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豐
內容提要:清入關定都北京建立起全國性政權后,經過百余年時間的不懈努力,最終統一了新疆天山南北,為了鞏固統一和加強統治,乾隆二十七年(1762)設立伊犁將軍,通過軍府制治理新疆。伊犁將軍作為新疆的軍政首領,其職責十分重要,清廷也很重視伊犁將軍的選拔任用,一般都從京城部院及八旗選派滿洲或蒙古大員任職。他們在辦理公務過程中按規定多以滿文書寫奏折,向皇帝請示和匯報問題,所以形成了一定數量的滿文奏折。這些歷任伊犁將軍的滿文奏折,內容豐富,涉及面廣,包括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等諸多方面,是第一手原始史料,具有其他文獻資料無法替代的學術研究價值。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位于北京故宮博物院西華門內側,保存明清兩朝中央國家機關檔案,絕大部分是清代檔案。其中有滿文檔案200余萬件,也有一部分蒙古文、藏文、托忒文、察哈臺文等民族文字檔案。在滿文檔案中保存著一定數量的伊犁將軍奏折,具有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
伊犁地處我國的西北邊陲,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是通往中亞地區的交通要道,同時地理條件也非常優越,水草豐美,宜耕宜牧。清初,衛拉特蒙古準噶爾部游牧于此,建立地方政權準噶爾汗國。從順治元年(1644)清軍入關建立全國性政權后,在百余年時間內,清廷十分關注準噶爾汗國的動向,隨時采取各種應對措施,一直沒有放棄統一天山南北的努力。乾隆年間噶爾丹策零去世后,準噶爾汗國接連發生內訌,明爭暗斗,汗位不時更替,不少臺吉、宰桑等率眾紛紛歸附清朝。其中最有影響的是輝特部臺吉阿睦爾撒納,乾隆十八年(1753)率領部眾2萬余人歸附清廷。長期的內訌和部眾的流失,極大地削弱了準噶爾汗國的勢力,為清廷統一天山南北提供了難得的良機。
乾隆二十年(1755)二月,清廷發兵,分成兩路,北路軍從烏里雅蘇臺出發,由定邊左副將軍阿睦爾撒納統帥;西路軍從巴里坤出發,由定邊右副將軍薩喇爾統帥,開始向西挺進。不久,兩路軍在博羅塔拉會師,而后總攻伊犁,在格登山打敗準噶爾汗達瓦齊,隨之準噶爾汗國覆滅。清廷本想在衛拉特蒙古居住地區推行“盟旗制”,分封四汗,車凌為杜爾伯特汗、阿睦爾撒納為輝特汗、班珠爾為和碩特汗、噶勒藏多爾濟為綽羅斯汗,令其分管各自部眾;天山南部維吾爾族居住地區仍保留其原有的伯克制度,以大和卓波羅尼都、小和卓霍集占為首管理。所以,在伊犁只留500名兵駐守,撤回大部分出征官兵。阿睦爾撒納不滿足于當一部之汗,而想當四衛拉特蒙古大汗,遂于當年八月乘清軍大部隊撤回之際,殺害領兵留守伊犁的將軍班第、參贊大臣鄂容安后公開背叛清廷。清軍攻入伊犁時曾率眾歸附的小和卓霍集占也乘機逃回天山南部,煽動大和卓波羅尼都共同發動了叛亂。自乾隆二十一年(1755)始,清廷又分西北兩路軍第二次遠征伊犁。經過兩年時間,清軍大敗阿睦爾撒納,收復伊犁。接著又揮師南下,經過兩年時間,乾隆二十四年(1759)平定了大小和卓叛亂。至此,經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不懈努力,清廷最終平定了新疆天山南北。
經過數年的戰火紛飛,當時的伊犁地區人煙稀少,土地荒蕪,城郭無存,防務空虛,百廢待興。為了鞏固統一局面,加強西北邊疆防務,清廷放棄了在衛拉特蒙古居住地區實行“盟旗制”的設想,決定駐兵屯田,一面抽調八旗和綠營官兵遷往伊犁駐防屯田,一面遷移天山南部維吾爾族人和內地民人到伊犁開墾種田。至于其管理體制,乾隆帝指出:“如伊犁一帶,距內地窎遠,一切事宜,難以遙制。將來屯田駐兵,當令滿洲將軍等前往駐扎,專任其事,固非鎮道綠營所能彈壓,亦非總督管轄所能辦理。”(1)《清高宗實錄》612卷第4頁。乾隆二十五年(1760)初,當時出征到阿克蘇的參贊大臣阿桂奉命率數百名官兵和種田維吾爾族人抵達伊犁,不久被任命為伊犁辦事大臣,又稱總理大臣,專門負責辦理當地事務。阿桂到達伊犁后著重落實兩件事,一為防務建設,陸續調來幾千名八旗和綠營官兵,設置臺站卡倫,修建城池,巡查邊界,搜剿盜賊;二為屯田積糧,除選派一部分綠營兵開墾屯田外,還從天山南部遷來數千戶維吾爾族人種田納糧。這樣經過兩年時間后,伊犁地區的形勢發生了變化,防務力量初步得到加強,移民數量逐漸增加,農牧業生產開始恢復,建成官兵居住的綏定城和種田維吾爾族人居住的寧遠城。
在這種背景下,清廷最終決定選調攜眷八旗官兵移駐伊犁,由起初的換防兵改為永久性的駐防兵,并且著手實施。同時,開始考慮伊犁地方職官的設置及其職權問題。乾隆二十七年(1762)十月十六日乾隆帝諭曰:“伊犁初定新疆之地,現在建城駐兵,此缺應作為將軍,頒給印信,鎮守地方。今明瑞在彼總辦事務,即以明瑞作為總統伊犁等處將軍,著該部照例給與印信敕書。”(2)軍機處滿文上諭檔31—2。這道上諭確定了兩個問題,一是伊犁將軍的設置,二是首任將軍的任命,并未涉及伊犁將軍的職權。當年十月二十三日軍機大臣傅恒等遵旨議奏:“此缺(伊犁將軍——引者注)系創設之缺,且在新疆,其管轄之區域,調遣之官兵,理合議定具奏,載入敕書,欽遵施行。臣等酌議,伊犁本系厄魯特地方,現在彼處設置將軍,自伊犁至烏魯木齊、巴里坤,凡尋常事務,仍照舊例,由各該地方大臣辦理。此外,若有兵丁調遣之事,則聽將軍調遣。回子各城雖有所不同,但與伊犁相距不遠,理合以彼此相通為計辦理,自喀什噶爾、葉爾羌至哈密所有回子各城,亦照巴里坤等處之例,駐各城官兵,皆聽將軍調遣,凡尋常事務,皆照舊例辦理。又喀什噶爾、葉爾羌等處,皆地處邊陲,回子各城地方,若有應急事件,需要調遣伊犁兵丁,亦準各處辦事大臣咨商將軍,就近調用伊犁之兵。如此是否妥當,恭候訓示,欽遵施行。”(3)軍機處滿文議復檔864—2。奉旨允準。這樣就初步明確了伊犁將軍的權限,指定為全新疆的最高軍事指揮長官,有權調遣新疆天山南北所有駐防八旗和綠營官兵,除伊犁地區外,新疆其他地方,“凡尋常事務,仍照舊例,由各該地方大臣辦理。”(4)軍機處滿文議復檔864—2。
八旗駐防是清朝立國安邦的根本制度之一。清入關之后,就在全國范圍開始建立八旗駐防體系,選擇各重鎮要地派駐八旗兵丁,設置將軍統率,至乾隆年間伊犁將軍的設置,全國有盛京、吉林、黑龍江、綏遠城、西安、江寧、杭州、福州、廣東、荊州、成都、寧夏、烏里雅蘇臺和伊犁14處駐防將軍。從各處將軍的具體職掌來看,除盛京、吉林、黑龍江、伊犁4處將軍外,其他10處將軍都是純軍事駐防性質的,只管理本駐扎城或地區的八旗事務,并不干預綠營兵和行政方面事務。而盛京、吉林、黑龍江和伊犁將軍則不然,全權負責管理當地的軍政事務,但因各地事務有所不同,彼此間仍存在一些差異。
伊犁將軍的職掌是應和當地事務的治理需求而產生的,同時也隨著當地軍政事務的穩定而逐漸完善和確立。伊犁將軍創設之初,駐防和屯田為其要務,所以其職掌主要體現在這兩方面。后來隨著新疆軍政體制的建立和完善,以及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伊犁將軍的職掌也相應地調整和完善。其職掌大體歸納為以下幾方面:
1.統帥伊犁、烏魯木齊、巴里坤、哈密等地駐防八旗和綠營官兵,負責調遣塔爾巴哈臺、喀什噶爾、葉爾羌、和田、阿克蘇、庫車等處換防八旗官兵,有權指揮各地駐防和換防官兵出征作戰;
2.凡新疆天山南北的重要軍政事務和重大突發事件,負責通報和協商處理,而且有一定的決策權,必要時與駐防都統、參贊大臣、辦事大臣等聯銜具奏請旨;
3.負責辦理伊犁駐防八旗和綠營官員的揀選補放、考核引見、請假銷假、糾參處分,以及蒙古王公和維吾爾族伯克的選拔任用、年班朝覲、革職治罪事務;
4.負責辦理伊犁駐防各營兵丁的挑選補充、軍械配備、行圍演練、坐卡巡邊、治罪解退,以及派遣官兵赴塔爾巴哈臺、喀什噶爾、葉爾羌、阿克蘇等地換防事務;
5.負責管理伊犁的屯田、牧廠、銅廠、鉛廠、錢局、商鋪,倉儲、庫儲、工程,以及官兵和蒙古王公等人俸餉事務;
6.負責審理伊犁的偷盜、搶劫、害命、強奸、債務等案件,并管理發遣廢員和罪犯事務;
7.負責處理與伊犁交界的外藩事務,主要是哈薩克諸部的交往關系,包括奉命派員冊封哈薩克汗王,解送哈薩克朝覲使臣,與哈薩克進行貿易,以及相互查拿越界犯法人員等事務。
伊犁將軍是清朝中央政權派駐新疆的最高軍政長官,首先全權管理新疆駐軍的調遣和布防,負責新疆全局性重要事項的決策實施,以及突發性重大事件的應對處置;其次是負責管理伊犁的軍事、行政、經濟、司法以及藩屬等一切事務,并且直接管帶與其同城駐扎的惠遠城滿洲營官兵。惠遠城是清代新疆的首府,是新疆的政治、軍事、經濟和文化中心。光緒十年(1884)新疆建省后,烏魯木齊成為首府,巡撫駐此辦公。伊犁將軍雖不像盛京將軍、吉林將軍、黑龍江將軍一樣被廢除,但其權限大大減少,僅僅管理伊犁駐防八旗及邊防事務。
清朝對新疆采取了軍府制下的多元一體的治理政策,在伊犁設置總統伊犁等處將軍,簡稱伊犁將軍,統轄新疆天山南北地區軍政事務。在烏魯木齊、塔爾巴哈臺、喀什噶爾、哈密、喀喇沙爾、庫車、阿克蘇、烏什、葉爾羌及和田等地設都統、參贊大臣、辦事大臣、領隊大臣等官員,分管各地區軍政事務,并且均受伊犁將軍節制。同時,因地制宜、因俗而治,對不同的地區、不同的居民,推行不同的管理方式。在伊犁、烏魯木齊、巴里坤、古城、吐魯番等地八旗攜眷官兵駐防地區施行八旗制,分設滿洲、索倫、錫伯、察哈爾、厄魯特等營,選授協領、總管、佐領、防御、驍騎校等員,管理各營軍政事務;在天山南部和伊犁維吾爾族居住地區施行伯克制,挑選本地維吾爾族人任命為伯克,負責管理地方行政事務;在哈密、吐魯番維吾爾族居住地區和天山南北蒙古族居住地區施行盟旗制,由各地方的維吾爾族和蒙古族王公等擔任盟長、扎薩克等職,負責管理地方行政事務;在烏魯木齊、瑪納斯、奇臺等漢族居住地區施行郡縣制,由內地選派中舉候缺人員擔任知府、知州、知縣等職,負責管理管轄范圍內的行政事務。這些各地各民族的官員,在駐當地將軍、都統和大臣的監督和指導下開展工作,凡事必須請示匯報,不得擅自處理,若辦事不力或失職犯法,則經駐扎將軍、都統、大臣等奏請治罪。
伊犁將軍的辦事機構稱為伊犁將軍衙門,與其他駐防將軍衙門相比,其內部機構的設置也截然不同,獨一無二,具有顯明的特色。其他各地的將軍衙門一般都設左司、右司和印房,左司分掌兵、刑之事,右司分掌戶、禮、工之事,印房分掌日行事件、印信及稿案等事。唯有伊犁駐防將軍衙門的辦事機構自成體系,極其特殊,分設印務處、奏折處、功過處、營務處、糧餉處和駝馬處。究其原因,是首任將軍明瑞、辦事大臣阿桂身在伊犁,十分清楚該地區戰略地位的重要性,故而能從當地的實際情況出發,不贊成依照各省駐防將軍衙門之成規設置辦事機構,而是參照八旗出征軍營之例,因地制宜,開創性地設立內部辦事機構,突出機構的專職性和實用性,分工細致而合理,便于處理各項軍政事務。印務處,又稱印房,專管日行事件及吏兵各部應行咨復稿案;奏折處,由印房兼管,專司繕擬奏折事務;功過處,由印房兼辦,專管官員功過登記檔案;糧餉處,專管錢糧支出及年終報銷,并關涉戶工二部事件稿案;駝馬處,專管各營及各部落孳生馬牛羊及哈薩克貿易牲畜等事;營務處,總辦各營飭傳官差及派遣巡查事務。
伊犁將軍作為總統管理新疆軍政事務的最高官員,責任十分重大,關乎西北邊疆地區的防務、建設、民生、穩定等各方事項,確保領土統一完整,維持社會長治久安。所以,清廷十分重視伊犁將軍的人選,一般都從中央各部院、京城八旗和駐防八旗官員內,揀選德才兼備、文武雙全、經歷豐富、處事干練者補授,而且不定期輪換任命。自乾隆二十七年(1762)伊犁將軍的設置起,止于宣統三年(1911)辛亥革命爆發被廢除,時間長達149年。清朝是以滿族上層為核心建立的政權,除用漢語文外,還規定滿語為“國語”,滿文為“國書”。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機構內,一般都分設滿漢官缺,要求滿洲官員都用滿文書寫公文。特別是辦理內務府、宗人府、八旗和北方邊疆地區事務的官員,多數由滿洲或蒙古人擔任,他們更不可擅自使用漢文,否則重者治罪,輕者訓斥。與此相適應,有關皇帝的誥敕、諭旨以及中央各部院的行文,也都用滿文書寫。因此,伊犁將軍向皇帝請示匯報時按規定多用滿文書寫奏折。
奏折是清代一定高級別官員或特別授權人員向皇帝請示匯報問題的文書之一。光緒十年(1884)新疆建省之前,在新疆推行軍府管理體制,以伊犁將軍為首席長官,在全疆各重鎮要地分設都統、參贊大臣、辦事大臣、幫辦大臣、領隊大臣等員,責成分別管理各地區事務。無論是伊犁將軍,還是各地都統和大臣,都有直接奏事的權力,而且必要時還可以聯銜奏事。伊犁作為首府之地,是當時駐兵屯田的重點地方,應辦事務繁重,除將軍總統管理外,還設參贊大臣、惠寧城滿營領隊大臣、錫伯營領隊大臣、索倫營領隊大臣、察哈爾營領隊大臣、厄魯特營領隊大臣、總兵、撫民同知、理事同知和阿奇木伯克等員,分別負責管理具體事務。不過這些直接歸將軍管轄的官員,平時都沒有單獨奏事權,有事則具文給將軍,由將軍繕折具奏。其中參贊大臣及各營領隊大臣,若有必要方可與將軍一起聯銜奏事,并且遇有自身的謝恩和請安事宜時才能單獨繕折具奏。這樣,在伊犁所設的辦事官員內,唯有將軍具奏的事宜最多,從而形成了比較多的伊犁將軍滿文奏折。
清代奏折的呈遞運行及歸檔保存制度十分嚴謹完善。皇帝用朱筆批閱的奏折,稱朱批奏折。起初,朱批奏折發還給官員后并不收回,至雍正繼位后才下令繳回朱批奏折。從此繳回朱批奏折成為一項定制,所繳回的奏折集中存放在皇宮內。同時,軍機處在收發朱批奏折過程中,照抄朱批奏折一份,稱之為錄副奏折。由于錄副奏折按月或半月為一包歸檔保存,故名“月折包”。據不完全統計,在“月折包”內保存的伊犁將軍滿文奏折,共1萬余件。若加上宮中朱批奏折內保存的伊犁將軍滿文奏折,則其數量可達2萬余件。不過朱批奏折和錄副奏折的內容基本上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朱批奏折僅有具奏時間,錄副奏折既有具奏時間也有朱批時間,而且作為附件隨奏折進呈的各種清單、口供、圖紙等文件,都隨錄副奏折一起歸檔保存。從單純的利用角度而言,錄副奏折的利用價值高于朱批奏折。
另外,按清代文書檔案保管制度,伊犁將軍滿文奏折還有兩種抄本。一為軍機處根據錄副奏折按編年體匯抄成冊的滿文月檔,其中就有伊犁將軍滿文奏折抄本,今保存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二為伊犁將軍衙門根據繳回前的朱批奏折按編年體抄錄成冊的檔簿,原保存在伊犁將軍衙門,現已無存,同治年間戰亂和宣統三年(1911)辛亥革命時全部被毀掉。
為了便于了解歷任伊犁將軍及其滿文奏折數量起見,現僅就軍機處滿文月折包內保存的伊犁將軍奏折做一統計,并按具奏者姓名和任職時間列表如下(5)根據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并參考清朝實錄編制。:

序號姓名旗籍任職時間類別件數1明瑞滿洲鑲黃旗乾隆二十七年十一月至三十一年十二月實授8262阿桂滿洲正藍旗乾隆三十一年十二月至三十二年三月署理573阿桂滿洲正藍旗乾隆三十二年四月至三十三年六月實授2484伊勒圖滿洲正白旗乾隆三十三年六月至十二月實授915永貴滿洲正白旗乾隆三十三年十二月至三十五年正月署理1796增海滿洲正藍旗乾隆三十五年正月至五月署理187伊勒圖滿洲正白旗乾隆三十五年五月至三十六年七月實授2558舒赫德滿洲正白旗乾隆三十六年七月至三十六年十月署理1589舒赫德滿洲正白旗乾隆三十六年十月至三十八年七月實授74410存泰漢軍正黃旗乾隆三十八年七月署理411伊勒圖滿洲正白旗乾隆三十八年八月至四十一年五月實授78312索諾木策凌滿洲鑲黃旗乾隆四十一年五月至十一月署理12513伊勒圖滿洲正白旗乾隆四十一年十一月至四十九年五月實授156514富景不詳乾隆四十九年五月至八月署理1515伊勒圖滿洲正白旗乾隆四十九年八月至五十年七月實授23316奎林滿洲鑲藍旗乾隆五十年七月至五十二年十二月實授51617永鐸滿洲鑲藍旗乾隆五十二年十二月至五十三年五月署理5818保寧滿洲正白旗乾隆五十三年五月至五十五年四月實授44219永保滿洲鑲紅旗乾隆五十五年四月至五十六年三月署理15220保寧滿洲正白旗乾隆五十六年三月至六十年四月實授60921明亮滿洲鑲黃旗乾隆六十年四月至十一月實授5922保寧滿洲正白旗乾隆六十年十一月至嘉慶七年二月實授42523松筠蒙古正藍旗嘉慶七年二月至十四年五月實授68524晉昌滿洲正藍旗嘉慶十四年五月至十九年四月實授37125松筠蒙古正藍旗嘉慶十九年四月至二十一年閏六月實授23826長齡蒙古正白旗嘉慶二十一年閏六月至二十二年三月實授5627高杞滿洲鑲黃旗嘉慶二十二年三月至五月署理1028晉昌滿洲正藍旗嘉慶二十二年六月至二十五年五月實授22929慶祥滿洲正白旗嘉慶二十五年五月至道光六年正月實授42630英惠滿洲鑲紅旗道光六年正月至二月署理1031長齡蒙古正白旗道光六年二月至八月實授2732德英阿滿洲鑲藍旗道光六年九月至七年十月署理7133德英阿滿洲鑲藍旗道光七年十月至九年六月實授12834容安滿洲正黃旗道光九年六月至十一月署理2735玉麟滿洲正黃旗道光九年十一月至十一年四月實授10936布彥泰滿洲正黃旗道光十一年四月至十二年四月署理5237玉麟滿洲正黃旗道光十二年四月至十二月實授5038特依順保滿洲正白旗道光十二年十二月至十七年十一月實授32239奕山滿洲鑲藍旗道光十七年十二月至十八年五月署理25
通過上列之表可見,歷任的伊犁將軍,包括署理者,共計43人,按其旗籍區別,滿洲八旗的35人,蒙古八旗的4人,漢軍八旗的3人,旗籍不詳的1人,絕大部分是滿洲八旗人。伊犁將軍的任次,包括進京陛見和奉命出差期間的離任和接任,共計65任次,其中伊勒圖和奕山最多,各為5任次;保寧和廣福次之,各為3任次;阿桂、舒赫德、松筠、晉昌、長齡、德英阿、玉麟、布彥泰、關福和長庚等10人再次之,各為2任次;其余29人,各為1任次。
軍機處滿文月折包內保存的伊犁將軍奏折共12304件,按具折的人統計,排在前10位的有伊勒圖2927件、保寧1476件、松筠923件、舒赫德902件、明瑞826件、晉昌600件、慶祥426件、布彥泰420件、奕山408件、特依順保322件。這10位將軍的奏折,共計9230件,占伊犁將軍滿文奏折總數的75%。另外,按朝統計,乾隆朝7148件、嘉慶朝2049件、道光朝2015件、咸豐朝652件、同治朝126件、光緒朝282件、宣統朝32件,僅乾隆朝33年的奏折就占整個149年伊犁將軍滿文奏折總數的58%。究其原因,一為乾隆年間正是伊犁將軍創設和各項制度制定完善時期,需要具奏請示匯報的事項比較多;二為乾隆五十九年(1794)對伊犁將軍奏事制度進行改革,刪繁就簡,減少了一部分常規性的專折具奏事項;三為自嘉慶年間起用滿文撰寫公文的規定開始松弛,加之從中央到地方滿洲和蒙古官員對滿文的熟悉程度已不如漢文,換句話說滿文的使用情況遠不如過去,而且每況愈下,這是一個普遍性的問題。
另外,在以上統計表中,唯有李云麟、富勒銘額、志銳和額勒渾名下沒有滿文奏折。在此需要說明的是,此次統計的是滿文月折包內的伊犁將軍奏折,并不包括朱批奏折和月折檔內的奏折。經查閱滿文朱批奏折發現,富勒銘額署理伊犁將軍時期的奏折有12件,而沒有李云麟、志銳和額勒渾的奏折。由此可見,滿文月折包內保存的伊犁將軍奏折,雖然比較完整而系統,但因歷史上的諸多原因仍造成了一些損失。
伊犁將軍滿文奏折的內容比較豐富,涉及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諸多方面,由于篇幅關系,在此很難全面細致地介紹,僅就其主要內容分類介紹如下:
1.職官方面。主要反映:伊犁將軍、伊犁參贊大臣、惠寧城滿營領隊大臣、索倫營領隊大臣、錫伯營領隊大臣、察哈爾營領隊大臣、厄魯特營領隊大臣、伊犁綠營總兵的到任接印視事、奉命交印卸任、承應各項官差、定期赴京陛見、接受御賞謝恩、請假養病丁憂、緣事糾參處分、病故撫恤治喪,以及惠遠城滿洲、惠寧城滿洲、索倫、錫伯、察哈爾、厄魯特等營協領、總管、副總管、佐領、防御、驍騎校,伊犁綠營參將、游擊、都司、守備、千總、把總、外委的揀選補放、調遷應差、考核舉薦、進京引見、獎賞撫恤、革職治罪、年邁休致、請假丁憂、病故出缺等情況。另外,還有地方官職的增添裁撤、劃定職權、鑄頒印信、進貢方物、致祭山川,以及土爾扈特蒙古、和碩特蒙古汗、王、公、貝勒、貝子、臺吉等承襲封爵、赴藏熬茶、年班朝覲、請假探親、病故治喪、訂親成婚;管理伊犁維吾爾族屯田事務阿奇木伯克、伊什罕伯克、噶雜納齊伯克、商伯克、海子伯克、都管伯克、帕提沙布伯克、什扈爾伯克的挑選補放、年班朝覲、獎賞處罰等情況。
2.營務方面。主要反映:從黑龍江、盛京、寧夏、察哈爾、河北承德、陜西西安、甘肅莊浪、涼州等處八旗,抽調滿洲、蒙古、錫伯、索倫、達斡爾官兵,攜眷移駐伊犁及博羅塔拉等地,分設伊犁駐防八旗的惠遠城滿營、惠寧城滿營、索倫營、錫伯營、察哈爾營、厄魯特營;從內地鄰近各省抽調綠營官兵,攜眷移駐伊犁,設置伊犁綠營鎮標各營;從甘肅莊浪、涼州和寧夏等處八旗,抽調滿洲、蒙古官兵,攜眷移駐烏魯木齊、巴里坤、古城、吐魯番等處,分設駐防八旗的四個滿營,以及各營營制沿革、挑補兵丁、支放錢糧、操演技藝、修補兵器、供給糧草、喂養馬匹、承應差事、獎賞處罰等情況。
3.防務方面。主要反映:根據各營駐防區域和各部人眾屯田駐牧地方,分別設置卡倫,劃歸各營領隊大臣管理,定期派遣官兵輪換駐守,查拿越界人犯。每年一次從各營選調官兵,自伊犁惠遠城出發,巡查伊犁西北和東北與哈薩克交界的邊境地方,直至塔爾巴哈臺;每兩年一次從各營選調官兵,自伊犁惠遠城出發,巡查伊犁西南與布魯特交界的邊境地方,直至阿克蘇和喀什噶爾。又每年或兩年從各營選調官兵,分別派往塔爾巴哈臺和喀什噶爾換防,除駐守當地的城池外,還分駐各地方卡倫并定期巡查邊界。另外,各地發生搶劫偷盜案件后,選調官兵緝拿罪犯,以及派兵守護軍臺驛站,保障交通通訊暢通等情況。
4.司法方面。主要反映:制定伊犁駐防兵丁逃亡處置條例、往伊犁發遣罪犯條例、由新疆往內地押解罪犯章程、土爾扈特和碩特部眾管理條例、土爾扈特和碩特人等赴阿泰山地方探親條例等法律條文,以及從內地各省發遣罪犯到新疆并分地安置和管理,查禁偷挖礦產、私熬鹽硝、私鑄錢幣、私販大黃、夾帶私玉、傳播邪教等事宜。另外,還有審理偷盜搶劫、殺人害命、強奸婦女、拐賣人口、私自貿易、私入卡倫、私墾官田、私鑄錢文、誣告他人等案件情況。
5.財政方面。主要反映:按年從內地調撥銀兩,作為駐防官兵、蒙古汗王等俸祿、餉銀和公費銀發放使用;庫存銀兩、錢文、綢緞、布棉、茶葉和倉存糧食的舊管、新收、開支、實存四項數目的奏銷;征收惠遠城等處房基地、店鋪、菜園租銀和貿易稅;滿洲、索倫、錫伯、察哈爾、厄魯特等營設立滋生銀兩,按期收取息銀,養贍鰥寡孤獨者,分發紅白喜事銀,以及年終報銷各項辦公費用及工程費用等情況。另外,還有設立寶伊局鼓鑄錢文,發行流通,嚴禁寶伊局錢文在天山南部地區流通和內地制錢進入新疆;設立義倉,采買糧食儲存,每年青黃不接之際和遭受災荒之年,開倉撥糧賑濟,減免應征官糧和租稅等情況。
6.屯田方面。主要反映:從甘肅、陜西、寧夏等地遷來攜眷綠營兵,從天山南部喀什噶爾、葉爾羌、阿克蘇和烏什等地遷來維吾爾族農戶,從內地省份招募民戶和商戶,在伊犁河谷地區,分設“兵屯”“回屯”“民屯”“商屯”,及其各項管理制度的制定、屯田規模的變化、耕畜農具的補充、耕種作物的種類、糧食收成的分數、交納官糧租銀的數目,按收成分數高低酌情獎賞處罰等情況。另外,在伊犁特設“遣屯”,安置由內地各省發遣的罪犯,令其種田納糧,視其表現,按期改編入民戶種田納糧,以及各屯田地方雨水苗情、興修水利、糧食時價、撲滅蝗蟲、消除鼠災,在兵屯試種菜籽、胡麻、水稻,并加以推廣種植等情況。
7.牧業方面。主要反映:為了解決軍需馬匹、屯田耕牛和官兵口食羊只的供給問題,除從商都達布遜諾爾、達里岡愛、太仆寺、喀爾喀等牧場調撥牲畜外,還用與哈薩克貿易換獲的牲畜,在伊犁、博羅塔拉、塔爾巴哈臺等地設置孳生馬廠、孳生牛廠、孳生羊廠和備用牧廠,分別交給厄魯特營、察哈爾營、錫伯營、索倫營軍民牧放,定期委派官員查收孳生牲畜,撥入備用牧廠牧放,調往各處使用,變價出售,以及制定牧廠官兵獎懲條例,每年定期查看各牧廠牲畜膘分,酌情獎懲牧廠官兵情形。另外,還有各營官兵馬匹喂養,定期補充屯田耕畜,以及因錫伯營、索倫營軍民牧放的孳生牲畜累年繁殖欠佳,分別抽出撥給厄魯特營、察哈爾營牧放等情況。
8.礦產方面。主要反映:從內地調來熟悉礦脈人員,在伊犁地區勘察各種礦產;設置銅廠和鉛廠,派撥綠營兵和遣犯采挖冶煉,所獲銅鉛鑄造錢幣和彈丸;銅廠和鉛廠綠營官兵的獎賞懲罰,遣犯脫逃后緝拿處置,及其表現優良的遣犯按期改編入當地民籍;銅廠初期設在雅瑪圖地方,后來移至察卡爾阿曼山溝;從天山南部調來煉鐵工匠,調派種田維吾爾人挖鐵礦冶煉,制造農具,特設商伯克管理;委派綠營兵丁等在辟里沁溝雙樹子地方試采黃金,所獲之金派人赴京進貢,不久停止采挖并設卡禁止私采;在伊犁巴爾托輝等地探獲煤礦,允準私人開采,照例收稅等情況。
9.貿易方面。主要反映:在伊犁和塔爾巴哈臺先后設立官辦貿易,分別從內地和天山南部調運絲綢、茶葉、布匹,與哈薩克易換馬羊,所獲牲畜調往各處,以及由哈密雇用商人牲畜運輸伊犁哈薩克貿易所需綢緞;在伊犁惠遠城和惠寧城設立官店鋪,每年派遣官兵到內地采購貨物,賣給駐防八旗兵丁;維吾爾商人到伊犁、塔爾巴哈臺、浩罕、安集延、布魯特等處貿易;土爾扈特人從精河往伊犁販賣食鹽,土爾扈特及和碩特人赴伊犁、塔爾巴哈臺、烏魯木齊、庫車、烏梁海等地貿易;禁止各卡倫官兵與哈薩克、布魯特交易牲畜,禁止喀什噶爾等地商人赴哈薩克貿易而準與浩罕等地貿易,禁止土爾扈特人赴喀爾喀貿易,以及查禁安集延商人買賣大黃等藥、禁止內地商人到伊犁等處貿易鐵鉛等情況。另外,還有發給情愿赴塔爾巴哈臺等處經商烏魯木齊商人執照,準許哈薩克人除貿易牲畜外攜來其他貨物賣給伊犁官鋪,曉諭哈薩克人禁止攜帶俄羅斯物品貿易等情況。
10.工程方面。主要反映:在伊犁河北岸一帶勘察選址,先后修建八旗滿洲官兵駐扎的惠遠城、惠寧城,綠營官兵駐扎的綏定城、廣仁城、瞻德城、拱宸城、熙春城、塔勒奇城,屯田維吾爾族伯克及農戶居住的寧遠城、懷順城等10城,及其修筑時間、所用人工款項、御賜城名和城門名;在惠遠城內建造鼓樓、官署、兵房、土地廟、關帝廟、明瑞祠堂、班第祠堂和挖井取水,以及惠遠城擴建和鼓樓修繕等情況。另外,還有修建伊犁河北岸普化寺、土爾扈特游牧地方寺廟、惠遠城御制土爾扈特全部歸順記碑亭,以及惠遠城箭亭內建立滿漢文合璧圣訓石碑等情況。
11.文化與宗教方面。主要反映:在伊犁建立八旗官學,招收駐防八旗官兵子弟學習滿洲和蒙古文;惠遠城滿營和惠寧城滿營各設義學一所,委派滿洲、蒙古、漢字教習授課,每所義學各招30名學生;在伊犁惠遠城設立俄羅斯官學,從京城俄羅斯館調來教師,教八旗子弟學習俄羅斯文;賞給伊犁將軍御制詩、御制古稀說、御制詩畫、詩經樂譜、顏真卿字帖、滿洲蒙古漢字三合切音清文鑒等書;在伊犁普化寺,請京城堪布達喇嘛住持念經,三年一換;在土爾扈特游牧地方寺廟,請喇嘛念經,以及伊犁、塔爾巴哈臺等地副達喇嘛的挑選、發放錢糧、圓寂等情況。
12.藩屬方面。主要反映:哈薩克、浩罕、布魯特等先后歸服清朝,建立藩屬關系、請命冊封、遣使朝覲、進貢方物、受賞謝恩、按例請安、互市貿易、求取物品、拿送罪犯,以及清廷派員冊封或補授其首領、調解相互間糾紛、致祭已故首領等情況。
除以上各方面內容外,還反映“烏什事件”、土爾扈特東歸等重大事件。
史料是歷史研究的基本依據,要開展歷史研究工作,必須從史料的發掘、收集、整理、鑒別、釋讀著手,這是歷史研究工作的基本規律。同時,不斷地發掘和收集新史料,并用新史料進行研究,已成為當今歷史研究的基本趨勢。史料包括公文檔案、官修史籍方志、私修史書筆記、碑刻拓片等,其中公文檔案是第一手原始史料。伊犁將軍滿文奏折作為歷任將軍們在辦理公務過程中自然形成的文件,屬于公文檔案,具有原始性、客觀性、豐富性和系統性,對歷史研究而言,更具有其他任何史料都無法替代的重要價值。而清實錄、清圣訓、清會典事例、清文獻通考及各種官修方略、地方志等,雖然根據檔案編纂,所記載的史料也很豐富,但畢竟屬第二手材料。這些書籍由于受作者立場觀點和篇幅所限,有不少史料簡略或被刪除。檔案則不同,它是國家各級機關和官員在處理公務過程中自然形成的,比較全面反映事物發展的全過程。圍繞某一問題,往往形成幾件,甚至十幾件或上百、上千件文件,詳盡反映事情的起因、發生、變化和結果。這就是說,檔案史料的詳盡程度遠遠勝過其他文獻史料。
為了進一步說明歷史檔案的學術研究價值,現將清代錫伯族檔案與清實錄比較如下:從數量上看,收集到檔案1300余件,實錄記載200余條,約占檔案總數的15%;從系統性看,以錫伯官兵攜眷移駐伊犁一事為例,收集到檔案26件,實錄記載8條,約占檔案總數的30%;從詳盡程度看,以盛京將軍舍圖肯奏錫伯官兵啟程一折為例,此滿文折漢譯文2030余字,實錄只有250余字,約占奏折譯文的12%。通過以上比較,可以非常直觀地了解到歷史檔案的重要性。
總之,伊犁將軍滿文奏折是珍貴的第一手史料,隨著它的開發和利用,必將會推動伊犁地方史乃至新疆通史研究工作深入系統地開展,為伊犁地區文物古跡的保護和研究提供重要的參考資料。同時,對清代通史、民族史、邊疆史、屯墾史、移民史和駐防八旗制度都具有一定的參考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