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錢海峰
(湖南理工學院 政治與法學學院,湖南岳陽 414006)
2020年11月3日,教育部召開新文科建設工作會議并發布了《新文科建設宣言》,對新文科建設做出全面部署。根據新文科建設的基本方案,推進學科交叉融合將成為未來法學教育的發展趨勢。教育部《法學本科專業教學質量國家標準》也要求各校根據自身的定位和辦學特色,根據該標準制定學校標準。在此背景下,如何改革現有的同質化法學教育模式,找準自身辦學定位,凝練交叉法學辦學特色,已成為當前法學本科教育改革的核心議題。
東南大學法學院結合東南大學自身發展的特色,將法學學科與土木工程類學科相互結合,設立工程法研究所,開展工程法學交叉學科研究,并在“交叉、團隊與實務”三位一體的復合型法律人才培養理念下探索出工程法律職業人才培養的課程體系與培養模式。該校將法學專業本科生區分為工程法和法學兩個專業方向,制定專門的法學專業(工程法方向)培養方案。方案在要求學生完成法學主干課程及學校通識課程基礎上,整合構建了工程法原理、工程技術基礎、工程項目管理、工程造價管理、工程公法專題、工程合同法專題、工程爭議解決實務專題等工程法學課程群。針對工程法的應用型特點,該校開設了“模擬法庭”“法律診所”“法律援助中心”“工程法學科實務講座”等實踐性課程,還將實踐教學融入理論教學中。
同濟大學土木工程學院自2014年起聯手法學院面向本科生推出了“工程(土木)—法學復合人才培養模式創新試驗區”,培養掌握土木工程專業知識和法律知識的跨學科復合專業人才。該校工程法學教育以土木工程專業為基礎,增加法學特色課程。設置了土地管理、城鄉規劃、建筑設計、房地產管理、建筑工程糾紛解決法律事務等特色課程。該校注重強化學生的應用能力培養,建設以外籍教師和實務兼職教師為師資,以實務部門、行業機構、高等學校為依托的實踐教學模塊。探索實施“實案卷宗傳遞”機制,吸引合作單位將實踐中的復雜案例、疑難案例、社會關注案例提交學院研討,鼓勵和推動教研團隊深度介入實務合作。
長沙理工大學法學專業依托該校工程學科優勢及工程建設發展的實踐需求,在法學專業中開設了工程法學專業方向。在傳統法學基本理論課程和法律實務技能學習的基礎上,增設了土木工程概論、交通工程概論、工程法概論、工程管理法、工程監理概論、工程刑法、國際工程合同與合同管理、國際工程索賠等課程。構建了由工程認知訓練、 法學認知實習、綜合實習、模擬法庭、專業實習、法律診所等組成的實踐教學課程體系,注重培養學生的工程法律實踐能力。
湖南理工學院在法學專業本科階段開設了工程法律實驗班,與土木工程專業合作辦學。實驗班僅招收理科生,在法學專業核心課程基礎上增開了土木工程概論、工程制圖、土木工程材料、房屋建筑學、建筑工程施工、工程估價、土木工程認識實習、建設工程管理仿真實訓等土木專業課程,以及房地產法、工程法律法規與工程法律風險防范等特色課程。實驗班與司法實務部門深入合作,將學生畢業綜合訓練與畢業實習深度融合,以學生在實習過程中辦理的工程法案件為素材,運用專業知識進行分析并設計出了實務解決方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工程法律人才培養模式。
法學教育特色化既要符合法學人才培養規范性的要求,又要強化校地優勢與行業急需的應用型人才培養特色; 既要滿足交叉學科復合型人才的素質要求,又要強化法學專業的職業訓練[1]。在當前高校課程體系下,如此復雜而又相互矛盾的培養要求,很難融入一個專業的培養方案中。盡管各高校在尋求自身法學教育特色化的過程中改革了課程設置,但通識課程、學科基礎課、專業核心課程、綜合素質課等必修課程占據了大量學分,留給高校進行特色化改革的空間十分狹小。為避免學分過度膨脹,以交叉法學為特色的法學專業課程改革必須協調好法學專業課程與其他學科專業課程的學時比例,實現課程的有效融合和教學資源的優化配置[2]。
由于國內法學教育特色化改革起步較晚,自恢復法學教育四十余年來,法律人才大都經歷的是傳統的規范化專業教育,缺乏交叉學科背景,導致具有法律和技術復合知識背景的師資奇缺,無法滿足交叉法學特色教育的需要。而特色化辦學無非是讓法學教師和其他專業教師分別教授不同課程,再將這些課程簡單組合。由于不同專業的課程內容無法實現有效融合,導致學生對知識的學習仍然是碎片化的,對其他專業知識的了解也很膚淺。因此如何建立適應復合型人才培養需要的師資隊伍,成為各高校法學教育特色化改革的當務之急。
根據各高校對復合型法律人才培養的實踐探索,大體上形成了“主輔修/雙學位”“第二學位”“碩士研究方向”和“專業交叉”4 種實踐模式[3]。其中,“主輔修/雙學位”指在本科階段,同時進行法學專業和其他專業兩個專業領域的學習,并獲得兩個專業的雙學位。“第二學位模式”是學生在獲得一個其他專業的本科學位后,再進入法學本科專業進行學位學習。“碩士研究方向模式”是學生在獲得一個其他專業的本科學位后,直接進入法學碩士或法律碩士專業進行交叉學科方向的研究。“專業交叉模式”,則是基于法學與其他專業的交叉融合而設置跨學科培養模式,將法學和其他學科專業的課程有機結合,形成跨學科專業的課程體系。上述人才培養模式均有各自優勢與不足,需要進行評估比較,并在此基礎上深入研究、改革探索。
從當前交叉學科特色法學教育模式來看,實踐教學環節往往需要依托法律實務部門開展。而高校在實訓基地建設、實務專家遴選、實踐教學監督等方面的制度不夠完善,很難保證實踐教學的質量。實務部門在開展實踐教學時隨意性較大,實務專家很難有時間對學生進行精確的有效指導,學生在規定實習期內無法獲得充分的交叉法學技能訓練。法學教育界普遍感覺到當前的實踐教學效果總體上不盡人意,甚至流于形式。
教材與案例是法學教育的基本素材。教材和案例庫的質量往往決定著特色法學教育的質量。法學教育水平的提高,有賴于在知識、原理、體系等各方面居于學科研究前沿并有著明顯特色的教材作為支撐[4]。由于傳統法學精品教材很少涉及交叉學科,而各校交叉法學教育改革大多是在沒有高質量教材背景下開展的,對于本科生來說,不利于形成系統的知識結構;對交叉法學教育改革來說,也缺乏走向成熟和推廣的基礎。
2018年教育部發布的《普通高校法學本科專業教學質量國家標準》改變了以往的十六門核心課程體系,采取“10+X”分類設置模式。這就為各高校設置交叉法學特色課程提供了更為寬松的學分空間。因此,高校在課程設置上可根據自身的辦學優勢和特色設置特色方向課程組,對接所在地的地方基層法治建設和經濟發展需求[5]。設有土木工程專業的高校,可將土木工程類課程模塊融入法學專業課程體系,制定專門的法學(土木工程方向)培養方案。在設計特色方向課程組時,要充分考慮法學專業學生對土木工程專業課程的接受能力,不能把兩個專業的課程進行簡單拼接,而要開發具有深度交叉融合的課程,如工程民法、工程行政法、工程刑法等。
工程法學人才培養離不開復合型知識教師隊伍的建設。教師綜合素質的高低決定著人才培養的質量,決定著高等教育的發展命脈[6]。實踐中能處理好復雜工程法律案件的法官、律師,往往具有工程與法學的復合知識背景。但高校教師囿于科研方向的限定,難以短時間建立起陌生學科的知識體系。這就需要充分挖掘實務部門的專家資源,聘請具有較高理論水平和豐富實踐經驗的專家到高校授課,同時支持教師到法律實務部門接觸和處理工程法律案件。在科研方面要制定政策鼓勵教師從事工程法學相關問題的研究,做好科研規劃,積極聯系出版單位發表、出版研究成果。
前文所歸納的4 種復合型人才培養模式各有優劣。“主輔修/雙學位模式”要求學生在大學期間完成原本屬于兩個專業的學習內容,勢必會加重學習負擔、影響學習效果。“第二學位模式”的局限性是培養周期太長,而畢業后獲得的仍然是本科學歷和學士學位,投入和收益不匹配。“碩士研究方向”模式無法保證學生本碩階段學習的一致性,僅僅通過碩士階段的法律專業學習,很難達到法學研究生應有的專業水平。因此這3 種模式的復合程度都很低,離真正的復合型培養還很遠,只能算初級階段的復合型人才培養模式。
有鑒于此,該文提倡“專業交叉”的培養模式,但這種模式不是兩個相對獨立課程體系的拼接,而是強調兩個專業知識在具體個案、 研究課題上的交叉融合,是以法律案件的處理實務能力培養為核心的專業融合式的一體化人才培養模式。“專業交叉”模式重在淡化專業分隔意識,要求在傳統培養計劃課程體系中創設專業融合型課程,要求具有復合型知識背景的專家授課,要求學生能運用多學科知識解決跨專業的實務問題,更適合高校未來交叉法學人才的培養。
首先,高校應當分析工程法學專業人才實踐能力的內涵和要求,有針對性地就每一種實踐能力設置專門的實踐教學模塊和質量評價標準。例如,可將實踐教學課程分為專業實習和專業見習、 實訓課和實踐教學環節,按年級進行排列布局改革,以優化實踐教學的聯系和互動關系,并嚴格按照制度和程序實施開設實踐教學課程。其次,高校需要加強實踐教學平臺建設的規范化,以量化與優化其實踐能力支撐能力為指向,推進實踐教學平臺建設的規范化建設。可從法學實踐教學平臺基本條件規范化、平臺實踐保障能力規范化、評價規范化等方面加強建設。最后,高校需要加強實踐能力培養保障的規范化。地方高校可通過修訂法學專業人才培養計劃,規范實踐教學體系和課程機制,完善法學專業課程實驗、見習、實訓教學、模擬法庭教學、專業實習教學基地建設與管理等制度體系,讓校地合作從表面熱鬧走向精準有效。
教材既是教育教學的前提,也是學科建設的基礎。制約工程法學教育的因素除了交叉學科理論研究不足以外,高質量教材建設的滯后也是其中之關鍵。工程法學教材的編寫亟須實現幾大突破。首先是知識體系的突破,不能直接照抄傳統法學教科書的內容,或者簡單羅列法條,而要將傳統部門法理論與制度圍繞工程建設的全生命周期按照全新的編排體例進行加工、混合,構建起從規劃、用地到勘察、設計、施工再到監理、驗收全流程的法學知識體系。其次是回應實踐需求能力的突破,編寫者要根據自身的教學與實踐形成自己的觀點和解決問題的方案,做到知識有增量,理論有創新,實踐有指南。最后是案例評析的突破,不僅要在教材中加入典型的實務案例,更要對案例進行深入的評析,挖掘案例背后的裁判思路和法律價值,為同類案件的解決提供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