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鳥語林”

◎文/江蘇·旗王

我父親退休前是個不大不小的領導，成天忙得不回家，這一退下來就閑得坐立不安了。

我母親聽人說老人養鳥對身體有好處，既可以修身養性，又增添了閑情逸致，于是她上菜場買菜時，順便就替我父親買回來一對畫眉。沒料想我父親對小鳥一點兒不來電，看了一眼就再也沒看第二眼，還嫌母親多事。我母親只好自認倒霉，說馬屁拍到馬腿上了。照料小鳥的生活，也就由母親承擔了。

一天，母親出門走親戚，吩咐父親要給鳥兒喂喂食，打掃一下鳥籠的衛生。結果，兩天后回來一瞧，兩只畫眉早沒了影，只剩下一只空蕩蕩的鳥籠。原來父親打開鳥籠給畫眉喂食后，忘了關門，那兩只被囚禁的畫眉自然是大喜過望，逮著機會遠走高飛了。

做錯了事的父親，任由我母親數落一番。不久，心里有愧的他買回一對漂亮的鸚鵡補償我母親，不過這次我父親對養鳥似乎有了興趣，每天沒事就站在鳥籠前教鸚鵡說話。兩個月過去了，任憑我父親說得口干舌燥，那兩只鸚鵡飯照吃，水照喝，在鳥籠里飛來飛去，就是不肯說一句話，弄得我父親徹底沒了信心。有天晚上，父親稍一疏忽，忘了將院子里的鳥籠拿回家來，第二天起床一瞧，兩只鸚鵡早凍僵了。

畫眉跑掉了，鸚鵡凍死了，我父親來了倔勁，馬上又去買了一只八哥好吃好喝地侍候著。這只白嘴黑毛黃眼睛的八哥倒也知道感恩，在我父親的精心調教下，一個多月后就會說話了。不過它只會說“你好”這兩個字，聽起來還有點含混不清，但這足以激發我父親教學的熱情。

又過了一個月，八哥學會說“吃飯啦”，八哥一叫“吃飯啦”，我父親就給它喂食，結果樂極生悲，這只貪吃的八哥沒幾天就被撐死了。

會說話的八哥死后，我父親傷心至極，找來一只小木匣為其舉辦了隆重的入土儀式，心情沮喪了好一陣子。至此，我父親先后養了三次鳥，沒有一次超過三個月的。我母親就抱怨說他沒養鳥的本事，不如先捉兩只麻雀回來養著積累經驗，等經驗成熟了再買鳥養著玩。我父親一聽受了刺激，心里很是不服氣，說我母親瞧不起他，一氣之下跑上街提回來三只鳥籠子，里面分別住者一對珍珠鳥，一對芙蓉鳥，一對白腰文鳥。屋里一下子多出這幾對鳥兒，此起彼伏的鳥鳴聲，讓家里變成了鳥語林。這么一來，我父親每天就沉浸在鳥語里，忙得不亦樂乎。

說來也奇怪，這一次這幾對鳥兒們也很給父親面子，一晃一年多過去了，三對鳥兒個個都健健康康的，我父親也自詡成了養鳥專家。我一回家，父親就拉著我介紹他的鳥，那一對羽毛潔白、腳爪橘紅鮮亮的珍珠鳥，鳴聲輕柔多變，而芙蓉鳥的鳴聲如夢幻一般清脆婉轉，這一對白腰文鳥叫聲更好聽，銀鈴似的……

母親給我抱怨說父親還準備養交嘴雀、黃雀、縫葉鶯，她不讓養，說那樣一來，家就成鳥窩了。母親說她還真有點后悔當初買那對畫眉回來，因為現在我父親除了養鳥啥也不問，快成“鳥癡”了。

母親雖有諸多抱怨，但我看得出，她對父親現在的狀態還是十分滿意的。因為有了精神寄托，我父親又成了一個爽朗、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