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舟
我從小就很向往軍中的那一抹綠色,這個當兵的愿望在我高中畢業后不到一年就不知不覺地實現了。臨走那天,為了不愿看到父母因送我而淚流滿面,便在家中茶盤底壓了一張寫有“胸懷紅日跨征塵,甘灑熱血志從軍。年少自有凌云志,誓為祖國守乾坤”的紙條后,獨自前往公社(即現在的鄉政府)集合。
當時,我們新兵乘坐的是貨運火車,歷經五天四夜才到達臨時指定地點。新兵訓練結束后,我被挑選到輪訓隊當上了通信員,多半年后晉升為文書兼軍械員,期間還被評為“雷鋒式的先進戰士”并榮立三等功。一年后,軍地先后恢復高考,我順利地考入某軍校指揮專業。
上世紀70年代末期的軍校,可謂是百廢待興,有水平的老師是剛剛被解放出來的“臭老九”,有實踐經驗的老師大部分文化水平不高,文化水平高的老師有很多都是從地方院校調進來的。好在這些老師的敬業精神和刻苦鉆研精神十分高昂,所以,教學嚴謹,校風清新,處處呈現出爭分奪秒要把“文革”損失奪回來的氛圍與狀態。這“文革”后的第一屆軍校生年齡大小懸殊,文化程度高低不一,職務差別明顯。我們班年齡大的同學都已經結婚并有了孩子,每逢節假日,這些同學的媳婦領著孩子來學校找丈夫團聚,我們這些“小字輩”就得自覺騰出宿舍回避。有時不慎冒失闖進宿舍,也常鬧一些尷尬。在同學中年齡最小的只有16歲,初中文化程度,是保送進來的小兵,在文化課方面是我幫扶的對象。開學第一周,這個小同學晚上睡覺說夢話喊媽媽拉燈,叫醒后一問才知道他想上廁所。在職務方面,連、排、班長和戰士都有。欣慰的是,在學校不論職務高低,最有威望的人是那些學習成績優秀的學員,我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在第一學期開設的4門課程考試中,我的成績均在90分以上,總成績列全班第二名,為此還受到了大隊嘉獎。軍校學習中最讓人難忘的是實戰演練,最有興趣的是觀看軍事保密電影,最興奮的是與地方大學生聯歡。我學習的是指揮專業,按照教學大綱要求,除了公共課和專業課外,還必須學習通訊、駕駛、救護和軍體課。實戰演練就是把學員運送到一個不確定的地方,讓每個人輪流擔當一定級別的指揮員,按照假設敵情,運用所學的知識組織指揮作戰,這是檢驗指揮員綜合素質的基本方法,很有效也很具挑戰性。
作為“文革”后第一批科班出身的軍官,我在獲得軍校提前一個月晉級獎勵后畢業了。在任職前的軍事干部培訓中,我又一次以總成績第二的位次擔任了某部高炮連指揮排長。初出茅廬的我,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利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在軍事訓練中新招頻出,咄咄逼人。當年我被上級評為優秀教官和精神文明優秀干部。在贊揚聲中也引來一些非議,什么“別出心裁、標新立異、出人頭地”等等,最后終于引發了一場“舌戰”,結果是兩敗俱傷:我被派往某軍墾農場去種地,那位與我“舌戰”的上級則被轉業到地方工作。人常言:時有佳運,風調雨順。那年我們種的千畝小麥、千畝水稻、百畝向日葵、幾十畝西瓜均長勢喜人,豐收在望。一有空閑,我就帶幾個部下到田間地頭欣賞自己的勞動杰作。在軍墾農場我待了8個月,離開也純屬偶然。有一次,上級首長視察北部防線路過農場,恰逢我值班,匯報工作時領導問我“小鬼,是哪年提干的?”我回答:“去年從軍校畢業提干的”。緊接著首長問“學的什么專業?”我回答:“指揮專業。”首長很嚴肅地說:“亂彈琴,學指揮用來種地。”一個月后,我接到了執行接新兵的命令,此后不久我就被調到部隊機關工作,期間先后參加了協助地方嚴厲打擊犯罪活動的追剿任務、抗洪搶險任務和部隊實戰演習,并多次受獎。1987年秋天,由于視力原因,我被迫結束了自己的10年軍旅生涯。
我在軍隊這所大學校里學會了做人,懂得了責任,校正了自己的成長坐標,所以至今我依然難忘那一抹軍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