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與“再生”
——舊建筑室內空間的重啟

傅 毅 沈陽建筑大學設計藝術學院副院長，副教授

姚 佳 沈陽建筑大學設計藝術學院藝術設計專業碩士研究生

在城市建設初期，城市中大量建筑物興建。許多建筑的設計只以基本功能為主，缺少更深層的思考。但隨著城市的擴張，早期位于城市中心的建筑面臨著拆除與搬遷問題，如此大體量的房屋、工廠被拆除后再新建其他建筑，必然需要耗費大量資源，而且會對環境產生負面影響。近年來，全球都在提倡生態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對舊建筑的改造便成為城市發展更新的重要工作。

1 “循環”與“再生”

“循環”本指事物周而復始地運動或變化。本文中“循環”一詞用于建筑，是指某一建筑因某種原因失去其原有作用而被閑置或廢棄后，由國家、企業或個人出于環保、可持續發展等目的將建筑及其室內進行一次或多次改造，使整個建筑繼續發揮其價值。

“再生”一詞本是病理學詞匯。本文中“再生”用于建筑室內空間，是指改造建筑時改變了建筑原有的使用功能，室內空間被重新整合，煥然一新的生命力重新回歸于建筑。

1845 ～1847 年建造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德國（Germany）漢堡火車站[1]使用不到40 年就關閉了。1904 ～1906 年被改造為運輸和工程博物館。1912 ～1915 年改建了側樓。1989 ～1996 年，經過克萊休斯（Kleihues）的改造，漢堡火車站作為現代藝術博物館向公眾開放。漢堡火車站是19 世紀40 年代新古典主義的代表，克萊休斯的改造工程中心任務就是關注古典傳統與現代事物的交流，所以對于建筑的改造是極其細心細致的。直至今日，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約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凱斯·哈林（Keith Haring）等藝術家的作品在此展出，觀覽人數依然只增未減。

2 室內空間重啟的焦點

現階段，大部分建筑及室內設計師接觸舊建筑改造項目時，因各方需求將目光聚焦于3個方面：一是在熟知舊建筑的背景、結構、室內功能等之后，將改造方案和諧地融入舊建筑中；二是出于保護或其他原因保留舊建筑的大部分設計，而后做出的改造方案與舊建筑保留下來的部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三是前兩者的結合，不夸張不低調，既能讓新空間脫穎而出，又能讓舊空間散發自己的魅力。

2.1 和諧

進入21 世紀后，“和諧”便是我國人民口中聽到次數最多的詞語之一。建筑與周圍環境的協調、建筑與其室內空間的相稱以及舊建筑改造后新與舊之間的友好相處就是本文中“和諧”的含義。

位于法國巴黎瑪瑞爾斯（Marius，France）的歐洲攝影之家[1]（見圖1），在被改造擴建之前是一座建于18 世紀名叫坎妥布瑞·翰奧特的酒店，原酒店一部分為標準房間，另一部分被派為工業用途，由于改造計劃要添加許多功能，所以需要擴建原建筑。

設計師希望創造一種親切舒適之感，原有的建筑內部多重空間結構被保留，改造后的建筑也會延續這種格調。除了展覽中心，建筑內部還創建了1 個大型圖書館、1 個禮堂和1 個視頻中心。新建筑表面使用的石材與舊建筑相似，新舊兩座建筑的室內空間在改造后被完美聯系在一起，白色的天花和墻面使攝影作品更加突出，米黃色的地面石材與建筑外立面相呼應，新與舊和諧地融合在了一起。

2.2 鮮明

舊建筑改造過程中原有的建筑立面、結構及室內的裝飾可能具有深厚的歷史感或獨特的設計感，在設計師的改造設計中一方面要考慮如何保護這些具有歷史感的部分，另一方面思考如何利用具有設計感的部分，新與舊的空間既獨立又相關。

例如，位于湖北省武漢市良友紅坊文化藝術社區內的一棟老工業建筑[2]（見圖2）內發生的變化讓人意想不到。這棟老工業建筑是工業廠區的發配電機房，其內部總高度為8 m，頂部有天窗，墻面滿是煙熏痕跡和水漬，總體的墻面顏色呈深茶色。這高挑的舊空間利于靈活劃分新空間，設計師在建筑的一側設置了一個柱跨寬度的夾層，夾層的空間作為個人辦公室、會議室使用，一層的功能是辦公區、展覽區、配套服務區。

主體辦公區域的材料顏色以純白色為主，夾層房間的玻璃墻面以及輕盈的鋼柱和折線樓梯體現了現代感。這新舊之間鮮明的對比便呈現在人們眼前。配套服務區在建筑的低區，改造后的整個立面以黑色為主，每個房間門口標有紅色數字，這與相對的舊建筑裸露墻面形成了反差。主體辦公區門洞表面的白色鋼板是書架的延伸，新鋼板和舊墻體之間沒有收口收邊特意保留了物理縫隙，用鋼板的平整、筆直來對比自然剝落的舊墻體。灰色的地面及夾層房間立面四周圍合的灰色方框像是連接新與舊之間的橋梁。

2.3 平衡

平衡一詞是一個很好理解卻又難把握的詞匯。舊建筑改造后新舊之間的平衡可以是形形色色的。例如，舊建筑的結構和新結構達到平衡，舊建筑室內空間的保留和新空間的置入達到平衡，舊建筑室內材料與新材料達到平衡等。

意大利盧卡（Luca，Italy）的大教堂博物館[1]，顧名思義，其前身是一座教堂，在過去的幾個世紀中，這個建筑被進行過多次改造及維修。改造的首要條件是禁止改變主要結構，建筑外立面也不能做較大變動。

為了遵循當地的傳統，也為了與室內其他材料協調一致，磨光的灰色大理石成為新室內地面材料的首選。原建筑經過清潔和修復的磚墻與用素灰簡單修復的墻面、新鋪設的灰色大理石地面、臺階、鋼制欄桿形成了令人滿意的對比，木制天棚軟化了界面（見圖3）。改造后的室內空間相互穿插富有層次，空間通透使周圍的展廳都清晰可見，容納了豐富的展覽內容。這個再生設計讓舊建筑的特點突出，添加的新元素有效融入了舊空間，讓新與舊每一個映入眼簾的畫面都達到平衡。

3 室內空間重啟的手段

建筑室內新空間的劃分是極其有趣的，設計師頭腦中總是會閃現一些令人炫目的光點，使空間使用者感到舒適、新奇、愉快。空間被重新劃分后，整個建筑的使命被重新賦予，老舊的室內空間便由此重啟。

3.1 分與合

根據功能的不同，建筑室內空間的劃分也是多種多樣，而劃分新空間的前提是先要了解舊建筑的使用性質、結構特點等，這樣才能合理劃分舊空間、整合新空間。

比利時金馬布勞克斯（Kinma Braux，Belgium）的農藝學院[1]（見圖4），就是一個將統一的大空間分化創建成各有特色的新空間的例子。舊建筑為一座建于1979年具有紀念性意義的谷倉，其他規模較大的谷倉由于人為的損壞已經不復存在，為了保留谷倉內部的一些結構或裝飾特征，所以將少數留存下來的谷倉改造作為公用空間或商業空間。

改造設計的功能要求是設有600 個座位的大禮堂，外加幾個小型演講廳和會議廳。因為谷倉為保護性建筑，所以改造方案將保留所有磚砌的角柱支撐巨大的橫梁，內部空間的一半被用作大禮堂，另一半則用作小型演講廳和會議廳，這些小型的演講廳、會議廳的上方便是一個回廊形成一個中庭空間。大禮堂內的座位垂直方向被分為上、下2 層，水平方向被設置為左、中、右3 個部分，巧妙避開了用于支撐橫梁的角柱，由于原結構的特點和對流通風的設計，免除了對空調的需要，天花便沒有多余的管道，從而顯得整體通透。谷倉內的空間被劃分得非常合理，原以為結構角柱會對改造設計形成障礙，但沒有想到這個結構角柱成了再生設計的一部分。

圖1 新舊之間的和諧

圖2 新舊之間的鮮明

圖3 新舊之間的平衡

圖4 空間的分與合

圖5 空間的圍與透

3.2 圍與透

《建筑空間組合論》一書中指出，在建筑空間中，圍與透是相輔相成的。只圍而不透的空間會使人感到閉塞、氣悶，只透而不圍的空間盡管開敞，但這樣的空間猶如置身事外，違反了建筑的本意和初衷[3]。

大跨度結構的工業廠房是建筑改造項目的寵兒，其建筑內部特點是空間大且高，這種空間改造的可能性非常多，商業、展示、辦公等均可。大跨度結構的室內空間對于人來說可謂是巨大，但通過改造后，空間被劃分得有主有從、有疏有密、有圍合有通透，整個空間變得有層次感且令人舒適。

北京市豐臺區中車1897 文創園中的示范展示中心[2]（見圖5）改造前為二七機車廠的C19 號廠房，廠房內部空間寬敞明亮，頂部設置天窗，三角桁架密集而規律露出結構的美感，墻體結構固定且脆弱。改造后的建筑室內空間共有3 層，一層整個圍合起來的空間只有衛生間和會議室，而設計師使用了聚碳酸酯板這種輕質材料作為折疊推拉門，在舉辦大型活動時這些推拉門可以完全拉開讓空間更加開敞，二三層是展示洽談區，此為更加開放的空間。連接這三層的是一個連續步行系統，通過這個系統可以形成一個完全不重復的環形路線，這樣人們就可以通過這個系統去體驗舊建筑在不同高度所產生的空間變化。

唯一一個3 層通高的空間是公共路演區，正對著屋頂中部的天窗，大樓梯兼行走和就座2 種功能。大樓梯兩側立面上有條形開口，透過開口能隱約看到內部景象，同樣在圍合的空間內通過條形開口可以看到下方路演區的開敞景象，這讓空間增添了趣味性。為了保持原始屋頂三角桁架純粹的結構美感而不被機電管線破壞，設計師巧妙地將機械設備和管線都隱藏在看似是墻實際是中空的盒子中，這樣就會讓看似是圍合的墻體變厚，在整個室內空間展現了建筑的美感。

作為一個示范展示中心，改造后的空間圍與透交互，在這個聯系的空間中感受不到任何一層的空間，詮釋了設計師對于空間劃分的獨到見解。

4 結語

目前，舊建筑的循環與再生工程數量呈上升態勢。舊建筑再生不僅僅是工業廠房再生，從本文中的國內外舊建筑改造的例子可以看出學校、火車站、酒店、教堂和谷倉都可以成為再生設計的母體，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可能性[4-8]。在實際項目中，舊建筑的再生會受到經濟因素、政策因素、人為因素等眾多因素的影響，這些因素均決定著改造后建筑室內空間的最終面貌。舊建筑的改造不是為了毫無感情利用它，而是要在經濟快速發展的今天讓其能更加適應人們的需求，是讓政府、開發商或相關企業在考慮城市建設的同時多了一項選擇，是讓舊建筑的存在在過去和現在都同樣有意義[9-11]。對于設計師而言，這也是一項趣味與難題并存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