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手推進生物多樣性保護

卞秀紅

2019年，聯合國發出警告稱，全球有近百萬物種可能在幾年內滅絕，給人類和其他生命帶來嚴重后果。若想阻止和扭轉生物多樣性喪失和生態系統退化的趨勢，需要全人類共同采取行動。在此背景下，2021年10月11日至15日，《生物多樣性公約》第十五次締約方大會（COP15）第一階段會議在云南省昆明市舉行。作為大會的主要成果之一，《昆明宣言》承諾確保制定、通過和實施一個有效的《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樣性框架》，以扭轉當前生物多樣性喪失趨勢并確保最遲在2030年使生物多樣性走上恢復之路，進而全面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2050年愿景。

近期，本刊記者對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公約》秘書處執行秘書伊麗莎白·馬魯瑪·穆雷瑪進行了專訪。她表示，中國的生態文明理念為審視人類社會與自然之間的關系提供了一個極好的視角，而中國在過去幾十年中進行的生態修復工作為今后國際社會開展工作樹立了典范。

《中印對話》：聯合國報告顯示，到2020年，“聯合國生物多樣性2020目標”未能實現。我們可以從中吸取什么教訓？

穆雷瑪：我們能否吸取《2011-2020年生物多樣性戰略計劃》的經驗教訓，對制定《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樣性框架》至關重要，新框架將在2022年上半年COP15第二階段會議完成審議和決定。

締約方已將此前經驗銘記于心，在談判新框架時，將作出更大努力，去除導致生物多樣性喪失的直接和間接因素，包括采取更為宏觀和全面的規劃和措施，加強政府間、經濟領域和整個社會之間的互動。我們還將加強發揮土著人民和地方社區的作用，并提高利益相關者的參與程度。

我們認識到，設定新的目標和指標需要語言明確、簡潔，目標量化。我們必須減少規劃和執行生物多樣性戰略和行動計劃的滯后性，并提前預判執行過程中無法避免的時滯現象。我們需要有更宏偉的目標，更加扎實地落實，為各國提供持續和有針對性的支持。

《中印對話》：中國的哪些生物多樣性項目給您留下了深刻印象？

穆雷瑪：中國的多個倡議都對實現《生物多樣性公約》目標至關重要。例如，在此前十年實踐的基礎上，中國于2011年劃定了生態保護紅線。為了確定和保護重要生態區域和系統，該項目應用了地方經濟、人口、生態和其他官方和學術數據。

另一項重要的倡議是中國南方的稻魚共生系統。事實上，“稻田養魚”可以追溯到1000多年前。這一項目被聯合國糧農組織列入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保護項目之一。稻魚共生系統有著巨大的潛力，能夠有效提高糧食安全和減輕農村地區貧困，因為同一片土地資源用于高效生產碳水化合物和動物蛋白。

此外，中國一直在探索和實踐生態系統服務付費方式。中國近期印發了《關于深化生態保護補償制度改革的意見》，并且已經開始起草相關的法律法規。另一個例子是中國對大熊貓等瀕危物種的保護。通過建立保護區、生態走廊和棲息地，大熊貓數量大幅增加，國際環保組織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在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更新報告中將大熊貓的受威脅等級從“瀕危”降為“易危”。

《中印對話》：您在德國和肯尼亞工作時，負責遷徙物種的保護工作以及相關公約的執行。您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些關于動物保護的故事嗎？在這個過程中，您最受啟發的是什么？

穆雷瑪：我可以分享一個鼓舞人心的故事。這是一個利用非洲蜜蜂作為天然威懾物阻止大象進入作物種植區的項目，即“蜂巢柵欄”。生活在野生動物保護區和國家公園附近的農民往往無法通過旅游開發獲益，并且需要面對野生動物誤入農田，造成人員傷亡、傷害農作物和破壞財產等問題。

“蜂巢柵欄”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它沒有采用傳統電網攔截大象走廊的方式。相反，蜂箱只要環繞私人農田就能起到保護作用，大象仍能在田間小路通行遷徙，實現人象和諧共處。

《中印對話》：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生物多樣性保護工作有哪些影響？

穆雷瑪：疫情的影響好壞參半。一方面，實施封鎖等公共衛生措施對各國相關政府部門執行環境法規的能力產生了負面影響。另一方面，疫情提醒了人們，人類自身活動對生物多樣性造成了破壞性后果。生態系統的破壞和退化，為流行病的肆虐創造了條件。這使公眾提高了認識，并更為認可保護措施和后疫情時代復蘇項目。

然而近期研究表明，政府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來確保綠色復蘇。大多數經濟復蘇方案沒有考慮到生物多樣性保護，反而只會加劇生物多樣性的破壞。這些都需要進一步監督和改進。

《中印對話》：自然環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惡化，對人類福祉造成嚴重影響，上百萬物種瀕臨滅絕。您如何看待生物多樣性喪失的全球趨勢？

穆雷瑪：聯合國去年發布的第五版《全球生物多樣性展望》指出，如果按照目前的趨勢繼續下去，物種滅絕數量將觸目驚心。因此，我們需要一個雄心勃勃的十年框架。但要注意的是，盡管自然在惡化，人們在過去十年采取的行動也正在發揮積極作用，這些成果需要我們進一步推廣。陸地和海洋保護區正在成功發揮著效用。在特定地區，森林砍伐的速度正在放緩。可持續漁業得到不斷發展。在根除島嶼生態系統中的入侵物種方面，我們也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全球需要將已有成果轉換為前進的動力，實現更多突破。

《中印對話》：能否以某一國家或地區為例，深入談談它是如何成功遏制或逆轉生物多樣性喪失的？

穆雷瑪：哥斯達黎加就是一個例子，它成功地恢復了國內大部分熱帶雨林。熱帶雨林是世界上超過一半的動植物物種的棲息地，對于調節氣候、凈化空氣和水資源至關重要，也提供著當地居民賴以生存的資源。

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哥斯達黎加的森林砍伐率位于世界前列。通過采取嚴格的保護政策，哥斯達黎加恢復了大片熱帶雨林。從1940年到1983年間，哥斯達黎加曾失去了約50%的原始森林。如今它卻收復了“失地”，成為唯一一個成功阻止并扭轉熱帶森林砍伐局面的熱帶國家。

哥斯達黎加正在為切合實際而雄心勃勃的還林承諾鋪平道路。由此可見，只要有意愿并付諸行動，就能夠遏制和扭轉生物多樣性的喪失。

《中印對話》：其他國家能夠復制這樣的成功案例嗎？

穆雷瑪：成功案例可以被其他國家效仿，前提是要根據各國的具體需要和情況量身定制方案。然而在通往實現2050年生物多樣性愿景的道路上，沒有一條適用于所有地區和所有情況的“萬能藥方”或“完美方案”，許多替代方案反映出當地具體情況和關注重點。

例如，專注于保護大面積自然保護區的方案，可能對陸地物種的生存產生極大影響，而其他方案可能會優先考慮農田和城市環境中的綠色景觀，強調自然對人類生活改善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