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福榮 李德文
(1. 長江師范學院 重慶民族研究院,重慶 408100;2.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102488;3. 重慶市涪陵實驗中學 重慶 408000)
黨和國家及社會各界高度重視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求“培育宜居宜業特色村鎮”,明確從環境風貌、基礎設施、產業支撐和公共服務等方面,支持各地特色村鎮建設。國家民委、住房與城鄉建設部、財政部等多部門發起特色村鎮評選命名工作,全國省市以下的各級政府及相關職能部門都在貫徹落實《關于進一步加強和規范新時期少數民族特色村鎮保護與發展工作的指導意見》等文件精神,通過大力整合優質資源、積極開展調查研究、編制建設發展規劃、廣泛組織動員干部群眾等方式,有力推進特色村鎮建設,促使我國民族地區人口相對聚居、民族文化歷史悠久、地域特色較為鮮明、產業發展較好的村寨集鎮脫穎而出,推動經濟社會協調發展,具有加快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促進民族團結進步及深化民族文化遺產傳承保護的作用。重慶酉陽土家族苗族自治縣地處渝東南,位于武陵山區,是我國土家、苗和漢等民族聚居雜居之地,形成獨特自然山水、深厚人文歷史底蘊、民族特色風貌較好、產業支撐較為有力的村寨和集鎮,有蒼嶺鎮大河口村、酉水河鎮河灣村、酉水河鎮后溪村等36個集鎮村落,躋身國家級特色村鎮行列,另有部分村鎮被遴選為重慶市級特色村鎮,酉陽縣民族宗教事務委員會亦摸排出縣域內民族特色村鎮,形成自上而下的保護體系。
學界較早開始研究民族地區特色村鎮,40年來以“特色村鎮”為“主題”的研究論文有300余篇,其中“關鍵詞”含“民族”的論文100余篇,但主要不足如下:一是特色村鎮的調查研究相對滯后,傳統村鎮特色保持和民族文化遺產的創造性保護與創新性發展,和所在區域經濟社會發展與人民群眾建成小康社會及建設美麗鄉村、美好生活還不夠協調。二是政府主導的保護發展規劃未能深度契合特色村鎮的客觀實際,統籌引領作用發揮不夠,文件與政策的落地落實面臨挑戰。三是雖然民族特色村鎮建設與文旅融合發展,但后期項目管理和可持續推進的機制體制有待完善。四是受限于基礎設施和公共文化服務水平,特色村鎮建設的科技含量總體偏低,先進而且適宜的技術設施設備供給、運用及提升不夠[1]。另筆者圍繞“重慶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研究”項目,多次深入酉陽土家族苗族自治縣進行田野調查,發現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的成就與問題并存,擬在前人研究基礎上,反思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存在的問題,提出進一步可持續發展的對策,達到推動新時代民族工作、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深化少數民族文化遺產保護、建設美麗鄉村和美好生活的目的。
20 世紀80年代初期,黨和國家重視包括民族地區在內的村鎮建設,2009年爭創全國旅游特色村鎮,2013年推動“特色村鎮發展和品牌建設”至今。我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是少數民族相對聚居的村鎮,具有良好的自然人文環境,少數民族文化基因與生產生活功能較為完備,歷史文化底蘊深厚,產業支撐較好,具有保護、傳承及開發的價值,其民居樣式與村鎮風貌、產業結構與風俗習慣等體現“少數民族”的“文化特色和發展特點”[2],歷史底蘊和文化遺產成為促進民族地區加快發展的“重要資源”,分屬“歷史文化名鎮(村)”“景區依托型”“名人效應帶動型”等類型。因此,民族地區特色村鎮承載中華民族歷史記憶和各民族生產生活智慧,是重要的民族文化遺產之一,尤其獨特的民居建筑、生產方式、社會面貌、民情風俗及其所在的自然山水,成為現代民眾“看得見綠水青山、留得住鄉愁”之地,能夠表達遠離喧囂、寧靜心靈和懷念農耕的情懷。此外,民族地區特色村鎮還是文化特色鮮明、遺產類型豐富、特色產業有所發展、文化旅游資源較為富集和民族關系較為和諧之地,成為社會各界高度關注、矢志保護和大力發展的對象,其中的典型代表已被國家民委、住房與城鄉建設部和財政部等多部門遴選、命名、掛牌扶持,在推動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幫助各民族脫貧致富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保護民族文化遺產及促進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的自然人文環境良好,民族文化悠久,地域特色鮮明,歷史文化底蘊和文化遺產積淀深厚,社會風情面貌獨特,特色產業支撐有力,具有保護、傳承、開發價值,成為助力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幫助各民族脫貧致富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推動民族文化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促進各民族團結進步與繁榮發展的重要方面與有力抓手。至世紀之交,涵蓋民族地區的特色村鎮建設已經成為社會共識,但其概念與當下語境中的特色村鎮并不完全重合。
隨新型城鎮化的不斷深化,民族地區特色村鎮作為文化遺產而得到保護,歷史底蘊和外在特征成為可資開發的旅游資源,奠定村鎮建設對接旅游產業的邏輯前提[3],鄉村旅游將特色村鎮建設與發展統一起來并推向新階段。《國務院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 (國發〔2014〕31 號) 提出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與文旅融合發展,強調“合理利用”民族村寨和古村古鎮,建設“特色景觀旅游名鎮名村”,促成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深化民族文化遺產保護,發展民族特色產業,建設文脈綿長、特色鮮明、經濟發展和民族團結進步的美麗鄉村。各級黨和政府要求職能部門在省市級財政專項建設資金支持下,整合資源,加大投入,全面推動特色村鎮建設,打造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升級版”,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樣板工程”[4]。學界愈加探討民族地區村鎮的發展模式與相關理論,發現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多姿多彩”,是各民族的“生活家園”及有助于精準扶貧脫貧的“資源依托”,研究特色村鎮建設在推動經濟社會發展、民族文化遺產保護和民族團結示范創建工作的地位和影響,但存在歧見。
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與文旅融合發展,成為保護民族地區傳統村鎮、盤活民族文化資源、加強民族文化遺產保護的舉措之一,是推動經濟社會發展、促進民族團結示范創建的重要方法。武陵山區“這里是貧困人口的集中地,少數民族的聚居區與高品質的旅游資源富集區高度疊加。”[5]民族地區實現“特色村鎮保護發展與旅游業融合發展”,“完善增強”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有效開發”優勢資源和特色產業,“顯著改善”人居環境和生態環境,“鞏固發展”社會和諧和民族團結[6]的良好局面。因此,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與文旅融合發展,統一在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及推動民族團結示范創建之中,意義重大且刻不容緩。
近20年國家民委、住房與城鄉建設部和財政部等多部門在全國范圍內遴選命名中國歷史文化名村名鎮、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中國傳統村落,逐步形成民族地區特色村鎮體系,帶動少數民族村鎮聚落的調查與研究、保護與建設,使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成為各級政府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深化民族文化遺產保護和加強民族團結示范創建的重要舉措。
1. 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序列。2003—2019年,中國“歷史文化名村名鎮”共遴選、命名7批600 余個,其中部分處于我國西部民族地區,保存保護的文物“特別豐富”“民族特色突出”“能夠完整反映”歷史時期社會傳統風貌,彰顯地方民族特色。云南、貴州、重慶、廣西、湖南、湖北、西藏、甘肅等省市及自治區重視國家級名村名鎮遴選命名工作,也深入民族地區開展調研、遴選、命名工作,打造省市縣級名村名鎮。
2. 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序列。在國家民委與財政部組織和領導下,2009年至今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共遴選掛牌3批1650余個民族地區人居環境優美、民族關系和諧、民居特色突出、民族文化濃郁、產業支撐有力的特色村寨,得到進一步保護與發展,也有力促進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
3. 中國傳統村落序列。民國時期以前建立的中國古村落,至今仍為民所用,在建筑環境、村落選址及建筑風貌方面,較好地呈現歷史狀貌,民俗民風獨特,是中國傳統農耕文明的結晶和文化遺產,在2012年9月后被改稱為“傳統村落”。民族地區傳統村落的歷史底蘊深厚,歷史信息和文化景觀豐富,活態立體呈現中華民族的傳統生產生活。2012年12月至2019年6月,中國傳統村落共評選5批6800余個,其中包括我國民族地區經歷漫長歷史沉淀、擁有豐富文化遺產、活態呈現各民族生產生活面貌的村落,具有重要保護價值,展示古老中國傳統與現代完美結合,是民族地區國家級特色村鎮的重要來源之一。受其影響,民族地區相關村落根據認定標準被調研、遴選和保護起來。
酉陽位于渝東南,地處武陵山,在重慶市的行政區劃中,縣域面積最大,少數民族人口最多,山水雄奇壯美,自然人文環境良好,歷史時期是我國土家族、苗族及其先民聚居與漢族等雜居之地。酉陽各民族形成歷史悠久和文化獨特的少數民族村寨集鎮,被人視為“百里畫廊”和世外桃源,民族風情獨特,歷史人文底蘊深厚,具有文化遺產保護、旅游資源開發和增強文化自信等價值,構成國家-省(市、自治區) -縣(市、區)一體的特色村鎮保護體系。
酉陽在重慶市政府及職能部門的組織和領導下,參與國家民委、住房與城鄉建設部、財政部等部門遴選、命名和評選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中國傳統村落的工作,有36 個村鎮入列國家級特色村鎮名錄。
1. 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在2003—2019年,重慶市23個集鎮入選中國歷史文化名鎮。酉陽土家族苗族自治縣及所轄龔灘鎮入列其中,保存保護文物豐富,完整反映歷史時期民族地區社會生活和傳統風貌,地方和民族特色鮮明。但是,酉陽少數民族具體的村寨無緣中國歷史文化名村。
2. 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2014年9月—2019年12 月,重慶市3批26個村寨入選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酉陽的酉水河鎮河灣山寨、蒼嶺鎮大河口村和楠木鄉紅莊村入選其中。根據有關規定,酉陽境內的中國少數民族村寨繼續保持民族特色并可持續發展,得到當地黨委、政府長期支持、保護、發展、管理和宣傳推介,不斷提升村寨知名度,不斷“釋放和擴大”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品牌效應和影響能力。
3. 中國傳統村落。2012年12月至2019年6月,酉陽31個村落入選中國傳統村落,并且分布縣域各地,酉水河鎮有后溪村、大江村、河灣村、長遠村、老柏村、河灣村有恐虎溪寨入選,蒼嶺鎮有蒼嶺村池流水、大河口村、楊家宅村、南溪村、嶺口村入選,可大鄉有七分村、昔比村入選,麻旺鎮有亮埡村爛田溝、光明村有鏵匠溝、青龍村青龍寨入選,其余分屬南腰界、龍潭、酉酬等16個鄉鎮。酉陽境內的中國傳統村落成為民族地區厚重歷史、豐富民族文化遺產和傳統生產生活面貌的有效載體,展示古老中國傳統與現代的結合。

酉陽土家族苗族自治縣少數民族特色村鎮普查匯總表
在國家部委推動下,重慶市政府及市民族宗教事務委員會等職能部門重視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的保護與發展,因而促成酉陽一批底蘊深厚、特色鮮明、價值突出的村鎮被納入了市級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少數民族特色村鎮(寨) 和傳統村落保護的體系。
1. 歷史文化名鎮名村。2002年,酉陽的龔灘、龍潭、后溪等鎮躋身第一批“重慶歷史文化名鎮”,清泉鄉被納入亟待搶救的傳統風貌鎮。2012 年和2019年,酉陽特色村鎮缺席“重慶歷史文化名鎮”。2017—2018年,酉陽龔灘鎮紅花村等14 個村落躋身重慶市級歷史文化名村。
2. 少數民族特色村寨。除2009年以來,3個國家級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外,在2017—2018年,酉陽板溪鎮山羊村、蒼嶺鎮大河口村石泉古苗寨、后坪鄉后興村等32個村寨入列“重慶市少數民族特色村寨”。
3. 傳統村落。2020年第一批22個重慶市傳統村落公布,酉陽板溪鎮山羊村秋谷寨、麻旺鎮米旺村米田寨入選。酉陽山羊村的秋谷寨、麻旺鎮的米旺村米田寨形成較早,自然人文資源較為豐富,具有文化、科學、藝術、經濟和社會等價值。
2009 年前,重慶市民族宗教事務委員會等部門聯合中共酉陽縣委、縣政府共同打造酉水河鎮河灣山寨,已于2010年成功入選中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至2019年9月,全縣累計投入少數民族發展資金8900萬元,重點保護和建設35個民族風情保留較好、知名度較高和產業特色較為鮮明的村寨見前表。
綜上所述,重慶酉陽位于集中連片特困的武陵山片區,處于我國土家、苗等少數民族及其先民生息繁衍、匯融發展的走廊之地,民族特色村落集鎮散布全縣,成為今天促進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幫助各民族脫貧致富及保護傳承民族文化遺產必須重視的對象,業已形成國家-省(市、自治區) -縣(市、區) 層級特色村鎮保護和發展體系。在與文旅融合發展中,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發揮出調整農村經濟結構、促進農業產業升級轉型和增加農民收入的積極作用,促進經濟社會協調發展,幫助各族人民脫貧致富,成為各民族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構建新型民族關系、建設美麗鄉村與美好生活的重要載體。其中,發展鄉村旅游被當作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精準扶貧的“重要抓手”,利用區域著名景區和優質旅游資源,“輻射、帶動鄉村旅游發展”[7]。
民族地區特色村鎮成為文旅融合發展,帶動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資源和邏輯前提。因此,建設民族地區特色村鎮,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推動民族文化創新性轉化創造性發展的客觀需要,是我國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的組成部分,也是各民族建設美麗鄉村與美好生活的重要方面。重慶酉陽個案和調查研究表明,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取得了巨大成就,但站在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戰略視角看,仍然存在方向指引與統一規劃、問計于民與人才聚集、全域旅游與差異發展、項目推進與后期管理等方面的問題[8]。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是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的背景和前提。數十年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和發展取得成就,但相對新型城鎮化和新時代各民族建設美麗鄉村與美好生活而言,更加需要突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方向指引,更加需要強化系統性的科學規劃。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余年,尤其是改革開放40 余年,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和社會主義道路,是我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的成功經驗,在新時代必須更加自覺鞏固和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方向的指引。一是受困于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滯后,更兼基層黨組織戰斗堡壘作用發揮不夠充分,黨的領導和社會主義制度優勢的充分凸顯不夠。二是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長期被單純視為經濟、社會和文化問題,中華民族共同體與“中國夢”的政治意義凸顯不足,關聯貫徹落實各民族一律平等原則與民族區域自治政策還應更強,馬克思主義視域下民族文化創造性發展創新性轉化有待深化,民族優秀文化遺產的正能量還可深度發掘。三是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發展尚待進一步強調美麗鄉村建設大方向,對各民族縮短發展差距、實現共同富裕和建設美好生活的積極作用還發揮不夠。因此,新時代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必須更加堅持和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方向指引,突出中國共產黨堅強領導的政治前提,必須更加突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立場、觀點、方法對民族文化繁榮發展與文化遺產保護傳承的理論價值和指導意義,才能充分發掘和形象直觀展示優秀傳統文化對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意識的正能量和凝聚力。
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由于自然條件、地理區位、文化因素、個人利益和思想觀念等的影響,在統一整合規劃方面存在不足。一是民族地區特色村鎮規劃設計與民眾需求不完全契合,資金籌集相對困難且成效相對低下,建設項目數量不多且覆蓋面小,必須借助系統科學的規劃,進一步解決協同推進障礙、民眾利益充分保障缺乏、同質化傾向突出、短期效益追求等問題,切實提高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的建設水平[2]。二是在新型城鎮化與全域旅游背景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面臨多民族聚居雜居與民族文化匯融采借的場域類似、自然人文稟賦與生產生活方式大致相同、文旅融合發展與特色產業培育的同質單一及全域發展與權益共享機制遲滯等問題,必須借助科學系統的規劃,解決規劃引導、資金整合、品牌打造、效應顯現及產業融合等方面的問題。武陵山區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包含眾多的子系統……不同的子系統又由眾多的要素組成”,但由于“地方保護主義盛行,條塊分割嚴重,各種利益主體難協調,旅游開發不能有效形成合力,甚至同質化惡性競爭嚴重”,協調競爭與協作困難,資源比較優勢難以發揮,客觀削弱“旅游扶貧的績效”等,集中體現為“協同體制不完善”“社區參與不充分”“利益分配不健全”“品牌營銷不統一”等問題[5],必須突破產業發展瓶頸,改變“經濟發展長期滯后”的困境[2]。另外村鎮建設品牌打造、鄉村旅游精品推送、特色產業做大做強、產業鏈條延伸及特色村鎮可持續發展等問題[7],只有通過制定和落實系統科學的規劃才能根本性解決,進而提高特色村鎮建設的整體水平。
作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載體和少數民族文化遺產的顯現,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事關各民族建設美麗鄉村與美好生活的宏偉目標。但是,民族地區農村青壯年離鄉進城求生存發展的大環境大趨勢沒有改變,村民參與特色村鎮建設的熱情不高,凝聚力不強,獲得感不多[9],干部隊伍建設、專業技術團隊培育和新型職業化農民培養等有待加強。
在全球化和一體化影響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遭遇現代文化的強烈沖擊。由于生活生計便利、現代化水平制約,各民族不斷卷入人口外流外遷及勞動力輸出的潮流,使世代棲居的村鎮遭遇“空心化”困境,“人才匱乏”成為特色村鎮建設創新不足、融資困難和營銷低下等問題的根本原因[10]。一是民族地區村鎮建設的主體是民眾,但“現階段的鄉村旅游”及其特色產業發展“同質化現象嚴重”,“市場容量有限”,而且低層次、小規模的業態“只能吸納很少部分的農民就地就近就業”[7]。特色村鎮建設項目必須充分尊重各民族的情志意愿、生活習慣和工作方式,問計于民,最大限度調動其建設特色村鎮和美好生活的積極性和創造力,但村民實際很少參與到旅游規劃、決策和管理工作[11],“青壯勞力外流多”“產業發展”和“文化傳承”缺乏更多的群眾參與和人力支持[8],使特色村鎮建設與文旅融合發展失去靈魂和根基。另外,單純重視特色村鎮的基礎設施建設,事實造成與現代城鎮“同質一體”化發展,致使鄉村文旅融合發展失去了基礎和活力,讓特色村鎮可持續發展可能成為泡影[12]。二是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和發展存在“空心化”現象,“基層組織力量弱”,基層干部培養選拔及任用出現“青黃不接”,還有“年齡偏大、數量偏少”等問題[13]。三是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的產業經濟發展缺乏核心動力,亟需“建設一支熟知民族文化、具有高度責任感、勇于創新開拓的少數民族人才隊伍”[14],但“復合型、產業融合型人才缺失”,人才洼地尚未形成,制約民族地區產業發展,無法滿足全域旅游背景下的特色村鎮建設的需要[12]。
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的傳統居落與古代建筑,直接承載中華民族的發展歷史、深厚文化和生存智慧,與當地的綠水青山共同構成發展鄉村旅游的重要資源,但并不完全契合全域旅游和特色產業差異化發展的需求。
黨的十九大后,民族地區落實鄉村振興戰略,特色村鎮建設圍繞產業、生態、鄉風、治理、生活等方面展開,利用旅游產業及其市場力量,帶動特色產業發展,帶動各民族脫貧致富奔小康,為促進村鎮可持續發展和建設美好生活注入了強大的力量。但在全域旅游已經成為旅游新業態的今天,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與文旅融合發展面臨新的挑戰和機遇。一方面更強調“打破地理邊界,產業界限和行業界限”,突出特定區域內整體規劃布局旅游資源和產品開發,推出具有品牌價值和效應的旅游產品,“通過‘旅游+’和‘+旅游’促進了旅游業與一二三產業的深層融合,促進區域的全要素和全產業鏈發展,實現全社會共建,人人共享的全域旅游發展新格局”,有利于消解和破解“同質化”問題。但另一方面特色村鎮建設區域與“全域”格局不一定重疊,“由于鄉鎮部分政府部門沒有明確的發展思路,格局也較為單一,全域旅游發展并不完善”,在調整村鎮文旅融合發展思路、完善配套基礎設施建設、提升旅游服務水平、開發“精”“新”旅游產品、合作周邊景點“聯營”、打造和優化完整產業鏈條等方面存在問題,不利于民族地區旅游產業和特色村鎮的可持續發展[12]。
毫無疑問,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成就令人矚目,尤其文旅融合發展“是民族經濟發展的新引擎”,但即便旅游民宿也“面臨著產品數量多、產品同質化、市場定位不清晰、營銷手段單一的發展困境”,亟需走差異化發展的道路[15]。在民族地區農業和旅游的跨界經營中,傳統農業提檔升級,還不夠充分,現代農業發展與特色村鎮文旅融合,還契合不足,不僅鄉村旅游開發層次低、程度淺,產業鏈條延伸不長,而且還缺乏“精”“新”的旅游產品,尤其“農副產品單一及精品化與規模化不足”,同質化問題較為突出,旅游產業“綜合效能和產業帶動”作用不明顯[12]。在重慶酉陽所在的武陵山區“旅游資源以山水自然風光、土苗民族風情、歷史人文為主,尤其是民族特色村鎮的建筑風格,土家族、苗族服飾文化,飲食習慣,民俗風情大同小異,甚至傳統風貌也千面一律,具有高度的同質化色彩”,然而“跨省市邊緣同質化民族特色村鎮的旅游協同發展機制問題,學界的關注度還不夠。”[5]另外,武陵山區“鄉村旅游產品大同小異,產業業態不強,從業人數不多,無法形成產業鏈,產業的延展性也較弱”[7],因此必須探索差異化發展道路。
研究發現,民族地區村鎮建設“存在基礎設施的不完善、規劃不到位、管理不科學、文化生態環境遭到破壞等問題”,完善基礎設施、推動產業升級、保護生態文化環境等應是解決問題的有效路徑[16]。從全域旅游和差異化發展角度看,民族地區的傳統聚落與古老集鎮的基礎設施建設相對滯后,配套性、系統性不強,新型城鎮化又使其面臨被棄置和破壞的風險,“運動式”遴選命名工作可能帶來資金投入不多,產業培植困難,文化傳承不力等問題[17]。在民族地區村鎮建設中,特色產業發展困難,專業人員指導不多,農村實干人才不足,物流交通不便,資金籌措困難,市場信息掌握快準不夠,新興特色產業存在起步晚、規模小、效益低、抗風險弱、基礎不牢、競爭力有限及文旅產品品質不高及同質化發展等問題。另外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在社會文化事業投入不足,少數民族文教發展仍然相對滯后,公共文化活動場所有限,群眾文化生活單一,民族文化研究挖掘及文化遺產保護傳承不夠,面臨著如何借助數字技術、新媒體傳播手段,“培育適應文化記憶空間的主體”的問題[18]。
改革開放以來,黨和國家數十年重視傳統聚落和古老民居保護與建設,但在新型城鎮化、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的后期管理和可持續發展面臨著挑戰。
民族地區往往集“老少邊山窮”于一體,雖然環境較為封閉、基礎設施基礎薄弱和經濟社會發展滯后,但特色村鎮建設是個系統工程和持續過程,理應“形成人人共建、人人共管、人人共享”的長效機制。“規范民居新建式樣和民居改造風格,新建或改造房屋必須得到村內群眾同意認可”等在實踐中極具挑戰性,諸如基礎設施、文化活動場所等的管護保潔等后續項目管理和具體工作安排需要籌資派人,而規范科學的文旅融合發展及品牌打造、以全域旅游破解較大范圍內同質化發展、進一步發展壯大集體經濟及吸引社會資本市場運營來促進特色村鎮建設和可持續發展,更是難上之難[19]。除長期支持掛牌的特色村鎮外,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也缺乏“動態增減,打造品牌”的體制機制[20]。
在新型城鎮化、鄉村振興戰略和建設美麗鄉村與美好生活的背景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發展特色優勢產業、提升特色農畜產品深加工能力、進一步發展文化旅游等現代服務業,助推民族地區產業轉型升級,道路可謂漫長,可持續發展的挑戰巨大[21]。道路交通建設與基礎設施配套建設、自然人文整合與旅游產品開發運營、特色村鎮院落整理與房屋、廚房、廁所改造等,需要系統推進與巨大投入,仍是特色村鎮可持續發展及鄉村振興的難題[22]。因此,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與可持續發展面臨較為突出的問題,只有加強科學規劃,“利用旅游業的關聯效應”,深度“整合產業要素和資源要素,完善基礎設施和旅游專用設施”,才能實現全域共建共融共享的可持續發展[23]。
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及其“旅游扶貧效果的好壞”,取決于“發展機制的建立與否”[5],因此制定科學合理的規劃甚為重要。中國革命和改革開放的偉大實踐證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中華民族實現民族獨立、國家富強的歷史選擇,也是實現各民族一律平等、共同繁榮發展的必由之路,抓好民族工作的關鍵在于黨的堅強領導。同樣,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必須強調和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方向指引,突出黨的堅強正確領導。湖南省民族地區現已“很好地輻射和影響了周圍村鎮經濟社會發展”,未來將強調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立場、觀點和方法,“通過規劃引導、鄉村振興、脫貧攻堅、歷史傳承、完善制度、堅持黨的領導”[24],制定特色村鎮建設規劃,研究民族文化傳承保護,引領和指導民族地區特色產業發展,發掘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積極因素和優秀遺產,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促進各民族共同繁榮發展,共同建設美麗鄉村與美好生活。因此,新時代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必須準確把握當前面臨的新形勢新要求,站在民族工作大局和民族地區全局的高度,牢牢把握正確方向,不斷增強工作的自覺性、科學性和有效性。”[9]
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是系統工程,需要多方參與。各級政府及多個職能部門具有主導作用,民眾居于主體地位。大力整合優質資源、建立深度融合機制并全面系統推進,成為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的必然之選。截至目前,國家民委、財政部、文物局等多部門貫徹落實有關政策,方式不同、程度不等地介入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但可能造成客觀事實上的責任主體不夠明晰、資源投入“添油加醋”、指標考核“同中有異”等狀況,與新型城鎮化、全域旅游視域下的特色村鎮建設并不完全匹配。因此,新時代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可以強調國家民委的責任主體地位,負責牽頭整合財政部、文物局等部門的國家政策性資源,通過民族工作部門牽頭,整合配置省市以下各級政府及職能部門的地方性資源,打通村鎮、縣域、省際之間的障壁,最大程度形成資源配給與工作推進的系統合力,推動特色村鎮建設走向深入。
新時代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必須貫徹集合思想,堅持改善各民族生產生活條件,切實保護特色民居,培育和發展特色產業,深度傳承保護民族文化遺產,推動民族團結進步事業[25],避免偏執一端而忽略整體全面的問題。
從區域發展角度看,民族地區是實現從先發展到共同發展、少數民族是從先富到共富目標的關鍵環節和重要對象。國家倡導各民族“一個不能少”和“像石榴籽一樣”團結進步,實際蘊含集合發展、整體推進的思想。沒有民族地區和少數民族的繁榮發展,就沒有中華民族和國家真正的繁榮強盛。另外,中東部發達地區和各民族的繁榮發展,也無法割裂民族地區和少數民族的強力支撐和深度參與。
事實上,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遲至2016年便有較為宏觀整體的思考。2009—2015年,全國計劃實施1000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保護試點項目,涵蓋40多個少數民族和大多數民族地區[26]。從建設效果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促進了經濟社會發展,完善了村寨基礎設施,培育了優勢特色產業,深化和保護了民族傳統文化,推動了民族團結進步事業,今后需要更在“大力發展特色旅游業、特色工藝品和特色種養業等產業”的道路上探索前進[26]。從技術路線上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在新型城鎮化背景下,既要“保護與傳承”民族文化遺產,還要凸顯“民族特色村寨和民族風情小鎮”的地域特色、民族特點、歷史記憶、文化脈絡。因此在全域旅游視野下,依托城市和景區,打造重要節點和精品景點,形成連點成線成圈成片的帶狀旅游產業開發,走“互聯網+”的融合發展道路,進一步發展具有競爭力的特色產業集群,推動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走向更深入的發展[27]。
20 世紀80年代初期至今,我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越來越多地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尤其2003 年以來,黨和國家不斷推動新型城鎮化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在國家民委、住房與城鄉建設部、財政部等部門的共同推動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的保護和建設,成為促進民族地區脫貧攻堅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促進民族團結進步與深化民族文化遺產傳承保護的工作形式和重要成就。圍繞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專家學者不斷產生研究成果,但也存在不足。歷史上重慶酉陽形成一批自然山水獨特、人文歷史底蘊深厚、民族特色風貌較好、產業支撐較為有力的村寨集鎮并留存至今,蒼嶺鎮大河口村等36個集鎮村落入選國家級特色村鎮,與市縣兩級調查、遴選的特色村鎮構成自上而下的保護體系。結合田野調查、文獻梳理和酉陽個案來看,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在方向指引與統一規劃、以民為本與人才聚集、項目管理與持續發展、全域旅游與差異發展等方面有待細化和優化,因此,在科學規劃和建設實踐中,始終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方向指引,突出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深度整合優質資源,形成全面深化的系統合力,大力貫徹集合思想,充分發揮各級政府及職能部門的主導作用,尊重各族群眾的主體地位,統一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傳承保護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改善生產生活條件,培育特色產業,保護民族特色的傳統民居,推動民族團結進步事業,可以引領民族地區特色村鎮建設走向更加深入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