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峻峰,李杭春
(1.杭州市富陽區文聯,浙江 杭州 311404;2.浙江大學 人文高等研究院, 浙江 杭州 310008)
1896年(丙申年,光緒二十二年) 出生
12月7日,誕生于浙江省杭州府富陽縣城滿家弄郁家老宅里。取名文,字達夫,幼名蔭生①。
祖父郁仰高(1838-1868),字圣山,富陽名醫,早逝。
祖母戴氏(1838-1923),出生于距富陽縣城以東十余千米的赤松里戴村。
父郁企曾(1863-1900),字士賢,號省齋。幼年喪父,家境貧寒,由寡母戴氏撫養成人。曾在富陽縣城設私塾授課兼行中醫,后來謀得了一個富陽縣衙門戶房的小差事(司事),亦兼作莊書。母陸氏(1866-1937),出生于富陽縣城以西十余千米的宵井粟園里村。
上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長兄郁華(1884-1939),原名慶云,字曼陀,幼名廉生、蓮生。歷任北京大理寺院推事、沈陽最高法院刑庭庭長、上海江蘇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刑庭庭長等職,工詩善畫,為著名詩人團體“南社”成員。1939年11月在上海江蘇高等法院刑庭庭長任期內,由于抗拒日偽特務機關而遭暗殺。二兄郁浩(1891-1971),原名振浩、彥超,字養吾,又字卓然,幼名浩生。1919年國立北京醫專畢業后參加第二屆文官考試,分配至海軍部擔任醫官。1926年前后回鄉行醫。姐姐郁鳳珍(1894-1920),幼名阿鳳。因家庭無力撫養,送給富陽環山慶護一莊葉有耀當童養媳。
據蕭山檔案館藏《蕭邑郁氏宗譜》記載,郁氏宗秩排列是“萬啟平江,瑄琴悅長,會元昌銓,桂馥蘭芳,詩書禮樂,孝友傳家”二十四個字。自第四世義安公從蕭山遷家富陽始,富陽郁氏至今已有三四百年歷史。郁達夫為十九世,“禮”字輩。
富陽縣城位于富春江北岸,離杭州主城區約37千米。富春江穿越富陽全境,與沿岸群山及江中沙渚一起構成了天下獨絕的富春山水。郁達夫自認富春山水“只有瑞士的日內瓦湖差可仿佛”;郁達夫同時代的作家,也認為富春山水賦予郁達夫靈秀,孕育了他清麗的詩文。
1897年(丁酉年,光緒二十三年) 2歲
本年,居富陽縣城滿家弄祖宅。因母乳不足而身體孱弱。《悲劇的出生——自傳之一》②中稱:“我還長不到十二個月,就因營養不良患起腸胃病來了。”
1899年(己亥年,光緒二十五年) 4歲
本年,居富陽老家。
是年,長兄郁華16歲,考中光緒己亥科院試第一名,補博士子弟員。
1900年(庚子年,光緒二十六年) 5歲
6月24日,父親郁企曾逝世,終年37歲。
企曾公去世后,家庭起了很大的變化:老幼7口,兩代寡婦,長兄和二兄已開始上學,家庭經濟收入急劇下降。賢能的陸氏勤勉操持,還是入不敷出,以至幼年郁達夫“最初的感覺,便是饑餓”。
本年,仍居住在老家,體弱多病。所作《自述詩》之五稱:“人言先父喪亡日,小子膏肓病正深”。
1901年(辛丑年,光緒二十七年) 6歲
本年,姐姐郁鳳珍送給富陽鄉下的葉家(現環山鄉)去做童養媳。
孤獨的童年里,最疼愛郁達夫并日日和他在一起的是家里“那一位忠心的使婢翠花”;而隔壁那家靠砍柴、賣菜過活的阿千,是他童年崇拜的英雄。阿千帶他走的鸛山后面盤龍山腳的一段野路,也成了他“最初學自然科學的模范小課本”。
1902年(壬寅年,光緒二十八年) 7歲
春節前后,舉行“開筆儀式”。③
《書塾與學堂——自傳之三》對此事有所描述:只記得一年冬天的深夜,在燒年紙的時候,我已經有點蒙眬想睡了,盡在擦眼睛,打呵欠,忽而門外來了一位提著燈籠的老先生,說是來替我開筆的。我跟著他上了香,對孔子的神位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立起來就在香案前面的一張桌子上寫了一張“上大人”的紅字,念了四句“人之初,性本善”的《三字經》。
春,正式入學,入親友羅氏自設的私塾啟蒙,塾師葛寶哉。
1903年(癸卯年,光緒二十九年) 8歲
春,改入附設在孔廟的奎星閣書塾④,塾師張惠卿,與富陽縣教諭陳善之子陳方同學。
《書塾與學堂——自傳之三》:陳方比我大四歲,是書塾里的頭腦;像春香鬧學似的把戲,總是由他發起,由許多蝦兵蟹將來演出的,因而先生的撻伐,也以落在他一個人的頭上者居多。不過同學中間的有幾位狡滑的人,委過于他,使他冤枉被打的事情也著實不少;他明知道辯不清的,每次替人受過之后,總只張大了兩眼,滴落幾滴大淚點,摸摸頭上的痛處就了事。
1904年(甲辰年,光緒三十年) 9歲
本年,進入春江書院⑤就讀。
書院實際上是高一級的書塾,即所謂“經館”之屬。郁達夫在這里開始對舊體詩詞和韻文發生濃厚興趣。
《自述詩》之六:
九歲題詩四座驚,阿連少小便聰明。
誰知早慧終非福,碌碌瑚璉器不成。
(詩后自注:“九歲作韻語,阿母撫余曰:‘此兒早慧,恐非大器’。”)
但至今沒有發現該時期所作的韻語,從《自述詩》第八首自注“有詩,不存集中”看來,這些少年時的習作,當初他自己也沒有保存下來。
1905年(乙巳年,光緒三十一年) 10歲
7月,長兄郁華考取官費赴日本留學,進入早稻田大學的清國學生部。
本年,繼續就讀于春江書院。
本年,二兄郁浩入杭州陸軍小學堂。
1906年(丙午年,光緒三十二年) 11歲
本年,春江書院改為新式學堂⑥,富陽縣高等小學堂第一屆學生招生⑦。
本年,入初等小學四年級。
關于郁達夫入新式學堂的起始時間,可謂眾說紛壇⑧。這其中固然有郁達夫《自傳》與《自述詩》年代記憶有誤的原因,但究其根本,應該是幾位專家忽略了當時小學堂分為初等小學與高等小學所致。
據《富陽教育志》(內部資料,未公開出版)記載,1906年,富陽、新城兩縣創辦初等學堂;1907年,富陽共有高等小學堂1所,兩等學堂1所,初等為0。從這一記載可推知,春江書院實是包含高、初等的“兩等學堂”,而郁達夫則就讀于春江初等學堂。
《奏定學堂章程》明令“至于在初等小學時,斷不宜兼習洋文”,而應“宜注重讀經,以存圣教”,所以初等小學的課程其實與舊式書院并無實質性的區別,因此在郁達夫的《自傳》與《自述詩》中均無特別記載,也因此易被研究者忽略。
日本稻葉昭二教授是唯一一位提及初等小學的學者,但時間上早了兩年。原因是癸卯學制雖在1904年頒行,但富陽真正實施的時間,是在兩年后,即1906年。
綜上所述,從目前考證的情況來看,郁達夫在春江書院改為新式學堂后,入初等小學四年級。
1907年(丁未年,光緒三十三年) 12歲
本年,入初等小學五年級學習,年末畢業。
1908年(戊申年,光緒三十四年) 13歲
年初,進入富陽縣立高等小學堂就讀一年級,為該校第三屆學生。
學堂比起書院來確實新了,或者如當時所謂的“洋”(這是個滋味不那么好的字眼)了。不僅撤考棚,造“洋房”,學生一律穿制服等等,給人以面目一新之感。內部的學習課程也增加了英文、算學、地理、圖畫及體操等嶄新課目,以及配合新課程增加了不少的新式老師。辦這樣的新式學堂,讀比較有用的書畢竟是時代的潮流,是大勢之所趨。不久,不僅一般的鄉下人,城里人“崇拜、驚異”,“學堂生”自鳴得意,如自傳中所說那樣,而且反對派也不得不讓自己的子弟上洋學堂來讀書了。⑨
7月,長兄郁華在早稻田大學清國留學生部教育及歷史地理學科畢業,繼入法政大學專門部法律科學習。
本年,開始學習英文。
《自述詩》之七“注”中提及,“十三歲始學習西歐文字”。
《水樣的春愁——自傳之四》也寫道:洋學堂里的特殊科目之一,自然是伊里哇拉的英文。現在回想起來,雖不免有點覺得好笑,但在當時,雜在各年長的同學當中,和他們一樣地曲著背,聳著肩,搖擺著身體,用了讀《古文辭類纂》的腔調,高聲朗誦著皮衣啤,皮哀排的精神,卻真是一點兒含糊茍且之處都沒有的。
1909年(己酉年,宣統元年) 14歲
年初,因高小一年級期末平均成績超過80分,受校長和知縣的提拔,跳過一級,本學年春季升入三年級,與高等小學堂第二屆學生同級。
《書塾與學堂——自傳之三》中記錄了一起因“跳級”殊榮而發生的對郁達夫一生都產生影響的“皮鞋風波”。
“在當時的我的無邪的眼里,覺得在制服下穿上一雙皮鞋,挺胸伸腳,得得得得地在石板路大走去,就是世界上最光榮的事情;跳過了一班,升進了一級的我,非要如此打扮,才能夠壓服許多比我大一半年齡的同學的心”。然而母親湊不出兩塊大洋買皮鞋,只好上洋廣貨店里去賒,賒欠不成,又想以衣服抵押現錢:
“娘,娘!您別去罷!我不要了,我不要皮鞋穿了!那些店家!那些可惡的店家!”
1910年(庚戌年,宣統二年) 15歲
7月,長兄郁華在日本法政大學專門部法律科畢業回國,8月在北京參加了以留學生為對象的官吏擢用考試,以中等成績合格,成為一名七品小京官,在外務部供職。⑩
本年,繼續就讀于富陽縣第一高等小學堂,四年級。這一時期,他從“幾位看報的教員”中,初次聽到了反對帝制、反對民族壓迫、革新圖強等革命思想。
1911年(辛亥年,宣統三年) 16歲
年初,參加高等小學堂畢業考試。
2月
11日,領取縣高等小學校的畢業文憑及增生執照,喝畢業酒。得獎品《吳梅村詩集》,從此專心研求韻律。
郁達夫為該校第二屆畢業生,該屆畢業生共27名,郁達夫(名“郁蔭生”)排列在畢業生名單第26位。
高等小學堂對生員畢業也視作一件榮慶的大事,往往在冬盡歲末前舉行莊嚴的畢業考試,閱卷評定畢業人數后,待過了年節,要再另行舉行隆重的畢業大典,請縣知事親臨參加,頒發文憑、執照,并舉行光榮的畢業宴會。
《自述詩》之十二:
吾生十五無他嗜,只愛蘭臺令史書。
忽遇江南吳祭酒,梅花雪里學詩初。
(原注:十五歲冬去小學,獎得《吳梅村詩集》讀之。是余平生專心研求韻律之始,前此唯愛讀兩《漢書》耳。)
12日,上午,乘日班快班船離開富陽,下午到杭州。
《遠一程,再遠一程——自傳之五》:陪我到杭州去考中學的人選,落在了一位親戚的老秀才的身上。……他于早餐吃了之后,帶著我先上祖宗堂前頭去點了香燭,行了跪拜,然后再向我祖母、母親,作了三個長揖;雖在白天,也點起了一盞“仁壽堂郁”的燈籠,臨行之際,還回到祖宗堂前面去拔了三株柄香和燈籠一道捏在手里。
《自述詩》之十三:
幾次曾做杭州夢,初到杭州似夢中。
笑把金樽邀落日,綠楊城郭正春風。
(原注:十六歲春欲入杭州中學,赴杭州。初到之日,即醉倒江干酒肆,同人傳為笑柄。)
本月,參加杭州府中學入學考試。在等待發榜的日子里,終日游山玩水。被錄取后,由于各種原因,于本月中下旬轉投嘉興府中學。
《自述詩》之十四:
欲把杭州作汴京,湖山清處遍題名。
誰知西子樓臺窄,三宿匆匆出鳳城。
《遠一程,再遠一程——自傳之五》:“我考的杭府中學,還算是杭州三個中學——其它的兩個是宗文和安定——之中,最難考的一個,但一篇中文,兩三句英語翻譯,以及四題數學,只教有兩個小時的工夫,就可以繳卷了事的。”
3月
本月,入讀嘉興府中學一年級。
這學期不到4個月的時間里,由于被“懷鄉的愁思所苦憂,我沒有別的辦法好想,就一味的讀書,一味的做詩”。據浙江第二中學堂(即嘉興府中學,于1911年6月改名)《修業文憑》第98號載明:“學生郁蔭生,本學期總平均分數八十四分一厘,列入最優等”來看,“一味的讀書”應該不假;同時,在此期間郁達夫還對清代嘉興詩人朱彝尊發生了深厚的興趣。
《自述詩》之十五:
鴛湖舊憶梅村曲,鶯粟人傳太史歌。
日暮落帆亭下立,吳王城郭趙家河。
(原注:落帆亭在嘉興北。朱竹垞《鴛湖棹歌》有云:“怕解較衣種鶯粟,月明如水侵中庭。”艷麗極矣!)
7月
初,離開嘉興回富陽。途經杭州,在梅花碑購得舊書一批。
《遠一程,再遠一程——自傳之五》:其中“對我影響最大,使我那一年的暑假期,過得非常愉快的,有三部書”,分別是《吳詩集覽》《庚子拳匪始末記》和《普天忠憤集》,“而這三部讀后的一個總感覺想,是恨我出世太遲了,前既不能見吳梅村那樣的詩人,和他做個朋友,后又不曾躬逢著甲午庚子的兩次大難,去沖鋒陷陣地嘗一嘗打仗的滋味”。
本月,暑期居富陽期間,始讀《紅樓夢》《西廂記》等書。
據《五六年來創作生涯的回顧——〈過去集〉代序》:那年正在小學校畢業的暑假里,家里的一只禁閱書箱開放了,我從那只箱里,拿出了兩部書來,一部是《石頭記》,一部是《六才子》。
8月
19日,杭州府中開學。轉讀杭州府中,與徐志摩同班。
《杭州府中學堂章程》之《放假規條》:開學時間為“立秋后十日開學,至十二月二十五日散學”。該年立秋后10日為陽歷8月19日。
在學校里,因是插班生,又衣裝樸素不大說話,而“做起文章來,竟會壓倒儕輩”,所以同學們贈了他一個“怪物”的綽號。加之同學中又大都為富家子弟,出身貧寒的郁達夫對他們很明顯地表示了惡感,露出了敵意,成了一個“不入伙的孤獨的游離分子”。孤獨中的郁達夫由此轉向了買書和讀書,拼命地把零花錢省下來買舊書,而且大部分是詩詞韻文一類和舊小說,如《留青新集》里的《滄浪詩話》《白香詞譜》和《西湖佳話》《花月痕》等。
大量的閱讀,又激起了他“模仿的本能”,也把他引上了文藝創作的道路。在不滿足“作文簿上寫滿”后,郁達夫開始向各報館匿名投稿。第一次在報上發表作品也正是這段時期,是《全浙公報》上的“一首模仿宋人的五古詩”。
《孤獨者——自傳之六》:“當時我用的假名很多很多,直到兩三年后,覺得投稿已經有七八成的把握了,才老老實實地用上了我的真名實姓”,那些詩稿多發表在《全浙公報》《之江日報》,以及上海的《神州日報》上。
10月
10日,武昌起義爆發,全國大亂。
本月,杭府中學停課,郁達夫也就“奉祖母、母親避難家居”,回到老家富陽。
秋,作舊體詩《詠史》三首。載1915年7月19日、9月5日、10月3日上海《神州日報·神皋雜俎·文苑》。這是目前能見到的郁達夫最早公開發表的詩作。
1912年(壬子年,民國元年) 17歲
春,欲入杭府中學,因學校繼續停課未果。
在學校附近的保安橋住數月,看開學無望,遂回家自學。乘船回鄉途中,全船為水匪席卷一空。
《自述詩》之十八原注:“十七歲仍欲入杭府中學,赴杭州住保安橋者數月。還家中途被盜。”
夏,在富陽家中自習。
9月
本月,入美國長老會辦的之江大學(原名育英書院)預科學習。
《孤獨者——自傳之六》:“‘英文一通,萬事就好辦了!’這一個幼稚可笑的想頭,就是使我離開了正規的中學,去走教會學堂那一條捷徑的總動力。” 在之江,“每天早晨,一起床就是禱告,吃飯又是禱告;平時九點到十點是最重要的禮拜儀式,末了又是一篇禱告。”這種叩頭蟲似的學校生活,過了兩個月。
12月
初,《書塾與學堂——自傳之三》:“為了校長袒護廚子,竟被廚子毆打了學膳費全納的不信教的學生”,學校起了風潮。被作為風潮中強硬者的一個,被學校開除。后在海月橋王云生過塘行小住數日。
之江大學宗教色彩濃厚,管理嚴格,校規頗重。一次為了膳食問題——部分學生不吃羊肉、要求換菜引起了學潮,學校當局卻一味高壓,終至激成大亂,十余名學生被開除,郁達夫名列其中。與他一起的,還有郁達夫留日同學孫百剛的繼母之弟王啟(號仲瑚)。被學校開除后,大家主張在校外再進行斗爭,爭取社會同情,不要分散。于是王啟提議暫時到他家海月橋王云生過塘行小住數日,再作道理。于是一行十余人,發傳單,訪報館,見記者,謁當局,忙得不亦樂乎。郁達夫是那時所有對外傳單、新聞記事的執筆者。
8日,下午,孫中山抵杭。
打聽到辭去臨時大總統的孫中山來到了杭州,海月橋十余人又集隊到孫中山的住地請愿告狀。孫中山自然沒有見到,告狀也無結果。請愿呈文亦出自郁達夫手筆。
本月,回富陽老家自習。
《大風圈外——自傳之七》:一說“中途從那一所教會學校退出來”以后,“城里的一處浸禮會的中學,反把我們當作了義士,以極優待的條件歡迎了我們進去。”
冬,作《題詩春江第一樓壁》,現僅存斷句“惜花心事終何用,一寸柔情一寸灰”。收《自述詩十八首有序》之十一原注中。
1913年(癸丑年,民國二年) 18歲
1月
本月,繼續在家自習。
2月
本月,改入蕙蘭中學學習,住石牌樓三月。
《自述詩》之十八原注:“十八歲春去之江大學,入蕙蘭學校學英文,住石牌樓者三月。”
該校為美國基督教北浸禮會所辦的教會學校,所以學校“信神的強迫,禱告的疊來,以及校內枝節細末的窒塞”,使他太失望了,遂決定回家獨居索學。
5月
本月,又回富陽祖宅自修學習。《大風圈外——自傳之七》對這段生活有描述:
自習所用教材如下:1.一份上海發行的報紙,以通“外界社會的聲氣”;2.家里所藏的四部舊書,一部《資治通鑒》、兩部《唐宋詩文醇》和經、書、四史的正業書籍;3.英文書籍(在校期間已把第三冊文法讀完,臨回鄉前又購買了一些);4.有關科學書籍(亦為臨回鄉前購買)。
每日的作息時間大抵如下:起床之后,先讀一個鐘頭的英文。早餐后到中午止,是讀中國書的時間。下午學習一個小時的科學。然后外出散步。
在外出散步的時候,主動接觸了縣郊農民,了解他們的實際生活狀態,得到最實感的結論是赤貧和無知,農村已瀕臨破產。
本月,開始嘗試小說寫作。
據于聽《說郁達夫的〈自傳〉》:這段時間里,做過一篇模仿《西湖佳話》的敘事詩(已佚),內容已無從考證;還開始嘗試小說創作,小說梗概在《沉淪》中還有一點記述:他的日記上面,一天一天地記起詩來。有時候他也用了華麗的文章作起小說來;小說里就是把他自己當作了一個多情的勇士,把他鄰近的一家寡婦的兩個女兒,當作了貴族的苗裔,把他故鄉的風物,全編作了田園的清景。小說的內容,似乎是模仿歐洲中世紀的騎士、貴婦人的故事。
據于聽了解,鄰近確有一個姓金的寡婦,兩個女兒與郁達夫年齡不相上下。她們每次回憶往事,還不免向人夸耀:“年輕時光,達夫的小說里把我們寫得好著呢!”大概就是借《沉淪》里的內容自動對號入座的。
夏,作舊詩《癸丑夏夜登東鸛山》(五律),載1915年7月18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9月
下旬,被長兄郁華偕往日本。
郁華以北京高等審判廳推事職奉北洋政府之命赴日本考察司法制度。先經水路自富陽至杭州,再改乘火車到上海候船。不日,從上海楊樹浦匯山碼頭上船啟程赴日本。途經長畸,過瀨戶內海,至神戶上岸,改乘火車,經大阪、京都、名古屋到東京,且游且行。
民國初年,中、日之間往來不需護照,這是從滿清時代就傳下來的慣例,當時中幣國際價值高于日幣,一塊中國銀元可以兌換日幣一元二三角。
10月
上旬,抵達東京。先是住在一家小旅館內,后租住于東京小石川區中富坂町七番地的一間樓房。
據稻葉昭二《郁達夫——他的青春和詩》引用《隨鷗集》第107編(10月15日)《風雅余志》刊登的一則消息:“(郁曼陀)本月初入京,數度枉道相訪……”,可確定郁達夫在10月初抵達東京。
秋,作舊詩若干,并相繼發表。
《東渡留別同人,春江第一樓席上作》(五律),載1915年6月10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達夫。
《鄉思》(七絕),載1915年8月23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客感》(七律)載1915年10月2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日本大森海濱望鄉》(七絕),載1935年12月2日杭州《越風》第四期,署名郁達夫。
11月
本月,入神田正則學校補習中學課程,晚上到日語夜校補習日語。
《海上——自傳之八》:早晨五點鐘起床,先到附近一所神社的草地里去高聲朗讀“上野的櫻花已經開了”“我有著許多的朋友”等日文初步課本。一到八點,就嚼著面包,步行三里多路,走到神田的正則學校去補課。以二角大洋的日用,在牛奶店里吃過午餐與夜飯,晚上就是三個鐘頭的日本文的夜課。
1914年(甲寅年,民國三年) 19歲
春,作“通俗信”致祖母。大意為“因恐奶奶傷心,暑期不回來了;待曼兄回國時捎點錢給你;不要去管母親的事情,勿去聽她就是了。”
同學錢潮稱:身在異國他鄉,我們都很想念家人。特別是達夫,三天兩天就給母親和長兄寫信。
6月
本月,升學考試臨近,更加努力學習,有時甚至通宵達旦。
《海上——自傳之八》:“本來是每晚于十一點就寢的習慣,到了三月以后,也一天天的改過了。有時候與教科書本煢煢相對,竟會到了附近的炮兵工廠的汽笛,早晨入五點鐘的夜工時,還沒有入睡。”
春夏之交,報考高等工業學校,結識張資平,兩人都落選;次投考千葉醫科,旅館中題詩“不為良相為良醫”以明志,亦未考上;七月上旬,考東京高等師范。
7月
上旬,參加東京等一高等學校預科考試,考試日程如下:
第一日上午8時至10時國語聽寫作文
上午10時起國語會話
第二日上午8時至12時數學(算術、代數、幾何)
下午3時至5時英語(日譯英,英譯日)
(根據考生要求,英語也可以用德語或法語代替)
下旬,一高考試結果發表,郁達夫以第一部第八名入選,取得官費留學生資格。與郭沫若(第三部醫科)、張資平(第二部理科)同學。
“1914年夏天,達夫與我一起考入帝國大學預科——東京第一高等學校醫科預備班。當時一高是名牌學校,又在中國留學生中招收官費生,所以考生很多,這一年共有千余人報考,其中報考醫科預備班的就有三四百人,而錄取名額僅十二人,能考上是很不容易的。結果,達夫以第八名的成績被錄取。”
當時要考官費,政府規定一定得考取日本各地帝國大學直屬的高等學校,或中日兩國商定的少數幾所公立專科學校(如千葉醫專)和唯一一所私立學校(明治專門學校),才能得到官費。……于是,各地“帝大”的預科高等學校,就成了窮學生競爭官費的熱門。
本月,長兄郁華受命為大理院推事。
8月
下旬,長兄郁華偕夫人陳碧岑歸國,留下達夫只身一人在日本繼續求學。
《海上——自傳之八》:……我也從他們的家里,遷到了學校附近的宿店。于八月底邊,送他們上了歸國的火車,領到了自己的官費,我就和家庭、和親屬,永久地斷絕了聯絡。從此野馬韁馳,風箏斷線,一生中潦倒飄浮,變成了一只沒有柁楫的孤舟……
9月
本月,就讀一高預科。
其間,“因英語還不能與外人交談”,曾入夜校補習英語。夜校同學中,有一位東京高等師范學校的中國留學生,江西人胡浪華。郁達夫與之一見如故,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在一高預備班學習時,大概因為是同鄉的關系,達夫和我比較接近。他給我的最初印象是:文質彬彬,風流倜儻,但有點神經質。”
秋,作舊詩《奉答長嫂兼呈曼兄》(四首,七絕)。第一首載1916年2月9日杭州《全浙公報》副刊《雜貨店》“詩選”,署名郁達夫;第四首載1916年5月5日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7號,署名春江釣徒。
本年,開始接觸外國文學,受俄國文學影響較深,并逐漸擴大閱讀范圍。
據《五六年來創作生活之回顧》:這一年的功課雖很緊,但我在課余之暇,也居然讀了兩本俄國杜兒葛納夫的英譯小說,一本是《初戀》,一本是《春潮》。
和西洋文學的接觸開始了,以后就直轉直下,從杜兒葛納夫到托爾斯泰,從托爾斯泰到獨思托以夫斯基,高爾基,契訶夫。更從俄國的作家,轉到德國各作家的作品上去,后來甚至于弄得把學校的功課丟開,專在旅館里讀當時流行的所謂軟文學作品。
1915年(乙卯年,民國四年) 20歲
春,繼續就讀于一高。其間多次游覽東京附近景點,并作詩以紀游。
春,作舊詩多首,并相繼發表。
《有寄》(七絕),載1915年6月11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過小金川看櫻,值微雨,醉后作》(七律),載1915年7月19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重訪荒川堤,八重櫻方開,盤桓半日并攝影以志游,賦此題寫真后,次前韻》(七律),載1915年7月21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花落后,過上野,游人絕跡,感而有作》(七絕),載1915年7月23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日暮歸舟中口占再疊前韻》(七律),載1915年10月8日杭州《之江日報·浙輶新語》,署名郁達夫。
7月
1日,于一高特設預科畢業。郭沫若、張資平亦同時畢業。
7月1日上午9時30分,一高舉行畢業典禮,十一時結束。畢業生三百二十二名,支那留學生預科畢業四十八名。
夏,作舊詩多首,并相繼發表。
《寄王子明業師居富陽》(七律),載1915年7月18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吊朱舜水先生——舜水紀念會上作》(七律)、《寄錢潮—時正新婚,賦此嘲之》(七律),載1915年7月25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秋宿品川驛》(七絕)、《日暮過九段偶占》(七律),載1915年8月23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初秋,作舊詩《初秋客舍》(二首,七律),載1915年9月5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9月
初,被分發至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大學預科第三部(醫科)。郭沫若被分發至崗山第六高等學校,張資平至九州熊本第五高等學校。
11日,夜,坐火車離開東京去名古屋,作舊詩《八月初三夜發東京,車窗口占別張、楊二子》(七律),載1915年10月6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后收入小說《沉淪》;在杭州《之江日報》發表時題為《寄友》;收入《郁達夫詩詞抄》時題為《席間偶占》。
12日,到達名古屋,直接住進事先聯系好的御器所村中“公認下宿”。每月領取官費日幣33元維持生活。
郁達夫在八高頭一年,更加自由不羈了,不大去上課,經常喝酒作詩。每到星期天,更是獨自一人到郊外漫游,留連忘返,或者到公園里高聲吟誦中外詩歌和自己的詩作,甚至達到忘乎所以的境地。
23日,作舊詩《中秋夜中村公園賞月兼吊豐臣氏》(七律),載1915年10月7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本月,作舊詩《寄家長兄曼陀、次兄養吾同客都門》(七律),載1915年10月6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又載10月8日杭州《之江日報·浙輶新語》,署名郁達夫。
本月,作舊詩《夢逢舊識》(二首,七律),附在1916年3月致陳碧岑書信后,為其第三、四首。其中第一首又題《夢春江第一樓逢舊識》,載1915年10月7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秋,作舊詩《不忍池邊晚步,過韻松亭小酌》(七律),載1915年10月2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10月
17日,作舊詩《重陽日鶴舞公園看木犀花》(七律),與是年秋所作一組舊詩《金陵懷古》(七絕)、《過易水》(七絕)、《村居雜詩》(七絕,五首)、《寄永坂石埭武藏》(七絕)、《寄小館海月羽后》(七絕)、《看紅葉》(雁寒韻二首,七絕)、《暮歸御器所寓》(七絕)等,同載1915年11月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6號,署名春江釣徒。
本年,開始作小說《金絲雀》,次年作訖。已佚。存《金絲雀》詩五首(絕句)。1919年6月2日致夫人孫荃函中稱:“……古詩五篇,系三年前作,見小說《金絲雀》。這幾首詩,正可以說出我目下的心事來。”
本年,開始作舊詩《日本謠十二首并序》(七絕)。第三-七首載1916年6月26日《新愛知新聞》第8971號;第二、第九-十二首發表于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9號。以上共10首,發表時無原序,原注亦有刪節。收《郁達夫詩詞抄》時題為《日本竹枝詞十二首》,增第一和第八首,寫作時間系于1914年。
時日本著名漢詩人、書法家服部擔風正擔任《新愛知新聞》“漢詩欄”編輯。達夫詩作發表,擔風必有批贊。1916年6月26日《日本謠》刊登時,擔風贊語為:
郁君達夫留學吾邦猶未出一二年,而此方文物事情,幾乎無不精通焉,自非才識軼群,斷斷不能。日本謠諸作,奇想妙喻,信手拈出,絕無矮人觀場之憾,轉有長爪爬癢之快,一唱三嘆,舌撟不下。
1916年(丙辰年,民國五年) 21歲
1月
本月,作舊詩《晴雪園卜居》(七律)。載1916年5月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7號,署名春江釣徒。收《郁達夫詩詞抄》寫作時間系于1914年。
本月,作舊詩《寄浪華,以詩代簡》(七絕,四首),載1916年2月10日、11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神皋雜俎》“文苑”,署名郁達夫。
2月
3日,作舊詩《元日感賦》(五律),載1916年5月5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7號,署名春江釣徒。
8日,作舊詩《正月六日作》(七律),載1916年5月5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7號,署名春江釣徒。
9日,訪東京帝國大學醫學部教授永坂石埭。后作舊詩《永坂石埭以留別鷗社同人詩見示,即步原韻賦長句以贈》。(七律),載1916年5月5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7號,署名春江釣徒。
本月,因青春期的苦悶和懷鄉思家之念,引發了刺激性神經衰弱癥,影響了正常學習,寒假中遷居至日本已故詩人片桐氏之別邸——梅林“晴雪園”養病。居梅林半年。
據郁云《郁達夫傳》,其間曾致函長兄郁曼陀,稱:“此番冬假,為遷居梅林事忙煞,欲稍讀書,終不可得”,“梅林中二層樓,本為日本詩人片桐——為鈴木總兵衛之友人——氏別邸,現片桐氏死,唯梅花開日,縱人觀覽,故此宅但于舊歷正月中熱鬧,平時深鎖不開者也。弟訪得后,月以租金四元租得之,能俯瞰大海,回視名古屋全市,風景亦不遜孤山放鶴亭,唯四面梅花,無近鄰入眼,似稍覺寂寞耳。然弟每欲學魯濱遜之獨居荒島,不與人世往來。”
3月
18日,作舊詩《三月十八夜作寄木津老師》(七律)。
本月,春假考試,但因神經衰弱病發而中途停止,7門學科只考了3門。
本月,致函陳碧岑,告以嚴重神經衰弱,春假考試只考3門;加以心緒不佳,頗動出家之念云云。函末附舊詩6首,《夢逢舊識》(兩首,1915年9月作)外,《不知》(兩首)、《懊惱》(兩首)分別附為第一、二和第五、六首,函載《人民文學》1985年第8期。
本月,作舊詩《病后寄漢文先生松本君》(七絕),載1966年香港《海光文藝》4月號《郁達夫早年的詩》。
4月
本月,作舊詩多首,并相繼發表。
《犬山堤小步見櫻花未開口占兩絕》(七絕),載1916年5月3日《新愛知新聞》第8917號,署名郁達夫。
《野客吃梅賦此卻之》(七絕)、《題山陽外史》(七絕)和《出晴雪園賦寄石埭》(四首),載1916年5月5日本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校友會雜志》第17號,署名春江釣徒。
《由柳橋發車巡游一宮犬山道上作》三首、《大桃園看花》(七律),載1916年5月14日《新愛知新聞》第8928號,署名郁達夫。
《感懷》(七絕),載1916年6月4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文藝俱樂部》“文苑”,署名郁達夫。
另有《木曾川看花》(七律)、《梅雨連朝不霽,昨過溪南,見秧已長矣》(七絕,二首)。
5月
初,初次到愛知縣海西郡彌富村拜訪服部擔風,與之談約一小時。“話題是什么都有,他說讀過《源氏物語》,使先生非常驚奇,而說細讀過《源氏物語》,又使先生很佩服”。
作舊詩《訪服部擔風道上偶成》(七絕),載1916年6月14日《新愛知新聞》第8959號漢詩欄,署名郁達夫。
6月
本月,結識日本漢詩人富長覺夢,開始互相通信。
8月
31日,據9月4日寫給長兄曼陀的信中稱,以神經衰弱初愈,從梅林“梅雪園”遷回御器所村大字廣見池字念佛75號山田喜助家寄宿。
本月,作舊詩《有懷碧岑長嫂卻寄》(七律)。
9月
3日,作舊詩《夜歸寓舍,值微雨,口占一絕》(七絕),附于9月4日致郁曼陀函中。
4日,致函長兄郁華,告以病已初愈,已搬回御器所,離本月11日開課還有一星期,得閑讀《王陽明全集》等,并關注中國政局。落款質夫。
11日,新學期開學。按自己的愿望轉到文科,放棄已讀了一年的第三部(醫科),在大學預科第一部丙類(德語法律科、政治科、德語文科)作為一年級生重新讀起,開始過三年的學習生活。
據當年同班同學回憶,郁達夫“語學能力超群,爽快而機敏善辯”。他常坐在最前面,與德國講師哈恩先生在課上課后都常暢談些什么,快得大家都聽不明白。第一外國語德語每周20課時,一天有兩到三小時的課。
12日,中秋夜,作舊詩《丙辰中秋,桑名阿誰兒樓雅集,分韻得寒》(七律)。
據稻葉昭二《郁達夫——他的青春和詩》,出席服部擔風主持的佩蘭吟社在桑名愛宕樓(也稱阿隨兒樓或吞景樓)舉行的中秋賞月宴集時,席上最先成七律一首,驚倒四座,諸家都記得這件事。后被詩友富長覺夢記于1917年1月11日日記。又與同人聯局,郁達夫起首句,為“桐飛一葉歲知秋”。
本月,作舊詩《佩蘭雅集,予不果住,蝶如君意余赴會也,寄詩至,和其三》(七絕,三首)。
10月
10日,致函郁曼陀:國事弟意當由根本問題著想。欲整理頹政,非改革社會不可,落款質夫。此函未見單獨發表。
秋,作舊詩多首,并相繼發表。
《秋興四首并序》(七絕,四首),序云:“詠題不一,成亦非一日也”,載1916年11月22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文藝俱樂部》“文苑”,署名郁達夫,第一、二首收《郁達夫詩詞抄》時題為《初秋雜感兩首》。
《日暮湖上》(七絕),載1916年11月23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文藝俱樂部》“文苑”,署名郁達夫。
《夢醒枕上作》(七律)、《王師罷北征》(七律),載1916年11月25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文藝俱樂部》“文苑”,署名郁達夫。
《論詩絕句寄浪華》(七絕,五首),載1916年11月28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文藝俱樂部》“文苑”,署名郁達夫,第四首又以《杜樊川》為題收入1918年《盛夏閑居,讀唐宋以來名家詩,仿漁洋例成詩八首錄其七》中。
《席間口占》(七律),又作《冬殘一首題酒家壁》,見于小說《沉淪》第七章末。
富長覺夢1917年1月11日日記中,抄錄《夢醒枕上作》及《冬殘一首題酒家壁》,并作如下批語:“夢醒、冬殘兩首,郁曰:慷慨悲歌覺有老杜哀愁之風使擔風先生見之,必掀髯再笑之。”
冬,作舊詩《夢登春江第一樓嚴子陵先生釣臺,題詩石上》(五律),載1917年1月1日上海《神州日報》副刊《文藝俱樂部》“文苑”,署名郁達夫。
本年,作舊詩《自題乙卯集》(七絕,二首)。《乙卯集》為作者1915年所作舊詩編訂的集子,也是自編的惟一詩集。不曾刊印,今佚。
本年,作舊詩《無題》三首(三首,七絕)、《日本竹枝詞》(七絕)、《定禪》(七律)、《寄曼陀長兄》(七律)、《寄養吾二兄》(七律)等。
1917年(丁巳年,民國六年) 22歲
1月
23日,丁巳年正月初一,作舊詩《元日題詩寄故里》(七律)。
2月
16日,晚作《丁巳日記序》。“去歲教育部有令留學生各記日記報部之舉”,雖非贊成此舉,“然日記為人生之反照鏡”,“如赤松麟跡,其一時一刻之變遷移易,俱欲顯然殘留于紙上耳”。
17日,午前在校學習,午后與八高德語教師櫻井先生談德國文學,“覺趣味頗不淺,因與約明日往謁”。
18日,上午謁櫻井先生談文學,午飯后辭歸。
19日,入圖書館讀德國文學史。
22日,夜與潘茳、劉君等談“發行雜志事,頗覺有趣”,但睡前考慮到“予輩修養未全,問世尚非其時,急出恐反至遲到耳”。
23日,夜訪潘茳,“復與談及雜志事,予以昨夜歸舍熟思后之意見告之”,同時向潘借得《詞學全書》一部,為春假后創作《櫻花日記》“采材料”。
同日,作詞《望仙門》。郁達夫一生詞作不多,今僅存10闕,該闕詞為目前確定的第一首。
25日,夜訪大賀先生。歸途中,仰視星月,起“天體有恒,人事無常”之感,作“遺言狀草稿”,稱“因給供不支,改習文學理財”,并說“天暖后當小作校外功程,以救目下窮狀耳”。
26日,午前入圖書館翻旅行指掌等,為創作《櫻花日志》“求”材料。
同日,作舊詩《春夜初雨》(七絕)。
3月
4日,致函郁曼陀,就轉文科事件再次解釋,對長兄反對轉科事宜耿耿于懷。
7日,當日日記:“昨日思成一大政治家,為中國雪數十年之積辱;今日更欲成一大思想家,為世界吐萬丈長之華光。……”
11日,夜歐陽君來訪,談及中國留學生制度,大感不平:“予輩月費只三十三元耳。以之購書籍,則膳金無出;以之買器具,則宿費難支……”
15日,午前聽藤冢先生講中文,嘲罵中國人頗不能堪。欲作書與校長,使勿再輕狂若此,恐反招其辱,不果。但又讀羅曼羅蘭哲學警句:人生非若春日薔薇,乃暗暗中無窮之戰斗耳,“然我決不欲為所服”!
17日,計劃次日午前讀莫泊生小說一篇,午后少試譯事。
4月
7日,3月18日至4月6日,因學業忙碌及傷風諸病,日記暫停,該日繼續記錄。打算“明日起開始翻譯弗兒退兒之悲愁,每日譯一小時或三十分鐘”。
本月,作舊詩《寄浪華南通》(七律),載1917年5月8日南通《海通新報》副刊《報余雜俎》。
5月
25日,作舊詩《夜泊西興》(七絕),與《登春江第一樓》并為《記夢》(二首),載1917年6月14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312號。
30日,夜讀完夏目漱石小說《三四郎》,“書中情味頗能迷人”,也由此引發郁達夫感嘆:“將來予若有作,亦當有此筆法方佳,否則為鄉下人作工帳,只能記農夫野婦之一動一靜耳,惡在其為文藝也。今夏無能如何必欲作一小說,文不在多,能迷人便足矣”。
31日,午前遭日人某嘲弄,笑中國弱,“此后發一意用功,以圖報復耳!”夜膳后往名古屋市區路上作舊詩《相思樹》(七絕,三首)。
6月
3日,在日記中發出愛國感嘆:“予也不能愛人,予亦不能好色,貨與名更無論矣。然予有一大愛焉,曰:愛國。……”
同日,作舊詩《寄題富春第一樓壁》(七絕)。詩名又為《登春江第一樓》,與《夜泊西興》并為《記夢(二首)》,載1917年6月14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312號;又列入《西歸雜詠》,題為《題春江第一樓壁》。
6日,致函服部擔風(已佚),“謝以前為代抄焦節婦詩事,更示以近作兩絕”。
7日,午前讀唐詩至“依柱尋思倍惆悵”句,忽憶及少年輕薄,受人嘲侮事(自注:嘲侮,初與范某見某于教會堂時事也),覺以后不得不日日用功,圖雪此恥。
8日,因為孤獨動了歸鄉之念。“自與曼兄絕交后……迄今半載,來訪窮廬者二三小孩外只洗衣婦及飯店走卒耳……,今日頗思歸,苦無余錢只能作罷。來年則無論如何必欲歸國一次耳。”
9日,歸家念頭難以抑制,發信兩封,一問經理員索費,一向家中索旅費。
10日,午前往郵船公司問船價,知長崎至上海二等船往返30元。歸時過后藤隆子家,隆子囑代買《寮歌集》四冊,為之奔走半日終于定妥。晚馮君來訪。發俞牧師信一封(已佚)。
11日,作舊詩《贈隆兒》(七絕,二首并附記),載1917年6月23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321號,署名達夫。
同日,午前發神州報館書(已佚)。午后發郁浩書,復其邀返國來函(已佚)。夜致函服部擔風(已佚),告以欲歸事,并附贈隆兒詩。
同日,日記中立誓:予上無依閭之父母,下無待哺之妻孥,一身盡瘁,為國而已。倘為國死,予之愿也。功業之成與不成,何暇計及哉!并在眉批上著重指出:“六月十一日誓”。
16日,午前交請假單,午后領來船票。
25日,作舊詩《發名古屋車上口占》《車窗聞燕語》《過西京》《過和歌山下聞客鼓琴》《謁岳墳》《出鄉時本擬業畢始還,今日之歸實非本意也》《別隆兒》《未行前一夜,校中掌書者某君以詩求教。余告以將行,匆匆別去竟忘其名》《舟中讀德詩人海涅集》等9首。
其中7首七絕合題為《西歸雜詩》,載1917年7月24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372號。
27日,午后從名古屋出發,夜11時至西京,當夜宿車站內。
28日,自西京至神戶,當夜8時上船,7月2日晚9時到達上海。午前致函服部擔風(已佚),寄詩7首。
7月
3日,在上海逗留。發家中郵片一及日本郵片二。
同日,作七絕《過龍華,聞北京政變》和《過嘉興,昔年余曾居此。吳梅村、朱竹垞各有鴛湖棹歌。朱,秀水人也》,合為《西歸雜詠》載1917年8月17日《新愛知新聞》第9375號。
4日,繼續在上海,謁上海縣知事沈寶昌不遇,又訪凌君、陶華瑚亦不遇。午后二兄郁浩忽來,薄暮沈寶昌來訪。
5日,午前行向杭州,午后1時到杭,入住城站旅館。次日錄岳墳詩寄《之江日報》館,午后健盧、孫樹祺來訪。夜購名刺百葉,“但郁文二字而已”。7日午后1時抵達富陽。
22日,赴宵井,次日回富陽。
23日,表公陳鳳標來說婚事,次日作書致表公婉拒婚。
25日,赴杭州游西湖,入住清華旅館。夜踏月漫行西泠橋,謁蘇小小墓,作舊詩《西湖雜詠》(七絕,三首),載1917年10月20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436號,署名達夫。29日回富陽。
30日,接日本來信,“謂已及第”。
8月
4日,作舊詩《春江感舊》(四首,七律)。是日完成其一、二首,8日完成其中之三、四首。
9日,晨起錄詩寄往《民報》館。薄暮表公來,交付孫潛媞氏密信一封。“文字清麗已能壓倒前清老秀才矣!”又接莫干山潘氏信,招往游,定不日將動身。夜與郁浩至江上散步,作舊詩《立秋后一夜與浩兄聯句》(五律)。
11日,作《云里一鱗》并捎往宵井。
12日,赴莫干山。14日,作舊詩《游莫干山口占》(五律)。
18日,晨登輪舟行向杭州,午后2時抵拱宸橋,入住仕學旅館。次日午前12時回富陽,與姐姐郁鳳珍在家重逢。“十年別后重遇同胞,樂可知矣”。
20日,謁縣知事,談及治人事頗難。發信一封至由船會社詢問船出發日期。
21日,午后登春江第一樓,題舊詩一首于壁。
22日,赴龍門,登富陽第一高峰龍門山。作者自記:“龍門山絕壁千仞,飛瀑萬丈,真偉觀也。”25日回富陽,26日作舊詩《龍門山題壁》(七絕)。
26日,游縣城西北角舒姑屏,并作舊詩《舒姑屏題壁》(七絕)。收《郁達夫全集》第7卷時記為8月23日。詩前作者自記:“舒姑屏東首之獅頭,能見上下三府,將來若卜筑于此,能成仙境。題詩一絕于壁,詩頗惡劣,不足錄也。”
28日,赴宵井孫家,30日返富陽。
郁達夫27日至9月2日并無日記,但在該頁上有眉注:“臨行前陳某以未婚妻某所作書信來謁,翌日即乘輿至未婚妻家。時因作紙忙,伊父母皆在貝山寺。未婚妻某因出接予于中廳,晚復陪予飲。時乃舊歷七月十一日也。膳畢,予宿東廂。因月明,故踏月出訪陳某,陳某出未歸也。田中稻方割盡,一望空闊,到處只見干潔之泥田及短長之稻腳,清新暢達。大有欲終老是鄉之意。”這是孫荃首次以“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郁達夫日記中。
此后曾致書長兄,欲拖延婚事:“母老矣,不能為弟養妻子也,媒妁承女家意再四來言,固卻之”,“弟此生必不愿婚取矣,非憎孫氏丑也,實愛孫氏德也,孫氏倘不肯更嫁者,則孫氏別有見地在,亦欲偕我去極樂國耳。然談豈容易哉!”
29日,“翌日岳父歸,與偕赴柳塢聽戲,夜遇雨,歸已遲……”
9月
2日,赴杭,開啟去國之行。夜入住華英旅館。
4日,致函郁曼陀(已佚)。參9月5日作者自記:“昨發曼兄信一封,寄往大理院。我雖如此,彼恨我之情諒猶未已也,吁!”
5日,作舊詩《七月十二夜見某,十六日上船,十七日有此作即寄》(七絕,五首),詩題又作《寄某》《奉贈》。前四首詩題又為《臨行有寄》,載1917年10月14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431號。詩前作者自記:“夜月明,成詩若干首,寄未婚妻某者也。”
同日,又作舊詩《重過杭州登樓望月悵然有懷》(七絕),載1917年10月17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434號。
7日,赴上海。10日午后登船。15日晨抵神戶,午后6時到達名古屋。
23日,夜致函服部擔風(已佚),抄寄詩若干首及《花月痕》一部。
同日,作書孫荃,稱“予自去國迄今,五易寒暑,其中得失悲歡事頗多:祖母病報至不泣;侄兒死耗至不泣;去年因微事與曼兄爭,曼兄絕交書至亦不泣;今日之泣,盡為汝也,然則汝亦可以自慰矣!”亦望孫荃多寫信,“可將汝每日所作(做)事告知”,更勸孫荃作日記:“若是則每日思想言行,俱殘留于紙上,他日臨風讀之,興味當不淺也。”函末落款郁文,收《郁達夫全集》第6卷(不全),全文見郁峻峰《說郁達夫與孫荃的1917》。
同日,作舊詩《車過臨平》(七絕),詩題又作《過臨平》。
27日,擬就《〈紫荊花〉自序略》,頗嘆“兄弟皆偽也”。
10月
2日,作舊詩《舊歷八月十六夜觀月》(七絕)。詩后自記:“是夜月明,余夢醒時,剛打三更,月光自窗縫內斜射至帳上,余疑天已曙,擁被坐起,始識為嫦娥所弄。呆坐片刻,上詩即成,所謂枕上微詞者是矣。”
同日,作書致孫荃,信中附為孫荃所改詩文《奉寄二絕》。函未見發表。
7日,應母親要求作《葉君壽序記》(已佚),并附于家信中寄往富陽。
8日,晤劉某,與其交談過程中,欲將小說《紫荊花》“后半部移入荒山野岸”,并擬就首章。
10日,夜,作書致孫荃,提及“祖母欲見汝,自是老人望后輩之心。汝若赴杭,道經富陽,不妨暫至家中一坐,使祖母一見,安伊老后之心。若不赴杭,亦不必特地來富陽。不使祖母見,亦不妨事也。農人習俗,每喜談人家瑣事,予最恨之。汝若畏彼輩流言者,不去富陽見祖母可也,區區一事,想祖母亦不至含怨,去見與不去見,汝其自定之。”
17日,作書致孫荃,日記中寫明“第四信”。信中勸慰孫荃不必來日本留學學醫:“汝欲東來頗妙……予意汝不若靜居鄉邑,研求文學為妙。大約予后年夏能回國一次,爾時或能至汝家,與汝同居月余。久別相逢,情當更切。較之日日相見,趣味應更深厚也。汝欲學醫,亦頗妙。然予家中既無錢培植汝,汝家亦尚有鐘祺樹祺各人。不使男子讀書,反使女兒求學,恐汝父亦對汝兄及汝侄不起。”
18日,作舊詩《題陰符夜讀圖后寄荃君》(七絕,三首)。
21日,午后得孫荃信,附有詩、文六篇。
23日,為孫荃改詩四首。作舊詩《為某改字曰蘭坡名曰荃》(七絕),詩題又作《贈名》,為未婚妻孫蘭坡改字為“荃”。收《郁達夫全集》第7卷時記為1917年10月16日作。
28日,午后作書致孫荃,眉批“十、二十八日第六信”。對今后的生活做了規劃:“予此后生涯,大約已定。不求富貴,不貿才名。唯欲博得微資,與汝皆老耳。勿謂予志小,予實已觀破人世矣。佛曰:世上有形物,如夢幻泡形。但念此,即能解予之志。”該函未見發表。
同日,作舊詩《讀〈宋史〉》(七絕)。
29日,因傷寒病入住名古屋附近愛知病院,12月9日病愈出院。
12月
17日,致函郁曼陀(已佚),告以赴東京事,并附是日所作舊詩《晨發名古屋》(七絕,兩首)、《游愚園》(七絕)。
19日,午前10時乘車赴東京,午后3時15分抵靜岡。本擬宿靜岡,因不能安眠,繼于夜12時繼續趕赴東京。日記中有“夜入地獄,得來年自新之暗示,平生第一大事也。盧騷懺悔錄中亦云云……”29日回名古屋。
同日,作舊詩《乘車赴東京過天龍川橋》(七絕)。
27日,宿熱海溫泉,并作舊詩《十二月二十七日宿熱海溫泉》(七絕),詩題又作《溫泉》。載1918年1月26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529號。
30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告以“昨自東京歸,接十二月六號書并寫真一,知汝已至予家。祖母見汝,欣喜當異于尋常。老人暮景,得汝為之撫慰。文雖索居異國,亦能高枕眠矣。汝侄事,已為料理定當,告汝母汝兄,勿作依閣望可也。病已愈,唯入夜時有熱癥,想靜養數月,當能復原也,勿念。”
31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內容為《除夜有懷》(七律),署名“海外流人蔭生初稿”。詩曾載1918年1月26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529號。
本月,在東京遇日本女子“雪兒”,并開始一段與她不同一般的交往。
1918年(戊午年,民國七年) 23歲
1月
22日,作書致孫荃,告知已搬遷:“特于風景閑雅處,賃屋一間。地名日本愛知縣愛知郡御器所村字島西浦叁拾四番地,下次書來,直寄至此處可也。”該函未見發表。
本月,作舊詩《寄富長蝶如》(七絕)。
2月
1日,作書致孫荃,自題為“戊午年第一書”。信中對孫荃所寄詩作大加贊賞,稱“來詩大有進境,必別緒離愁,協力相攻,才能到此”,又謂“讀到‘年花九十去難留’句,更為黯然銷魂盈盈泣下”,而“詩中稍有不洽處,略為改削,重錄之左……錄詩畢,覺技癢難藏,走筆為君裁一和句如何?”,遂附本日所作和詩《寄和荃君原韻四首》(七絕)。
書中并推薦清代詩人陳文述(字云伯,號碧城外史)詩《雪中過紅橋》《空庭獨立偶書所見》《贈如意館畫士》等三首,因“陳碧城詩清新輕快,堪為女子師”。
20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還望飯后茶余,時通尺牘,慰我羈愁”。
3月
3日,作書致孫荃,告以“刻來東京,與樹祺住三日,談鄉里事頗詳”。該函未見發表。
8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謂“來書多蕭颯語,令人不堪卒讀”,并提及“適浙江省教育會員來日本視察,為作舌人,忙碌數日,刻已返回中國”。該函未見發表。
9日,春假前(八高校歷上春假是4月1-7日),郁達夫請假出游“志勢間”,即與愛知縣相鄰的三重縣志摩、伊勢一帶,為久負盛名之觀光勝地。第一站即湯山溫泉。作舊詩《宿湯山溫泉》(七絕),載1918年5月23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643號。
10日,出湯山,沿伊勢灣南下,經三重縣省會津市西邊小城阿漕浦,又至伊勢灣的觀光重鎮——鳥羽登上了這里的日和山。
同日,作七絕《夜聞猛雨風勢撼樓》(兩首,又題《宿湯山溫泉夜聞猛雨兩首》)、《過漕浦天忽放晴》和《登日和山口占一絕》,載1918年5月23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643號。
28日,作書致孫荃,指導孫荃多讀詩:“汝詩已佳,然苦讀詩不多,故平仄時有錯置處。此后可取元詩別裁集中之七絕讀之。再三熟讀后,詩風當能一變也。”并取游湯山溫泉時得詩十首中擇其易解之三首抄錄。
4月
2日,春假期間,第二次出行。本次出行方向為西京(京都)—嵐山—岐阜縣養老山—彌富。
3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二通,其一于正面銀閣寺圖片上題寫:“昨夜來此為養生計也。今朝冒雨游銀閣寺,沙山水沼景頗幽也。此寫真乃銀閣寺中購得者,頗愿與汝共賞之。”其二內容為舊詩《偕某某登嵐山,聞某情話感傷舊事,悵然有懷,賦長句示某某》(七律),詩題又作《登大悲閣聞友人情話有作》,詩中自注曰“與某訂交已及五載”。
同日,又作舊詩《養老山中作》(七律),載1918年4月12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602號。該作發表時,編者贊語為:
達夫詩,如春草乍綠,尚存冬心,尤妙于艷體,讀之,皆令人惘惘。頃游養老山,寄示茲篇,蓋一興到之語,然才氣畢竟不凡,其道大得靈助者,似矣。
6日,第二次到彌富訪服部擔風。作舊詩《重訪藍亭有贈》(七絕),載1918年5月22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642號。服部也有次韻詩,詩前系語:“四月六日達夫來,有詩,即次其韻”。
8日,致孫荃明信片,全文僅一句話:“文已遷居八高前水谷留次方矣,下次書來乞寄此處可也。”該函未見發表。
14日,致孫荃明信片,詢“清明祭祀已畢否?文家亦有人來宵井耶?兒時文每來汝家宿,曉窗殘月,東閣雞聲;舊夢重尋,已如隔世”。函末并“附(三月后所寄各書日期):陽歷三月七日明片一,四月三日明片一,四月四日明片一,十三日書一封。”該函未見發表。
按:從該函可知,郁、孫兩家確為老親,而郁氏在宵井有祖墳,每年清明,郁家都派人上墳并且住在孫荃家中。
同日,又致書孫荃,提及“自來海外,五載未曾拜墓。夜講習蓼莪,淚輒如雨下。游子他鄉,思歸之念,真不可以言語道也。”該函未見發表。
26日,作書致孫荃。此信分前后兩段:一段為陰歷三月十四日(陽歷4月24日)午后3時書,告知孫荃“此番春假予游西京養老各處,遇奇人奇事頗多。欲為君詳說,又苦無暇日。當待他年返國時,再與作酒后談也。”第二段為陰歷3月16日(陽歷4月26日)午后6時所作,內容為鼓勵孫荃多作詩,到時可結為詩集,并為孫荃詩集擬定書名、署名、格式。該函收《郁達夫全集》第6卷時不全,且記為作于1918年3月16日。
27日,作書致郁曼陀,提及與孫荃訂婚事:“文來日本前一日,曾乘輿至宵井,與未婚妻某相見。荊釵裙布,貌頗不揚。然談吐風流,亦有可取處。”函刊《人民文學》1985年第8期,署名文。
本月,作書致郁曼陀,言及近來德文大有進境,想十年后當能在柏林謀一位置。原信無稱呼。刊《人民文學》1985年第8期,署名文。
本月,作舊詩《辭祭花庵,蒙藍亭遠送至旗亭,上車后作此謝之》(七律),載1918年4月12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642號。
5月
12日,開始創作《自述詩》,是年12月25日完成。
16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告以“此番中日交涉,留學生大動公憤,決議全體回國”。此事因段祺瑞與寺內內閣簽訂中日軍事秘約,并以“參戰”為名,向日本借“西原”借款,引起中國留學生之強烈憤慨,掀起罷課學潮,并選派代表回北京、上海從事宣傳請愿活動,歷時兩周。郁達夫雖未回國,但積極響應罷課。該函未見發表。
26日,作書致孫荃,告以“自中日交涉發生后,留學生主張全體回國。文傷學生之無成也,不欲歸。”該函未見發表。
6月
月初,據7月24日致孫荃函,留學生歸國事起,逃赴鄉間小住,后因財竭,遂赴東京為人傭工。
6日,作舊詩《客感寄某》(七律,二首),載1918年7月9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690號,亦見7月13日致孫荃明信片。
9日,因財竭滯留東京。當日重新開始記日記,并取1918年日記為《新生記》:“日記一冊,自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起者已盡,今日之記事,不得不書于此‘新生記’上矣。”
11日,因急于領官費,午前電問留學生總監督江庸是否已到東京,得到的答復是七日以內。
16日,當日日記:“今日錢已用竭,明日當赴留學生監督處領費。若不給者當賣書。”
17日,領費不成。夜膳后赴神田知革劇場看電影《天國名花》,“欲往觀因無錢而止”。
21日,赴監督處領得學費。即往典當行取出銀壺漏滴。
22日,啟程前往名古屋,午后6時10分到達。
同日,作舊詩《曉發東京》(七律),載1918年7月9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690號。
23日,作舊詩《山村首夏》(七絕)。
26日,午后致函郁曼陀(已佚),“乞錢者也”。
28日,致書孫荃(明信片),“告以試期將近,擬試畢后稍事著作云云”。
30日,計劃暑期用功,“用意于道德文章”,計劃如下:
著小說《晨昏》;
讀德文:××××××(日記中為德文);
習字“褚遂良”;
習法文至少須至能看平常小說類;
譯《死之勝利》或杜兒葛納夫小說。
本月,作舊詩《盛夏閑居,讀唐宋以來諸家詩,仿漁洋詩例成詩八首錄七》(七絕,七首),載1957年日本愛知縣津島市彌富町中國古典詩詞同好會刊行的《中國古典詩》7月號。其中《杜樊川》一首為該題第四首,已列入《論詩絕句寄浪華五首》中,收《郁達夫全集》第7卷時實列六首。
7月
2日,當日日記:“今夏擬一意著書,謀一得錢妙計,使不至于貧。來年夏當能稍寬舒也。”
同日,參加八高倫理心理學考試。
3日,參加八高漢文、日文考試。
4日,參加八高歷史考試。考后感覺不錯,“予尚能得一中等成績,大約今年不至于下第也”。
5日,參加德文考試,亦“當能得一中等成績也”。
6日,午前試英德文(日記原文如此),“只有小錯,最少亦能得七十點也”。
13日,搬遷至日本名古屋外御器所村字天神東百十一番地。
同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內容為舊詩《客感寄某》(七律二首),下款“蘭坡閱之”。該函未見發表。
16日,當日日記:“閱報識美國促日本出后于西北利亞防德兵與俄兵之東下,各政黨中不甚贊成,然日本素欲示勇于他族人前,早晚或將出兵于我國北境也。日本若出兵,則曩日締結之中國協約當然將生事變,我國之亡不出數年后矣!而南方政府尚極欲運動分離,亡中國,中國人也。余一人雖欲救國,亦安可得乎?”
18日,午后考試結果發榜,郁達夫及第,如愿升入三年級,“此固定事也,然欣喜亦有不可以言語形容者”。
24日,作書致孫荃,主要內容為“留學生歸國事起,文逃赴鄉間小住,后因財竭,遂赴東京為人傭工”,并告知“今夏欲作小說《晨昏》篇,放假后已書成六七張矣”。該函未見發表。
30日,作《自述詩序》,并完成其中11首。
8月
10日,自照相館取寫真三張,一張寄給祖母、母親,一張寄給孫荃,并題詩三首,即舊詩《題寫真答荃君》(七絕,三首)。
14日,作舊詩《題仕女圖》(七絕,三首)。
16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謂“萬里長空,懷鄉頗苦,故作此書”。該函未見發表。
19日,當日日記:“午前訪潘某,識北京大學現方著手于新文學之設立,讀《青年》雜志,知伊勃生所作劇方喧傳于各學子口也。若是乎,予之杰作可以問世矣!”
27日,午后吉田來訪,謂將赴滿洲服兵役。作舊詩《贈吉田某從征》(七絕,兩首),并許以29日前往送別。
28日,當日日記:“午前閱報,知徐世昌當選總統職。俄疆戰事,日兵死傷二百余人,頗快人意也。”
29日,午后赴吉田家,告以次日不能前去送別,作舊詩《贈別》(七絕)一首。
本月,郭沫若在博多灣海岸與張資平相見,說早想“找幾個人來出一種純粹的文學雜志,采取同人雜志的形式,專門收集文學上的作品。不用文言,用白話”。至于“印費”,則建議“每個人從每月的官費里抽出五塊錢來”即可。在物色人選時,郭首先想到“我們預科同班就有一個郁達夫。”張資平也知道:“老郁是會做舊詩的,聽說他常常做舊詩到《神州日報》上去發表。聽說他也在做小說呢。”兩人數來數去可以作為文學上的同仁的還是只有四人,便是郁達夫、張資平、成仿吾和郭沫若。
9月
1日,新學期開始,郁達夫入學八高第三學年。
2日,作舊詩《題文姬歸漢圖》。合8月14日所作三首,總題為《題仕女圖四首》(七絕),合載1918年10月12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782號。
5日,作舊詩《感時》(七律)。
15日,作舊詩《寄荃君》(七律)。
17日,作書致孫荃,告以遷居事,并回憶起去年此時,“正相見于山中。對景懷人,文亦頗難自遣。落落游蹤,不識何日,方能還卿安住?文人命薄,秋思頗苦也!”
21日,遷居至日本名古屋市外御器所村字中屋敷一·木村方。
25日,接孫荃書,信中附孫荃所作《奉寄》二首。
27日,決定改入經濟科,準備明日赴教務處陳說,但在接下來的日記中沒有下文。
30日,本日日記:“午后讀韓非子《孤憤》一篇。當韓非子之時,韓國情狀頗與今日之中國同。韓有韓非,而不能用,國浸以亡。我中國亦不少法術之士。重人據位,法術之士斷難見用,予其亡矣!入大學后,予將學經濟,若中國得明主能委予以柄,則繼絕興亡之事頗易也。然予豈能得此任?中國亦安能得此主?足以興中國者,唯忠良之盜賊耳!義俠直盜之不興,中國且日削矣!予頗愿昔時俠客之再生焉。”
10月
4日,上德文課,課題Lebenslauf(簡歷、生活經歷),列第一。“大為德人某所賞,日人頗有嫉之者。”
6日,該日日記:“午前作《還鄉記》至15張,能作面100余張之小品,亦能售得若干錢。”該手稿未見,是否與作者1923年8月所作《還鄉記》有聯系待考。
8日,作舊詩《張碧云》(七絕)。詩前自記:“東京丁豫書來,必欲使作張碧云詩不得已欲作絕句一首答之。”但詩成之后又說:“然詩太輕薄,非所以慰死而安生也,故不寄。”
10日,國慶日。思祖國“南北分立依然如故,國債積至數百萬萬,國權已盡為他人所蹂躪,領土無存國權不固,如此之國尚可名為國乎”,但目前自己身處敵國,要是將來想治國平天下,必須“此后所當慎事”:“一、勤儉;二、養生;三、敦品;四、慎言。”
13日,終日不出門,完成《還鄉記》。
14日,該日日記:“午前接長兄,勸予勿作苦語;又云:富春無大人物,為地方山水所縛也。”
17日,作書致孫荃,告以“去夏還鄉事,已記入《還鄉記》矣,記可萬余言,自名古屋發車起,至上富春江輪舟止。其實還鄉事猶未記入也。更欲續作,因學校考試在即,因而中止。他日有暇當更作《家居記》及《東征目錄》兩書以續之耳。”該函未見發表。
19日,作舊詩《曼兄書來,以勿作苦語為戒,作此答之》(七律)。
20日,作舊詩《遇釋無鄰,知舊友某尚客金陵,作此寄之》(七律)。
21日,準備德文演說至深夜。次日因德文老師不至,故演說中止。
24日,夜作《閑居記》,是《還鄉記》續篇,疑已佚。
28日,得母親病報,“不覺涕零”,“遂作曼兄蘭坡及母親三書告以若果母親病重,予亦將拋去學業返舍云”。
其中致郁曼陀和母親函已佚,致孫荃函主要內容如下:“文尚在苦學,此刻又不能拋棄學業而西歸。若是則能替文盡侍省之禮者,唯汝一人而已。接此信后即請向富陽家中一行,盡心竭力,為文侍奉二老。若母親病果難愈,文亦當拋學而西歸。”未見全文發表。
29日,進愛知病院,熱度為三十九度,作信監督請假。
31日,病體稍愈,回寓舍取東西,得擔風先生寄來《文字禪》一期,知刊有詩作三首,并附擔風評語:“風騷力主年猶少,仙佛才兼古亦稀。達夫有焉”,稱“此話實在過獎,但受人夸獎豈有不悅,勉之,勉之”。
11月
1日,病愈。作舊詩《口占贈某》(七絕),載1918年12月1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829號。詩中“某”為郁達夫生病期間所雇護理人員,愈后書此為贈。據伊藤虎丸等輯《郁達夫資料》刊,名古屋市市民川島清堂藏有詩人手跡,詩題正是《口占贈某》。
9日,第三次訪服部擔風,作舊詩《病后訪擔風先生有贈》(七律),載1918年12月1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829號。服部擔風家存有郁達夫錄該詩書法作品,落款為“郁文未已草”。
12月
24日,作書致孫荃,說昨晚又夢到她,并訴說思念:“夜靜更深,予又不得不思去歲與汝相見時狀。嗟嗟,予固不幸,汝亦為予累矣,宥之宥之……”,更要求多寫信:“來書愈詳愈妙。博士賣驢,不妨書盡三。天涯游子,所樂聞者,唯故鄉消息耳,書雖長亦何妨?”該函未見發表。
25日,完成《自述詩十八有序》(七絕,十八首)。該組詩作于是年5月12日至12月25日。詩后自注:“二十三歲夏初作,十二月二十五日脫稿,前后共十八首。十七歲以后詩無暇作,當待之他日耳。文識。”
28日,作舊詩《奉寄曼兄》(七律)。
1919年(己未年,民國八年) 24歲
1月
1日,作舊詩《己未元日》(七絕)。此詩作于公歷元旦,其實當日并非“己未元日”。夏歷己未正月初一,是公歷的2月1日。
4日,早餐后即赴彌富,應邀參加服部擔風每年1月4日于其書齋蘭亭舉行的新春賀宴,花村蓑洲、角田膽岳等12人同席。席間與蘭亭詩友合作《己未新正四月蘭亭小集柏梁體聯句》,郁達夫起句:“分題斗酒雪中天”。聯句載1919年1月29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885號。作賀宴詩《新正初四藍亭小集賦呈擔風先生》(五律),載1919年1月28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9884號,擔風并次韻。
席間,郁達夫贈年方十五之少年角田膽岳(小林清八郎)一頁詩箋,“時學校放假寄寓蘭亭學詩”,“也許是他在少年膽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想起了他自己在故鄉杭州上中學一年級就開始投搞的少年時的事吧。”
席間,作舊詩《訪擔風蘭亭,蒙留飲,席上分得“雪中梅”,限“微”韻》(七絕)。此即郁達夫贈少年膽岳者。
6日,春假結束,次日開學。
16日,接孫荃書,附詩五首,“讀罷不覺涕零”。
17日,作書致孫荃,并附和舊詩《寄和荃君》(七絕)。該函未見發表。
18日,當日日記:“昨夜思作一短篇小說,描寫予二年前煩悶時心境”。
20日,當日日記提及日本詩人、小說家佐藤春夫《田園的憂郁》,說讀到這部小說的時候,心里非常難受。因為“我想做的小說,已竟為他著了先鞭了。”
21日,春假前考試成績發表,英、德文依然得了甲種類的成績。
同日,作舊詩《無題》(七絕)。詩后自記:“昨天晚上做兩句詩……總覺得不入調。今天又做了兩句詩……,這兩句詩若被曼兄看見,定能為他所賞。”
同日,作舊詩《雪》(七律)。前兩句即前日詩后記中所言“今天又做了兩句詩”,與前詩一起寄擔風,且稱“《隨鷗集》將放一異彩矣!”
本月,作舊詩《窮郊獨立,日暮蒼然,顧影自憐,漫然得句》(七律),載1919年2月26日日本《文字禪》第25號。
2月
1日,陰歷大年初一。夜,留學生總監江庸“招飲”,“盡歡而散”。
3日,作舊詩《宿安倍川》(七絕)。
8日,午后乘車赴東京,夜宿靜岡。11日返名古屋。
12日,作舊詩《雪》(七律),并將該詩與《宿安倍川》一同寄服部擔風。
15日,夜接東京信,知浙江省教育視察團次日10時到名古屋。
16日,與同鄉三人迎視察團于離亭,宿大松旅舍。
17日,全程陪同視察團參觀名古屋市內小學校,“倦極憤極”。
18日,作舊詩《贈梅兒》(七律)。梅兒是大松旅舍的侍女。詩后作者自記:“今晨書欲以之贈梅兒,梅兒不受。梅兒姓DIE田名梅野,歧阜產也。鼻下有黑痣,貌清楚可憐,年十八矣。”
同日,開始試作早期小說《兩夜巢》。小說以陪同浙江教育視察團參觀考察名古屋小學一事為故事藍本。
19日,作舊詩《別隆兒》。
20日,《兩夜巢》完稿。該小說作于郁達夫1919年日記本上,手稿一直由郁達夫原配夫人孫荃珍藏于富陽老宅。2006年由郁達夫長媳陸費澄女士謄清提供,收入《郁達夫全集》第1卷。
同日,作七絕《留別蝶如》《留別擔風》《留別梅兒》《留別佩蘭吟社同仁》四首。其中,《留別擔風》又載1919年4月15日日本《隨歐集》第174號。
21日,作舊詩《別同學》(七絕)。
25日,至彌富訪擔風,與之話別,贈以舊詩《送擔風》(七絕)。擔風則以所畫梅花為贈。此梅花圖輾轉經郁達夫帶回國,一直存放于富陽老家,現存郁達夫故居。
3月
1日,午前赴犬山游,作舊詩《重游犬山城》(七律)。
5日,上午參加學校德文考試,“予當能列入上等”。
11日,作舊詩《游八事山中,徘徊于觀音像下者久之》(七律)。
13日,參加英文考試。
18日,午前試歷史,“予只做一半,大約此番試事成績定不揚矣”。
21日,下午看與潘某看電影,歸途中“遇隆兒梅兒”,“為之自失者久之”。
28日,作舊詩《即景》(七絕)。
31日,乘車赴東京,4月4日返回名古屋。
4月
6日,午后訪櫻井先生,與談文藝等事,至七時始歸。
16日,作書致孫荃:日記最有益于修身。文自前年正月起,迄今未嘗一日闕……至今風雨晦迷,神魂不定時,一翻舊時起居注,即覺精神百倍,萬慮俱忘。是則日記能移人性情之證佐也。收《郁達夫全集》第6卷時不全,未見全文發表。
18日,第二學期成績發表,郁達夫歷史、體操、日本文三科不佳,“第三學期考試時于歷史當稍加意焉”。
5月
4日,作舊詩《留別梅濃》(七律)。梅濃即梅兒。
5日,當日日記:山東半島又為日人竊去,故國日削,予復何顏再生于斯世!今日與日人約:二十年后必還我山河。否則,予將哭訴于秦庭求報復也!
6月
2日,作書致孫荃,談及“右詩五篇,系三年前作,見小說《金絲雀》,正可以說出我目下的心事來。”全函未見發表。
8日,當日日記:凡一書之未成也,先必構想布景。及既成也,則磨琢練簡,使其文無一筆如處,斯為美耳。予今夏欲作自敘傳體之小說,未作之先,更思構想,構想之時,又思將前人小說,多讀若干篇。是則予目下之計劃也。
13日,學校停課,以便學生復習準備畢業考試。
14日,畢業考試第一日,考試科目為修身、歷史。16-20日分別考日本古文及漢文、德文及法學通論、德文及德文詩說、英文和德文。
25日,作舊詩《別戴某》(七律)。
26日,晚9時,高等學校畢業生姓氏發表,郁達夫以第28名的成績(共34名同學)在名古屋第八高等學校丙類德語法律科順利畢業。
27日,赴彌富訪服部擔風,與之辭行。
7月
1日,赴東京。晚11時到達。當日日記:午前十一時五十八分乘車發熱田,入東京已午后十一時。驛舍遠近,燈火已昏。
2日,午前租房于野村家樓上之室,食宿費30日元一月,次日搬遷至日本東京本鄉區東片町百三十五野村方。夜富長蝶如來訪。
6日,接長兄信,勸他回京參加文官考試。
17日,寄畢業文憑給長兄,以報名參加外交官考試。
24日,接長兄信,謂外交官考試需于下月20日前交出論文一篇。擬作《中國今后之外交》以投之,譯以德日兩文。
28日,作舊詩《送蝶如歸有懷擔風先生》(五律)。
8月
3日,作書致孫荃,告以已從八高畢業,下半年將入東京帝國大學學習,“此番來即為預備入學也”。并告以10月將回國參加文官考試。
4日,作論文《中國今后之外交方針》(已佚)。
同日,接孫荃書,附有詩四首,“其夜雨一首,頗可頌也。第二首因不類女兒詩為改為予之《夢過通天臺》”,當日日記中附錄該詩(七律),并落款為“蘭坡達夫合作”。
6日,作書致孫荃,勸其多讀晚唐詩:“晚唐詩人以李義山、溫飛卿、杜樊山為佳。試取李商隱《無題》諸作而讀之,神韻悠揚,有欲仙之概,世人以其過于纖巧而斥之,誤矣!詩必纖巧而后可,何過之有!”
12日,完成論文《中國今后之外交方針》的英、德文翻譯。
13日,午前寄論文至外交部,又赴監督處請出具大學生在讀證明。
16日,作舊詩《新秋偶成》(七律),載1919年10月16日日本《新愛知新聞》第10140號。
29日,決定于下月八日返國。作書致孫荃(為明信片),告以將歸國事。函未見發表。
9月
2日,郁達夫訪富長覺夢于駒込上富士前町,告以次日將動身去北京參加文官考試。
4日,離開名古屋,10日午前10時船抵上海,11日至杭州。
8日,經長崎,作舊詩《過長崎》(七絕)。
13日,時浙江省立一師校長經亨頤來訪未遇。作舊詩《西泠話舊》(七律)。
14日,午12時左右到家。“家人皆喜不自勝,祖母已笑不能掩口矣”,午后去縣政府拜訪知縣。
16日,赴宵井。19日返富陽家中,作舊詩《題春江第一樓壁》(七絕)。
20日,作舊詩《留別沈濤青》(五律)、《宿錢塘江上有贈》(七律)。夜抵杭州,宿城站旅館。次日赴上海。
22日,乘特別快車赴南京,渡長江后,又換乘津浦車赴天津。途中作舊詩《過徐州》(七絕)。作者自記:“初以為頗有晚唐風調,及至書出進,則‘羊’字重出”。又作舊詩《渡揚子江》,今僅存斷句。
23日,黃昏時抵天津,抵達北京前門已夜半。
24日,自該日起,寓居長兄郁曼陀家中等外交官考試發榜,及準備高等文官考試。
26日,得知外交官考試未果,在日記中憤然寫道:庸人之碌碌者,反登臺省;品學兼優者,被黜而亡!世事如斯,余亦安能得志乎?余聞此次之失敗,因事前無人為之關說之故。夫考試而必欲人之關說,是無人關說之應試者無能為力矣!取士之謂何?
10月
5日,當日日記:夜月明,與養吾、曼陀踏月論詩,出阜成門,沿河緩步。
9日,作舊詩《己未秋,應外交官考試被斥,倉卒東行,返國不知當在何日》(七律),題壁于北京某親王府,詩后署名“江南一布衣”。
11日,夜與長兄郁曼陀論詩,作舊詩《秋夜》斷句:斜風吹病葉,細雨點秋燈。
同日,日本東京帝國大學舉行入學儀式。本年是經濟學系從法學系經濟學科開始獨立設系的第一年,為歡迎第一批入讀學生而未設考試。郁達夫因歸國未參加入學儀式。
13日,致函胡適:“我并不認識你,你們的那一番文藝復興的運動,已經喚起了幾千萬的同志者。大約不認識你的青年學生,唐唐突突的寫信給你的人,也一定不少的了”,并且信末說“回信最好請你用英文寫”,署名James Daff Yowen。
15日,接胡適回信,“招往游”。又接上海《申報》館編輯王一之信,“《申報》通信員一席已定實矣”。
18日,午前10時訪胡適,在胡適家談一小時。
19日,文官考試第一天。作舊詩《晨進東華門口占》(七絕)。
23日,文官考試第二天。
27日,文官考試第三天。作舊詩《靜思身世,惱有加,成詩一首,以別養吾》(七律)。
11月
2日,參加文官考試口試。
8日,文官考試榜發,郁達夫落榜。二兄郁浩考試合格,名列第27名,分配到海軍部。
9日,又晤胡適。作舊詩《留別家兄養吾》(七律),乃改10月27日詩所成。
10日,游陶然亭,作舊詩《題陶然亭壁》(七絕),又作《己未都門雜事詩》二首(七絕)。
11日,離北京,至天津。12日,從天津上“山東丸”返日本。經門司、神戶,18日抵東京寓所。
26日,作書致孫荃,內有“青山隱隱,憶煞江南,游子他鄉,何年歸娶?君為我傷心,我亦豈能無所感于懷哉!渭北江東,離情固相似耳,幸勿喚我作無情”語。并附舊體詩《偶感》(五律)。
29日,作書致孫荃,內有“文少時曾負才名,自望亦頗不薄,今則一敗涂地,見棄于國君,見棄于同袍矣,傷心哉,傷心哉!”語,以表達兩試落第的痛苦。該函未見發表。
本月,作舊詩《己未出都口占》(七律)。
本月,曾擬與畢業于名古屋八高,后又一起考取東京帝大的日本同學石古武雄(即福田武雄,法學部政治學科)、稻吉英治(同)、巖瀨正男(文學部)、志賀富士男(理科部天文學科)合作創辦日文雜志《寂光》(或名《凝視》),后因經費不足等原因而未成功。
12月
本月,作舊詩《歲暮感憤》(七律),詩末署“白衣郎書”。
1920年(庚申年,民國九年) 25歲
1月
3日,作舊詩《和某君》(七絕),抒發兩試不第、報國無門的心情。
同日,赴中央會堂聽英文說教,“一則可以涵養道德,一則可以增進英文學力也”。
28日,作書致孫荃,歷數孫樹祺之種種劣跡,乞孫荃盡快將作擔保之樹祺借款付郵,以免失去信譽。函未見發表。
2月
22日,抵房州海岸養病。
23日,作書致孫荃(明信片),告以至東海岸靜養,約一月后回東京,并告知東京新遷居地址:日本東京下谷區池之端七軒町四·趙心哲方。函未見發表。
24日,作書致孫荃,附舊詩《讀唐詩偶成》(五律)。信中云:“文在此間海岸靜養,去東京可二百余里,距離杭州之去上海也。日夜濤聲喧耳,無市井之塵雜。……今日去訪友,購得《唐詩選三體詩合刻》一冊。讀之覺曩時詩興,復油然而作,成五古一首。詩雖惡劣,然頗足窺文近日心身之變狀,因錄之如左。”函未見發表。
同日,作舊詩《寂感》二首(七絕),系作者修改孫荃四首絕句中的“之三”和“之四”),曾與作者其他絕句一同發表于日本《太陽》雜志,題為《雜詩》。
3月
16日,自房州回東京。作舊詩《南船北馬,落落無成,自房州赴東京車上有感》,詩題又作《感憤一絕,房州道上作》(七絕)。
春,一春日下午,召集“桔子會”討論合出文學雜志事。
《創造社出版部的第一周年》記載:有一天春天的下午,郁達夫和地質學系的張資平、造兵科的成仿吾,約了田漢,在郁達夫下塌處,日本東京下谷區“不忍池邊上”池之端七軒町四·趙心哲方的二樓寓所里,打算就一起搞一個文學雜志的事談談。成仿吾還帶來郭沫若的信和詩稿,作為他對于創造社的提議。郁達夫和張資平共同出資買了一塊錢的桔子。但因為沒有等到田漢,這第一次“桔子會”雖然“流了”,但無論如何,這還是可以視為創造社的濫觴。
4月
本月,游京都,作舊詩《西京客舍贈玉兒》(七絕)。玉兒是京都一家旅館的侍女。
5月
4日,作舊詩《夢醒席上作,翌日寄荃君五首》(七絕),一至四首詩題又作《夢醒枕上作,翌日投郵有寄》,載1920年7月1日日本《太陽》雜志第26卷第8號,署名無名氏。
郁達夫曾在家書中提及,與《太陽》雜志編輯高野的相識緣于上野圖書館的一次偶遇:在上野圖書館得讀史梧岡《西青散記》,即以鉛筆提“逸老梧岡大有情,一枝斑管淚縱橫。《西青散記》閑來讀,獨替雙卿抱不平”28字于書后,得側坐在旁一白須老人賞識,老人自謂姓高野,在《太陽》雜志選詩,故自是時后,常將詩作寄交《太陽》發表。
6月
2日,開始創作小說《圓明園之一夜》,以日文書于日記本中。原計劃發表于1920年10月與四位日本同學合作創辦的雜志《寂光》創刊號上,因各種原因未果。2006年據富陽郁氏后人提供的手稿謄清、翻譯,首收《郁達夫全集》。
3日,作舊詩《客舍偶成》(七律)。
21日,作舊詩《與文伯夜談,覺中原事已不可為矣。翌日文伯將西歸,謂將去法國云》(七律),詩題又作《送文伯西歸》,載1920年8月1日日本《太陽》雜志第26卷第9號。王文伯回國后曾組織勸業銀行。
同日,作舊詩《留別三首——和蝶如韻》(七絕)。
7月
8日,晚,富長覺夢來訪,于東京本鄉工東片町135號村野家暢談至10時許,信步進帝大前駒込橋邊酒吧傾杯對飲。
14日,自日本歸。
24日,與孫荃在富陽家中完婚。婚后,致書長兄,告以結婚當日情況:
弟婚事已畢,一切均從節省。拜堂等事,均不執行,花轎鼓手,亦皆不用,家中只定五席,分二夜辦。用迎送小轎進出,共八頂,于陰歷六月七日去說,謂將九日夜三時行婚。九日午后五時,女已坐小轎至富陽家內,飲酒二席后即送客就寢,亦無所謂送洞房點花燭也。
本月,作舊詩《無題——效李商隱》(七律,兩首),載1920年10月1日日本《太陽》雜志第26卷第10號。
8月
13日,離家返日本。不料到杭州即患瘧疾,不得不推遲行期,又返回富陽。
9月
20日,午前11時由富陽出發赴日本。
21日,在上海棋盤街舊書鋪覓得一部清代文學史家史震林(梧崗)著的《西青散記》,惜版本不佳。本日日記:“午前出至陶君(指陶華瑚,上海商人),覺陶君之精神倍于人。始信曼兄成一分事業要一分精神之言之誠然。”
24日,晨6時上船。次日晨5時抵長崎,因瘧疾反復,入長崎病院。27日出院,28日晚8時半抵達東京。
10月
11日,在東京丸善書店購得古本《西青散記》,頗覺滿意。
17日,作舊詩《讀史梧崗〈西青散記〉》(七絕)。又作《〈西青散記〉小志》,題于《西青散記》長洲王韜紫荃甫“跋”的書眉上,又在此“跋”后題附言:“《散記》中記雙卿事特詳,當為摘出之作《雙卿記》。”《小志》手跡由日本富長蝶如收藏。
18日,作舊詩《過蘇州》、《渡黃河》(七絕)。二詩均見于當年10月18日作者的日記末尾,當是追憶1919年秋返國應試旅途所感之作。
30日,作舊詩《舊歷九月十五對月有懷》(七絕)。這首詩及“次日續寫下六首,各有所懷,曾發表日本《太陽》雜志,題為《秋夜懷人》”。又作舊詩斷句《無題》。
11月
1日,作舊詩《秋夜懷人》(六首,七絕),與10月30日所作《舊歷九月十五對月有懷》合題為《秋夜懷人》(七首)。
同日,作書致孫荃,附錄有《秋夜懷人》第一、第二和第六首詩,題為《秋窗雜詠》,詩后加“李宜,黃州女妓名”的注解,當指北宋李琪。詩后又說“此近作也,汝亦能懂其中意思否?”并提及:“文目下欲著《憶語》篇,將往日事盡編入此憶語中。成后當寄汝也。”
同日,8至10月間所作舊詩《新婚未幾,病瘧勢危險期,斗室呻吟,百憂俱集。悲佳人之薄命,嗟貧士之無能,飲泣吞聲,于焉有作》(七律),載是日日本《太陽》雜志第26卷第13號。
2日,作舊詩《七晨行裝已具,邀同學數人小飲于室,王一之有詩餞行,依韻和之》(七絕),載1920年12月1日日本《太陽》雜志第26卷第14號。此詩是記當年七月間作者離開日本返國前事,或為當時所作,而見于本日日記中。
本月,又作舊詩《寄內五首》(七絕),第一、二、五首詩題又作《有寄》,與同期所作《題畫四首》(七絕),合載1921年2月1日日本《太陽》雜志第27卷第2號。
本月,為郭沫若詩劇《女神之再生》所作德文詩《百無聊奈者之歌——讀〈女神之再生〉》,載1921年2月15日《民鐸》第二卷第5號。這是迄今能看到的郁達夫唯一一首德文詩。
1921年(辛酉,民國十年) 26歲
1月
4日,中國新文學史上第一個大型文學社團文學研究會發起成立。
18日,郭沫若致函田漢,提及想創辦一種純文學刊物,并已與成仿吾商議。函刊1930年3月20日《南國周刊》第二卷第1期。
下旬,與郭沫若、成仿吾、鄭伯奇等創辦同人雜志Green(《格林》),或為創造社刊物的一個雛形。郭沫若《〈木犀〉附白》中稱:“把成仿吾的一個短篇小說《一個流浪人的新年》和其他作品,訂成一個小冊子傳閱,大家在后面空白上寫評語或感想”。
本月,郭沫若、田漢、成仿吾、張資平等在郁達夫住處開會,共商出一種“純文藝的雜志”事。
2月
3日,作舊詩《贈姑蘇女子》(七律),收《郁達夫詩詞抄》。
9日,短篇小說《銀灰色的死》脫稿并用英文作《〈銀灰色的死〉附言》一,后寄于《學燈》主編李石岑。
本月,作舊詩《雜感》八首,其中第1首和第8首刊1921年11月15日日本《雅聲》第4集。
5月
4日,作隨筆《夕陽樓日記》,刊于1922年8月25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2期。指出余家菊所譯之誤,其中錯誤又引發胡適責難,從而引起一場關于翻譯問題的筆戰。
9日,完成中篇小說《沉淪》,“寫由靈肉的斗爭而生的青年的煩悶”。
6月
4日,在東京駿河臺的杏云肺病醫院接待郭沫若到訪,稱已有三篇小說,即《沉淪》《南遷》《銀灰色的死》可結集成冊;刊名贊成用《創造》,月刊、季刊不論,每次可擔任一兩萬字的文章。商定退院之后召集大家一起商議。
8日,下午,郭沫若、張資平、田漢、何畏、徐祖正等人聚集郁達夫寓所(東京帝大第二改盛館),確定以郭沫若提議的“創造”為刊物名稱,暫定出版季刊。新文學初期重要文學社團創造社正式成立。
14日,作小說《友情與胃病》,連刊于1921年10月22日、11月5日上海《民國日報·平民》第74、76期。后改題為《胃病》。
7月
1日,郭沫若從日本回到上海,向趙南公提出辦刊計劃,得趙南公同意。
7日,年初從日本寄與《學燈》的小說《銀灰色的死》于“主編李石岑的積稿中找出”,連載于7月7日到9日、11日到13日《時事新報·學燈》,署名T.D.Y。
21日,作《〈茵夢湖〉的序引》,介紹德國近代詩人施篤姆的生平和創作。發表于1921年10月1日《文學周刊》第15期,收入《達夫全集》第五卷《敝帚集》時,改題為《施篤姆》。
27日,完成小說《南遷》,“敘述一抱悲觀主義的青年的情事”。
30日,作《〈沉淪〉自序》。
8月
5日,作新詩《最后的慰安也被奪去》,發表于上海《時事新報·學燈》9月27、29日,署名T.D.Y。
11日,赴櫪木縣鹽原溫泉避暑,20日回東京。作七絕《七夕山中》《妙云尼墓》等,以紀其事。
中旬,以安慶法政專門學校校長光明甫委托趙南公找一位英文教習,月薪200,郭沫若推薦東大三年級生郁達夫,并于當日寫信征求他的同意。后郁達夫回信表示接受安慶教職。
30日,作中日文合寫之《鹽原十日記》,記錄8月11日至20日在場木縣鹽原溫泉避暑的經歷。日記并《鹽原日記詩抄八首》,刊1921年10月15日、11月15日、12月15日日本《雅聲》第3、4、5集,收《郁達夫詩詞抄》。
9月
13日,晨抵上海,回國接辦《創造》季刊,住馬霍路德福里泰東圖書局編輯所樓上一間小房。即與郭沫若同訪趙南公。
14日,與郭沫若、鄭伯奇再訪趙南公,商《創造》季刊與“創造社叢書”事。議于同興樓定“創造”雜志由郁達夫擔任匯齊編輯,《創造叢書》仍由郭沫若編輯。晚,趙南公宴。席間,并稱光明甫等有信來,時暫由安慶法政專門學校同事分任,候郁達夫前往。
29日,執筆《純文學季刊〈創造〉出版預告》,稱“自文化運動發生后,我國新文藝為一二偶像所壟斷,以致藝術之新興氣運,澌滅將盡。創造社同人奮然興起打破社會因襲,主張藝術獨立,愿與天下之無名作家共興起而造成中國未來之國民文學”,稱《創造》季刊將于1922年1月1日出版。田漢、成仿吾、郁達夫、郭沫若、張資平、鄭伯奇、穆木天等共同列名,地址為上海馬霍路德福里320號。
10月
1日,為履安徽公立法政專門學校英文科主任教職,是日“半夜昏黑”時抵安慶。
在法政專門學校講授《歐洲革命史》等課。據《蕪城日記》,“四點鐘講義之外,又不得不加以八點鐘的預備。一天十二點鐘的勞動……”
2日,至菱湖公園邊安慶法政專科學校執教。是日起作《蕪城日記》,其中10月2日、4日、5日、6日四日日記,刊1921年11月3日《時事新報·學燈》
4日,晚約同事在菱湖公園散步、呂祖閣求簽。
5日,午后預備講《歐洲革命史》。
“我與達夫執鞭法專并不同時,而是間隔。即我教第一學期,達夫教第二學期,我再教第三學期,達夫教第四學期,所以我們兩人各當了一年教授,而這一年卻分開兩段。但我們兩人所教的是一門功課,即歐洲政治史”。
6日,郭沫若復函郁達夫:“我在上海逗留了四五個月,不曾弄出一點眉目來,你到不兩禮拜,便使我們的雜志早有誕生的希望,你的自信力真比我堅確得多呢!”并詢《圓明園之秋夜》是否已快脫稿。
15日,小說集《沉淪》由上海泰東圖書局出版,為創造社叢書第三種。這是郁達夫第一部小說集,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部白話小說集。收入《自序》及《銀灰色的死》《沉淪》《南遷》三部作品。
11月
27日,自“安徽安慶公立法政專門學校校內”寄英文明信片并小說集《沉淪》一冊于“北京大學文科教授周作人君”,希望“對我的作品進行坦率的批評”。
30日,周作人日記稱“上午往大學,下午返,得郁達夫片”。
12月
4日,周作人日記稱“上午得郁君寄贈《沉淪》一本”。
本月,作七律《將之日本別海棠》三首并序,其中序和第一首刊1922年2月15日日本《雅聲》第7集。海棠為郁達夫安慶任教時結識的女子,或為小說《茫茫夜》中“海棠”之原型。
1922年(壬戌,民國十一年) 27歲
1月
本月,自安慶到上海,籌編《創造》文藝季刊創刊號。
2月
3日,完成英國作家淮爾特(今譯王爾德)長篇小說序《〈杜蓮格來〉的序文》的翻譯,載1922年5月1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1號。《杜蓮格來》是王爾德創作的長篇小說,今譯《陶蓮·格雷的畫像》。
13日,午后為《創造》季刊創刊號作《編輯余談》,署名T.D.Y,文末落款“達夫記”,載1922年5月1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1號。
23日,完成小說《茫茫夜》,在《創造》季刊創刊號發表。
24日,赴日本前致函夫人孫荃。
本月,離國去日本前回富陽家中小住,與夫人孫荃同作《賣藥聲·送外東行》。
3月
1日,據《〈茫茫夜〉發表以后》,“因為學校里要考卒業,我的卒業論文不得不提出了”,啟程東渡日本,參加東京帝國大學畢業考試。
3日,抵日本,以完成學業。
26日,周作人在《晨報副鐫·文藝評論》發表《〈沉淪〉》,署名“仲密”,針對“頗有人認它是不道德的小說”而為《沉淪》聲張。認為《沉淪》為“非意識的不端方的文學”,“是一件藝術品,但他是受戒者的文學(Literature for the initiated),而非一般人的文學。”
31日,通過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經濟學部經濟學科的畢業考試,完成學業。
4月
2日,作小說《懷鄉病者》,發表于1926年4月16日《創造月刊》第一卷第2期。
25日,領取文憑,獲東京帝國大學經濟學學士學位。
下旬,獲學士學位后,正式辦妥(以學士學位)免試入學手續,就讀于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文學部言語學科。校方注冊日期為5月13日。
5月
1日,據《〈茫茫夜〉發表以后》,“為同鄉的留學生舉作了代表,為官費事情,回國請愿”,故自日本回到上海,2日到杭州,自后與浙江教育當局交涉20余天。
30日,自杭州回上海。6月3日返東京,繼續言語學科學業。
6月
22日,創作談《〈茫茫夜〉發表以后》,對“以藝術上的缺點來忠告”和“以道德上的墮落來責備”的兩種批評作回應,載是日《時事新報·學燈》。
7月
15日,顧及創造社編務工作和留學經費,中斷東京帝大文學部學業,結束近十年的留學生活,決定回國。
19日,晚從東京搭火車,20日晨抵神戶,21日晨抵門司,“是此次我的腳所踐踏的最后的日本土地”,午后2時船開歸國。
26日,作散文《中途》,載1924年2月28日《創造季刊》第二卷第2期,后改題為《歸航》。
31日,為紀念《女神》出版一周年,作《〈女神〉之生日》,提議“想請目下散在的研究文學的人,大家聚攏來談談,好把微細的感情問題,偏于一黨一派的私見,融和融和,立個將來的百年大計”,故有實行“《女神》生日紀念會”來“使大家聚合一次”的設想,載1922年8月2日《時事新報·學燈》。
本月,東京期間,作小說《風鈴》,發表于1922年8月25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2期,后改題為《空虛》。
本月,東京期間,作小說《秋柳》初稿,兩年后改定并連載于《晨報副鐫》。
8月
4日,偕郭沫若一起至鄭振鐸寓,邀鄭振鐸和文學研究會成員一同參加次日《女神》出版一周年紀念會。該“女神會”由郁達夫發起。“這種聚會在日本是常有的,好事的達夫要把它輸入中國。”
同日,完成小說《血淚》,影射諷刺“文字里要有血有淚”的契合“主義”的小說家,并在8月8日-13日《時事新報·學燈》連載。
5日,據《〈女神〉之生日》,在一品香發起“《女神》紀念會”,借郭沫若《女神》出版的日子,研究文學的人“聚集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談我們胸中所蘊積的言語,同心協力的想個以后可以鞏固我們中國新文學的方略”。
25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2期出版,有“創作”“評論”“雜錄”三類,收郁氏創作兩種,即小說《風鈴》和評論《夕陽樓日記》。
9月
17日,胡適在《努力周報》第20期“編輯余談”以《罵人》為題刊文,批評郁達夫《夕陽樓日記》對中華書局“新文化叢書”之余家菊《人生之意義與價值》譯文的批評“句句是大錯”,譏諷初出學堂的作者“全不通曉”世故人情,“有話好說,何必破口罵人?”一場因翻譯問題引發的論戰自此展開,歷時數月。
21日,作《答胡適之先生》,回應胡適批評,斥其為“暴君的態度”,是“現代人所不應該取的”。載1922年10月3日《時事新報·學燈》。
本月,偕夫人孫荃同赴安慶,返安徽公立法政專門學校執教。
10月
31日,作短劇《孤獨的悲哀》,這是郁達夫唯一的劇作。發表于1922年12月25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3期,后改題為《孤獨》。
11月
15日,七律《雜感》(二首),發表于日本《雅聲》第4期。
20日,作小說《采石磯》,以恃才傲物的清代詩人黃仲則“行狀”為題材,發表于1923年2月1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4期。
25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3期出版,收郁氏創作兩種,即戲劇《孤獨的悲哀》和長篇小說《春潮》(篇末注“待續”,但并無續文)。
1923年(癸亥,民國十二年) 28歲
2月
1日,《創造》季刊第一卷第4期(雪萊紀念號)出版,收郁氏創作一種,即小說《采石磯》;另刊《郁達夫啟事》一則,聲明發表作品不用雅號,均署真名。
月初,辭安慶法政學校教職,偕眷回滬,并返富陽,后獨自赴北京,借住長兄郁曼陀宅。
17日,據魯迅日記,大年初二,午應周作人之邀,往八道灣周宅赴宴,得見魯迅,“談至下午”。據《周作人日記》:“上午在家約友人茶話,到者達夫、鳳舉、耀辰、士遠、尹默、兼士、幼漁、逷先等八人,下午四時散去。”
27日,據魯迅日記,晚于東興樓招飲,魯迅“酒半即歸”。據《周作人日記》,晚,“達夫約會食”,周作人“因夜冷不赴”。
28日,據魯迅日記,魯迅得郁達夫函,知郁達夫將離京返富陽。
3月
本月,依據校規,被東京帝國大學文學部取消學籍。郁達夫求學生涯至此告結。
注釋
① 《蕭邑郁氏宗譜》謂“字斐然”;據1917年6月編《富陽縣立第一高等小學校同學錄》中“第二次畢業同學姓名表”記載:姓名郁蔭生,字裴然,住址本縣城內;在嘉興府中修業文憑上亦記載為“學生郁蔭生,原名文”;其日本第八高等學校和東京帝國大學的畢業證書上都稱“郁文”,但他自發表作品以后,除少數例外,一直署名郁達夫或達夫。
② 本譜中譜主本人文字均直接引用,不再一一另注出處。其中公開文本采自浙江大學出版社《郁達夫全集》,未刊文字則出自郁氏后人寶藏手稿。
③ 富陽本地風俗,“開筆”儀式都選在年盡春前之時,而且往往與春節前的“祝福”吉日結合在一起,一般都在“祝福”那天午夜以后至凌晨卯時以前。
④ 據葛、張兩位啟蒙老師后來對人說,郁蔭生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聰穎強記,文靜好學,而且作業——每天一張的紅字紙書得很清楚。
⑤ 據光緒二十八年(1902)《富陽縣志》記載,春江書院原由歷任縣令所謂“捐廉俸”“勸輸助”和撥了部分公地、公款所建立,為公辦性質。富陽縣的秀才考試、全國性質的“比年歲科試”都在這里舉行。
⑥ 清政府1904年頒布的《奏定學堂章程》(即癸卯學制)規定,各府廳州縣將書院改稱為學堂。小學教育先是分為蒙學堂(兒童自6歲起,受蒙學四年)、尋常小學堂和高等小學堂(10歲以上的兒童小學堂,學習六年),后來改為初等小學堂與高等小學堂兩級,學制為初小五年,高小四年。初等小學堂教育宗旨是:“啟其人生應有的知識,令其明倫理,愛國家之本基,調護兒童身體,令其發育,以識字之民日多為成效。”高等小學堂的教育宗旨是“培養國民之善性,擴充國民之知識,強壯國民之氣體,以童年皆知作人之正理,并有謀生之計慮為成效。”(參陳學恂主編《中國近代教育史教學參考資料》上冊,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年7月第1版,第532-551頁)
⑦ 據富陽檔案館“新編九十三卷”記載,光緒三十一年(1905)開始招收第一屆新生,應是陰歷十二月,陽歷已為1906年初。
⑧ 于聽《郁達夫風雨說》“說郁達夫的自傳”認為:到光緒三十二年(1906)初,春江書院才正式改建成富陽縣高等小學堂。作者和書院的大部分學生便在這時進了學堂。即郁達夫1906年進入高等小學堂。
郭文友《郁達夫年譜長編》認為,1906年和下一年(1907),郁達夫均未入由春江書院改建之高等小學堂,而是在家中學習或仍就讀于奎星閣書塾。
羅以民《天涯孤舟——郁達夫傳》考證的結果是,郁達夫1908年春始入高等小學堂,其未能在1906年進入該校的原因是年幼基礎尚差沒有考取,而郁達夫刻意隱瞞。
稻葉昭二《郁達夫——他的青春和詩》將自述詩與自傳聯系起來考察,推斷出郁達夫赴日之前的修學經歷為:1904年春,轉初等小學堂;1908年,進高等小學堂。
陳其強《郁達夫年譜》認為,郁達夫1907年轉入由書院改建的學堂——富陽縣立高等小學堂就讀。
⑨ 于聽《說郁達夫的〈自傳〉》,《郁達夫風雨說》第65頁,浙江文藝出版社1991年6月版。
⑩ 參[日]稻葉昭二《郁達夫——他的青春和詩》,蔣寅譯,《郁達夫傳記兩種》第160頁,[日]小田岳夫、稻葉昭二著,浙江文藝出版社1984年6月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