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報告文學《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研討會發言(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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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省作家協會會議時間
:2020年12月12日會議地點
:太原主持人
:楊占平楊占平
(原山西省作家協會黨組副書記、副主席):大家好!由山西省作家協會主辦的魯順民、陳克海紀實文學《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出版座談會現在開始。參加我們今天會議的省外專家主要有:中國作家協會的專家和領導,他們是《中國作家》主編程紹武;中國報告文學專業委員會常務副主任李炳銀;中國作協創研部副主任李朝全。
我們省內的各位領導和來賓有:山西省扶貧辦主任劉志杰;山西省扶貧辦新聞中心主任郭紅;山西省委宣傳部文藝處副處長李欣;山西省岢嵐縣委副書記趙超;山西省岢嵐縣政協副主席、原縣扶貧辦主任趙利生;山西省岢嵐縣融媒體中心總編輯田沁梅。
我們省內的評論家有:太原師范學院教授、評論家傅書華;太原學院教授、評論家劉媛媛;太原師范學院教授、山西省作協首屆簽約評論家崔昕平;北岳文藝出版社編輯、山西省作協首屆簽約評論家王朝軍;山西財經大學教授、山西省作協首屆簽約評論家金春平;青年評論家李娜。
最后介紹主辦方、山西省作家協會的相關領導和編輯、評論家、作家:山西省作協黨組書記、主席杜學文;原山西省作協副主席、評論家段崇軒;原山西省作協副主席、作家趙瑜;山西省作協副主席、《山西文學》主編、本書作者之一魯順民;山西省作協副主席、《太原日報》社副總編徐大為;山西省文聯副主席、山西文學院院長張衛平;山西省作協副主席、作家楊遙;山西省作協創聯部主任閻珊珊;山西省作協創研部負責人朱凡;山西省作協創研部二級調研員王姝;山西省作協創聯部副主任孔令劍;山西文學院專業作家閆文盛;《山西文學》副主編,本書作者之一陳克海;山西省作協創研部調研員呂軼芳;《黃河》雜志編輯、作家寧志榮;《黃河》雜志編輯、作家王芳;山西省作協創研部主任科員常艷芳;山西省作協創聯部工作人員李義利。
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各位領導、專家和工作人員參會。根據會議安排,首先請本書作者之一魯順民介紹寫作情況;之后,請有關領導講話。
魯順民
:感謝大家利用休息的周末時間來參加這個研討會,我誠惶誠恐。 2017年開始,我跟楊遙、陳克海三個人接受省扶貧辦和省委宣傳部的委托,創作一部全景式反映山西脫貧攻堅的書,這就是后來的《擲地有聲——脫貧攻堅山西故事》。這本書寫完之后,已經是2018年8月。寫完等待出版的過程中,《光明日報》原副社長、新華社山西分社社長劉偉,受湖南教育出版社的委托要組織十本脫貧攻堅書,邀我參加,我想了想,與其寫一個省,不如在點上扎下去,去寫趙家洼,于是答應和克海一起完成。趙家洼這個村和岢嵐縣其他村是一樣的,岢嵐縣是北部邊疆,從宋代開始設立岢嵐郡,到明代的岢嵐州,再到近現代,一直都是移民大縣,有保德的,有河曲的,有五寨的、寧武的、五臺的、興縣的,它的形成到最后的消失,大概是90多年的歷史。也就是說,趙家洼作為鄉村,反映了中國傳統鄉村的特點。傳統鄉村,它實際上就是行走的存在。所以我們用社會學的報告,把每一家都走訪了一遍。岢嵐縣的同志們看了這本書以后,說身在趙家洼的人都未必知道趙家洼的歷史,你們把趙家洼的歷史翻了個底朝天。在這套叢書里,其他九本書寫的都是村落里面如何脫貧攻堅走上富裕之路,只有這本書是寫易地搬遷的。集中力量寫易地搬遷的書是特別少的,所以這本書顯得特別突出,只有這本書寫的是一方土地養不好一方人的問題,而這恰恰是脫貧攻堅文學作品里面比較少的題材。
劉志杰
:我先說說山西的扶貧攻堅情況。習近平總書記2017年來山西考察時就給我們定性,說“山西是脫貧攻堅的重要戰場”。為什么這么定義呢?全國14個連片區我們有兩個,110多個縣當中我們有58個是貧困縣。就山西來講,這幾年脫貧攻堅當中形成的“山西路線”有幾個“最”,最大的擔當就是我們“五級書記在扶貧”;最大的工程就是移民搬遷;最大的政策是生態扶貧,一個戰場同時打贏脫貧攻堅和生態治理兩個攻堅戰,增力增收,互促雙贏;我們有最大的項目,就是產業和就業扶貧;我們還有最大的保障,就是教育扶貧、健康扶貧、低保,這類保障性的政策,都可以描述我們山西這場攻堅戰。
當然,回過頭來看,山西這場攻堅戰,58個縣,今年底我們就全部摘帽,7993個貧困村到今年底也全部退出,我們當時建檔立卡的時候是329 萬貧困人口,到去年底剩下21600人,今年這2萬人到9月份也全部退出,我們還把脫貧不太穩定的,還在邊緣上容易返貧致貧的12.47 萬人,列為今年重點工作,效果很好。
從三農工作的領域看,脫貧攻堅成了農村大地上最亮的一道風景,我們概括了幾個變化,從呂梁山到太行山,從雁門關到黃河畔,在貧困鄉村,到處呈現了山坡窩鋪搬出來的景象。全省整村搬遷,我們原來定的是3500個,后來搬了3565個。其中,城鎮化搬遷的就占70%,47.2萬人,這是山坡窩鋪搬出來;陡坡耕地退下來,有些地方不適合再種糧,不適合再種地,都退耕還林;荒山荒坡綠起來,2017 年習總書記來的時候就講呂梁山綠了,山西綠了;還有就是光伏產業亮起來,山西是搞光伏扶貧項目最大的省,今年的光伏扶貧收益達到17億元多;再下來,電商旅游活起來,在山西農村來講,這五年時間,電商、光伏、鄉村旅游,基本上是從無到有、從冷到熱,一下子活起來了;還有就是轉移就業走出來,鼓勵就近就地就業,搞了一大批扶貧攻堅項目。
第二個想給大家說的是,特別感謝省委宣傳部、山西省作協發揮自身的獨特優勢,投身參與這一場偉大的壯舉。我自己有一個體會,到明年是建黨100年,這場攻堅戰必然會載入史冊,我們這場攻堅戰可以用一句話去概括它的意義,就是“百年政黨解決千年世界難題的偉大壯舉”。貧困是一個世界難題,我們貢獻了中國智慧、中國方案、中國成效,這是一個大戰略、大事件,是一個大平臺、大壯舉,尤其需要一批大作家,有大情懷、大愛、大義的人去體察體味這場戰役帶來的變化,它對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歷史意義。我們出了一系列好作品,特別是杜學文書記高度重視、親自推動的《擲地有聲》三部曲,第一部的英文版已經出版發行了,影響很大,全景式地介紹山西的政策體系,尤其是這場攻堅戰的打法;第二部講了這支精準扶貧的幫扶隊伍中第一書記的故事;第三部集中講我們58個縣的摘帽。
第三點講,《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的意義。以一個村、一件事為主線,介紹了這個村怎么消失,消失的過程中百姓的思想、情感、生活、生態,特別是心理是什么樣的,以一個村的家長里短,百姓的喜怒哀樂、切身感受,用作家的視野把它記錄下來,這是很有意義的事情。我們也希望各位作家老師能夠繼續關注山西的扶貧事業,關注這樣一個大的題材和這樣一個大的事件,以這個為起點,寫出一些更多、更好、更有感染力、更有影響力的好作品。
李欣
:長篇報告文學《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是省委宣傳部重點文藝作品跟蹤項目,是山西省繁榮報告文學創作工程重點關注作品,是繼《擲地有聲》之后又一部脫貧攻堅題材的優秀作品,部領導和文藝處對這本書一直都非常關注。早前我已經把這本書的初稿認真學習了一遍,也多次向中宣部文藝局書面匯報了這部作品的創作出版情況,在座的各位老師和專家和我一樣,都是帶著期待的心情關注這部作品的,期待著它的誕生和問世。翻看書之后,我和處里的同志有三點感受:一是題材意義重大。關注全民建成小康社會,這是黨的莊嚴承諾,脫貧攻堅工作又是國家的大事,可以說,這既是文學關注民生的傳統主題,也是文學書寫中國夢的全新主題。第二,采訪深入細致。本書的創作過程,就是《擲地有聲》的再深入、再延展,展現了作家的責任與擔當。魯順民老師和陳克海同志不僅是脫貧攻堅的見證者,也是脫貧攻堅工作的參與者,他們以獨特的視角和精妙的表達,創作了兼具新聞性和文學性,又及時回應時代關照的情懷之作,我們覺得是報告文學作品中的好作品。第三,生動感人,形式新穎。作品不僅講述了岢嵐趙家洼的故事,更立足寫人,用人帶事去寫扶貧,又在敘事當中嘗試打破讀者的心理定勢,巧設懸疑吸引讀者,成功講述了新時代的新故事,描寫了新時代的新思想,展現了新時代的新氣象。
我想借這個機會,我們一起學習一下今年年初中國作協舉辦的一次脫貧攻堅文學作品研討會上,在座的中國作協創研部副主任李朝全老師的講話。李老師說,一是要講好中國故事,講好中國的老故事、新故事,傳遞好中國的聲音,從中彰顯中國制度的顯著優越性。二是著力刻劃時代新人、文學新人。他說,這些新人代表著一個時代向上的主流價值和追求選擇,也體現了一個時代的精神高度和精神力量,文學新人正是以前文學當中沒有過的人物,這些人可能不是時代的新人,但他是文學新人,我們是應該呼喚的。李老師說的第三點是重視凸顯差異性,脫貧攻堅題材很容易陷入同質化、模式化、概念化、類型化,也會陷入高大上、高大全、高大美的局限中。他說,要努力尋求地域性、民族性、時代性、差異性的東西,同時尋求個性化的敘述技巧、形式上的創新和獨特。第四點是要提升歷史厚重感,升華創作主題。他說脫貧攻堅作品的創作,距離我們向往的目標和期待的中華民族當代新史詩的出現還有很大的距離,還希望我們文學工作者都能夠努力。
我想,我們都是深愛山西這方水土的人,表里山河之中有足夠的素材供我們挖掘。我們真誠地希望魯順民老師,希望陳克海同志能夠認真地吸收大家的真知灼見,提高站位,提升標準,嚴格要求,扎扎實實做好這部作品的修改提升工作,同時也懇請省作協能夠幫助他們做好這本書的宣傳推廣工作,努力推出一部不辜負大家期望的好作品,更懇請在座的中國作協和相關單位,和岢嵐縣的相關領導和專家,在我們其他脫貧攻堅題材的文藝創作當中給予更多的幫助和支持,省委宣傳部文藝處也會堅定不移、一如既往地支持省作協的工作,保持對各類優秀文學作品的扶持力度,做好大家創作生產的服務保障工作,打造更多思想深邃、藝術精湛的精品文學力作!
趙超
:這本書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對易地搬遷做了真實而生動的敘述,我就從岢嵐縣委政府的角度,來向大家介紹一下易地搬遷整個過程,分為三個內容:搬與不搬的問題,搬去哪兒的問題,搬完以后怎么辦的問題。2017年6月21號,習總書記來到趙家洼村考察,當時趙家洼的情況非常不理想,只剩下6戶人家,12口人。習總書記訪問了3戶人家,和大家拉家常。整個趙家洼村是呂梁山區集中連片特困區中的深度貧困村,山大溝深,土地貧瘠,生存環境很惡劣,是典型的“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
習總書記調研以后,我縣馬上召開了深度貧困地區脫貧攻堅座談會,強調“集中力量,找對路子,在自然條件特別惡劣的地區,對貧困戶加大易地搬遷的力度”。
趙家洼這類地方屬于“四多六難”:文盲多,光棍多,殘障多,窮人多;耕種難,行路難,吃水難,通電難,上學難,結婚難。所以易地搬遷,成為趙家洼主要的脫貧手段。
搬遷的目標定下來以后,搬去哪兒就成了下一個問題。這是群眾特別關心的問題,也是搬遷以后能否實現真正脫貧的基礎。岢嵐縣在搬遷的問題上高位謀劃,通過入戶走訪、召開座談會等多種形式,征求群眾意見,充分考慮到搬遷戶搬遷以后教育、醫療、就業等問題,把八個新鎮作為主要的安置點。
易地搬遷怎么辦的問題。岢嵐縣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包括人口遷移、村莊消耗、拆除騰退、權益保障、土地流轉五個辦法,明確房屋補償、院落補償、設施補償,一村一辦法、一戶一政策,采取了打包招標、同一公司評估、同一尺度測量、同一標準測算的方法,統一回收,統一拆除。
在產業方面,我們出臺了《易地扶貧搬遷后續產業就業扶持實施方案》,依托全縣的重點產業,比如羊、豆、馬鈴薯、沙棘、食用菌、生豬等扶貧產業,引導搬遷戶優先融入“林木管戶+造林務工”“鄉村旅游+特色產業”“手工制作+電商銷售”“訂單種養+保底收購”“小額信貸+入股分紅”這種產業扶貧利益聯結體系,實現搬遷戶搬遷以后,產業政策全覆蓋。
組織保障。我們在這些搬遷村重建黨委,成立了社區管理服務機構,并且由縣領導專包,建立了“片長+駐村工作隊+幫扶責任人+物業”的管理機制,通過三個保障措施,實現人人搬遷以后有保障,戶戶能夠安居。
《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以報告文學的形式,深度闡述了扶貧工作難點和成效,描述了岢嵐縣近幾年來的重大變化。讀了這本書以后我有兩個感受:
首先,從報告文學的文學性來講,這本書可以說把易地搬遷的大事件和大事件當中的典型人物故事實現了完美結合,在這個結合當中,體現了脫貧攻堅的時代精神,體現出了時代精神當中人物行動的社會意義。
第二,作為報告文學,它特別難能可貴的,就是采用了社會學的方法,通過深入農村,真正去體驗和挖掘,把合理描寫的手法運用到了極致,并且把細節描寫和合理的想象,用一個合理的尺度結合了起來。
楊占平
:感謝幾位領導的講話,以下我們進入專家研討環節,請大家對本書進行評價分析。程紹武
:順民、克海的這部大作,是《中國作家》雜志2019年第五期發的。今年是決戰脫貧攻堅,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關鍵之年,《中國作家》收到了大量這樣主題的稿子,中國作協和國家扶貧辦在今年聯合部署規劃了25部長篇報告文學,《中國作家》雜志社有七部,要物色作家、選定作家,跟蹤他們的創作過程,最后要發出來,任務很艱巨。順民和克海的這一部是去年發的,作協也要求我們設立一個相關的欄目,去年沒有這個欄目,所以順民和克海的這個計劃是超前的,有先聲奪人的感覺,發的時候也沒有難度。
順民和克海的這部報告文學,包括下午要研討的這一部,我強烈感覺報告文學真正要寫好是很難的,大家一般都認為要把純文學的小說寫好很難,但是報告文學真正要寫好也是很難的,這部我看得很過癮,它最大的特點就是緊緊抓住人去寫,緊緊圍繞人去寫,我在讀的過程當中,基本上是把它作為小說來讀的,就是講人講故事,村莊怎么消失,怎么重生,都是通過人去講述。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充滿了濃郁的地方特色,我們全國寫脫貧攻堅的作品那么多,如果沒有差異化的話,就沒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里面不光講述了人的故事、人的命運、家庭村莊的變遷史,里面還有大量的地域文化特色,比如一些俚語、民俗,包括當地的一些段子,非常多,我看得很過癮。這就是我們中國鄉村的心理和現實,看到這點,我們才知道中國的農民是如何生存的,以及貧窮的根源在哪里,我們為什么要去進行脫貧攻堅戰,如何能夠打贏它。他們不僅寫出了農民的形象、鄉村的現實,還寫出了扶貧干部的形象。全國犧牲的書記有700多個,這個真的是值得大說特說的。疫情常態化之后,我搞了一個采風團,有一個法官去做第一書記,本來兩年就該回去,他在那兒待了五年,得了癌癥也耽誤了,但我們去了那個村子以后,感覺變化非常大,非常漂亮,它跟駐村干部的奉獻是密不可分的,他們的形象塑造也是很重要的。
我今年也看了堆積如山的報告文學著作,80%-90%都是報告,我們主題創作不能為了宣傳而宣傳,要有藝術感染力,要有文學性和藝術性,這樣才能立得住、叫得響、傳得遠。
李炳銀
:很高興參加今天研討會。在座人里面可能我年齡是最長的,現在70歲了,老家也在農村,經歷過艱難的日子,吃過樹皮,吃過草根,吃過觀音土,對農村的貧困情況有深刻的記憶。盡管現在我們的國家還存在很多問題,我們在現實生活當中還有很多不滿意,我們還有很多令人憂慮的現象存在,但是近些年來,國家所開展的這一次全國性扶貧攻堅,在我這個經歷過苦難的人來說,是非常重大,非常好的事情,它是中華民族多少年來想實現的事情,通過這次扶貧攻堅全面脫貧,實現小康,既是中國的偉大實踐,也是在世界當中的突出表現。去年、今年以來,我看過幾十部這類題材作品,盡管這些作品有差別,有不同的表現,但是它給我們提供了各地不同的脫貧消息和脫貧故事,以及不同的表現,作品的差距是很明顯的。順民和克海的作品在我所看到的幾十部作品當中是比較突出的。順民過去寫小說、寫詩,他從中學教師走入文學寫作,除了主題本身的意義之外,他的表達手段,他的寫法很有個性。 《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我覺得既把自己的創作融入到了中國扶貧攻堅的事件當中,同時也是文學的表達,在很多人求大、求寬、求闊的時候,他們求深、求細、求精,觸摸到了趙家洼的歷史、趙家洼的人心、趙家洼在扶貧攻堅當中的故事。在很細膩、很深入的觸摸之后,又伸回來,有一種從容自若、收放自如的表現。
我們現在來看,趙家洼是一個貧困的地方,不適合人們生活,但是在農業社會,這兒是可以養窮漢子的地方。當年人們從四面八方匯聚到趙家洼,如今趙家洼變成非常落寞的地方,從之前的在戶人口54 戶,100 多人,到剩下6戶13口人,那些人干什么去了呢?就是刮野鬼,跑出去了,說明這個地方對人的吸引力沒有。凡是出不去的人,就像王三女那樣,家里兩個弱智,丈夫也不在,到處空空蕩蕩的,這樣的地方如何脫貧?他們把趙家洼的來歷、趙家洼在艱苦的環境當中如何消失的,寫得很合理,很到位,很細致,都是通過故事、人物、命運來寫,寫得很好,同時又把趙家洼搬出去重生也寫得很好。作品做了大量工作,所以我覺得這本書既是趙家洼這個村的演繹歷史,同時又在趙家洼這個小點上,非常生動、具體地通過一些故事、人物,反映了扶貧攻堅的復雜、曲直、坎坷和成功,對中國的脫貧攻堅,提供了典型例證。
順民和克海的這部作品,可以看到作家很冷靜,很客觀,既深入到了趙家洼的歷史當中,同時也有審視和思考,作家也有感情在里面。作家這種內在的感情,對文學作品來說非常重要,我們過去講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現在有些小說家,他們是沒有感情的動物,他只是在那兒編故事,說一些別人的苦難,自己不動情,缺乏自己精神的投入,所以故事編得曲曲折折,非常傳奇,非常誘惑人,但是沒有內在的力量。這本書有內在力量,表現得很質樸,沒有太大的起伏,沒有非常復雜的故事,但是離生活很近,生活氣息很濃,所以讀了以后有很大的收獲。
在《十村記》的十部作品里面,這部作品的文學品質我認為是最高的、最好的。
李朝全
:山西總是有好的作品讓我們研討,前幾天《人民日報》問我山西有什么好的作家,我說魯順民、陳克海、楊遙他們都是很好的作家。今天看到這部作品,首先感覺它是一個細活,就像解剖小麻雀,把這個村子搞得底朝天,弄得特別細致。順民一直以來也都在關注三農問題,跟他的農民情結也很緊密。順民寫了一系列的三農題材作品,他一直在關注農村農民的生活狀態,他的寫作有個特征是別人沒有的,就是喜歡記細賬,賬本式地記錄。比如一個農民,一年有多少收入,每一筆都給我們算得非常細致,他有大量賬本式的記錄,包括國家給的政策款,優惠待遇,煤費一年多少元,農合報銷多少錢,光伏發電能夠分攤給老百姓一年三千元,這些細活,這是一個報告文學作家的基本功。這是第一個感受。第二個感受,這部作品非常特別,寫了一個村莊的前世今生、來龍去脈。村莊是一個擬人化的存在,這個村莊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這是一個宏大的哲學問題。村莊看起來很小,微不足道,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名字,人已經都走了,成為一個空村,土地都復墾了,因此這是一個有哲學價值的文本。這塊黃土地上原來追求的只是活人,改革開放年代,在兩位作家筆下,我們看到老百姓又想逃離這塊土地,他們想尋求新的,更好的生活,他們去鄉鎮企業打工,叫“離土不離鄉”,到了90年代,更多農民進城打工,特別是年輕人,都走光了,村里就剩下“6199 部隊”,那個時候農民進城打工就是背土離鄉,不光離開土地,而且離開了家鄉。作者通過對趙家洼的解剖,也解剖了中國近幾十年的農村變革變遷歷史。
趙家洼在2017年以后,剩下的6戶人家也通過易地搬遷離開了土地,進入了城鎮生活,作家也寫到了他們如何安居,如何就業,開始新的生產生活方式,重啟新的生活定位和走向,開啟新的生活。這當中,國家扶貧資助的力度非常大,更重要的,國家要通過脫貧攻堅的決戰,發揮老百姓自身的潛能,不養懶人,這是很可貴的。
作品雖然只寫了村莊的消失,但我個人認為,一座村莊的消失,可能是一件劃時代的事件。作品寫了一部村莊的歷史,一部村莊的地方志,對于趙家洼村來說,這是一部完整的村志歷史,但是這個村莊的消失,它可能有寓言的意義,反映了中國近40年的大變遷、大變革。
第三個感受是本書口述實錄的特點,這也是順民和克海寫作的一大特色,讓農民自己說話,用農民自己的話說。他們筆下的6戶人家,采訪的這些人物,都是用自己的話說,用岢嵐話來說,都是當地的特色語言,這些語言的運用都很生動,這是報告文學增強它的可信度,增強它的真實性的有用途徑和手法,都是第一手的,就是農民自己講述,這種講述是很鮮活的。通過這種口述實錄式的書寫,講述了多姓雜居的村落他們是怎么來的,他們的遷移史,他們的方言發展史,居然寫了一戶戶人家的家族史,把家族史和地方志結合了起來,所以兩位作者有鮮明的寫史意識和追求。如果說趙家洼是一棵樹,那么這一個個姓氏就是這棵樹上的枝杈,一個個農民就是枝杈上的一片片樹葉。反過來說,如果趙家洼是中國這棵大樹上的一片樹葉,那么岢嵐就是樹上的枝杈,它的治理也體現了一個國家的治理,體現了一個國家的現代化,國家如何摘掉貧困的帽子走向小康,因此這也是脫貧和全面小康的記錄,這是這本口述實錄的獨特價值。
第四個感受,這部作品具有文獻價值,它是一部扶貧志,是一部脫貧記,是一部全面小康記錄,趙家洼的脫貧過程,被兩位作家很好地記錄了下來。它是一部村莊史,探討了國家最微小的行政區劃單位。更重要的,它也有人口遷移學的價值,有人類文化學、社會文化學的價值,我個人覺得兩位作家花這么多時間,寫了這么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書,也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向兩位作家表示敬意,謝謝!
段崇軒
:順民和克海的作品給我有很多感動和感慨,作家的站位比較高,看得比較遠。我們寫扶貧問題,寫扶貧事件,有時候往往會寫成一個流水賬,寫成一個事件和故事,但是這部報告文學作品,立足于三農問題的解決,立足于中國社會問題的轉型,比較廣闊,比較豐富。這部報告文學開辟了新的文學主題。過去曹乃謙寫《溫家窯風景》,寫農村的貧困和落后,現在被稱為新時期文學的經典作品,后來王保忠寫《甘家洼風景》,寫近代農村的消失,王祥夫寫《上邊》,獲得魯迅文學獎,都是寫農村的衰敗和消失。順民和克海的《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寫的恰恰是農村的消失與重生。在現代化的進程當中,農村的消失并不奇怪,這個現象其實非常沉重,中國的現代化,中國農民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在轉型過程當中,很多農民流離失所,沒有生存的地方。農村向現代化的轉型確實非常艱難,可以說是血與火的斗爭。所以寫這么一個主題,特別是寫農村的新生,我覺得是未來文學的重要主題。我們過去經常看到農村的消失,但是很難看到農村的重生,其實《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剛邁出第一步,今后的路將會非常漫長。
現在太原也在使用地鐵,要擴大城市,要加快現代化,但是那么多農民進入城市以后,農民的生存是個很大的問題,文化是個很大的問題,所以趙家洼重生以后,路還很漫長,扶貧以后返貧的現象以后還會有,順民和克海開拓了這么個主題,這個主題對山西文學來說,今后是很重要的,就是農村下一步脫貧以后的再生問題,形成新的農村文化,這個主題是很有意義的。
順民和克海兩個人都是寫小說的,他們在這部報告文學當中,充分運用了小說的表達手法,這個也非常好,剛才幾位老師也肯定了這一點。
當然,報告文學的報告性還是要強一些,文學性要弱一些。一個村子的消失與重生,在幾十萬字當中,表現有些捉襟見肘。
山西的小說這些年來有衰弱的表現,但是報告文學風生水起,這個大家有目共睹。報告文學基本有幾種形態,一種是主流化的優勢,結合形勢比較緊,緊跟當前的社會變革,這是一種報告文學。這種報告文學里面,難免有政策局限,往往文學性差一點。另外就是一種思想路線的寫作,這種寫作比如趙瑜過去一些揭露性的,帶有批判性的報告文學,比如陳為人寫人物的報告文學,它叫做紀實文學。還有一種就是兼容并包的思維模式,既能夠堅持知識分子的思考,同時又能配合當下的社會變革,像《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就是這種模式,這種文學更容易發表和出版。
山西報告文學的歷史很長,建國70年來,幾代作家都在寫報告文學,很多人既是報告文學作家,又是小說作家。山西小說家寫報告文學是一個傳統,但是老一輩作家有一個很好的傳承我們需要繼承,就是寫人,始終把寫人作為一個重心,而且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后來的作家應該向前代作家學習。近幾年的文學作品寫事比較多一些,寫人比較差,我覺得山西的報告文學還是要繼承這個傳統,把這個傳統發揚下去。
趙瑜
:我談兩點感想。一是實事求是的思想方法。這篇作品的誕生和最后的成功,它有一個實事求是的思想方法,這個可能是最需要的,但也是最難的。實事求是的思想方法,又會產生實事求是的寫作方法。
我們國家發生了許多大事,包括扶貧抗疫等等,包括過去的汶川地震,很多人都存在帶著概念出發、簡單歌頌的現象,這個現象比較普遍,而且我個人感覺到比原來更鮮明、更強烈。當然,歌頌還是批判,這是另一個問題,因為該歌頌就歌頌,該批判就批判,但是簡單概念地去理解、圖解,而且要按照概念的方法去達到寫作的某種效益,這種思想方法現在有點兒嚴重。
比如前段時間習總書記去了一趟大同黃花菜基地,他很感慨地說“小黃花,大產業”,不管什么產業,只要是扶貧當中有真正效益和收入就好。就這個話題,作家協會鼓勵寫一寫,其實應該寫黃花菜發展過程當中的艱難,咱們希望它成為大產業,但是這個過程非常困難。當然,黃花菜有它的特殊性,比如采摘應該三天采完,不然就廢了。而且黃花菜長期以來不作為北方人的主菜,它是做湯用的,但是如果真正發展起來,不也是一項收入嗎?當下扶貧最難的,就是農民如何擁有自己的產業,而不是短期的。
我前段時間去了大同,看到三個小組在寫,非常想寫好,想寫得燦爛輝煌,大同市黨政也做了大量工作。比如采摘人手不夠,就動員河北、山東的農民工趕緊來采摘,它又是突擊性采摘,工資比較高,你這樣算下來的話,高工資去采摘黃花菜,它又不值錢,所以不能太簡單地寫。
《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這個作品我看得比較早,看了以后發現實事求是的思想方法,帶來的是實事求是的寫作方法,首先是田野調查,田野調查對紀實文學、報告文學極其重要,順民兄和克海完成了這樣的作品,一度時期楊遙也參加了,他們共同討論,討論也很重要。有一年,山西發生了重大礦難,中央臺直播,省里面調我們去寫作,大家討論出來一種實事求是的寫作方法,這就是剛才說的,你不能從概念出發。礦難在山西屢屢發生,一定要制止這種礦難。這種思想方法在討論寫作的過程當中,需要更加實事求是,當時采用了分別采訪、集中寫作的方法,這種方法在某種情況下也是可以采用的。
二是關于報告文學寫作。我非常高興山西作協更加重視報告文學這一塊,成立了學術委員會,我負責過一小段時間,由于是剛開始,成績也不大,現在順民把報告文學學術委員會這一塊抓起來,要堅持實事求是,真正從實際出發,從文學出發,從學問出發,從科學出發。相信山西的報告文學寫作一定會有更大的發展。
傅書華
:很高興有這么個機會和北京的專家朋友、省城的朋友探討這部書。我的題目是《守正有余,創新不足》,我覺得這本書守正有余,創新不足,表達幾點看法。第一,繼承了山西的寫實傳統。山西的小說完全是寫實的,你看趙樹理的小說,有時候和報告文學分不開,山西就是這么一個紀實傳統。我們翻這本書,它有很多數字,紀實性很強。但是我們看趙樹理的小說,他特別反對巴爾扎克有十幾頁的風景描寫。馬烽、孫謙在1958年寫過一個很長的報告文學,當時是浮夸風的時候,但是他們寫的沒有任何浮夸痕跡。看順民的作品,我覺得他繼承了這種寫實傳統。
第二,趙樹理曾經講過,政治上起作用,老百姓喜歡看,他不進文壇進文攤。馬烽其實說過相似的話,他說他寫的東西是領導稱贊、群眾滿意、文學界通得過,這是一脈相承的。順民的報告文學,政治上滿意,老百姓喜歡看,文學界也認同。順民不會寫一些隨風趕的東西,而且現實性很強。
第三,山西作家很關心老百姓的民生,他是站在老百姓的立場上評價社會的變化,他不管時代的價值指向是精英指向還是廟堂指向,他站在老百姓的立場來評價,順民的書繼承了這些傳統。
“創新不足”我想談幾點。第一,趙樹理的小說是因事寫人,那個事是實實在在的事,人是一個載體,從文學角度來說,總覺得他寫得不深刻,但是過一段時間,由于他體現出來人的生存性,所以又被拿出來。趙樹理的小說為什么有時候會有詬病呢?因為事把人淹沒掉了。趙樹理的小說因事寫人,畢竟有人撐著,所以隔段時間就得承認它。順民的報告文學和趙樹理的小說有點兒不太一樣,但寫人還是有點兒不足。
第二,順民寫過一本特別好的書《天下農人》,寫得真好,越讀越好,我當時一口氣讀完的,他的文化穿透性特別強,而這本《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文化穿透性不夠。就我對順民不太深的了解來說,我覺得順民有深刻的思想判斷力,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本書里沒有展開,他應該發揮優點,但是沒有發揮出來。
第三,從鄉村的角度,本書涉及到了鄉村的形成、衰敗和重生,鄉村的社會結構,中國轉型當中鄉村的前生今世、來世,包括鄉村是怎么形成的,怎么衰敗的,我都覺得挺好,從社會學的范疇和政治文化學的范疇都作了一個結合,但是我覺得,雖然社會學是它的真正價值,但是沒有顯出來社會學的光芒。
第四,中國的鄉村是怎么形成的,最后怎么又衰敗了,我覺得平常聽順民講話很精彩,但是那些東西在本書中沒有看到。
最后提個建議,如果從個體生命的形態范疇來取代社會學和政治文化學的范疇,或者說以個體生命的范疇來承載社會學或者文化學的范疇,是不是會使這樣的扶貧作品顯得更好一點?因為扶貧面對的都是一些貧困的人,這些貧困的人有的是命運的原因,有的就是個人的原因,不好好干活。貧困肯定有原因,但是在一個社會發生巨大變化的時候,能不能對一些本身有缺陷的弱勢群體棄之不顧?我覺得中國的扶貧,體現了更高層次的人道關懷、人性關懷和人權關懷,現在大家都在講人權、人道、人性,在GDP高度發展的過程當中,我們已經認識到,不能以犧牲人作為代價來取得經濟的發展,再深一步的追問就是,在大多數人都獲得好的命運和變化的時候,不能因為少數人,或者個別人本身或者不可逆的原因,這個時代把他們作為犧牲品置之不顧,我的意思是,從個體生命的范疇來承載社會學、文化學,通過這樣的方式,其實是一種更好的時代性回答。
楊遙
:首先祝賀魯老師和克海《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的發表,并且召開這個研討會。讀這本書我有三個感覺:第一,他們選擇第一書記的視角,第一書記在當下既是一個新生事物,也有政治性的意義,他沒有用原來村長、村委書記的視角,他們選擇第一書記。
第二,敘述的策略,他們把趙家洼放在三農問題當中來考慮,不是簡單的脫貧攻堅。全文總共有六章,但是講現在的脫貧攻堅其實就兩三章,主要講了趙家洼的前世今生,包括每個人歷史上怎樣,這樣寫比較有縱深感,而且里面有很多議論,他們的眼光不是局限在趙家洼,而是整個農民,整個農村。

劉媛媛
:我認為,從某種程度來說,主題定了,自主性的發揮就會受到一定限制,而作家們偏偏是要表現自我的,如何克服這樣的矛盾,將自己的主體性和作品結合起來,我想可能不僅是技巧的問題,而是要找到一個切入點,可以自洽的平衡點。前些年梁鴻寫過一篇報告文學叫《中國在梁莊》,她說中國的農村已經成為中國的病灶,越來越成為中國的悲傷。習總書記的攻堅扶貧、精準扶貧,其實是解決這個病灶的。這樣一個偉大的工程,一個政黨來解決千年難題的大事,怎么去寫,怎么去反映,這是很大的問題。所以我覺得這本書從一個點入手,最有價值的不是它的文學性,也不是手法,而是史料性。這本書可以作為社會調查學的個案,比如寫扶貧干部,要求每星期五天四夜在那兒,那實際上一周都在那兒,還有農民們的收入、搬遷前的情況、搬遷后的情況等等,有很多數字的羅列。這是一個非常完整的個案,將來人們研究這段歷史,研究這段扶貧攻堅的政策和執行情況,是非常豐富的史料。
關于作家手法的抽離與融合。一方面,在采訪的過程當中,肯定會牽動作家的感情,另一方面,它畢竟是報告文學作品,不能無節制地表達出來,必須去篩選,所以有抽離,但又融入,包括對一些口語,對一些語言的刻意表現。比如有一個題目叫《沒念過一個年級》,這個就是當地人的生動語言,表現了作者對當地語言的欣賞。還有南方方言,在晉地也有所保存和表現,你可以看到作者的興趣。所以我覺得這本書很樸實、很理性,作家既有融入也有抽離,既有理性也有感性。
崔昕平
:報告文學我讀得不多,扶貧題材讀得更少,第一次接觸就是《擲地有聲》,特別認真地讀了。這部作品和《擲地有聲》是有重合的,寫法上則不同,給我的感覺是“民間立場的時代共鳴”,既與時代共鳴,又選擇了典型的民間立場。在這部作品當中,前面幾位老師反復講報告文學的力量,報告文學兼具文學性和新聞性兩個特點,如果探討新聞性,那就是“寫什么”的問題,探討文學性,那就是“怎么寫”的問題,這兩個問題之間,其實我覺得脫貧攻堅本身堪稱是中國共產黨黨史,甚至世界范圍內民生福祉工程的典范,所以書寫價值是毋庸諱言的。在呈現上首先有一個難度,這個難度在于書寫者的立意和書寫者本人的認識所能夠達到的高度,它是同步發展的當代文學的書寫,所以要求寫作者能夠立足于當代,甚至有超前的思想能力,對當下發生的事情作出一個理性的判斷。魯順民老師和克海他們在這方面是有思考深度的,就像作品點出來的,“貧困常常是很復雜的社會問題”,對這種很復雜的社會問題的介入和描寫,作家秉持了剖析和呈現。
第二個難度,書寫脫貧攻堅的題材,要和時代共鳴。同時在敘事順序上,作家也有意識地承襲民間喜聞樂見的線性敘事。作家所采取的,不是我們典型環境典型人物的集中書寫,而是采取了鋪展農民群體故事的。作品的結尾非常打動我,“這不會是一個村落敘述的結尾,或許是另外一個漫長敘述的開端”,這個概括非常好,秉持了堅定的民間立場,它有效地消解了模式化的宏大敘事,做了一個真實思考的傳達。
另外,鄉土視野不但能夠真實地表達民眾的生活態度,而且它達成了對民間文化的有機滲透,里面有非常智慧的民間俗語,有句話叫“富人是窮人的孫子,閑話是正話的根子”,真正是民間智慧。在作品當中,那種原生態的對話,地域性的鄉風民俗的描寫,都對作品的文學性品質帶來非常大的提升。
當然,反過來說,對照特別好的一些報告文學作品,這個作品從文學性的角度來說,約略有不足的感覺,它的文學滋味還可以更濃,它的故事性還可以更強,如果能將那么多一手的寶貴資料打散了,如鹽在水里融化在敘事當中,與敘事節奏完美契合,它就會呈現更加理想的狀態。
王朝軍
:我更想說的是民間立場當中的民間秩序和倫理,魯順民在寫作的時候一定是注意到這一點的,因此和之前的《擲地有聲》就會有差異,這個差異是在民間存續的歷程中,千百年來有它自身的發展邏輯,就是人心。推己及人,將心比心,一直蘊藏于中國人的內心當中,尤其是普通人當中。鄉村其實已經被冷落多年,我們的切身感受是在脫貧攻堅戰打響以來,鄉村的意義和價值,又重新閃現出來。這本書中,民間立場有更深的思想態度,它在努力平衡時代對于個人處境的感受。時代對于個人處境是不是一樣的感受呢?其實是不一樣的。文學作品恰恰要把這個看起來是一樣話語當中的那個脈絡,那個聲音說出來,我認為魯順民老師這種社會式的報告文學已經不能按報告文學來理解了,它以開放的方式去寫作,就能敞開他的意義空間。
最后我想說的是,魯順民老師寫鄉村,他是在寫人,他把趙家洼當成了某一個姓趙的人來寫,這就有意思了,人和人心才是這部作品的原型。
金春平
:作為一個紀實文學,它應該包含兩個方面,一個是社會學屬性,一個是文學性的屬性,具備社會學屬性,它是很好的史料,具備文學性的屬性,它開拓了新的寫作方法,魯老師將社會性和文學性創造性地融合在了一起,非常不容易,非常生動。第一,作品整體寫出了趙家洼的鄉村歷史。趙家洼的鄉村演變史,某種意義上是我們國家人口遷移史,凝結著幾代人的開墾、犧牲與貢獻,所以它是有歷史功勛的。也就是說,作品寫鄉村的志史,不僅僅是指出這個村莊如何產生、如何發展、如何衰敗,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看到,這個鄉村在歷史上拯救了很多人,它是改革的先鋒,這是魯老師作品當中非常明顯的特點。他并不是要把它拋入歷史當中,而是看到我們現在要拋棄的東西,現在要告別的鄉村文明形態,它曾經在歷史上有它的先進性,有它歷史的正義性。這是這個作品寫鄉村志史的重要動機。
第二,比較深入地挖掘了鄉村之所以衰敗的深層次、綜合性、人文性的癥候。鄉村的衰敗人所皆知,如何衰敗,衰敗成什么樣子,作品的選材有兩種方法,一種是代級的調查,另一種是個體的訪談。魯老師首先把鄉村放到了中國整個城市化、資本化當中來看鄉村是怎么樣一步步被城市化,怎么樣被全球化抽空,又將每一個個體的訪談作為細微的紋理,來看看這些人日常生活、經營發展當中如何建立希望,希望又受到了什么阻礙。
第三,最打動我們的是作品不是光說過去的貧困和今天的勝利,而是讓我們看到了在這個轉化當中,每個人對過去生活的留戀,對未來生活的猶疑、抗拒、適應的過程,我們看到了這種復雜的心理精神轉化過程。這樣一種狀況符合人的本質情感,讓我們非常感慨,打動人心。
楊占平
:以上各位專家的發言都精彩有益,對兩位作家非常有啟發。最后,請杜學文主席作總結講話。杜學文
:首先非常感謝從北京各地,還有從岢嵐縣里來參加會議的同志們。中國作協,以及所屬各個部門對山西一直厚愛有加,邀請山西的作家參加重點選題創作,開展相關的活動。希望中國作協更多地支持山西的作家。李炳銀老師為《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寫了非常重要的序,肯定了《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在目前報告文學創作中文學性方面的貢獻。同時也非常感謝從基層來的同志。是你們創造了精彩豐富的生活,為作家的創作提供了素材、人物。順民、楊遙和克海經常跟我們交流下去采訪的情況,認為岢嵐的工作做得非常好,干部的工作熱情非常高。其次簡單談一下對《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的看法。有這樣幾句話來概括。一是在不好寫處寫出“花”兒來。趙家洼只留下6戶人家13口人。要表現這樣一個貧困村如何脫貧,其實是非常不好寫的。因為人太少,相應的事也少。但是兩位作家寫得很生動,很吸引人,可謂活色生香。二是在小地方寫出“史”來。趙家洼地處偏僻之地,人少村小。但是我們的作家能夠從中折射出中國農村發展變化的歷史,從一個小村落的變遷反映出農村發展的歷程。三是在枯燥的生活中寫出“情”來。隨著人口的流失,趙家洼作為一個村落,其生活實際上變得簡單起來。但是我們國家脫貧攻堅就是不讓一個人掉隊,要對每一個人負責。即使像趙家洼這樣的村莊,同樣要做好脫貧工作,同樣要派工作隊。工作隊的同志對留在村里的老百姓有感情,老百姓信任工作隊的同志。他們建立了親人一般的情感。特別是這個地方總書記也去過,更為典型地表現了黨中央對老百姓的關心。四是在消失中寫出“重生”來。作為村莊,趙家洼的三個自然村都消失了,而且整村都拆遷復墾了,不存在了。但是從發展和變化來看,它又找到了新生的平臺和土壤,使我們看到了未來與希望。
最后我要強調一點,希望我們的作家更加積極地面對現實。回避現實是沒有意義的,或者說意義是有折扣的。山西的作家一直有社會擔當的優良傳統。剛才有人說作品不是寫出來的,而是跑出來的。中國已經發生了非常劇烈的變化,這對世界的發展來說意義也是非常大的。我們的作家怎么辦?作家能不能寫出和這個時代相匹配的優秀作品?對我們來說是一個考驗。從工作的層面來說,中宣部、中國作協,包括省委宣傳部有很多舉措,如實施記錄小康工程、文藝作品質量提升工程,對現實題材的重視與扶持,包括我們作協也組織了很多采風活動,目的是希望有更多優秀作品和優秀作家涌現出來。從初步的梳理來看,我省確實出現了許多不錯的作品。除《擲地有聲》系列以外,順民、克海的《趙家洼的消失與重生》應該說是非常好的,楊遙的《大地》是在《中國作家》首發的,即將出版。還有其他長中短篇小說、報告文學等。希望通過大家的努力,有更多優秀的作品涌現出來,使山西的創作進一步提升。同時也希望繼續得到大家支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