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熱點領域、特點及啟示
——基于SSCI來源文獻(2004～2019年)的知識圖譜分析

司林波，劉珊珊

(1. 燕山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004；2. 西北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7)

城市環境治理一直是公共管理領域中的一個重要研究主題。對于城市環境治理問題的起源可追溯到1987年《布倫特蘭報告》的出版及其可持續發展概念的具體化，在處理城市環境問題方面的職權被重新確定為《新議程》的中心。自可持續發展概念提出之后，國外學者對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逐步由理論向實踐過渡，Bulkeley et al.從多層次管理的視角出發對氣候變化下地方與國家層面的權力關系進行研究[1]；Driessen et al.通過提供一種更清晰、更具體的環境治理模式概念，來識別和衡量城市環境治理模式的變化[2]。隨著氣候變化和城市可持續發展的緊迫性發展，人們開始關注城市在彈性和低碳性城市發展上的轉變，McCormick et al.基于35個案例和所調查的130多個國家城市可持續發展倡議進行研究，介紹并分析了世界各地城市和社區在應對城市可持續轉型尤其是在計劃和治理方面的行動，以及應對可持續發展挑戰所采取的方式，并為如何促進、加強和加速全球可持續城市轉型提供重要見解[3]。伴隨著城市化進程的發展，在歐洲發達國家，學者們開始關注城市景觀中的生態系統服務，Hansen et al.在對柏林、紐約、薩爾茨堡、西雅圖和斯德哥爾摩的城市規劃文件進行跨案例比較時指出，城市生態系統服務(urban ecosystem services)概念對城市自然生態及其規劃效益的增強具有極大潛力，其對城市恢復力的提高方面具有極大影響[4]，而對于發展中國家，如中國的城市化水平從1978年的17.90%上升到2018年的59.58%，城市化的飛速發展也導致了一定程度的環境問題。為了實現城市的可持續發展，Shi et al.提出了一種環境資源核算方法，利用該方法對城市環境資源和服務進行評估，還提出基于生態網絡的城市景觀設計，以改善城市的可持續性[5]。

相對而言，國內學者對于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起步較晚，姜愛林等對城市環境治理的概念以及模式進行了系統介紹[6]，后有大批學者圍繞城市環境治理進行深入研究，如劉丹通過構建二級模糊綜合評價模型，對黑龍江省12個城市的可持續發展能力進行評價[7]，秦天寶等從多元共治的視角出發尋求適合大灣區城市生態文明建設的可行路徑[8]；在城鎮化背景之下，更多學者側重采用城市環境治理效率對全國各省份[9]、城市群[10]的城市環境治理水平進行評估，徐夢佳等從國際視角出發對中國新型城鎮化的健康、可持續發展開展相應研究[11]，賈文龍以文獻計量的方式對國內環境治理領域的熱點話題開展研究[12]。但少有從國際視角出發，以文獻計量的方式對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現狀進行論述。

通過對國內外學者關于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成果進行整理發現，現有研究呈現一定的碎片化特征，雖然國外學者對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理論以及模式較為完善，但僅限于某個方面的研究，對于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熱點以及未來發展趨勢缺乏整體把握，而國內學者對城市環境治理理論、模式研究不足，且更多側重于環境治理效率的研究。本文重點關注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現狀，以SSCI來源文獻為分析樣本，不特別區分國內還是國外研究。本文試圖通過可視化的方法，對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熱點領域以及研究特點進行分析，在考慮中國城市環境治理現狀的前提下，借鑒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成果，為促進中國城市環境治理理論和實踐的發展提供參考。

一、基于知識圖譜的研究過程設計

(一)研究對象、數據來源與方法

1.研究對象

所謂城市環境治理又稱區域治理，指城市中各類治理主體如政府、公眾以及社會組織等，運用一定的方法、規范和手段，以協同合作的方式，對城市環境公共事務進行監督、限制以及協調，旨在通過城市環境質量的改善，實現城市內各種環境事務的可持續發展。要想實現城市內各區域之間環境的綜合治理，需從全局的角度出發，全面規劃，合理制定城市環境保護的戰略措施。為精確選擇本文的主題詞，以“城市環境治理”為主題詞進行檢索，對高頻關鍵詞進行分析之后發現“城市規劃”“城市可持續性” 排名較為靠前，同時也符合城市環境治理概念。綜合考慮，本文選取“城市環境治理”“城市規劃”以及“城市可持續性”為主題詞，對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相關成果進行檢索分析。

2.數據來源

本文選擇美國“社會科學引文索引(Social science citation index，SSCI)”數據庫為檢索源獲取與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相關的論文。因受資料及數據庫更新所限，以及為考慮年度數據的完整性，將數據來源截止到2019年，故確立文獻來源時段為2004～2019年。檢索方式為：主題詞=(“Urba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OR“Urban planning”OR“Urban sustainability”)and時間跨度=“2004年～2019年”and索引=“SSCI”and文獻類型=“article”，檢索日期截至2020年9月10日。經過Web of science自動篩選得到5 451篇文獻，經過人工逐條篩選，剔除會議論文、書評等非研究性文獻，最終確定以5 332篇文獻作為本文研究的分析樣本源。

3.研究方法

共詞分析法作為文獻計量學中一種內容分析技術，首先是從相關文獻數據庫中抽取關鍵詞，進而以一定的閾值為界限選取高頻關鍵詞，其次兩兩統計這些高頻關鍵詞共同出現的次數形成共詞矩陣，最后圍繞可供分析的共詞網絡進行分析[13]。共詞矩陣中共現頻次越高的關鍵詞，越有可能成為該學科或者領域研究的熱點主題。

由于研究文獻數量較多，僅憑手工對數據進行處理顯然不科學，本文采用了由瑞典科學家佩爾松(Persson)發明的一項專門針對Web of science平臺數據庫分析的文獻計量軟件Bibexcel，利用該軟件對作者、關鍵詞進行詞頻分析，由共現矩陣進行聚類分析和社會網絡分析。本文基于SSCI引文索引庫通過選取高頻關鍵詞進行共現矩陣分析，借助SPSS、Ucinet中的NetDraw等工具繪制“可視化”的知識圖譜。

(二)研究主要過程

1.文獻分析

歷年來的發文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趨勢，由圖1可以看出，總體上，16年來關于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呈直線上升趨勢，其中2004～2013年的文獻數量增長態勢較為平緩；自2014年開始，關于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呈高速增長趨勢，這主要源于2014年開始進入城市時代，80%的歐洲人已經在城市生活且城市化趨勢進一步增強，城市地區的數量和規模不斷上升也給資源和環境帶來巨大挑戰，城市化迅速發展所帶來的環境問題逐漸引起學者們的廣泛關注。

圖1 Web of science數據庫中環境治理文獻年代分布

2.作者與機構分析

對檢索得到5 332篇文獻的作者進行分析，先將數據轉換成Bibexcel可以識別的doc文件，接著在“Old tag”文本框中輸入標識字段“AU”，在“Select field to be analysed”中選擇“Any；separated filed”進行作者字段提取，然后在頻率欄目中，選擇“Remove duplicates”進一步對樣本文獻的作者進行去重歸并統計，發現16年間發文作者總數為565人。就論文作者而言，對第一作者發文量進行統計，同時為避免人名消歧問題，對第一作者所屬機構進行逐個檢索，發現發文量排在前四位的分別為澳大利亞墨爾本大學的Badland H(8篇)，奧地利薩爾茨堡大學的Artmann M(5篇)，英國牛津大學的Banister D(4篇)，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的Andersson E(3篇)。就文獻被引量來說，發表城市環境治理論文被引次數超過400次以上的作者有7人，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城市環境治理高被引文獻作者前七位排名 次

二、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熱點領域

(一)高頻關鍵詞分析

運用Bibexcel軟件對樣本文獻進行統計，結果顯示共有12 241個不同的關鍵詞。綜合考慮詞頻以23為閾值，選取頻次最多的前60個關鍵詞作為下文研究主題的高頻關鍵詞，如表2所示。可以看到出現頻次最高的關鍵詞主要有城市規劃(urban planning)、城市可持續性(urban sustainability)以及治理(governance)等。

(二)關鍵詞聚類與研究熱點

為進一步分析上述關鍵詞之間的相互關系，采用Ucinet軟件構建關于城市環境治理的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對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進行描述的重要指標則是網絡中心性和網絡密度兩項指標。經過測量計算發現城市環境治理研究關鍵詞共詞網絡密度為0.689，數值較高，表明各關鍵詞之間的關聯度較大。度中心性是最能直接體現共詞網絡中節點中心性的指標，關鍵詞節點越大，共現頻次越高，其在網絡中有更強的影響力。點度中心度作為網絡中心性的指標，反映其中一個節點與其他節點相連的情況，連線越密切其值越高，越有可能成為主題研究中的熱點。經過計算發現，城市規劃(urban planning)的度中心性為69.503，城市可持續發展(urban sustainability)的度中心性為8.534，治理(governance)的度中心性為6.830，這3個關鍵詞的度中心性均在6.000以上，數值明顯高于其他關鍵詞的度數，表明這3個關鍵詞與其他關鍵詞在同一篇文章中出現的次數最多，與其他關鍵詞之間的關聯性較強，在共詞網絡中處于關鍵地位。

表2 樣本文獻高頻關鍵詞(前60個)

根據度中心性所構建的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如圖2所示。由圖2可知：(1)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結構較為復雜，關鍵詞之間的聯系較多，其網絡密度為0.689，表明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主題與研究熱點之間呈現相互滲透的趨勢，關聯性較強；(2)“城市規劃”“可持續性(sustainability)”“治理”“城市可持續發展”“中國(China)”以及“城市化(urbanization)”的節點相對較大，說明其在共詞網絡中的影響力較大，還有一部分關鍵詞的節點大小較為相同，表明這一部分關鍵詞所構成的研究主題也需加以關注；(3)多數關鍵詞之間的連線較粗，表明這些關鍵詞在同一篇文章中出現的頻率較高。最后，根據關鍵詞之間連線的粗細以及關鍵詞節點的大小，以不同的顏色深度加以區分，將國外城市環境治理研究分為：城市可持續性、城市氣候變化治理、中國城市化發展、城市生態系統以及城市環境治理模式五大熱點領域，具體分析如下：

1.城市可持續性

總體看來，關于城市可持續性的研究包含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關于城市可持續性發展規劃的研究，一些學者認為城市可持續性指標對制定城市發展計劃、進行績效評估以及促進決策者、專家和公眾之間的交流至關重要，但需制定國際城市可持續發展指標表(IUSIL)，根據實踐目標的不同進行相應變化[14]。各指標雖然在應用方式上有所區別，但所要達到的目標相同。因此，建議不同部門在申請開始時列出一份簡短的指標清單，在以后的修訂中，可以根據需求對指標進行相應的調整，同時鼓勵整合短期和長期可持續城市發展計劃，以確保指標的連續性。另一方面是關于城市可持續性轉型方面的研究，對于該領域的研究可以歸為以下幾類，即治理和規劃、創新和競爭力、生活方式和消費、資源管理和氣候減緩的適應性、交通和可達性、建筑物和空間環境、公共空間等[15]。此外，許多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可持續城市轉型不僅需要創造一個技術上可持續發展的城市，還要關注城市可持續性和經濟繁榮之間的關系。這無疑將環境、社會和經濟方面的協作努力與治理和規劃的角色緊密聯系起來，成為可持續城市轉型變革的關鍵杠桿點。

圖2 城市環境治理高頻關鍵詞共詞網絡

2.城市氣候變化治理

城市氣候變化治理歷來被視為國際合作問題，越來越多的全球治理學者提出多個倡議，并考慮從制度分析的視角進行研究，由于來自不同層次參與者的共同努力，該問題逐步得到解決。總的看來可以從兩個方面進行分析：一方面是綠色解決方案或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NBS)。一些學者通過探討與城市地區氣候緩解和適應相關的綠色解決方案的各種背景，確定評估綠色解決方案有效性的指標以及分析增加該方案實現的潛在機會[16]。還有一些學者認為NBS的廣泛定義是應對由自然激發和支持的社會挑戰的解決方案，而綠色解決方案的結果是提供一些共同利益，例如提高地方吸引力、健康和生活質量以及創造綠色就業機會。基于此，Raymond et al.首先開發了一個全面的框架，用于評估該方案在生態系統、社會經濟系統以及氣候等各個方面的共同利益，在此基礎之上采用七階段程序對該框架進行共同效益評估，其評估過程可以為綠色方案的實施提供相應的思考方式[17]。

另一方面是氣候變化的協同治理。針對協同治理，不同的學者觀點不同。有的學者認為城市規劃者應與氣候科學家合作，通過不同利益相關者參與分析評審和制定政策解決方案進而使氣候變化的決策更加科學合理[18]。有的學者認為應促進國家、區域和地方政府機構之間的合作關系[19]。還有的學者通過對瑞典3個城市的實證研究，系統評估了公民和市政當局在應對氣候風險管理和適應方面的相互作用，認為促進市政當局與公民的長期合作支持需要考慮4個戰略問題：積極參與、公平和責任、基于自然的方法以及在氣候適應和協作治理的主題下，公民與社區之間如何開展互動學習、部門之間如何進行協調工作以更好地適應該主流系統[20]。隨著時代的發展，當今社會公民對環境質量的需求越來越高，參與熱情和能力也不斷提升，推動氣候變化治理過程中的參與主體不斷完善。

3.中國城市化發展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城市化開始加速發展。通過SSCI數據庫文獻檢索，發現中國城市化發展的研究文獻較多，研究者認為，中國城市化在發展過程中呈現“規模大”“速度快”“都市化現象較為明顯”以及“省際差異較為顯著”等特點，鑒于中國城市化發展的特點以及快速城市化所帶來的城市問題，國內外學者們對該領域關注頗多，Wu et al.在對中國城市化和城市生態學進行回顧之后，進一步明確了中國在城市發展過程中城市景觀動態的主要特征，以及中國城市生態系統的主要特征及其發展中的缺失環節，并提倡引用一種整體的、以使用為靈感的跨學科方法來研究和管理具有中國特色的城市系統[21]。同時，由圖譜還可以看到，與“城市化”相連接的還有關鍵詞“土地利用(land use)”“建筑環境(build environment)”以及“城市規劃”，Long et al.通過對研究機構和政府部門的社會經濟數據進行分析，在土地利用動態和生態系統服務評估之間構建聯系，研究結果表明在1985～2010年期間大量生態用地流失到建設用地，并對天津濱海新區城市規劃提出相應的建議[22]。Chen et al.通過采用官方土地利用統計數據和遙感數據，對南京都市圈的城市土地擴張的過程進行研究，結果發現開發區和新市鎮的崛起一直是南京城市土地擴張的主要原因[23]。總體來說，中國城市化進程的速度較快，但城市化發展過程中所產生的發展不協調、城市景觀破碎化的問題仍需引起人們的高度重視，需要對中國的可持續發展進程進行績效評估。

4.城市生態系統

在城市中，生態系統服務和社會生態協同生產可能會為確保彈性和宜居性開辟新的途徑[24]，而歐美則專注于生態系統服務概念和規劃實踐之間的關系。在過去10年中，美國農業部林務局和美國環境保護局等聯邦政府組織對生態系統服務研究的支持率已經提高，并且已經開展了生態系統服務評估研究，在一些地區的計劃和政策制定中已采用過該方法[25-26]。在歐洲，生態系統服務概念最近才通過歐盟(EU)政策推廣，并在2020年生物多樣性戰略和綠色基礎設施戰略中已使用[27]。生態系統服務雖給人類帶來一系列諸如空氣凈化、城市降溫、減少徑流和休閑活動等好處，但其在實踐過程中執行力卻很差。為解決這一差距，有學者提出采用多準則決策分析(MCDA)作為決策支持工具[28]，將生態系統服務連接到策略流程，通過加強評估環節保障有彈性的生態系統服務供應，進而尋求向可持續城市的過渡。對于未來城市生態系統服務的研究則需要關注土地覆蓋和土地利用指標的審查，一些學者提出將這些指標作為城市生態系統服務的評價方法，以此規范城市生態系統服務模型[29]。特別是未來城市發展過程中建筑用地的不斷增加所帶來的綠化用地短缺、生態系統破壞的問題，城市生態系統服務通常可以采用技術元素實現或建造的基礎設施解決綠化用地減少的困境。如采用技術元素支持的綠色屋頂建設，以及在環境因素之下將綠色基礎設施策略與減少污染源相結合的治理方式。這些措施的實施對于當下處于工業化后期的中國也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5.城市環境治理模式

城市環境治理模式研究涉及范圍較廣，總的來看學者們主要從兩個方面對其進行歸納，一方面是從可持續性和彈性兩個概念在環境治理背景下的綜合運用分析。可持續性是通過環境、社會和經濟系統三重底線來確定的。彈性被認為是一個系統在持續的壓力或破壞性事件發生后，通過抵抗、適應和調節不斷恢復其基本的結構和功能。對于可持續性在上文已詳細闡述，而對于城市彈性則主要從城市氣候變化的恢復能力進行治理，這在之前的氣候變化減緩和適應戰略[30]中有所體現。另一方面是從城市環境治理的理論基礎進行分析。Arts et al.指出城市環境治理的概念已得到完善，并反映出社會結構變化日益復雜[31]，其中關于環境治理理論主要分為“多層次治理”和“多元化”。“多層次治理”是指各級政府之間、參與者(全球、超國家、國家和地方政府、非政府機構)之間的協調、合作。同時在該治理理論之下制定的環境策略需對政治、經濟和社會3個領域的政策進行整合。而“多元化”是指不同的公共和私人行為者可能在一個問題上有利害關系，即他們受到與問題或其解決方案相關的成本和收益分配的影響，解決該問題的關鍵可能取決于他們的合作。之后又出現了大量的概念標簽來描述新的(環境)治理安排，例如公私伙伴關系[32]、參與式環境管理、互動政策制定[33]以及適應性治理[34]等。這些標簽表明，非政府機構擁有更多的自由裁量權，治理絕不應被視為靜態均衡。受到環境污染影響并積極參與城市環境治理進程的參與者越來越多，這些都是治理模式變化的潛在根源。

三、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特點

本文借助社會網絡分析工具和文獻計量分析中的共詞分析原理，進行知識圖譜的繪制和熱點主題的探討，從而展現了學者對16年來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宏觀概貌，進一步結合高被引文獻以及高頻關鍵詞分析和對樣本文獻考察，我們不難發現城市環境治理研究呈現出以下顯著特點。

(一)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熱點主題在穩定中又有新變化

通過對樣本文獻16年來的高頻關鍵詞按照每3年為一個時間間隔進行統計(表3)，我們發現城市規劃、城市可持續發展(可持續發展)、治理、、氣候變化、城市化等關鍵詞出現頻率一直位居每年度高頻關鍵詞排名前15位，這也意味著這些高頻關鍵詞代表的主題是學術界研究的熱點領域。與此同時，環境治理隨著社會結構變化的復雜性和研究層次的不斷深入，關鍵詞也呈現變化更新的特點，如隨著時間變遷，降低風險(risk reduction)、決策支持系統(decision support system)、精明增長(smart growth)以及體育活動(physical activity)等關鍵詞逐漸退出，地理信息系統(GIS)、城市發展、城市生態學、土地利用以及建筑環境(build environment)等關鍵詞則呈現遞增趨勢。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研究已經形成了一些穩定的研究熱點話題，并且隨著社會的發展和研究層次的深入，研究結構也不斷調整，以近年來針對城市環境治理問題為例，對參與主體的多元化、協同治理(collaborative governance)、城市彈性治理、概率風險分析、生態系統的恢復能力、綠色基礎設施等熱點的深入探討體現了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一系列新變化。

(二)城市環境治理研究反映經濟社會發展新動態，體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

2004年Gibbs D和While A在對英國兩個后工業化城市(曼徹斯特和利茲)不斷發展的經濟與環境關系探討過程中提出了城市可持續性解決方案，隨后引起學術界對城市可持續發展的廣泛關注，其相關文獻量在2010年之前始終保持增長的趨勢，不僅引起城市環境治理的跨學科研究，還引起各國政府、地方政府以及其他利益相關方的關注。面對21世紀城市化的復雜性，對環境挑戰和機會之間如何進行權衡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可持續城市如何轉型。在此期間可持續發展在政策制定中的主導地位逐步讓位給城市氣候治理，而城市氣候治理反過來又可能對城市和區域發展的實踐產生深遠影響。因此城市生態學(urban ecology)、彈性(resilience)、調整(adaptation)等關鍵詞不斷進入學者的研究視野。與此同時，在發展中國家與可持續發展管理有關的健康和環境影響日益緊迫，快速的城市化、日益加劇的不平等以及為經濟增長而進行的斗爭問題給發展中國家帶來許多地方性、技術性和非技術性方面的挑戰，諸如中國(China)、城市化(urbanisation)、城市發展(urban development)不斷出現在熱點詞庫，一直到2015年左右達到頂峰。如2015年歐洲多地創高溫記錄、2017年英國的颶風艾爾瑪來襲，極端天氣的頻繁發生使城市環境治理與氣候變化迅速成為學者們研究的熱點領域。在隨后的3年期間，治理(governance)(出現87次，排名第四位)、城市可持續發展(出現149次，排名第二位)、生態系統服務(出現60次，排名第六位)、氣候變化(climate change)(出現51次，排名第七位)等詞出現頻次明顯上升，極端天氣的變化對城市環境治理的影響成為學術界探討的一個新話題。由以上變化軌跡可以看出城市環境治理與社會經濟發展緊密相連，體現出鮮明的時代印跡。

表3 高頻關鍵詞出現頻數前15位分年段統計表

(三)城市治理研究范式特征明顯，研究方法趨向于多元化

通過分析樣本文獻，無論是從某一研究視角出發進行分析、案例性解釋，還是從定量分析出發進行實證論述，“問題-對策”范式幾乎為不可或缺的典型框架。針對城市環境治理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進行研究并得出結論，成為很多文章研究和寫作的模式，充分表明了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基本特征和范式。同時發現，研究趨向尤其是生態系統服務和氣候變化治理方面似乎有地區分界的現象，即以美國為代表的北美洲國家和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側重于實證方面研究，而歐洲側重于理論性研究。從5 332篇樣本文獻中篩選出2004年后有關生態系統服務和氣候變化治理方面的研究文獻2 556篇，其中歐洲的定性研究比例約為美國和中國同類型研究的2.41倍，而歐洲的實證型研究文獻約為美國和中國同類型研究文獻的44.9%。在定量研究方法上，2010年之前很少采用回歸分析、數據包絡模型進行研究，而之后諸如數據包絡模型、多元線性回歸、多準則決策分析方法、概率風險分析、指標框架、解釋性政策分析方法、GIS以及遙感技術被大量引入到城市環境治理研究領域。整體看來，研究方法趨向于多元化，并且研究逐步向技術領域靠近。

四、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結論及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運用文獻計量學中的共詞分析及社會網絡分析方法、Netdraw等可視化工具，以SSCI引文索引數據庫為數據源進行研究，繪制了16年來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知識圖譜，并以此為基礎將其分為五大研究領域，分析其研究特點和趨勢，這對于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發展具有重要參考價值。通過上文的研究分析得出的以下結論：

(1)城市可持續性是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熱點領域的基礎。對于城市可持續轉型的研究不僅包含可持續城市發展規劃，還包括關于氣候變化、交通、建筑以及綠色空間環境方面的研究。城市可持續發展理念始終貫穿于城市環境治理實踐之中，并與城市氣候變化、城市生態系統熱點領域相交融。同時城市可持續性所包含的城市可持續發展、城市規劃以及氣候變化等內容也說明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熱點具有一定的穩定性。

(2)氣候變化與生態系統具有高度的相關性。在進行氣候變化治理時，一方面通過對生態系統(森林、農田、草地等)進行保護以達到恢復和減緩氣候變化的目的。另一方面，未來生態系統服務更加關注城市土地覆蓋和土地利用指標的審查，綠化用地的增加不僅進一步完善城市生態系統，還可以凈化城市空氣，緩解氣候變化。

(3)中國城市化發展速度快但伴隨諸多城市問題。在快速的城市化過程中，城市土地擴張，城市經濟的快速發展未與城市生態系統相結合，導致城市發展不協調以及城市景觀破碎化問題。

(4)可持續性、彈性為城市環境治理模式提供概念分析框架，多層次治理和多元化為城市環境治理模式提供理論基礎。可持續性從經濟、社會和環境系統出發對城市環境治理的結構和范圍進行界定，彈性概念則是對系統破壞之后進行恢復治理,兩者為城市環境治理模式的分析提供了核心概念框架；而多層次治理以及多元化則在該研究背景之下探討各參與者如何協作進而實現城市可持續發展以及緩解氣候變化，為城市環境治理模式在氣候變化以及城市可持續發展方面的具體措施提供相應的理論支撐。

(二)研究啟示

梳理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熱點領域以及研究特點，了解國際城市環境治理經驗之后，結合本國社會發展實際需要，為中國未來城市環境治理的研究提供一些啟示。

(1)氣候變化治理、城市生態系統服務以及促進綠色空間的建立將成為未來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重要趨勢。未來城市的氣候保護治理并不局限于當地的國家和地方政府之間的合作，而是通過跨洲、國家和地方行動者之間的相互關系來精心策劃。同時將氣候適應解決方案的重點從技術策略重新調整到諸如人類福祉和基于社區的決策制定環節，促進綠色空間的建立將是未來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重要趨勢。因此，中國在接下來一段時期的城市環境治理研究應緊密結合社會發展的需要，拓展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領域，深化對城市生態系統服務方面的研究，不斷完善生態系統服務評價指標體系，深入分析和把握生態系統與土地利用之間的關系，進一步明確生態系統服務的供需值。

(2)借鑒國外經驗，不斷完善中國城市環境治理理論的本土化研究。對于中國的城市環境治理研究應在結合本國經濟社會發展實際需要的情況下，借鑒國外的多層次治理經驗，做到城市環境治理理論的本土化研究。國外多層次治理研究主要針對的是“全球”“國家”之間的氣候保護治理合作，對于中國在進行跨域環境治理時，應構建由中央統一領導下的多主體、多中心的治理體系，在進行同一區域的環境治理時，由政府作為環境治理的主體，社會和企業進行輔助參與，在進行跨區域、多層次的城市環境治理時，在發揮企業和社會治理作用的同時，也要發揮政府的主導式和推動式的治理能力。

(3)高度重視城市規劃研究，關注城市生態系統評估，應對城市氣候變化。城市空間規劃對城市氣候變化具有重要影響，進行城市空間科學布局需要對城市生態系統服務進行有效評估，將城市看做一個生態系統，依據城市資源環境綜合承載力對城市各系統的發展進行評價，在此基礎上，借鑒國外城市環境治理經驗，關注城市生態系統評估環節，對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參與過程及行為進行評價，對城市規劃政策的制定、執行、監管、反饋進行系統評價，保障有彈性的城市生態系統服務供應。

(4)運用大數據技術，開展城市環境治理的跨學科研究。在跨學科研究過程中不僅要解決學科邊界糾紛的問題，還要關注不同利益相關者特別是研究人員和實踐者的觀念、目標和期望，注重跨學科在城市背景下的應用。首先，針對不同領域、不同學術群體以及各企業贊助人員對城市環境治理所持概念框架的不同，需要構建城市環境治理的合作發展框架，以便各領域的參與者形成統一的思想體系；其次，充分運用大數據以及區塊鏈技術，對跨學科合作研究過程中的資金、信息進行公開透明化運行，維持團隊的良好合作；最后，運用現代信息技術進行情景模擬，對不同學科領域關于城市環境治理的概念進行模型構建，借助計算機技術對不同方案進行情景模擬，進而實現不同專家、不同領域的利益相關者對城市環境治理達成一致的概念共識，實現城市環境治理的跨學科研究。

五、結語

以可視化的視角出發對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熱點領域以及特點進行分析，不僅可以了解當下國際學術界關于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現狀、特點和趨勢，還可以進一步完善本國的城市環境治理理論，同時對氣候變化背景之下中國合理開展城市規劃以及城市生態系統破壞問題的解決提供相應的可行性建議。但本文在研究中仍存在一些不足，如對于環境治理模式概念轉變、多層次治理概念框架更多停留在理論層面，具體實踐應用還未進行研究；本文采用共詞分析選取高頻關鍵詞，可能存在忽視個別重要的低頻關鍵詞對于城市環境治理研究的價值。在接下來的研究中，應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深入開展多層次治理在跨域城市環境治理方面的研究，同時將城市土地利用規劃和城市生態系統相結合，建設生態宜居的城市環境，以及注重跨學科方法在城市環境治理研究中的應用，都是接下來城市環境治理研究領域的重點方向。