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對扇聯

王樹凡

清乾隆皇帝是出名的“風流天子”，與號稱“大清國第一風流才子”的紀曉嵐經常在一起吟詩作對。一次巡游江南，乾隆在郊外見農家用水車車水，頗感新鮮有趣，就說了一句：

水車車水，水隨車，車停水止。

紀曉嵐看到揚谷的風扇，立即對上：

風扇扇風，風出扇，扇動風生。

乾隆一聽，對句工穩，也用了疊字、頂真，甚喜，說：從現在起，我們就一路以扇為聯對句，豈不有趣？

兩人在游蘇州一座園林時，見有棕櫚樹隨風搖曳，如扇搖風，乾隆隨口說出一上聯：

棕櫚迎風，

千手佛搖折疊扇。

紀曉嵐見池中荷葉經暴雨打后殘葉凋垂，應口而答：

殘荷經雨，

獨角鬼戴逍遙巾。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家酒店，他們要了酒菜，邊飲邊聊。只見店中燃老柏木為香，以驅蟲祛穢氣。乾隆若有所思，說：

老柏為香，

枯樹殘蔸能引火。

紀曉嵐聽出句中含義是比喻人老了依然有用，并非廢料。一轉頭，看見鄰座一位老人搖葵扇，對曰：

干葵作扇，

斷枝敗葉又生風。

正吃得高興，一個酒家女子送茶至，乾隆見此女嬌俏標致，禁不住又“風流”起來，看著她的小腳說：

紅鞋繡野雞，

鞋動雞也動。

這女子一見此二人“賊眉鼠眼”，出言輕佻，很有些生氣，看到乾隆手中拿著一把畫龍折扇，脫口對出：

白扇畫長蟲，

扇搖蟲不搖。

紀曉嵐喝道：“村女不得無禮，我家老爺扇上乃是五爪金龍，怎說是長蟲！”女子冷笑道：“我這鞋上明明繡的是七彩鳳凰，他卻認作野雞，看來爾等不過田夫村漢而已。”乾隆見她嬌嗔可愛，笑道：“姑娘才情不凡，能與我等以扇為聯對句否？”女子說：“悉聽尊便。”乾隆仍然盯著她的小腳說：

紅花鞋，繡彩鳳，

不舞不鳴空好色。

女子聽出他既說“空有好顏色”，還歪說“好色”二字，出口對道：

白紙扇，畫青龍，

無云無雨盡邪風。

乾隆被她“對”住了，頗覺尷尬。紀曉嵐忙來“解圍”說：

扇上龍騰，

可取天下之水。

女子對道：

鞋頭鳳舞，

能穿滿園之花。

紀曉嵐心想：你也不知我們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我且來鎮你一下，便說出一句：

金龍出扇，

叱咤風云十萬里。

女子心想，你吹我也吹，誰怕誰？對道：

彩鳳脫鞋，

翱翔山海九重天。

二人一聽她口氣愈來愈狂，不得不暗佩其才。正無言可對，恰有一村姑走過，紀曉嵐看村姑手中紈扇上畫著荷花，出口說了一句：

紈扇荷花，

日日搖風花不落。

女子見村姑鞋繡欲開未開之菊，對道：

繡鞋菊蕊，

朝朝踏露蕊難開。

二人連贊姑娘是巧對奇才，慚愧而去。

選自《龍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