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 金華良 王利民 葉健 厲蓓 蔡萃
哮喘患者伴有抑郁相當普遍,在華東地區尤為常見,已造成巨大的社會負擔和經濟損失,因此成為備受關注的公共衛生問題。研究提示抑郁是發生哮喘的風險標志物,且抑郁患者哮喘的發病率明顯增加[1];同樣,哮喘患者發生抑郁的風險較普通人群明顯升高[2]。長期抑郁可使哮喘控制測試(asthma control test,ACT)評分明顯降低,氣道炎癥加重,使哮喘治療的依從性受到嚴重影響[2],導致哮喘急性發作的頻率明顯增加,生活質量明顯下降[3-4]。然而抑郁引起哮喘癥狀加重的機制較為復雜,目前尚未闡明。氣道炎癥是哮喘關鍵的發病機制,而氣道高反應性則是哮喘的重要特征,因此本研究通過制備哮喘伴抑郁動物模型,探討抑郁對哮喘動物氣道炎癥及氣道高反應性的作用。
1.1 試劑和儀器 卵蛋白(規格:V 級-50 g,批號:1001911682)、乙酰甲膽堿(規格:1 g,批號:PHR1943-1G)購于美國Sigma 公司;地塞米松(1 ml∶5 mg,批號:200210)購于廣州白云山天心制藥股份有限公司;免疫佐劑(imject alum,規格:50 ml,批號:77161)購于美國Thermo Fisher 公司;小鼠ELISA 試劑盒:IL-4(規格:96 T,批號:A204H90554),IL-5(規格:96 T,批號:A205H90135)及IL-13(規格:96 T,批號:A21390732)均購于美國ebioscience(San Diego)公司;IgE 小鼠ELISA試劑盒(規格:96 T,批號:0574155)購于美國Cayman 公司;小鼠無約束全身體積描記系統(型號:NAM)購于美國Buxco 公司;霧化器(型號:PARI Boy Sx 085G3005)購于德國百瑞公司;小動物行為學視頻記錄與分析系統(型號:SMART V3.0)購于西班牙Panlab 公司。
1.2 實驗動物及分組 健康6 周齡雄性Balb/c 小鼠40只,體重16~20 g,由上海西普爾必凱實驗動物有限公司提供。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分為正常組、單純哮喘組、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4 組,每組10 只。正常組采用0.9%氯化鈉溶液霧化吸入;單純哮喘組采用卵蛋白致敏與激發制備單純哮喘模型;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則在哮喘模型基礎上給予4 周未預知的慢性應激刺激;地塞米松組從給予慢性應急刺激開始起采用地塞米松0.5 mg/kg,1 次/d,干預4 周,其余各組采用0.9%氯化鈉溶液。
1.3 模型制備
1.3.1 單純哮喘模型 實驗第0 天在小鼠腹膜腔內注射致敏液(含卵蛋白40 μg、佐劑凝膠imject alum 0.05 ml、0.9%氯化鈉溶液約0.15 ml)0.1 ml,同時給予致敏液皮下注射0.1 ml,第7 天重復致敏,第14 天起予每日上午以1%卵蛋白霧化吸入激發哮喘5 周。
1.3.2 哮喘伴抑郁模型 第21 天起在單純哮喘模型基礎上制作抑郁模型,給予未預知的慢性應激刺激,包括6 ℃冰水游泳5 min,44 ℃熱烘5 min,夾尾1 min,潮濕墊料飼養(每100 g 玉米芯加200 ml 水)8 h、禁食水15 h,通宵照明12 h,束縛在狹小的管子1 h,鼠籠傾斜30° 3 h 等刺激,刺激隨機安排4 周。第21 天起每日上午以1%卵蛋白霧化吸入激發哮喘0.5 h,連續4 周以維持哮喘癥狀。
1.4 曠場試驗分析小鼠行為學變化 為鑒定抑郁模型是否成功建立,采用SMART V3.0 行為學視頻記錄與分析系統對小鼠抑郁狀態,自發活動,探索行為進行定量評價。試驗開始前小鼠先適應環境2 h,將小鼠放入曠場裝置中央,并打開攝像系統,采用SMART V3.0 行為學視頻記錄與分析系統分析小鼠中央活動時間(即潛伏期)、中央活動距離/總的活動距離比等參數。
1.5 強迫游泳試驗分析小鼠抑郁水平 對各組小鼠進行強迫游泳試驗,將小鼠置于水深l5 cm,直徑約10 cm,水溫25 °C 的玻璃容器內,讓其強迫游泳6 min,采用SMART V3.0 行為學視頻記錄與分析系統分析第3~6 min 內小鼠漂浮不動的時間(強迫游泳試驗不動時間)(即小鼠一開始在水中拼命游泳、攀爬容器內壁試圖逃跑,到一定時間后放棄掙扎,僅有微小的肢體運動以維持頭部露出水面呼吸,呈漂浮狀態)。
1.6 氣道高反應檢測 采用無創肺功能儀。造模結束后,將自然狀態下的小鼠置入體描箱中,先測定基礎增強呼氣間歇(enhanced pause,Penh)值,以反映氣道高反應程度。隨后用乙酰甲膽堿激發,濃度由低到高依次為0、6.25、12.5、25 和50 g/L,每次霧化吸入2 min,記錄3 min,記錄不同濃度乙酰甲膽堿激發的Penh 值。Penh計算公式:呼氣峰壓力(PEP)/吸氣峰壓力(PIP)×呼氣間歇(Pause),其中Pause=[呼氣相時間(Te)-呼氣相松弛時間(Tr)]/Tr。
1.7 血清IgE 水平測定 測定肺功能后,給予小鼠腹腔注射1%戊巴比妥鈉麻醉,予以心臟采血,3 000 r/min離心10 min 后,分離血清,采用ELISA 法測定血清IgE水平。
1.8 肺泡灌洗液細胞因子檢測 使用注射器吸取1 ml PBS 從導管緩慢注入灌洗雙肺,可見小鼠肺部逐漸膨脹,顏色由紅色變成粉白色,待液體完全進入肺內,輕壓肺部,以保證充分灌洗,5 s 后回抽液體,反復2 次,回收率為60%~80%。將液體3 000 r/min 離心10 min,取上清液,采用ELISA 法測定肺泡灌洗液IL-4、IL-5、IL-13 水平。
1.9 肺組織HE 染色 取右肺上葉,10%中性甲醛固定,脫水、石蠟包埋、連續切片,厚4 μm,行HE 染色,光鏡下觀察小鼠支氣管黏膜下和周圍肺組織炎性細胞浸潤。參照文獻[5],對氣道炎癥程度進行評分:0 分:沒有炎癥細胞;1 分:少量炎癥細胞;2 分:炎癥細胞形成環狀,層厚1 個細胞;3 分:炎癥細胞形成環狀,層厚2~4個細胞;4 分:炎癥細胞形成環狀,層厚4~5 個細胞;5分:炎癥細胞形成環狀,層厚>5 個細胞。
1.10 統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2.0 統計軟件。計量資料以表示,方差齊性時,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兩兩比較采用Dunnett-t 檢驗;方差不齊時,多組間比較采用Kruskal-Wallis H 檢驗,兩兩比較采用Mann-Whiteney U 檢驗。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各組小鼠行為學變化比較 與正常組及單純哮喘組比較,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小鼠中央活動時間和中央運動距離/總的活動距離比均明顯減少(均P<0.01);而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小鼠中央活動時間和中央運動距離/總的活動距離比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1。

表1 各組小鼠行為學變化比較
2.2 各組小鼠強迫游泳試驗不動時間比較 正常組、單純哮喘組、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小鼠強迫游泳試驗不動時間分別為(38.2±7.7)、(82.7±25.1)、(156.9±17.4)和(103.4±20.1)s,各組小鼠強迫游泳試驗不動時間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與正常組及單純哮喘組比較,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小鼠強迫游泳試驗不動時間均延長(均P<0.05);而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小鼠強迫游泳試驗不動時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2.3 各組小鼠不同濃度乙酰甲膽堿激發時Penh 值比較 不同濃度(6.25、12.5、25 g/L)乙酰甲膽堿激發下,與正常組、單純哮喘組和地塞米松組比較,哮喘伴抑郁組小鼠Penh 值均明顯升高(均P<0.01),見圖1。

圖1 各組小鼠不同濃度乙酰甲膽堿激發時增強呼氣間歇(Penh)值比較(與哮喘伴抑郁組比較,**P<0.01)
2.4 各組小鼠肺泡灌洗液細胞因子及血清IgE 水平比較 與正常組比較,哮喘伴抑郁組小鼠肺泡灌洗液IL-4、IL-5、IL-13 水平及血清IgE 水平均升高(均P<0.01)。與單純哮喘組比較,哮喘伴抑郁組小鼠肺泡灌洗液IL-5 水平升高(P<0.05),但兩組小鼠肺泡灌洗液IL-4、IL-13 水平及血清IgE 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與哮喘伴抑郁組比較,地塞米松組小鼠肺泡灌洗液IL-4、IL-5、IL-13 水平及血清IgE 水平均下降(均P<0.05),見表2。

表2 各組小鼠肺泡灌洗液細胞因子及血清IgE 水平比較
2.5 各組小鼠肺組織氣道炎癥評分比較 正常組小鼠肺組織切片支氣管管腔光滑,氣道及肺泡見少量炎性細胞浸潤;單純哮喘組小鼠氣道壁明顯增厚,可見炎性細胞浸潤在血管周圍及支氣管周圍;哮喘伴抑郁組小鼠氣道周圍炎性細胞浸潤最為顯著,管腔狹窄,部分可見黏液栓子;地塞米松組小鼠氣道壁炎性細胞浸潤程度明顯減輕,見圖2。正常組、單純哮喘組、哮喘伴抑郁組和地塞米松組小鼠肺組織氣道炎癥評分分別為(0.93±0.16)、(2.47±0.09)、(3.39±0.11)和(1.13±0.13)分。與正常組及單純哮喘組比較,哮喘伴抑郁組小鼠肺組織小鼠氣道炎癥評分升高(均P<0.05);與哮喘伴抑郁組比較,地塞米松組氣道炎癥評分明顯降低(P<0.01)。

圖2 各組小鼠肺組織病理HE 染色所見(a:正常組;b:單純哮喘組;c:哮喘伴抑郁組;d:地塞米松組;HE 染色,×100)
哮喘患者較普通人群更易患抑郁,且兩者存在相互作用[6]。最近一項研究顯示中國約有4 500 萬哮喘患者,然而其存在的抑郁等精神疾病通常被臨床醫師所忽視[7]。抑郁可顯著加重哮喘患者的臨床癥狀,但相關機制目前尚未闡釋清楚。慢性氣道炎癥是哮喘的關鍵機制,而氣道高反應性是哮喘的一個重要特征。因此,本研究通過構建哮喘伴抑郁模型,探討抑郁對哮喘氣道炎癥及氣道高反應性的作用。本研究發現,哮喘伴抑郁小鼠在曠場試驗中央活動時間及中央活動距離/總的活動距離比均減少,同時強迫游泳試驗不動時間延長,表明本研究抑郁模型制備成功。與單純哮喘組比較,哮喘伴抑郁組小鼠氣道反應性明顯升高,肺泡灌洗液炎癥因子及肺組織病理氣道炎癥明顯升高,提示抑郁可顯著加重哮喘氣道炎癥與氣道高反應性。
研究認為抑郁是導致哮喘急性發作的重要誘因,同時抑郁與哮喘癥狀控制不佳,治療依從性下降,生活質量降低顯著相關[1]。此外,抑郁可上調全身炎癥因子水平,從而導致哮喘癥狀顯著加重[8]。既往研究發現抑郁可導致糖皮質激素不敏感,這提示哮喘伴抑郁患者可能較單純哮喘存在更為明顯的氣道炎癥[9]。本研究發現哮喘伴抑郁組小鼠肺組織氣道炎癥評分以及肺泡灌洗液IL-5 水平較單純哮喘組明顯升高,證實抑郁可顯著加重哮喘氣道炎癥。地塞米松對抑郁的作用仍存在爭議,既往研究提示地塞米松可改善抗抑郁藥物敏感性,具備一定的抗抑郁作用[10]。但近年來研究發現長期給予地塞米松,可激活應激相關基因,從而導致小鼠抑郁樣或焦慮樣癥狀[11]。但本研究并未發現地塞米松上調慢性應激所致的抑郁水平。這可能與不同的實驗造模方法、地塞米松的劑量以及所采用的的動物種類有關。
氣道高反應是哮喘的一個顯著特征,它是指氣道對多種刺激物的反應性異常增高,表現為吸入各種刺激性物質后,異常敏感的氣道較正常人更易出現支氣管平滑肌的收縮,黏液分泌及免疫炎性介質釋放,從而表現為氣道阻力急速短暫或較長時間的上升,以及肺通氣功能下降的一種特質[12]。哮喘氣道炎癥與氣道高反應性密切相關,研究發現哮喘患者吸入IL-5 后,痰嗜酸性粒細胞顯著升高,氣道高反應顯著增加[13]。本研究發現哮喘伴抑郁組小鼠較單純哮喘組氣道高反應性明顯升高,而哮喘伴抑郁組小鼠肺泡灌洗液IL-5 及氣道炎癥均較單純哮喘組明顯升高,這提示氣道高反應增加與氣道炎癥水平上調呈正相關。
綜上所述,本實驗通過比較哮喘伴抑郁模型與單純哮喘模型,證實抑郁可顯著加重哮喘氣道炎癥與氣道高反應。因此,哮喘患者出現癥狀控制不佳可能與抑郁相關,臨床醫師應注意對哮喘患者進行抑郁等合并癥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