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中央企業重組的專業化特點與發展趨勢

文=李 錦

2021年，中央企業重組的新聞不斷，明顯多于2020年。

上半年，中國星網集團組建成立，成為首家總部注冊雄安的中央企業；中國中化掛牌成立，其他領域的資源協同也在有序推進。下半年，中國電科重組中國普天完成，全面對接；鞍鋼本鋼重組正式啟動。接著，輸配電裝備制造登陸上海。

2021年以來，以優勢企業為主體的專業化整合是央企重組的重中之重。“十四五”時期，我國中央企業重組以“做強做優做大中央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為主線，將更加突出主業和核心競爭力的標準，以業務做強做精為目標，更好地推動重組、整合、調整、優化，加快打造一批行業產業龍頭企業、一批科技創新領軍企業、一批“專精特新”冠軍企業、一批基礎保障骨干企業，使中央企業真正成為主責主業突出、功能作用顯著、有力支撐經濟社會發展的國家隊。

組建新的中央企業集團在2021年顯得醒目

推進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是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深化國資國企改革決策部署的重大舉措，是做強做優做大國有企業、提升核心競爭力的必然要求。黨的十九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親自審議同意《關于新時代推進國有經濟布局優化和結構調整的意見》，為推進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指明了前進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十三五”時期，國資委加快推進國有資本布局優化和結構調整，先后完成了12組24家中央企業的重組，新組建和接收了5家企業，中央企業的數量從“十二五”末的106家調整到目前的97家。而全球500強企業中，上榜國企數量合計為95家，中國上榜前十中，除了中國平安和鴻海精密，其余全部為中央企業。中國上榜企業尤其是國有企業持續增多、排名普遍提升，呈現出強勁增長勢頭，結構調整與重組是重要原因。

前幾年的重組基本上是兩家或者三家的重組，這幾年因為專業化的重組，往往會派生出新的央企。這個方面的案例，一個是鐵塔公司整合，由三大運營商劃撥自有鐵塔站址資源成立。隨著鐵塔公司的成立，三大運營商不再自行建設基站鐵塔，而是通過鐵塔公司進行統一建設。

國家石油天然氣管網集團的組建可謂一個典型代表，2020年國家管網集團通過市場化方式收購三大石油公司相關管道資產，打破我國油氣干線管道主要由三大石油公司實行上中下游業務一體化經營的傳統格局，提升互聯互通水平，推動具有中國特色的“X+1+X”油氣市場運營機制和“全國一張網”新格局初步形成，有效保障了我國油氣能源安全穩定供應。這項專業化整合涉及4家上市公司，橫跨上海、香港、紐約、倫敦4地資本市場，交易對價4061.8億元，并同步完成了國家管網集團層面股權多元化改革，引入資金2437億元，創造近5年全球油氣行業最大交易、全球迄今為止最大市場化私募股權融資項目等多個“全球之最”。下一步，將加快推進省級管網的融入進程，加快西氣東輸四線等管網重點工程建設，加快培育發展平臺運營模式。

今年4月，通過集中有關中央企業在衛星互聯網領域的優勢力量，組建成立了中國星網集團，是立足國家戰略全局、順應科技產業變革大勢的重大舉措，對于加快推動我國衛星互聯網事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今年9月，輸配電裝備制造業重組，是又一新的央企。繼國家電網剝離綠發后，這是又一項剝離，是國家電網在電力體制改革中“主輔分離”的關鍵一步。電裝集團的成立，標志中國電力體制改革沿著“政企分開、政監分開、廠網分離、主輔分離”方向進一步深化，其中，“政企分開、政監分開、廠網分離”于新世紀初已基本完成，只有“主輔分離”的改革進程相對趨緩。同時，為輸配電公司的成立，打了前站。電力改革方向是“抓住中間，放開兩頭”，可是動作太慢。國家電網應剝離所有非電網資產，包括從事電力設計、設備制造、電力建設等工作的二級單位，以及從地方電力公司劃撥來的非電網資產，如兩家電科院和國網信通等。抓住輸電、配電環節，其他放開，這是方向。輸配電裝備制造業公司成立，將利于輸配電公司的成立，是打了前站。

新的央企基本上都是專業化重組的結果。讓生產力諸要素從原有企業中獲得釋放，通過再組合的手段實現資源的集中化和生產的規模化，專業化重組將極大地提高業務的專業化程度和業務的規模，實現企業生產的專業化和企業管理的精干化。

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獲得積極進展

黨的十九大以來，國資委按照“一條主線、五個著力”思路，以“做強做優做大中央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為主線，著力中央企業戰略性重組、專業化整合、并購、“兩非”（非主業、非優勢）剝離和“兩資”（低效資產、無效資產）清退、“壓減”等五個重點，做好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有效推動國有經濟布局結構不斷優化。

中央企業集團層面戰略性重組進入新的加速賽道。中船集團與中船重工重組，是應對國際造船業整體產能過剩、提升我國船舶工業國際競爭力和話語權的積極舉措，對國際造船市場格局產生重要影響。“兩船”重組整合了行業優勢資源，艦船研發制造進展大大加快，企業經營效益大幅提升。重組后的新集團資產總額、營業收入、凈利潤均居世界造船集團第一，企業市場地位更加穩固、國際競爭力顯著增強。在糧食安全重要性日益凸顯的背景下，中化集團、中國化工通過重組實現強強聯合，切實增強中央企業在種源、化工等領域的核心競爭力。重組后的中國中化加快資源整合、強化技術創新，“兩化”農業種業板塊整合已經完成，為實現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有力支撐。

中央企業并購工作穩步開展，央地合作并購快速發展。寶武并購形勢快，令人矚目。2016年12月，寶鋼武鋼聯合重組掛牌成立后，于2019年并下安徽省國資委旗下的馬鋼集團；2020年1月，入主重慶鋼鐵；同年8月，“無償”收購太鋼集團；10月托管中國中鋼集團。一系列的兼并重組也讓寶武鋼鐵的版圖不斷擴大。今年，山東鋼鐵被寶武合并；9月3日，包鋼股份將委托寶鋼股份管理其無縫鋼管業務。從聯合到整合再到融合，中國寶武聯合重組“三步走”中，“整合”是關鍵，而整合的重中之重，就是專業化整合。彭華崗講的三個方面的重組：一是在戰略性重組方面，二是在專業化整合方面，三是在推動整合、融合方面，寶武都在做。

圍繞產業鏈供應鏈穩定開展并購。有關中央企業充分發揮輻射范圍廣、帶動能力強的優勢，通過有效并購打通堵點、補上斷點，推動產業鏈上下游有效銜接、協調運轉，為經濟穩定提供有力支撐。中國遠洋海運通過收購秘魯錢凱碼頭等項目，積極布局全球支點網絡，強化產業鏈核心資源控制。同時，通過整合遼寧等地物流企業，積極構建點、線、網立體層面全程物流與供應鏈綜合能力，全力確保國際國內貿易物流“生命線”循環通暢。

圍繞服務疫情防控開展并購。中央企業通過并購等方式加快轉產擴能，有力保障了必需品供應，遏制了價格炒作。2020年，中央企業在醫療醫藥行業并購金額總計162.9億元，同比增長2.4倍。國藥集團積極并購傳統疫苗生產線，并迅速改造為新冠肺炎疫苗原液生產車間和分包裝車間，大大縮短了產能建設周期，提升了疫苗可及性。

“兩非”剝離、“兩資”清退不斷進展，實現國有資本“有進有退”。通過兩個專項的開展，下決心堅定做好“退”的文章，有效集中優勢資源，切實幫助企業減輕包袱負擔，實現輕裝前行、更好發展。一是全面摸清底數，確定2041戶“僵困”企業名單，核定“兩非”剝離任務共計1562項，涉及資產3160.7億元。二是建立動態監測、檢查跟蹤、質量復核和考核約束等“組合拳”工作機制，自2020年9月啟動“兩非”剝離以來，截至今年上半年，已有51家中央企業通過吸收合并、破產重整、對外轉讓等方式，剝離非主營業務252項，涉及資產共計495.7億元。三是借助專業化平臺精準施策。通過搭建信息服務平臺、成立專業化平臺公司、發起設立相關基金等方式，因企施策、因企制宜，積極幫助各中央企業完成好“兩非”剝離、“兩資”清退工作。

中央企業壓縮管理層級、集團管控能力明顯增強。截至今年7月底，中央企業管理層級控制在5級以內，法人戶數累計減少超過1.8萬戶，減少比例超過34%。改革前中央企業一度最長管理層級達到8級，管理層級超過5級的企業共34家，占全部中央企業的35%。通過“壓減”，中央企業管理層級明顯縮短，最長管理層級壓縮至5級，61家企業管理層級低于5級，約占全部中央企業的63%。通過壓縮管理層級，各企業管理架構更加清晰，集團總部的戰略引領、資本運作、資源配置和風險防控能力有效提升。華潤集團明確總部職能定位，賦予各區域公司管理職能，并上收生產經營單位投資管理權限，形成“總部—事業部—區域公司—生產單元”四級管理架構，實現一套管控體系對全集團2000余家法人單位全覆蓋。

推進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的著力點

7月16日，國務院國資委召開半年工作新聞發布會，彭華崗秘書長突出地講央企重組整合問題。8月25日，國務院國資委通報中央企業結構調整與重組工作有關情況。國資委副主任翁杰明專門講中央企業重組問題，突出“做強做優做大中央企業、實現高質量發展”為主線，著力于中央企業戰略性重組。

毫無疑問，在新發展階段，中央企業專業化整合仍然是重點。專業化整合是有效手段，專業化重組的結果和內容是業務的再組合和資源配置的再優化。央企專業化重組是從中央企業現狀考慮的。中央企業在主業方面，總體上進步很大，但也存在著資源分散、主業不突出等弊端，還存在著在某個專業上同質化競爭、無序競爭等現象。前幾年的整合，重點是解決多元化帶來的“亂”字，沒有達到“專”字。因此，要著眼長遠，從核心能力培育的視角來思考、推進專業化整合工作。按照市場發展需求，按照高質量發展的總體目標，以優勢企業為主體，通過無償劃轉、有償收購、股份制合作等方式，大力推進專業化的整合，通過資源優化配置，切實增強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打造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

一是著力服務國家戰略部署，穩步推進中央企業集團重組。將落實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創新驅動發展、軍民融合發展、建設制造強國等國家重大戰略作為中央企業集團重組的出發點、著力點，穩步推進物流、輸配電裝備制造、海工裝備等領域的資源整合，通過戰略性重組著力解決企業結構性矛盾突出、關鍵技術“卡脖子”、核心競爭力不足等問題。可以想見，中央企業在世界500強地位將進一步提升。表明中央企業做大仍然保持強有力的勢頭。

二是著力國有資本布局和產業發展需要，做好新央企組建和接收。根據國有資本布局優化和結構調整需要，結合產業發展實際，適時組建新的中央企業集團，推動國有資本向關系國計民生、提供公共服務、應急能力建設和公益性的行業領域集中，向前瞻性戰略性新興產業集中。下一步，稀土、物流可能組成新的集團，在2022年底前完成中國南水北調集團劃轉國資委管理。

三是著力進入成熟期、衰退期的傳統行業做好專業化重組。過去十余年，汽車、住房消費推動經濟發展，拉動鋼鐵、有色、煤炭、建材、航運等行業高速增長。上一個階段重點發展的行業可能會在國內市場逐步萎縮，生死存亡之下將不得不把觸角轉向國際市場。央企整合順序，將出現中上游行業整合最迫切，預計各行業整合路徑大致是：建筑、發電設備合并；航運、造船、石油等專業化分工；有色、鋼鐵等上下游一體化。過去快速擴張的房地產、汽車行業增速明顯放緩，與之相關聯的鋼鐵、有色、建筑、建材、工程機械等行業下游需求大幅萎縮，國內發展空間將逐步減小，大部分企業將不得不面臨生死存亡的問題，不得不進行重組。

四是著力國計民生、公共服務等領域，強化整合融合。隨著恩格爾系數下降，服務消費支出占比上升，第三產業占比開始超過第二產業，經濟服務化特征明顯，推動國有資本向關系國計民生、提供公共服務、應急能力建設和公益性的行業領域集中。隨著中國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在巨大需求和國家政策推動下，健康養老產業成為新藍海。由中國誠通、鐵建地產、中國國藥三家中央企業與大家保險聯合發起的中康養健康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日前成立。近幾年，華潤、國投、中國誠通等中央企業接連出手，布局健康養老產業。央企將發揮國有資本的帶動和示范作用，有效解決養老服務體系有效供給不足、配置效率不足、養老服務質量不高及可持續發展等問題。

五是著力用混合所有制的方式，有效提升并購工作效率。中央企業按照《關于規范中央企業并購的意見》《關于中央企業加強參股管理有關事項的通知》要求，合理確定股權關系。國資委副主任翁杰明在“鞍鋼重組本鋼”會上表示，此次重組是一項綜合性改革，推動中國誠通、中國國新增資參與鞍鋼股權多元化改革，提升鞍鋼資本運營能力；遼寧省國資委將所持本鋼集團51%股權無償劃轉給鞍鋼集團，本鋼集團成為鞍鋼集團控股子公司；有序推進本鋼債務重組；引入優秀民營企業參與本鋼混合所有制改革；同步推進鋼鐵板塊和鐵礦石板塊整合運作，打造鋼鐵產業全產業鏈，夯實鋼鐵行業安全基礎；同步建立市場化機制工作方案，為打造世界一流企業創造良好條件。鞍本重組，為央地重組提供了新的模式，對本鋼的債務問題處理，以市場為主，采用混合所有制的方式來解決，這是很多企業面臨的共同問題。此前寶武鋼鐵對太鋼和山鋼的重組都是“好加好”的模式，而鞍鋼與本鋼的重組，為強一點企業與弱一點企業的合并提供了模板。

六是著力協同效應發揮，強化重組后的整合融合。在推動整合、融合方面，將加大內部資源的整合力度，深挖協同效益，提升資源配置的效率，盡快實現改革的預期目標。這個空間是很大的，包括前幾年的中車、中船、中國海運等等。包括加快同類業務橫向整合、產業鏈上下游縱向整合，并同步做好管理、技術、市場資源等整合協同。對重組企業開展專項調研督導，督促進一步加大內部資源整合力度，提升資源配置效率，切實發揮協同效益，釋放重組紅利，實現“1+1>2”的重組目標。

七是著力“產研”重組，提升科技創新水平。當前科技創新已成為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產研”重組必將再次受到廣泛的關注和重視。中國普天與中國電科重組，因為電科有大量的科研院所，但缺乏成果轉換的基地，而普天有大量的通信工廠，有許多改成工業園區，有將科研結果轉化成產品的能力，同時也有工業品的銷售渠道。可以盡可能多地將相當多的軍工研究成果轉化為民用品。以中國電科與中國普天的重組為標志，未來將會有更多的科研院所類企業與生產制造類企業整合重組，從而全面提升企業在創新鏈與產業鏈上的國際競爭力。

提高國企重組質量的方向：提升產業鏈競爭力

中央企業重組將進入深層次，打造原創技術策源地、現代產業鏈鏈長漸漸成為一個標準。世界大型企業重組有五大要求，我們在行政上政策上，是有優勢的，而在產業鏈上、科技創新上、文化上，差距就大些了。“中國中化”揭牌成立時，李克強總理作出批示，王勇國務委員強調要牢記使命責任，聚焦主責主業。加強資源要素整合融合，加快發展種業、現代農業、綜合性化工等產業，強化關鍵核心技術攻關，著力打造原創技術“策源地”和現代產業鏈“鏈長”，保障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特別強調打造原創技術“策源地”和現代產業鏈“鏈長”，從中可以見到中央企業重組的新探索。

第一個層次，焦點是產業鏈。兩化重組的重要特點是新公司圍繞主業，重新定位，組成若干鏈條，提升行業競爭力。央企在能夠集中優勢資源、優勢力量，補齊產業鏈、供應鏈的短板，提升供應鏈保障能力和產業體系的抗沖擊能力，增強我國產業鏈的安全性和穩定性。

第二個層次，是加大種源、化工等領域關鍵技術攻關力度，加快打造原創技術策源地。中國中化作為重大戰略基礎企業之一，要通過改革重組，在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方面，有效整合企業的技術資源，提高企業的技術攻關能力、產品研發能力、關鍵技術突破能力，能夠更多彌補國內空白，解決“卡脖子”問題。寧高寧稱，“重要不在規模，不在世界500強排名，而在是否提升了科技創新水平，沒有這一點，整合就不算成功。”立足“兩化”科技創新資源豐富集聚的優勢，中國中化還將聚焦科技創新，使企業向“高通量創新機器”轉型升級。

第三個層次，是要充分發揮行業龍頭企業作用，當好現代產業鏈“鏈長”。如果只是一般的產業鏈，一般的技術攻關，重組的層次還不夠深。中國中化要成為原創技術“策源地”和現代產業鏈“鏈長”。打造原創技術策源地、現代產業鏈鏈長，是中央企業“十四五”期間加快實現高質量發展、建設世界一流企業的重要特色。“鏈長制”就是把焦點放在了“產業鏈”的“鏈”上，從產業鏈上下游的重要“生態位”企業入手，優化提升產業生態。“鏈長制”的目標是實現融通協同發展。

國企重組的目的，不是一般意義上把規模做大，而在于扎實做好業務協同和管理提升，集聚創新資源、打通產業鏈條、提升行業的市場競爭力。目前，全球產業鏈布局正在深度調整。提高國企重組效益，關鍵在于形成產業鏈競爭力。這是國企兼并重組的目標，也是重要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