的體例,囊括釋詁、釋言、釋訓、釋親、釋宮、釋器等共計19個門類,收錄4 300多個詞語。李朝建立以前,朝鮮半島沒有編寫或刊行過自己的辭書,主要使用中國的《爾雅》《說文》《玉篇》等,后來漸漸出現了大量的本土辭書。這些辭書出自不同時段不同學者之手,風格各異,但無論形式還是內容,無論編排體例還是釋詞方法,有很多都流露出受到《爾雅》強烈影響的痕跡。下面選取其中兩部經典分類辭書一觀:
《譯語類解》,成書于肅宗八年(1682年),慎以行、金敬俊等撰。該書將詞匯按照語義類型進行分類,分上下兩卷,上卷分天文、時令、氣候等,下卷分珍寶、蠶桑、織造等。共計62個門類,收錄4 781個詞語(4)徐時儀.漢字文化圈與辭書編纂[J].江西科技師范大學學報,2015(3):1-8.。
《華語類抄》,刊行于高宗二十年(1883年)。該書是一部漢韓分類詞典,是與朝鮮王朝后期漢語會話教材《華音啟蒙諺解》配合的辭書,囊括天文、時令、氣候、地理、宮闕、官府等63個類別,收錄2 000多個漢字詞(5)金哲俊.《華語類抄》詞匯體系研究[J].民族語文,2004(6):46-49.。
此外,按事類編排的辭書還有《訓蒙字會》 (1527年)、《新增類合》 (1576年)、《同文類解》(1748年)、《蒙語類解》(1768年)、《方言類釋》(1778年)、《漢清文鑒》(1779年)、《倭語類解》(1783年以后)等。
可見,朝鮮半島對《爾雅》進行了融合與突破,眾多半島本土編寫的辭書都沿用了《爾雅》的編撰系統、分類術語等,并在其基礎上發展而成。《爾雅》以獨特的編排體例和簡明的訓釋方法,為朝鮮半島后世字典、詞典的編纂樹立了典范。
《爾雅》的傳入,無論是形式內容還是性質地位,都引發了朝鮮半島文壇的關注和學術界的討論,一批批研究《爾雅》的文人和豐富的研究成果紛紛涌現。嚴格來說,朝鮮半島《爾雅》研究直到李朝建立以后才正式出現,李朝以前主要是對《爾雅》的單純引用,來解釋某字或事物的名稱。所以,朝鮮王朝治雅文人的數量遠超于其他時期,且以朝鮮王朝后期為盛。筆者略舉數例,可管窺雅學在朝鮮半島古代學界發展的情狀,較為典型的研究方向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
1. 增廣選編。李瀷(1681—1763,肅宗七年-英祖三十九年)對《爾雅》的研究可以說是最早的,他曾作《補釋親》,通過《小學》《通典》《左傳》《語類》等書中的親屬知識對《爾雅·釋親》篇作出補充;丁若鏞(1762-1836,英祖三十八年-憲宗二年)曾“取《爾雅》《韻書》等數帙,選取其要于用者六千五百余字,以義分門,約略疏釋,編之凡八卷,名之曰《爾雅述意》,欲推其例而衍之,益加綜核,以成一家之訓”。遺憾的是,茶山先生所編《爾雅述意》現已失傳,不復得見。
2. 演雅創作。宋代黃庭堅所作《演雅》全詩四十句,描寫了四十多種禽鳥昆蟲,別具一格,在宋代詩壇引起反響。《演雅》也震動了朝鮮半島文壇,大量擬效之作產生,李朝時代甚至還出現了“演雅體”的概念。趙緯韓(1567—1649,明宗二十二年-仁祖二十七年)在《演雅體長律二十韻寄梁、鄭二友》(并引)中,提出自己對“演雅體”的理解:“演雅者,演出《爾雅》也。《爾雅》,記蟲魚禽獸之名,而猶有闕失。故古人作詩,以遺落蟲鳥之名綴以為辭,命之曰‘演雅體’。而古今詩人,多以牛馬龜龍字茍充成篇,此則屋上架屋也,安在演出之義乎”?
朝鮮半島的演雅體作品可謂數不勝數、蔚為大觀。宋英耈、金聲久、李埈、申之悌、申光漢、安永鎬、尹鳳五、李湜、宋德溥、林慶世等人都曾作《效演雅體》,還有沈喜壽《演雅體一絕》、崔恒《效演雅體三首》、郭說《效演雅體十首》……(6)卞東波.東亞漢文化圈的文本旅行:黃庭堅《演雅》在東亞漢文學中的擬效與創新[J].江海學刊,2018(4):197-205.文人還將“演雅體”與聯句詩、回文詩、地名詩、自詠詩等詩體相結合,這都體現了“演雅體”在朝鮮半島經歷了移植、交融、傳承和創新等歷程。
3. 作者考疑。“《爾雅》究竟為誰所作”也引發了朝鮮學者的研究興趣。早期學者們認為它是周公所著,但后期逐漸有人提出異議。正祖(1752—1800)《弘齋全書》“然《爾雅》之張仲孝友,《汲冢》之乘黃奇干,或時世倒舛,或事涉荒唐,其非元圣之所作無疑也”(正祖《群書標記》六《命撰[二]》)。尹行恁(1762—1801,英祖三十八年-純祖元年)《爾雅誰人之所作》“世稱《爾雅》出自周公,而郭景純以為興于中古,朱翌以為衛詩中切磋琢磨之訓詁載于《爾雅》,非周公之書,此說得之”(尹行恁《碩齋稿》第七卷)。
當然,這些見解僅是只言片語,篇幅短小,未成體系。相比之下,也有學者的研究內容更為翔實,比如,李德懋(1741—1793,英祖十七年-正祖十七年)在《闕馀散筆 榕村第三》中用六百余字討論《爾雅》。這些學者都列舉了當時學界關于《爾雅》作者的不同推測,并較為全面地提出和論證了自己的觀點。他們都認為周公、孔子皆依托之詞,《爾雅》大抵是儒者整理舊文、遞相增益而成。
4. 雅學認知。李朝學者對《爾雅》的性質及其與諸經關系的認識也較為清晰,早期學者如柳得恭等人認為《爾雅》是為經學詮釋服務,學習《爾雅》可以通貫經書,但稍晚的學者旁征博引,對其可據性和附庸性提出了質疑。
徐瀅修(1749—1824,英祖二十五年-純祖二十四年)《周公書敘例》:“然或不過單辭只傳,或近于荒唐不足信,則采入于此等謹嚴之書,終乖編次之本義。故一以十分的確者為準,而余皆屏焉,蓋非搜之不博而稡之有遺也”(徐瀅修《明皋全集》第九卷)。
此外,李圭景《讀爾雅辯證說》、金榥《讀爾雅》(7)蔣延平.擁彗清道,企望塵躅——簡評金榥的《讀〈爾雅〉》[J].語文知識,2013(4):115-117.等更是全面系統地研究了《爾雅》的作者、體例、價值、地位和缺陷,對此已有學者做過透徹的研究,茲不贅述。總之,《爾雅》對朝鮮半島的文學創作和學術研究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朝鮮文人憑借較高層次的學識素養,秉持嚴謹實證的治學精神,推動了雅學的深入發展。
在現代韓國,可見的雅學書籍除了中國出版社的版本(如國際文化出版公司《十三經注疏:爾雅注疏》)外,還有不少現代韓譯本,比如《爾雅注疏:諸子百家的指南針》(2001)、《爾雅注疏:世界上最古老的漢字百科全書》(2004、2012)等。這兩種譯本分別以上海古籍出版社《四庫全書》、北京大學出版社《爾雅注疏》為藍本,充分參考了中國的重要校注資料,具有相當重要的價值,為擴大《爾雅》的現代韓國讀者隊伍做出了重要貢獻。《爾雅》注譯本在韓國的一版再版,足以證明其在現代韓國仍然受到關注并存在一定的影響力。
綜上所述,中國傳世辭書《爾雅》在朝鮮半島的傳入,最早可追溯至統一新羅時代。之后,《爾雅》在半島歷代的傳播線索皆可溯源,雖在李朝晚期屢經波折,但從未斷絕,至少在文人學者間依然保持繁榮。《爾雅》及其背后雅學的廣泛傳播,在朝鮮半島歷代,尤其是朝鮮王朝時代的蒙學教育、科舉課試、辭書編纂、創作研究等領域都發揮了重大作用。
同時,文明之間的交流往往是雙向的。韓國所藏的眾多《爾雅》版本及仿雅辭書,也反映了一個時代文化特征和文化互動的形成,其或可彌補中國本土所藏歷史文獻的缺漏,達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從而反向促進中華文化自身的發展(8)王平.論韓國朝鮮時期漢字字典的整理與研究價值[J].中國文字研究,2015,21(1):230-236.。
總之,以《爾雅》為代表的漢語典籍在朝鮮半島的傳播對我國文化的國際傳播做出了不容忽視的貢獻,這也證明了中國傳世辭書對漢字文化圈文明構建的深遠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