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槃之景泰藍

張玉安

景泰藍又稱“銅胎掐絲琺瑯”。11 世紀至18 世紀，琺瑯術在東羅馬帝國盛行一時，此后東羅馬帝國制作的“琺瑯”技藝傳到中國。景泰藍制品在明代宣德年間已有了一定的雛形。景泰年間，景泰藝術得到了迅速發展與提高，從技藝制作到造型、釉色，其藝術風格和數量、質量都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因其初創時以孔雀藍為主，所以叫景泰藍，以后各個歷史時期的制品雖然各具特色，但仍延用“景泰藍”這個具有中國特色的名字。

景泰藍工藝品完全由手工制成，制作過程十分精細，需經過設計、制胎、掐絲、燒焊、點藍、燒藍、磨光、鍍金等 108 道工序。其中燒焊、點藍兩道工序要經過數次進火燒制（故景泰藍是一種“火里求材”的工藝），火是景泰藍的靈魂，整件產品要經過750℃～1200℃高溫爐火反復四次、六次甚至八次的高溫燒制。窯爐溫度達到多少？什么時候將產品送進爐火？什么時候將產品從爐火中拿出？這些看似簡單的問題，卻完全憑借燒焊藝人的眼力和經驗，產品的成與敗在分秒之間。焊銅絲時的溫度、時間不夠，就會出現銅絲的脫落，時間過長銅絲就會融化，俗稱燒焦了。燒藍也是如此，溫度不夠，時間短，出爐產品釉料還沒有完全化開，俗稱“僵吧了”。時間長了釉料就會流出銅絲，俗稱“火大了”。

當然，這還與手工藝人焊藥的用量多少有關，焊藥多、少、薄、厚都會影響產品的質量。第一遍焊藥要少、薄，第二遍要多、厚些。還有燒藍的技巧在里面，第一遍燒藍時間要稍微長些，第二遍時間要比第一遍稍微短些，以后逐漸減少在窯爐里受火的時間， 產品每次制作都是人與火、火與人的親密對話，方可成就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故此，景泰藍是“火里求材”，像鳳凰涅槃一樣的藝術品。

景泰藍制作技術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也在不斷地改進制作方法，其中窯爐的建造方式、燃燒方式以及溫度控制等方面也在逐步地改進。下面具體談談爐火的演變與發展。

1.原始煤窯爐

景泰藍的窯爐與瓷器的窯爐建造方式不同，操作方法也不同。傳統景泰藍窯爐，以煤炭為原料，依據產品的大小和數量決定窯爐的大小。窯爐造型為上口小、肚子大、底口小，呈棗核形狀的直筒式，窯爐的形狀決定了窯爐是否節省煤炭、升溫快、效率高。具體操作方法是：選好位置，從地面向下挖，深一米至兩米，甚至更深，在沒有耐火材料的年代，只是用普通磚堆砌，砌磚的材料不是用水泥，而是用黃泥和淘洗景泰藍釉料剩下的藍漿，按8 ∶2 的比例調成泥糊狀，用傳統“搪”火爐的方法，把泥糊從底向上抹平，逐漸涂抹耐火層到頂部，并把爐口一并抹平整，在底部留出通風口，在沒有鼓風機的年代，是匠人舞動大扇子來控制進風（氧氣）多少。在爐內適當位置，放置數根鋼鐵條做成爐篦子，作用是托住煤塊，以及掏乏煤時用。燒產品所用煤塊是房山無煙煤，俗稱“白塊”，工人在空余時把購進的煤塊按大、中、小塊煤分揀出來，把大塊煤放在窯爐底部，最底部放少許“煙煤”作為引火使用，中間覆蓋上中型煤塊，堵住大塊煤的縫隙，再用小塊煤和乏煤把小空隙堵住，讓煤塊均勻地鋪滿爐火的三分之一。

景泰藍焊銅絲要用旺火，溫度在800℃～1200℃；燒藍時不需要那么高的溫度，爐溫在700℃左右就可以了。同時還有封火的技巧，保證爐火第二天不滅，同時還要保證第二天升火快等。

煤火窯爐優點：窯爐會使火很旺（火硬），便于焊接銅絲，成本較低。

煤火窯爐缺點：升溫慢，不利于控制爐溫，操作時間長，煤炭燃燒時會產生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氧氣充足時產生二氧化碳較多，產生一氧化碳較少；氧氣不充足時產生二氧化碳較少，產生一氧化碳較多，氧氣越不充足產生的一氧化碳越多。煤炭燃燒時產生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的比例與空氣過剩系數有關。產品質量無法保證，容易出現 “沙眼”（小洞）。工作環境差，每天需要封火，爐體要經常維護，勞動強度大，煤炭資源有限。

《原始煤窯爐》

《電窯爐》

《天然氣爐構造》

《電加天然氣爐》

2.電窯爐

從20 世紀70 年代開始到現在，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提高，特種行業也開始采用電爐燒制產品，爐體采用鋼板焊接成外殼，用耐火材料做好爐內四周保溫層，根據爐體大小選擇與之相對應電爐絲均勻地分布在爐壁四周，前方有一個上、下移動的保溫升降門。小型電爐有方型、長形和圓桶型三種形式，從上面、側面蓋住爐口。使用220V～380V 電壓，配有電閘箱、溫控器，便于燒焊藝人操作，但仍需要手工藝人們憑經驗決定產品的進、出時間。

電窯爐優點：爐溫升溫快，可以調控，符合環保要求，工作環境好，減輕了燒焊藝人的勞動強度，保證了產品質量，減少了產品“沙眼”（小洞）的出現。

電窯爐缺點：爐火比較溫柔，沒有沖（硬、旺）火，在焊銅絲時達不到瞬間1200℃，有時候停電，電壓不穩。

3.天然氣爐

20 世紀80 年代至今，部分有實力的景泰藍廠家采用了天然氣爐，天然氣爐的形狀基本為棗核形直桶爐（也有長方形），爐底部下面放入支架，支架上放置按需求間距打孔的不銹鋼板；在適當距離放置不銹鋼管，配上噴氣嘴，一般采用進口噴氣嘴，比較耐用；在噴氣鋼管上面放置鋼板，與火爐壁體留有空隙，便于爐火通氣；在爐下方要留通風口，一個是放置進氣管道，另外有通風進氧氣的作用；在適當位置放入測溫器。在燒制大型壁畫等平面產品時，采用臥式拱形長方爐，前方使用升降保溫門。內部放置進氣不銹鋼管，采用田字格或長條形放置，但窯爐垂直深度不必過深，總體深度有2 米左右基本夠用，進氣口在側面，同時配有進氣閘箱、溫控器儀表、電閘箱、防止天然氣泄漏警報器等。

天然氣爐優點：符合環保要求，可調節進氣多少控制溫度，升溫比較快，在景泰藍焊絲、燒藍兩道工序中都可以達到技術要求的溫度，同時保證產品質量的穩定性，更便于操作，周邊環境衛生，操作難度低。

天然氣爐缺點：首次投入較大，需要30 萬～100 萬元，日常維護成本也較高，天然氣價格高，致使生產成本加大，氣壓有時不穩。

4.電加天然氣爐

由于建造正規大型天然氣窯爐投入較大，要有管道接入費、日常管理費，占地面積大，一些小型工廠采用了電加天然氣制作的一種桶式窯爐，具體建造方式為爐外用鋼板做桶體，內部用保溫材料按一定距離沿爐壁盤放置電爐絲，爐底部放有一根進氣管、溫控器，外部配套罐裝天然氣瓶，配有22V～380V 電閘箱。在景泰藍焊絲時采用電加天然氣，增強爐火的旺度，提升爐溫，便于這一工序的操作和保障產品質量，燒藍過程不用加氣。

電加天然氣窯爐優點：建造成本較低，需要1 萬～5萬元，維護費用少，使用方便，符合環保要求，保障產品質量，工作環境衛生，減輕勞動強度，占地面積小。

電加天然氣窯爐缺點：不適合制作特大型產品。

綜上所述，時代在前進，“火里求材”的景泰藍技藝得到了飛速發展，從傳統的煤爐到今天的電加天然氣爐，減輕了匠人們的勞動強度，提高了生產效率，保證了產品質量，同時也符合了“綠水青山”的環境保護要求。這說明在非物質文化遺產技藝代代傳承中，要融入時代新理念、新技術，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注入新的活力。匠人們傳承的不僅是手藝，還有代代相傳的工匠精神，不斷創新與發展的精神，使鳳凰涅槃之景泰藍藝術更加絢麗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